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259章 暗湧39 文 / 牂牁野人
第259章暗湧
天空之上，殘月不明，烏雲密佈，一絲星跡也無。整個大地一片黑暗，可以說的上是逃跑的佳時機，同時，也是一個不好的時機。
濟陰郡冤句縣東，一個小山村裡，單雄信的大軍駐紮這裡。為了防止消息的洩露，單雄信下達了屠殺的命令，這個時候，他實沒有心情奉行王世充的以民為尊的那一套了，縱使當初他起義造反的目的於解救姓，可是隋軍緊追不捨的情況下，性命隨時不保，單雄信自然不會為了姓而丟掉自己的性命，這並不值得！
離狐到冤句其實並不遠，只是兩軍激戰不已，使得單雄信不得不派出士卒支援後軍，防止後軍的潰敗，也正是這樣，使得他的行軍速慢了下來，時刻的關注後軍的戰況。
大的問題還是軍心，士卒們不知道從哪裡得到了消息，知道東郡已經陷落，所以，主帥才會鋌而走險，從隋軍的勢力範圍之穿插，回轉東都。就地作戰，攻取濟陰郡，這個方法，單雄信不是沒有想過，只是，一切都是軍心啊，何況，為了輕易的逃出隋軍的包圍圈，他下令士卒紙帶上了兩三日的乾糧，沒有充足的口糧，一旦攻打濟陰郡不利，單雄信只能束手就擒了，所以一開始，他就沒有就地作戰，甚至深入隋軍腹地作戰的想法。
單雄信並不知道，本來可以扭轉戰機的機會被他拱手放棄了。李靖因為派兵偷襲東郡，自己的本部人馬非常的少，如果單雄信調兵得當，甚至還能殲滅隋軍。只是，他已經被隋軍的詭計唬住，白白離狐縣浪費了好的機會。
村子一個華宅之，鄭軍士兵圍成了一圈，流著口水，死死的看著鍋翻滾的肥肉。篝火燃燒的正旺。夏日炎炎，雖然是夜晚，沒有惡毒的太陽，可這個天氣，還是讓鄭軍感到了非常的熱，大汗直流，衣服被汗水浸濕，穿上身上很不舒服，所以士卒們都脫光了衣服，光著膀子，露出結實健壯的肌肉。
「媽的！」一個頗為年輕的鄭兵憤憤的開口，「這些傢伙，跟豬沒什麼分別，一躺下就睡著了！」
「噓！」一名滿臉鬍鬚的鄭兵示意那人小聲，然後笑道：「誰讓我們運氣不好，抽著了下半夜執勤？再說，還不是有豬肉可以充飢解饞？」這個時候，滿臉鬍鬚的漢子也只能這樣安慰自己了。
年輕的士兵冷哼一聲，顯然很是不屑，雖然這樣的天氣，守夜比起寒冬好上很多，可是他的心，顯然很有意見，要知道，下半夜不能睡覺的話，明日將軍醒來，就得連續行軍，身子骨那裡吃的消？
不過相比守衛將軍四周的的那些忠心耿耿的親兵，年輕的徵兵一下子感到了滿足，自己守夜，雖然辛苦，可是還有肉吃，而那些親兵卻只能守衛將軍的屋子四周，打起了十足的精神，四處探查。
目光從七八丈外收回，年輕士兵顯然有些奇怪，問道：「黑哥，將軍怎麼還沒有休息？」
黑哥就是滿臉鬍鬚的大漢，聞言，他只是皺起眉頭，道：「這有什麼奇怪的，將軍憂心國家大事，自然休息比較晚，我們只要守好夜，小心敵人地襲擊，做好自己的分內事就好了，何必管那麼多？」黑哥說著，從身上掏出一個葫蘆，搖了搖，裡面傳出響聲，很顯然，還有一些酒。
「黑哥說的是！」年輕的士兵一笑，接著十分貪婪的看著黑哥手上的酒葫蘆，不停的搓著雙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樣。
「給你！」黑哥知道這廝雖然年紀輕輕，可是卻是一個酒鬼，說起來，還是自己害得他啊，要不是當初勸他喝酒，他又怎麼會變成酒鬼？
黑哥將酒葫蘆扔了過去，笑道：「不要貪杯，不然喝多了酒瘋，被將軍知曉，那就不妙了！」這小子，什麼都好，就是好酒，偏偏酒量不行，稍微喝上幾兩，就滿臉通紅，起酒瘋。上次被將軍現，打了二十軍棍，幾日不能下榻。
「黑哥，這次我一定不會喝醉！」年輕士兵嘿嘿一笑，伸手將酒塞拔掉，然後將鼻子湊了葫蘆口旁，很是貪婪的吸了一口，讚道：「好酒啊，好酒！」說著，猛地將嘴湊了葫蘆口上，美美的喝了兩口，然後伸出衣袖，絲毫不顧衣袖角已經是污跡斑斑，嘴角上一抹。
「好了，多吃點東西！光喝酒是不行的！」黑哥說著，夾起一塊滾熱的肥肉，放碗，熱氣騰騰，香氣四溢，他忍不住咬了一口，差點被燙傷，露出哀叫的表情，可是生怕驚動了將軍，只是做著動作。
「黑哥，不用這麼急！」年輕士卒一愣，開口問道。
「少廢話，快吃點東西，接下來就要到我們巡邏了！」黑哥說著，然後狠狠的一口，咬下肥肉，牙齒上下活動，豬油溢了出來，火光之下，整個嘴唇顯得很是油光。
「啊！這麼快就到我們了？」年輕士卒一愣，隨即夾起一塊肥肉，還不客氣吃了起來。
這一組十餘個人，接下來的一個時辰，就要村子東面巡邏，以便及時的現敵情。
眾人低聲，奮力的吃著，酒葫蘆眾人手不停的傳遞下去。男人嘛，無非是權勢，酒，此外還有女人。不過這個時候，他們只能有酒了。本來，村子之，尚有不少的女子，雖然姿色差了一些，可是對於軍的這些惡鬼來說，還是可以解渴的。只是，單雄信奪下了村子之後，為了消息不至於外洩，不管男女，全部殺死了，使得軍稍有怨言。
單雄信自然不會去管士卒的怨言，這個時候，他想著的是，如何逃命。所以，雖然已經是丑時末，他依然沒有睡覺。
屋內的桐油燈光閃耀，映照深深皺起的眉頭的一張臉上，似乎這個時候，單雄信明白了當初李密心的苦衷。
不聽將令，張童兒奉命斷後，但是一路之上，隋軍並不佔優的兵力之下，依舊是一敗塗地，使得單雄信不得不添兵回援，以防後軍的潰敗。
當初，李密潰敗，洛口城，李密收集了殘兵敗將，準備依據洛水拚死一戰，也正是那個時候，單雄信的選擇是不聽將令，按兵不動，坐視李密的潰敗，並隨後投降了王世充。
可以如今，一切都輪轉回來了，這是報復嗎？單雄信冷冷的想著，一昂脖子，將烈酒一口喝下。
現的這種情形，其實並不適合飲酒，明日一早，就是鄭軍拔營出的時候，按照計劃，單雄信將會再出其不意的，奔走外黃，放棄了濟陽這條路。這樣一來，單雄信就可以由外黃到達梁郡，從而擺脫隋軍的追擊。
所以，明日是很重要的一天，應該要好好睡覺，養足精神才是，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單雄信居然覺得毫無睡意，他一再的強迫自己睡覺，可是適得其反。難道是因為緊張嗎？如今的這一仗，和以前的確不一樣啊。面對王世充他可以選擇投降，可是隋軍，似乎不行啊。
洛陽城尚王世充的掌握之，雖然他的妻子是王世充的侄女，就算自己投降了也不會有什麼安全。可是還有幾個孩子，那都是單家的骨肉啊，單雄信怎麼捨得？
因為睡不著，單雄信決定用酒來催眠，可是他越喝，精神反而越好，神采奕奕，一點都不像被隋軍追趕了一天的樣子，這讓他加的煩躁起來。
單雄信自從參加了瓦崗之後，歷經的大戰也不知道有多少次了，可是無論是面對洛陽軍，還是面對後來的王世充，都沒有這般的緊張。難道是，高官厚祿，溫柔女兒鄉，將自己的信心、壯志消磨殆了？
狠狠的灌下後一口酒，單雄信吹滅了桐油燈，雖然睡不著，可是他必須要強迫自己睡著，不然明日哪有精神？雖然已經是突破重圍即，可是，越是這個時候，越需要小心謹慎啊！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單雄信終於打著鼾聲睡著了。
而這個時候，滿臉鬍鬚的大漢已經帶著士兵開始巡邏。另一組的巡邏士兵則回轉來，圍著篝火，吃著已經煮熟的肥肉。
所有的一切都非常正常，滿臉鬍鬚的大漢自然不用擔心，適才兩組士卒交接的時候，滿臉鬍鬚的漢子已經問明白了一切，帶著那個年輕的士兵，黑哥吩咐了幾聲，然後士卒們兩人一組，向四周散開。
這樣的天氣，伸手不見五指，天空之上，烏雲密佈，將軍又***了一切消息，秘密的將軍隊駐紮村子之，並未紮下營寨。不紮營寨意味著鄭軍幾乎沒有什麼防禦工事，如果隋軍現的話，那麼鄭軍就會受到巨大的打擊。不過，這種情況下，隋軍如何能夠現呢？
年輕的士卒睜大了眼睛，依舊是黑濛濛的一片，什麼都看不清楚，這情況下，年輕的士卒只能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只顧仔細的看著地下，慢慢的試探。
他看來，這不過是例行公事而已，這樣的天氣，隋軍哪裡呢？
很快，有人給出了答案。
一聲輕響，那是金戈之聲，年輕的士卒有些驚訝，他有些不太確信，他的目光急速四周劃過，還是一片黑暗，什麼都沒有，疑惑的神情寫滿他的面容之上，下一瞬間，這個表情永遠的定格。
一道白光從他的脖頸處閃過，隨後是耳邊是急促的腳步聲，年輕的士卒試圖回頭，可是他已經現，這一瞬間，他的視線之，出現了至少十幾個移動的白線，而隊長已經斜斜的倒了一邊。
收拾了鄭軍的斥候之後，程知節冷冷的將橫刀插回刀鞘。
鄭軍實可惡，雖然他與單雄信相交尚可，可是他想不到，單雄信已經變得這般的凶殘。冤句一帶，河流縱橫交錯，若不是黃昏時分，隋軍的樵汲現河的血水，還有一兩具死屍，恐怕隋軍就要失去鄭軍的消息了。
通過斥候的暗探查，李靖掌握了單雄信的信息，同時，因為村姓的慘劇，讓李靖生出了擒殺單雄信的想法，此賊不誅，天理難容。
天色雖然陰暗，造成了行軍不便，可是有利有弊，也利於隋軍的行動，加之隋軍士卒良好的身體素質，這一戰，一定可以取得勝利。
一切單雄信並不知情的情況下進行，程知節帶著的士兵並不多，所有的隋軍士卒額頭上，綁著一條白色的絲巾，那是黑夜之，識別敵我的標誌。
是夢嗎？單雄信感到自己，放佛，置身磚窯之，猶如當年，他村看人燒磚，窯火旺盛，猛烈的舔磚窯之上。
大叫一聲，單雄信醒了過來，睜開眼，眼眶之，滿滿的，全是紅色一片，隱隱的有一種灼燒感，讓單雄信忍不住的閉目，伸出手掌，揉了揉眼睛，這才再睜開了眼睛！
視覺，並沒有欺騙他，木屋已經被點著，火勢旺盛，隱隱的，金戈之聲傳來，讓單雄信恍如夢，可是身上灼熱的感覺告訴他，這一切並不是夢！
原來，這一切並不是夢啊，不是夢！那麼，究竟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自己對此毫無所知？不知不覺，單雄信已經渾身濕透，宛如落入河水之！可是身上的汗水，帶著淡淡的味道，刺激著他的鼻孔。身上，也隱隱的有一種痛感。
單雄信猛地站起身來，使勁的搖搖頭，因為酒精而麻醉的大腦生死關頭，變得清晰起來。
整個屋子已經被大火吞噬，木質的牆壁，還有粗大的圓木築造的房梁火情的燃燒，出辟辟啪啪的聲音，很是讓人心驚。不過，讓單雄信稍感幸運的是，他所休息的地方，還沒有被大火波及，然而，大火延伸至此，卻也花不了多少時間，單雄信必須要趕快做出應變，火勢蔓延以前，逃出這個即將被燒燬的木屋。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失火？可是屋外傳來的金戈交鳴之聲，告訴單雄信，這並不是失火，而是有人對付他，只不過，他不知道是誰，陳智略？張童兒？還是隋軍？無數個假想的敵人他腦海浮現。
不過這個時候，已經容不得他多想，大火已經將整個屋子包圍，火苗甚至竄到了屋頂，單雄信明白，這個屋子已經不能再支撐了，他必須要快的離開，這裡，否則，躲屋，只能是死路一條。
然而，要想衝出木屋逃的一命，就要從層層火海衝出去，東南西北，這四個方向。究竟哪一個方向的火勢沒有這麼激烈呢？如果衝進的地方，火勢為猛烈的話，單雄信的小命恐怕就此交代了。
憑著感覺，單雄信選擇了一個方向，捏緊了拳頭，奮力的衝了出去，而這個時候，一個身影也是闖了進來，單雄信撞上牆壁之前，將燃燒的牆壁撞了一個大洞。
是單雄信的一個親兵，此刻，親兵正痛苦的地上翻滾，口梗出了鮮血，噴灑胸前、地上。很顯然，他是被人打進屋子的，單雄信才不會相信此人會冒著大火進來救自己呢。
順手撿起那名親兵丟棄一旁的馬槊，這是單雄信擅長使用的兵刃，佩刀被他轉而丟棄，他雙手持著馬槊，身子一矮，貓著腰從哪個洞衝了出去，因為沒有穿鞋，光腳踩了燃燒的木炭之上，出嗤嗤的聲響，一股香味傳了出來，不過，這個要命的關鍵時刻，他根本就留意不到，只是兩三步就走出了燃燒的屋子。
衝出來火海之後，單雄信的心一片欣喜。不過隨後，他的心情就沉了下來，因為情況非常的糟糕。
藉著熊熊的火光，單雄信將眼前的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
那是隋軍，不知道如何摸了進來，人數雖然不多，可是卻頗為強悍。他們人一組，正圍殺鄭軍，親兵已經死傷殆，做著後的抵抗。而其他的鄭軍，大多是斥候，戰鬥力並不強，所以人數雖多，局面反而落如了下風。
這一瞬間，單雄信很是猶豫。如今的戰況他並不清楚。隋軍只是少部分的人偷襲？還是大部隊的全面進攻？
如果，敵軍只是少部分的偷襲，那麼外圍的鄭軍得到了消息之後，必然會趕來，從而完成對隋軍的包圍。隋軍只是這麼一點，雖然驍勇，也架不住鄭軍的進攻。
可是，如果隋軍是大規模的進攻，那麼，敵人能夠出現自己的跟前，還放了大火，恐怕整個村子都被敵軍攻破了。這個時候，還是逃命方才是上佳之策啊！
戰鬥？逃走？這一瞬間，兩個選擇出現他的腦海浮現，然而，他的視線所及之處，見到的，只是熊熊燃燒的火光，以及火光拚殺的人影，各種聲音交織一起，單雄信的耳、眼交替出現。而遠的地方，那裡一片黑暗了，具體是怎樣的情況，他根本就無法瞭解。
這讓單雄信幾乎無法選擇為正確的命令，手拿著馬槊，單雄信很是猶豫，畢竟這個時候，關係非常的重大啊。
可是，隋軍顯然不會給他思考的時間。一個隋將，火光之看的不是很真切，那人揮舞著手的兵刃，出一聲高喊，如同猛獸一般的咆哮，聲勢頗為驚人。
單雄信來不及多想，舉起手的馬槊橫額頭之上，險險的將敵人的兵刃攔住。
「是你？」單雄信大吃一驚。
「單雄信，這個惡徒！」程知節大喝，手的橫刀刀鋒落單雄信雙手之間的槊桿上，死死的按下。
程知節力大無比，當初就瓦崗享有盛名，單雄信雖猛，可是力氣不如程知節，因倉促迎敵，所以他手的槊桿不由往下一沉，差點防不住程知節的進攻。他大喝一聲，運足了力氣，這才將槊桿停了他額頭一寸的地方。
程知節顯然絲毫不念往昔的袍澤之誼，咬緊了牙關，死死的按住橫刀，用力將橫刀往下壓，刀鋒與槊桿相連的地方，出咯咯的聲響，讓人心驚。
不過，單雄信的奮力抵抗之下，兩人的兵刃就單雄信的額頭之上相持，程知節始終無法將刀鋒下降。這個時候，程知節有些後悔了，為了順便的潛入村子，他放棄了大斧，如果有宣花斧這個沉重的兵刃，想必第一回合，單雄信就擋不住。對此，程知節很有信心。
只是可惜，他手的握著的是橫刀，並不能好的揮出程知節的蠻力，反而是單雄信這個關鍵時刻，迸出了無限的潛力，他的反擊下，橫刀距離單雄信的腦門的距離反倒越來越遠，造不成什麼威脅了。
「哈！」單雄信出一聲大喝，腳下猛地力，向前急衝而去，槊桿產生了一股巨大的力量，向程知節反彈而去。
程知節一時壓制不住，反而被單雄信擊退，腳下，是因為不甘心後退而產生的溝壑，頓時草地上，泥土紛飛。
「嗨！」單雄信猛地停住了身形，然後藉著程知節橫刀所產生的反彈之力，站穩了身形，他明白，他能夠力壓程知節，完全是他的幸運，雖然適才勝了一招，可是他那裡敢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