第一卷 一百九十六、趕上了 文 / 馬上上馬
一百九十六、趕上了
「陳師傅，還能再快點麼？」一覺醒來正好看到出租車已經進入湖北境內了，焦明謙稍稍鬆了口氣，但還是忍不住要催促一下。
「不能再快了，湖北這邊雪不小……」陳師傅叫陳廣，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粗實的身材，小平頭看上去很精神，一身的時尚運動裝打扮，看上去似乎經常運動的樣子。事實上也是這樣，如果老陳不是籃球迷的話，也不會被他幾句話說動，願意驅車跑這一趟長途，從長沙到武漢足有四百多公里的路程，一般的出租車司機還真不願意跑這麼遠。
長途的行程讓陳師傅有些無聊，因為焦明謙上車就睡覺，他也不好意思打攪。這會兒見焦明謙謙醒了，他可算舒服了，出租車司機裡十個有九個都能侃，讓他在長途之中幾個小時不說話在他看來比憋尿來要難受。
「還好是中午雪停了，清道車也出來了，不然我們的速度還要慢下來……」憋了一路的陳師傅終於有人能陪著說說話了，這嘴就停不下來了：「高速路上才跑90碼，浪費啊！要不是今天有雪，估計這會兒就能進武漢了……」
既然醒了，焦明謙也就不打算再睡了，在座位上做了幾個伸展動作，感覺還不錯，他最擔心兩件事，一是不能及時趕到賽場，二是長途奔波之後的體能狀況。
「陳師傅，能不能在三點以前到武漢？」焦明謙問道。
「差不多吧，長沙到武漢這路我也跑過幾回，照這個速度三點鐘以前進武漢應該沒問題，不過要到華師附中去估計有些難度，就看武漢市內堵不堵車了……」
「希望不會堵車吧！」焦明謙喃喃的說道。比賽是在下午四點開始，如果在三點鐘趕到武漢後又遇上堵車，那才是讓人鬱悶的事情。
「我就不明白了，不過是一場籃球賽麼，值得你包車趕這麼急麼？」陳師傅好奇的問道。在這種天氣跑長途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如果不是看到焦明謙在機場門口急的團團轉，包車費給的又多，再加上小伙子的理由很讓陳廣有所觸動，他才不願意跑這趟長途。
「很值得……」焦明謙說道：「我不能讓隊友們失望，他們都等著我回去比賽……你不一定能理解我們這些人的想法！」
「別小看我，想當年我也是長沙籃球界響噹噹的一號人物，還代表過長沙青年隊打過比賽呢……」聽到焦明謙這話，陳師傅說道：「我怎麼不能理解打籃球這些人心裡面的想法？為了勝利，可以不顧一切……」
「你也打過籃球？」焦明謙來興致了。
「當然了，不過我們那時候條件可沒有你們現在這麼好，為了一場比賽可以不惜個人出錢包車跑幾百公里！」陳師傅說道。
「這不是錢的問題！」焦明謙說道：「這場比賽對我和我的隊友來說太重要了，如果拿不到這個冠軍，我們就沒有參加全國比賽的資格了，為了全國冠軍，我們付出的太多了……」焦明謙又回想起從南區聯賽回來後的日子，那段日子幾乎所有的球員都瘋了似的在訓練，恨不得把每天的訓練時間掰成兩半來用。汗水撒滿球場每一個角落，流血受傷也是司空見慣的事情，可球員們沒有抱怨這一切，大家都是為了一個共同夢想——全國冠軍，在努力著、奮鬥著。
「我已經耽誤了前面不少比賽了，決賽不能再耽誤了。」焦明謙說道：「隊友已經在前面把決賽的路鋪好了，他們在等著我回去……」
「那你還在比賽的時候出門？」陳師傅問道：「你們球隊也真是的，打決賽的時候才讓你往回趕……這要趕不上那不就糟了？」說著話，陳師傅踩在油門的腳底上又加了一點力道。剛才聽焦明謙說起他們訓練時的情況，似乎又把他帶入了自己當年在籃球隊的時光裡，那可真是一段美好的記憶啊！
「我剛從國外打完比賽回來……」焦明謙被陳師傅的突然加速打斷了話語。
「你剛才說什麼？」陳師傅問。
「沒什麼。」焦明謙見已經提速了，害怕影響到司機開車，閉上了嘴。
……
湖北省高中生籃球聯賽決賽現場，這一段時間的形勢很膠著，雙方球員你來我往，經常是這邊得兩分，那邊就進一球。不過石西三中這邊的形勢還是處於下風，他們已經用上了目前所能排出來的最強陣容，華師附中那邊的呂鵬飛還在休息著沒有上場，而且比分的差距還一直維持在八分。
「焦明謙趕不回來了麼？」不光是老隊員，現在新隊員也隱約發現情況不是他們所想的那樣，焦明謙能及時出現在賽場上，然後率領他們一鼓作氣的戰勝對手。
「應該不會回來了吧！」唐瑞在這個時候已經不想再隱瞞這個消息了，已經要到下半場了，剛剛焦明謙和王進鋒聯繫過，說是已經進入武漢市區。如果是開賽前得知這個消息，唐瑞還會把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但武漢的交通狀況他是知道的，半小時的時間，焦明謙肯定是趕不到了。
失望掛到了每個球員的臉上，雖然有所預料，但當教練證實這個消息後，球員們免不了還是在心情上受到一定影響。
「沒焦明謙我們就不會打球了麼？」唐瑞覺得有必要再敲打一下：「想一想以前的比賽，沒有焦明謙，你們不是打的很好麼？夷陵中學不比華師附中差，我們不是也戰勝他們了麼……」
球員們多少被教練的話提起了一點信心，在比賽之前，華師附中、石西三中、夷陵中學就被視為奪冠的三支種子隊，在石西三中少了焦明謙之後，所有人都以為他們今年的征戰會困難重重，特別是和半決賽和夷陵中學的交手之前，大家都以為他們進不了決賽了，但最後的勝利者還是石西三中。
老隊員還好說，他們已經做好了沒有焦明謙的準備，去年那麼艱苦的比賽都渡過了，今年的局勢再壞也不會壞到哪裡去。但是新隊員經歷的比賽不多，而且大多是順風順水的比賽，再加上有焦明謙會回來的消息墊著，他們一直沒有能緊張起來，突一遇到這種情況就有些不知所措了。
「就照我們打夷陵時那樣打……」李大虎環視著新隊員：「焦明謙他們在世青賽上怎麼贏的？不就是靠不要命的拼搶麼！我們看電視的時候不都說了，要按他們那種拼搶的勁頭來打比賽，今天第二節不是也還好麼，比分都已經追了這麼多了……」李大虎不愧是教練所看重的球隊思想工作者，一番話說的連老隊員都在點頭。
「要是焦明謙在這裡，他看到你們這個樣子肯定會生氣！」隊長龍波也對新隊員說道：「焦明謙已經走了這麼長時間了，我們現在打的是整體籃球，每個人都是球隊的一份子，誰要是不加把勁，當心我在場上踢你們的屁股……」
「連這一關都過不了，還說什麼打全國大賽？」李超群不輕易發話，但他一旦說話就能說到點子上：「不說全國大賽了，就是南區比賽都比這難打幾倍，到時候如果焦明謙不在場上，你們就不打球了麼？」
老隊員們七嘴八舌，說的幾名新隊員很不好意思。
「才落後八分而已！」趙帥虎看看場上比分，他學著焦明謙的話說道：「也就是三記三分球的事情……」
「那還等什麼？」唐瑞難得的笑了笑：「上場給我扳回來……」
「好……」球員齊聲應喏。焦明謙不能趕到的心理陰影已經一掃而空，就看下半場的比賽了。
……
堵車。
天不遂人願，出租車從高速路口進入武漢市區後堵住了，四點多鐘的時間，雖然不是下班高峰期，但因為天氣影響，今天武漢的交通狀況並不是很好。雄楚大道上已經排起了汽車長龍，出租車幾乎是一寸一寸的在向前挪動。
幸好已經到了雄楚大道，這條路焦明謙在去年的時候走過好幾趟，看到武漢工程大學醫院後，焦明謙知道離華師附中不遠了。
「陳師傅，停車，我就在這裡下車算了。」一推車門，焦明謙就要下車跑過去。
「還沒到呢！」陳師傅說道，他以前去過華師附中，知道從這裡到學校還很有一段距離，至少有兩公里左右的路程。
「來不及了！」焦明謙急切的說道：「看堵車這樣子，估計半個小時內根本到不了，我跑過去最多十分鐘，還能趕上最後一節比賽……」
「那你把行李放在車上吧，空手跑要快一些……」陳師傅很能體會這種眼看目標就在前方卻不能到達的心情。
「那多不好意思。」
「還客氣什麼！反正你還沒給車錢，我一會兒過去找你要，順便把你的行李帶過去……」
焦明謙也知道這時候不是客氣的時候，匆匆道個謝就下車了。從溫暖的車廂裡出來，焦明謙深吸了一口氣，冷空氣讓他的精神為之一振。
目標，華師附一中，前進。
看到焦明謙如同奔牛一般消失在視線裡，陳廣突然一拍腦袋：「糟了，按他這種跑法，就算趕到了也沒勁打球了啊！」
路上的積雪不少，這讓短短的兩公里路程格外的難跑，一路上還要避開人行道上從對面匆匆而來的行人，焦明謙索性跳到馬路外側，一路狂奔而去。
路邊的積雪是最多的，只幾十米，焦明謙腳上的球鞋就已經濕透了，但他已經顧不得這麼多了，腳下的步子越來越快。
「注意安全！」路邊指揮交通的交警看著焦明謙，老遠就衝他大喊起來：「再有急事不能在馬路上跑步……」
「忽……」一陣涼風而過，讓交警脖子不由一縮，焦明謙已經從他身邊衝過。
「看來真有急事，不然不會跑這麼快……就放你一馬，不然我肯定追上去讓你去人行道上跑……」交警心裡想道，看看路上幾乎比蝸牛還慢的汽車，交警放棄了追上前的想法。
「小伙子，你不要你的衣服了麼？」一個大爺在路邊喊道。
焦明謙擺擺手，他已經顧不得說話了，汗出如漿，外面的大衣此時已經成了累贅，順手一脫就扔到了路邊。
「還是名牌啊！」大爺看看手中的大衣：「就這麼扔了太浪費了，小伙子肯定受什麼打擊了……」
奔跑，奔跑，所有的力量都用在了奔跑之上，臉上已經掛滿了汗珠，視線開始模糊，終於焦明謙遠遠的看到了華師附中最高建築物上的那個大鐘。
……
決賽已經進入白熱化階段了。
徹底放下焦明謙不能趕到的擔子後，石西三中的球員彷彿又生出了一種新的力量，焦明謙是趕不回來了，但我們不能這麼容易就被擊倒。賽前球員們都說過，不管焦明謙在沒在球隊，都要把這個冠軍再次拿回學校。焦明謙是球隊的驕傲，這樣的球員如果因為自己的原因沒能參加上他最想參加的全國比賽，不光是對焦明謙，對所有球員來說都是不能忍受的恥辱。
「別人會說焦明謙的隊友都是一幫狗熊，離開他了就不知道怎麼打球了……不想當狗熊的都跟著我上……」李大虎一如繼往的用這樣的糙話來提升隊友的士氣。
不光趙帥虎、熊力行這幫新隊員，就連李超群這樣的老隊員也開始嗷嗷叫了。李大虎的話實在是打擊人，一下子把所有人都包進去了，但也實在是能漲士氣。
搶斷、蓋帽、籃板……
意想之中的搶斷被晃過，球員們用幾乎和地板平行的角度又撲過去，硬是將突破後準備加速的宋兵手中的籃球捅給隊友，哪怕自己摔的鼻青臉腫；第一次跳起的蓋帽被對手的假運動騙到，再跳，哪怕肚子上的肌肉都要在連續起跳中掙的生痛，只要能觸到一點球皮也要跳起來；籃板下是最激烈的地方，不管是李大虎這種胖子，還是汪中令這樣的瘦子，只要有機會都毫不猶豫的將身體砸過去，一個籃板球的爭奪往往伴隨著不絕於耳的肌肉相碰的響聲……
宋兵和呂鵬飛都在倒吸冷氣，石西三中球員的這種拼勁太出乎意料了，在去年那種情況之下也沒見到過他們這麼拚命過，是受到什麼刺激了麼？
華師附中的趙教練在冷笑，他已經猜出來原因了，石西三中的焦明謙肯定是趕不到了，不然這幫傢伙們不會這麼拚命。
「想用這種拚命三郎的勁頭讓我們退縮麼？」趙教練不甘示弱，他手中的兵力可要比石西這邊雄厚的多。石西三中的這種拼搶一個直接的後果就是體能會迅速下降，當所有人都沒有體力的時候，就是他們任人宰割的時候。
拼的時間似乎早了點，在第四節開始之後，石西三中勇猛的勢頭開始逐漸的下降。華師附中開始反擊了，對手在第三節並沒有一舉將情形反轉過來，只是憑著那十分鐘的瘋狂將比分拉平了而已。宋兵和呂鵬飛並沒有在第三節消耗太多的體能，趁著石西三中余勇不繼的時機，兩個人開始瘋狂的得分，眼看著比分又要拉開到兩位數差距了。
李大虎已經有些脫力的感覺了，剛才雖然休息了幾分鐘，但以他現在還沒有完全減下去的體重，在這種強度的對抗和拼搶之下體能消耗的很快。但唐瑞還是將他留在場上，焦明謙沒在隊中，李大虎的外線投籃是球隊第二號人物，也幸虧如此，要是像去年那樣讓李大虎在內線打的話，現在他早就沒有力氣再拼下去了。
二虎被防的很嚴，在華師附中的眼裡，這個傢伙要比那個胖子威脅還大點，至少他的個子和靈活性都要比李大虎強出一些。大虎和二虎是球隊現在的外線支撐，大虎看上去快沒勁了，防住二虎就能基本鎖死石西三中的外圍。
籃球到了李大虎手中，他猶豫著是否出手，剛才已經投失了兩球了，這會兒體力下降的比剛才還要厲害，雖然二虎的傳球很好，現在他的面前沒防守球員，但李大虎還是對這次投籃沒有多大信心。
「胖虎，快出手啊！」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場外傳來，彷彿剛才的猶豫就是在等待這個聲音的命令一樣，正在遲疑的李大虎突然出手了，速度很快，很有力量，籃球砸在籃板之上又反彈進籃網。
一切都是下意識的動作，投完籃後的李大虎並沒有看球的去路，而是追著那個提醒他投籃的聲音看過去，剛才的聲音太熟悉了，不知道有多少次比賽中就是這個聲音吼著讓他投籃，以至於李大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現在李大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他看到球場入口處正站著一個從小到大再熟悉不過的人影。
焦明謙趕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