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改版 第一章：驚世大手筆(1) 文 / 追夢者
1976年，秋。
劍橋大學康河河畔的草坪上，幾百名來自英國各地的華裔商界人士正在有秩序的散去，工作人員忙著將巨大的音箱和各種調音設備拆除、裝車。林國輝教授坐在河邊的石椅上，一面擦汗一面和那些剛聽完演講的人打招呼。
林國輝是劍橋大學經濟學博士導師，在宏觀經濟管理和教育學方面有著自己獨特的理論。這次演講的內容是基金會管理，主要討論在英投資的華裔商人如何利用基金會制度合理避稅的問題。這個問題涉及到人們的切身利益，倫敦的華裔商界名流幾乎全到齊了。演講的效果也超出了林國輝的預想，根據演講結束後的調查顯示，百分之七十的聽眾認為演講內容能夠給他們的財務問題帶來一些實際的幫助。對於一個學術理論研究的學者而言，能夠達到這樣的效果已經非常不錯了。
由於演講的場地設在戶外，各種設備的裝卸比較麻煩。林國輝在演講結束後只休息了五分鐘，便開始幫助工作人員拆卸設備。當他與幾名工作人員一起將最重的一個音響推上一輛小貨車之後，一個在旁邊站了很久的中年人緩緩走過來，用溫文爾雅的聲音同他打招呼。
「林先生，我想與您談談。」
林國輝睜看眼睛，見一個年約四十歲上下的中年人，正在自己面前站著。這人中等身材，國字臉，穿一身灰色的唐裝，給人的第一印象感覺很樸素，可仔細打量之後，便能感覺到此人身上的那一種與眾不同的味道。
經常出在世界頂級富豪之間搜集一手經濟學資料的林國輝馬上就看出了一些門道，這個男人絕不是普通的華裔商人，他一定有著不尋常的來歷！
首先露出破綻的是這位中年人的氣質。他的表情看上去很平靜，目光也很溫和，與他對視五秒鐘左右，便會被一種異樣的感覺包圍。那是一種需讓人仰視的華貴，只有輝煌百年以上的豪門世家才會培養出這樣的氣質。
接著，林國輝的視線落在中年人的衣服上。那件衣服看似普通，卻內藏錦繡。衣服的扣子看上去與普通唐裝沒什麼區別，可仔細觀察，會發現那扣子上連著一些細細的線，順著衣縫套入衣服貼身的一面。林國輝曾經在法國的一個拍賣會上見過這種衣服，那是中國明朝王公貴族用來防身的錦衣，裡面有極細的金屬絲編製了一層網，可以防止刀刺箭刺，甚至可以擋住一些小口徑槍械的射擊。當時拍賣會上的那件錦衣只是手工仿製品，售價就已高達六十五萬法郎。而這個中年人身上的衣服看上去更精緻，林國輝知道，那些有身份的華人是不屑於在穿著上使用贗品的。如果這件衣服是真的，那麼僅這一件衣服就可以在倫敦最好的住宅區賣下一棟頂級別墅！
更重要的是，這樣的衣服不是自己就可以穿起來的。它的穿戴過程極其複雜，沒有三到五個人的幫助，根本沒有辦法將他穿好。而且這三到五個人必須對衣服的結構有相當的瞭解。這意味著這個中年人用有最少三到五名僕人。現在是二十世紀七十年代末，僅穿衣就需要三五個人伺候的人幾乎已經絕跡了。
中年人的鞋也與眾不同，那鞋呈暗藍色，有精緻的白色紋理，一塵不染。經常關注世界奢侈品拍賣動向的林國輝立刻認出了這雙鞋的來歷。它出自意大利一個擁有百年歷史的鞋業製造家族，這一款皮鞋叫做「折翼天使」，一共只製作了三雙。根據顏色不同，價格也不同。黑色的最便宜，價值四十五萬美金，被日本王室購買作為送給天皇的生日禮物。褐色的其次，價值六十三萬美金，被沙特王儲於1976年買下，送給自己剛成年的弟弟。最貴的一雙「折翼天使」是暗藍色，被一不願意透露姓名的買家買走，在一段時間裡，這雙「折翼天使」的去向成為歐洲媒體一致關注的焦點，頗於媒體的強大壓力，那個鞋業家族透露出買主是個亞洲人，可關於至於買主身份和成交價格等問題，他們卻始終守口如瓶。
這雙鞋的價格應該超過了一百萬美金，相當於一輛私人飛機的價格。不過花一百萬買一架飛機是很正常的事情，花一百多萬穿在腳上，就有點匪夷所思了。
最後，林國輝將目光落在中年人右手的拇指上。那上面套著一個碧綠的扳指，材料一時看不出來。不過可以肯定，那絕對不是玉。扳指晶瑩涕透，在陽光的照射下，影射出暗淡的光影，讓人感覺到一種說不出的華貴。
「均瓷！」
這個念頭在林國輝腦海中出現的那一瞬間，他幾乎叫出聲來！均瓷！一定是均瓷！林國輝對中國古代的奢侈品有過深入的研究，中國古代有哥、汝、均、官四大瓷窯、其中由以均瓷為名貴。自古變有「寧要均瓷一片，不要黃金百萬」的說法。據資料記載，當今世界上存在的均瓷已無完品，而碧綠色的均瓷更是極品中的極品，其價值已經無法用金錢來估算。這個中年人竟然擁有一隻完整的碧綠色均瓷扳指，而且是那麼隨意的套在手上，沒有絲毫憐惜之意。僅這一個行為，就足已證明他的身份地位是何其顯赫。
一個詞語在林國輝心中閃過：
「貴族！」
他幾乎可以肯定，面前的這個中年人是罕見的中國貴族。他想起一名時尚界朋友說過的一句話：「暴發戶用華貴遮掩平凡，而貴族卻用平凡隱藏華貴。」面前的這位中年人看上去十分樸素，如只是擦肩而過，根本看不出有什麼特別之處。而當你深入觀察之後，卻可以在他的身上找出如此眾多的奇跡。他用平凡的外表來演示自己的華貴，與些雙手帶滿鑽戒來炫耀的富商們形成鮮明的對比。
「林先生，我可以和你談談麼？」
中年人第二次開口，語氣依然平和，卻另已經看出他身份的林國輝感覺到一種無形的壓力。
「哦……當然可以。」林國輝微笑著站起，向他致意：「還沒請教先生名諱……」
「鄙人周汝生，祖籍皖南。」中年人做了一個極簡要的自我介紹，然後切入正題：「方纔聽了先生演講，感觸頗多。覺得先生對基金會的運做有著一些獨到的見解，卻無可供您施展之天地。先生只是一介學者，自己沒有投資，影響力又不足以左右其他財團的發展，若這樣下去，將來也許會空懷理想，鬱鬱而終，我有一個想法，不知道林先生是否會感興趣？」
林國輝只覺得這個名叫周汝生的中年人每一句話都說在自己心坎上。林國輝研究的是宏觀經濟學，關注的大多是國家的經濟動向和對經濟的政策調整，以及如何利用基金會進行資本運營。只有那些擁有幾十億美金以上資產的大企業或是國家經濟管理部門才需要這樣的人材。如今林國輝在英國只屬於一個普通的中產階級，房子和汽車的按揭都還沒有還完，更不要說是投資做企業了。他隱約感覺到，這個中年人會給他的生活帶來巨大變化。他急切的想知道周汝生的真實目的。
「哦？周先生請講！」
「我和幾個朋友一起建了一個基金會，管理著大約兩百億英鎊左右的產業，主要用於華人的慈善事業。如果林先生有興趣的話，我希望您能到我的基金會中擔任管理職務……」
「哦……什麼？你說多少產業？」林國輝被周汝生說出的數字嚇了一大跳。
「兩百億英鎊……」中年人彷彿已經預料到林國輝的表情，他笑了笑，繼續說：「這只是我們幾個人手上的一些閒散資金，沒有地方可以用，就拿出來做一點慈善事業。現在制度還不完善，以後等運作成熟了，還會有更多的資金進來。其實我已經關注您很久了，早在去年十月，我就在倫敦金融雜誌上看到過您的文章，覺得您對基金會的運作方式很有見地，那時候我曾經找過您一次，可你去了非洲做訪問學者。失之交臂……」
林國輝想起了那篇文章，是關於通過基金會運作問題的分析。裡面提一個利用基金會將財產進行世界範圍內的流動，並將賦稅降到最低的理論。
「周先生，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您的基金會恐怕不僅僅是以慈善為目的吧……」
「林先生不愧是專業人士。」周汝生用一個微笑認可了林國輝的猜想，他左右看看，見四周無人，面色竟漸漸嚴肅起來，眉宇間顯露出些許激動：「你猜的不錯，這個基金會的確不是用於慈善目的，卻也不是做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中華民族自鴉片戰爭以來，飽受夷狄欺辱。其珍貴文物被大量擄奪，如今大多流失海外。我曾想收購一些還給國家，沒想到花錢買了文物，竟然還要繳稅！這是什麼強盜理論！我們中國人自己花錢賣回本屬於自己的東西，卻還要給搶走東西的強盜納稅！我不是出不起那些錢，即使稅金再多十倍，我也承受的了。只是這錢花的冤枉！花的太窩囊！基金會在稅務方面有很多政策可以利用，這也是我們這麼做的原因。林先生，我希望您能負責這個基金會的運作，我相信您有這樣的能力。至於待遇方面，我們將每年支付基金會資金總額的千分之零點五作為回報，不知道您意下如何？」
「千分之零點五？」林國輝大吃一驚，按照兩百億英鎊來計算，他每年的收入將會達到一千萬英鎊！這幾乎是他不吃不喝工作兩百年的收入！
「這……這未免有些……」林國輝有些語無倫次了。
「林先生覺得不夠嗎？我們還可以談。」周汝生說。
「不不……那有些太多了。我的工作不值那麼多錢。」林國輝坦率地說。
「林先生，我是個商人，商人不會做賠本的買賣。」周汝生笑了笑，繼續說：「200億英鎊的基金，在全世界稍微流動一下，就可能產生幾億英鎊的稅款。如果交給你來管理，每年省下的稅可以超過十億英鎊，甚至更多。你替我省下的錢是你報酬的一百倍。而且您的工作不僅僅是幫我合理避稅這麼簡單，整個基金會的運做，投資方向都要交給您負責。這樣算起來，一年一千萬英鎊算是便宜的。」
「您的意思是說，我的工作就是管理這個基金會，讓他以最小的代價運營資本。對嗎？」林國輝還是不相信這麼好的事情會落在自己頭上。
「這只是一部分。」周汝生再次露出他那標誌性的微笑：「如果先生您有興趣，我們還有很多其他產業可以交給您管理，報酬可以另談。至於附帶的條件麼，倒是有一個。」
「但請直言無妨。」林國輝早就預料到事情沒有自己想像中那麼簡單，背後定有一些極難做到的附加條件。
「我和幾個朋友在生意場上一向順風順水，可人到中年，竟然遇到了一些意想不到的問題。我們各家的孩子加在一起共有十八個，從小嬌生慣養，揮金如土。若我們幾人還在世倒罷了，只怕我們一死，那些孩子們便會把祖宗留下的基業給敗了。我曾看過先生您關於富家子弟如何教育的那篇論文，發現您在教育方面很有自己的獨到之處。因此，希望您能在工作之餘抽點時間幫我們管教一下孩子。這一點小要求，希望先生不會拒絕。當然，如果您實在不願意，我也沒有意見。基金會依然由您管理，您的報酬也不會變。」
「就這一個條件？」林國輝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原以為周汝生會提出什麼苛刻的條件，想不到只是要求他幫忙教育一下孩子。
「不能算是條件，只是一個小請求。」周汝生相當肯定地說。
「好！我答應。」林國輝覺得自己已經沒有任何理由拒絕了，千萬英鎊的年薪對於他來說已經是極大的誘惑，而周汝生的那一顆拳拳愛國之心更是深深的打動了他。他覺得自己已經到達了生命中最重要的轉折點，這個中年人將徹底改變自己的命運。通過這個平台，自己將有機會在中華民族的史冊上留下色彩斑斕的一筆，對於一個漂泊海外的華人教授而言，他還能有什麼別的奢求呢？
兩隻手輕輕的握在一起，周汝生與林國輝相視而笑。
康河河畔，落日的餘輝映在水面上，溫暖而絢麗，在河面上泛起碎玻璃一般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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