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274章 暗湧54 文 / 牂牁野人
第274章暗湧
三時分，天色陰暗。
近日陰雨綿綿，造成洛水水勢暴漲，河水兇猛，夾雜著泥沙，其有足有拳頭大的石塊，呼嘯如奔騰的猛虎，向著大河奔去。光看氣勢，就顯得非常的嚇人。
這樣的天氣裡，其實並不適合渡河。只是情況緊急，為了活命，王仁則經過周全的思考之後，還是選擇了這樣的日子裡，強行渡過洛水，然後沿著洛水北岸回轉洛陽。畢竟，陰雨綿綿，已有數日，按照以往的經驗，這場大雨至少還要持續半個月的時間。雖然這段時間裡，隋軍並沒有攻城，可是鞏縣城的糧食不多，已經不能支持王仁則繼續堅守了。
當王世充下令偃師的鄭軍撤回洛陽的時候，王仁則第一時間就得到了消息，他明白，這種局勢下，王世充選擇的是丟車保帥的辦法。而他，就是那只「車」！雖然面臨劣勢，可是王仁則還是不會屈服，束手待斃不是他的風格，何況如果不是不得已，誰又會選擇死亡呢？他還年輕，自然不會輕易的選擇死亡。
雖然被隋軍包圍，可是只要能夠渡過洛水，就有生機浮現，所以他王仁則這樣的天氣，強行渡河，尋找生機。
此時雖是七月的天氣，可是因為下雨的緣故，夜晚的溫還是有些低，再被奔湧的河水一泡，帶走了身體的許多熱量，使得很多士兵不由起抖來。不過，士兵們都是奮力的工作，士氣非常的高昂。渡河之前，王仁則進行了一番激盪人心的演講，激勵士兵衝出隋軍的包圍，回轉洛陽。
他相信，這些士兵一定會同意他的做法，事實上，這些鄭軍也是無奈，他們大多是洛陽人氏，跟隨著王仁則趕赴虎牢關，試圖阻止隋軍，可是虎牢關失陷，這些士兵又倉皇的逃回了鞏縣。家人都洛陽，投降隋軍也就變得不可能了。所以他們只有逃走，從隋軍包圍圈為薄弱的北方逃走。
本來，如果鞏縣有足夠糧食的話，加上陰雨霏霏的天氣，就算不能擊敗隋軍，至少也能保證鞏縣不失。如果王世充再派出援兵的話，或許還可以擊敗隋軍呢。這樣的結局，是王仁則無時無刻不夢想的啊。
可惜，不知道什麼原因，王世充不僅沒有派出援兵，而且居然準備撤出偃師。這樣的話，鞏縣就是孤城一座，既沒有洛口倉的糧食，也沒有援軍的支持。既然是這樣，鞏縣也就沒有繼續堅守的必要了。
隋軍雖然英勇且狡猾多端，可是這樣的天氣裡，必然不會出來，不會現鄭軍強渡洛水！可是，突然的暴雨使得河水猛漲，使得鄭軍的的行軍速也大為降低了，也變得非常的危險，已經有不少的士卒被捲入奔湧的河，轉瞬不見了蹤影。
正所謂有利有弊啊！可是王仁則又有什麼辦法呢？他只能他大的努力。
鞏縣的北門緊緊的靠著洛水，這就讓王仁則很方便的，不用走很遠的路才能到達河邊，這樣可以減少被隋軍斥候現的幾率，從而為自己的逃生取得多的機會。
鄭軍雖然缺乏船隻，可是王仁則想出來了一個好辦法，將城民居的大門、牆壁等木製品拆下，然後再簡單的改造了一番，製成了簡易的船隻木筏。
王仁則派出了一些士兵，泛著黃沙的洛水之尋找著，雖然決定渡河，可是還是要選擇一個河流較為平緩且容易登岸的地方啊！
雨水不停的傾瀉，燈火之下，閃著火焰光芒的水珠順著王仁則的的身上不斷的流下，他的衣衫已經有些濕潤，可是他已經顧不得許多，不停的指揮著士兵探查，尋找可以渡河的地方。鄭軍的士兵緊緊的拉著繩子，不停的走進洛水河，試探著。
「怎麼樣，找到了合適的地方沒有？」王仁則大聲地喊著，伴隨著雨點落下的，時不時還有轟隆隆的雷聲，是以他不得不扯著喉嚨，大聲的喊著。
忽然，天際一亮，一道叉形的閃電天際閃現，一瞬間將大地照的雪亮。有的人不由閉上了雙眼，閃電刺得他的眼睛生疼。
王仁則則是夷然不懼，作為一個指揮官，這個關鍵的時刻他沒有膽怯，而是親自站了第一線，指揮鄭軍。畢竟這個生死關頭，他必能將希望寄托於別人啊！閃電亮徹天際的時候，他冷冷的目光看向了四周，這個刻，所有的一切都無所遁形。
大雨之，幾乎所有的鄭軍都忙碌著，各守其職。
「轟！」雷聲終於破空而下，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聲響，許多士卒頗有經驗的捂緊了雙耳，可是雷聲仍然從手縫之傳遞到耳朵之，就算是早有準備，可是也讓人心一驚。
「嘶！」王仁則胯下的戰馬受驚，巨大的雷聲讓它煩躁不安，不停的挪動著馬蹄，擊打地上，出沉悶的聲音。
「吁！」王仁則一隻手使勁的拉著韁繩，而另一隻手則輕輕的撫摸著戰馬的脖頸、頭顱，拚命的安撫著戰馬，試圖讓它安靜下來。
「王爺，還沒有！」一名伍長渾身是泥，身上已經被打濕，至於是雨水還是河水，王仁則已經沒空去思考，或許兩者兼而有之！
「繼續，加強尋找力，務必要寅時以前找到！」王仁則大聲的喊著。時間不等人，要是讓隋軍現，就算下著大雨，恐怕他們也會追來！只有寅時之前找到合適的地方，趁著天色未亮，才能瞞過隋軍，渡過洛水。
這樣的天氣，雖然下著雨，可是當白日來臨，隋軍的斥候一定會四處打探，畢竟是戰爭時期，誰都不敢馬虎，王仁則不敢去賭，他已經沒有了本錢去賭。
「是，王爺！」那名伍長用**的手掌嘴邊圈成一個圓，大聲的回答著。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的過去，王仁則焦急的等待，他不停的騎著戰馬，洛水河邊徘徊，催促著士兵，可是河水湍急，士兵很難立足腳。
終於，就是王仁則焦躁不安的時候，一名伍長匆匆的跑了過來，臉上雖然掛著雨水，可是仍然露出了一絲笑意，他用手攏了攏濕漉漉的頭，然後向後一抹，喜道：「王爺，找到路了！」
那個地方，還需要接著向落水的下遊行走，大約一里之後，有一個渡口。不知道是被河水沖刷還是天然形成，那裡的地勢較為平緩，還有一個凹槽，使得鄭軍可以將所謂的船隻放下，而不至於剛剛將船隻放下洛水就被奔湧的河水沖走。
當然，這個地方只是相對於其他地方而言，事實上，這裡的河水還是很兇猛，想要渡河，還是困難重重啊！
「快，渡河！」王仁則大聲的喊著。他說的渡河，乃是讓幾名水性較好的士兵，帶著繩子游到對岸，然後將繩子綁對岸，這樣的話，才能保證大部分的士卒可以順利的過河！他王仁則雖然對這些士兵沒有多大的好感，認為他們身份卑微，可是這個時候，正是需要這些人，他王仁則才能逃出鞏縣，回轉洛陽。
「唉！」王仁則的心暗暗的歎息，他出身西北荒涼之地，雖然西北也有河流，他王仁則也會游泳，可是水性不是很好，只會傳說的狗刨式，此時此刻，顯然是派不上用場了，如果他膽敢入水，其結局一定是被奔湧的河水送到大河之，然後沿著大河一路東進，成為大海之魚類的吃食。
王仁則顯然明白這一點，所以他才讓士兵兩岸拉上繩，從而一定程上保衛渡河人的安全。畢竟這樣的水勢，就是那幾個水性很好的勇士，也被渾濁的河水沖的東倒西歪。看著鄭軍士卒洛水河裡奮力的掙扎，王仁則暗暗的慶幸自己心思慎密，想出這個渡河的高招。
河水依舊奔湧，那幾名勇士水奮力的扑打著，漸漸的靠近了對岸。
「好樣的！」王仁則忍不住大喝一聲，他的心微喜，目光看向了西邊。西邊，劉黑闥率領著一千人，時刻監視著隋軍的動向，如果隋軍膽敢來襲，就將受到劉黑闥的痛擊！他吃了隋軍的好幾次虧，因此不得不謹慎從事，鞏縣兩翼做出了必要的防禦。
忽然，河水猛地湍急起來，一個大浪打了過來，頓時向渡河的勇士捲去，聲勢非常的猛烈。
「小心！」眾***喝，他們將生的希望寄托於這幾個人身上，可以說，他們渡河成功，那麼自己也就生還有望，可是要是渡河不成功，恐怕之後繼續困守鞏縣一途了，可是，那又能支撐多久呢？還不如回轉洛陽，那才是好的決定啊！
王仁則也是緊張起來，他現，他從未有過這般的緊張，他張大了嘴巴，圓睜著雙眼，絲毫顧不得從梢掉落的雨滴，瞬也不瞬的看著河。巨浪的打擊之下，那幾名士兵顯然受不住這股強大的衝擊力，被捲入了河水之，轉瞬沒有了身影。
「該死！」王仁則的嘴忍不住吐出了這幾個字，他回頭，準備讓另幾個水性頗好的士兵過河。
忽然，欣喜的聲音響起，有人指著河流之，一個依舊奮力掙扎的身子。王仁則聽到士兵的聲音，猛地回頭一看，只見河水，一個身影依舊奮力的打著手臂，河水雖然湍急，不停的朝著那人沖刷，可是他依舊不斷的前進著。雖然無比的艱難無比的緩慢，可是總是前進啊！
只要還前進，那就有生的希望！鄭軍士卒歡聲如雷，眾人雨那人加油打氣，鼓勵他游過洛水！
終於，半柱香之後，那人終於眾人焦急的目光，爬上了對岸，旋即，將繩子拴了一棵足有大腿粗的樹上，這是他能找到的粗的一棵樹了。
「過河！」王仁則大喜，他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
很快，又是幾名善水的士兵跳下河，順著那人的繩子游過了洛水，然後將多的繩子拴了河對岸。
又是一炷香之後，兩岸已經拉扯了至少十餘條繩子，牢牢的系樹桿之上。
「過河！」王仁則再的大喝，這次，是真正的渡河了。適才，他先讓幾名士兵過河，雖然這短短的距離驚險無比，可是還是安全的過河了。既然可是順利的渡過了，他王仁則就沒有理由再等待了。
當東方出現一抹微微的亮色的時候，鄭軍的兵馬也已經渡過了洛水，包括斷後的劉黑闥等人，所有的一切都按著王仁則的計劃來走，接下來，就是趕赴偃師的時候了。王仁則相信，有了洛水的阻擋，他一定能夠隋軍奪取偃師之前趕到那裡，畢竟隋軍要想奪下偃師，還有羅口、羅石兩個必經之利，而據王仁則所知，這兩個地方還大鄭的手呢！
如今他已經渡過了洛水，隋軍想要截住他，無疑是癡人做夢！
接下來的路，應該很順利了！王仁則的心如是想，他滿懷希望的看著前方，雙腿一夾馬腹。
陰雨綿綿，隋軍也忙著搬遷營寨，遷到高地，以免被水淹，畢竟，這樣的天氣，誰知道能持續多久呢？洛口倉也是忙碌著，以免糧食受潮，不能食用。
就這個時候，楊浩接到了南方的戰報，對於劉蘭成、孟海公的意外之舉，楊浩的心是欣喜的，是以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他立刻派出了使者，對兩人進行了封賞，而且，對於劉蘭成信函提到的計劃，楊浩示意他伺機而動。畢竟軍情時刻變幻，兩人雖然離得也不算遠，可是快馬也有兩日的路程，一切還需要稟告楊浩的話，戰機就會失去了。他不是明帝，不會做出當初明帝征伐遼東的時候，採取的那種可笑的笨辦法。讓他視情況而變，才是好的辦法。
「陛下，該休息了！」凌敬的聲音響起，他的手臂上，露出一絲血跡。那是虎牢關一戰，他受的傷。雖然不重，可是也讓楊浩好生責備了半響，認為他一介書生，衝鋒打仗這種事，自然有人會去做，你又何必呢？凌敬也是明白楊浩的關心他，是以只是微微一笑，就此揭過。
此時，正是王仁則渡河的時候，楊浩站營，瞧著瓢潑大雨，似乎思著什麼，聽到凌敬的話語，楊浩回過神來，道：「陰雨綿綿，那王仁則是否會有異動呢？」
凌敬微微一笑，道：「如今鞏縣已經陷入了我軍的包圍之，王仁則是欲戰不能，欲守不行，或許會這樣的天氣鋌而走險。」
楊浩點點頭，道：「這樣的天氣，那王仁則一定想著我軍窩營，不會輕出。只是連日陰雨，洛水暴漲，要想渡河，卻是困難啊！」
「可以生還的希望面前，所有的困難都不是困難！」凌敬一笑，然後將目光看向了北方。
雨點隨著勁風撲面而來，擊打兩人的臉上，有些冷颼颼的感覺，楊浩轉身，負手踱了幾步，問道：「凌愛卿，日前王世充的奇怪舉動，你怎麼看？」
凌敬略一沉吟，道：「陛下指的可是偃師一事？」
「正是！」楊浩點頭，笑道：「王世充究竟搞些什麼，究竟他還要不要偃師？」
「陛下。」凌敬沉吟著，手捋鬍須，道：「微臣斗膽猜上一猜！」看著楊浩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的眼神，凌敬輕輕咳嗽一聲，道：「陛下，依微臣之見，王世充本來是不想要偃師的。」
「哦？何以見得？」楊浩問道。
「陛下，偃師的位置非常重要，乃是洛陽的東大門，此地若失，我軍便可渡過洛水，揮師可取孟津，或是旋門，從而可以攻擊洛陽！」凌敬的目光炯炯，隨後他一笑，眼神之似乎閃過一點閃電，「王世充之所以決定放棄此地，便是想要拉長我軍戰線！」隨著他的聲音，一聲悶雷響徹兩人的耳邊。
「凌愛卿，你是說拉長戰線，然後設法截取我軍糧道？」楊浩問道，這並非沒有可能，如果隋軍大軍南進偃師，由於回洛倉並沒有被隋軍佔據，因此隋軍大的依仗只能是洛口倉的糧食，可是一旦戰線過長，鄭軍出兵，截斷糧道，隋軍就危險了。
而且，茫茫的邙山，可以為王世充提供便利的條件。他們可以躲藏邙山之，等到隋軍運送軍糧之時，突然的殺出，然後焚燒隋軍的軍糧，打擊隋軍的士氣。而事後，他們又可以躲藏邙山之，利用這一帶山河遍佈的地勢，與隋軍周旋。
「微臣以為，王世充一定是這麼想的！」凌敬十分的肯定，言語之，凌敬信心滿滿。
「那麼，如今他為何又要停止撤兵，反而補充了偃師的兵力？」楊浩再問道。這是黃昏之時得到的消息。據探馬來報，王世充對偃師進行了增援，使得偃師的兵馬足有三萬之多。因為鞏縣被***的緣故，王仁則只知道王世充初的決定，並不知道他後來改變主意，不僅沒有撤走偃師的兵馬，反而是增兵偃師，準備與隋軍打一場持久戰。也正是因為如此，王仁則才會固守鞏縣無望的情況下，決定北渡洛水。
「或許，與劉蘭成有關！」凌敬微笑。
楊浩一愣，看著凌敬微笑的眼神，他走到案幾之前，攤開地圖，查看著原的地形，片刻之後，這才輕輕一拳打案幾之上，笑道：「不錯，想必是王世充得到梁郡有失的消息，這才改變了初衷。」楊浩沉吟，輕輕的挪動的腳步，端起茶水，喝了一口這才續道：「這樣看來，王世充近頻頻派遣使者趕往南方，也就不是什麼怪事了！」
凌敬點頭，道：「想必王世充一定勒令南方諸郡嚴加防範，注意劉蘭成、孟海公的動向！」
楊浩一笑，道：「只是王世充恐怕他還不知道，劉蘭成還有後手，一定可以讓王世充焦頭爛額，尾不能相顧！」
「哦？」凌敬一愣，雖然知道劉蘭成與孟海公所取得的戰果，可是劉蘭成的奏折他並沒有看到，楊浩也沒有找他商量，因此他並不知道劉蘭成還有什麼計謀，聞言不由疑惑，抬起頭，看著楊浩，十分的不解。
楊浩哈哈一笑，道：「凌愛卿，天機不可洩露！」說著，楊浩微微一歎，道：「你也不要著急，朕想，也就是這半個月，應該就能接到他的消息了！」
凌敬沉吟著，雖然他不知道劉蘭成究竟是什麼計劃，可是應該和南方攻略有關，隋軍攻取洛陽的戰略，是當初楊浩、李靖、凌敬等諸位大臣一同商議的。因此，凌敬自然明白，攻取洛陽的進和方法或許有所改變，可是大的戰略必然是不會改變的！
半個月，凌敬的目光瞧向了天空，那裡閃電依舊，將天空映照的如同白晝，響徹天際的雷聲依舊耳邊迴響。
或許，半個月之後，這場雨就該停了！那個時候，就是隋軍攻打偃師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