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部 京師內亂 第六章 治標,不如治本 文 / 盜帥二代
第六章治標,不如治本
魏征想要滅佛,並沒有私心,只是個人見解。在他看來佛教的許多東西都是虛無縹緲的,尤其是所謂的輪迴之說,更是無稽之談,一言一論都是誆騙百姓的論點。屬於邪魔歪道的範圍,對於這種邪魔歪道,就應當斬盡殺絕。
他毫不客氣得道:「陛下,佛家理論都是誆騙百姓的無稽之談……裡面教唆世人斬斷七情六慾,四大皆空,但真是可笑至極。臣有一友……不,臣與他已經割袍斷義,他還沒有資格做我魏征的朋友。此人早年相學,文采飛揚,是地方上的數一數二的才子,家人望他光宗耀祖。母親日夜操勞,供他唸書,妻子下田務農,養活生計,只盼丈夫能夠高中。可丈夫進京趕考時,露宿寺廟,受到了和尚的蒙騙,放下一切,出家為僧,摒棄塵緣一切。結果老人家聽聞音訊,氣死家中。那混賬,竟然理也不理。妻子帶著不滿一歲的孩子,沿街乞討,往寺廟求見一面。丈夫依舊避而不見,口口聲聲說自己以斬斷一切情緣,願終身侍佛左右。如此行徑,那與畜生又有何意義?」
魏征痛心疾首,這倒不是他瞎編,而是卻有此事。那丈夫是他同鄉的好友,他得知消息後,立刻與那丈夫劃地絕交,同時讓人給妻兒送上生活費救濟。
這事魏征謹記心中,對於佛家,也因此事厭惡至極。
在他看來佛家的理論,已經讓一個人摒棄了孝義的人倫之常,等同畜生一樣。
如今又見和尚們以百姓血汗錢行奢靡之風氣,讓他心中的厭惡百上加斤,肅然道:「佛家學說不當蠱惑人心,且佔用資源無數,影響國勢發展。微臣提議,搗毀所有佛像,回收所有田地,讓所有僧人還俗。佛像融化鑄錢,緩解經濟壓力;田地分發百姓,安撫民心,增加糧食產量;至於還俗僧人,讓他們務農也好,從商也罷,反正都能為我大唐做出貢獻,比當什麼和尚要強。」
魏征心不停,眼不跳的說著,似乎再說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但他口中的三個所有,毫無疑問的卻能將佛教推向死地,難以翻身。
李世民瞄了魏征一眼,知道自己的這面鏡子已經下了狠心,也跟著異動,大唐即將迎來對薛延陀的征伐,在財力上有些吃緊,若將大唐境內所有的佛像融了,將會為國家增加一大筆的收入。
至於剩下的回收田地,讓僧人還俗也是利國之舉。
只是如此大規模的滅佛,會不會給國家帶來動盪。
這是作為帝王最先考慮的事情。
李世民瞧了不怎麼開口的房玄齡、杜如晦一眼,打算徵求一下自己這對左膀右臂的意見。
兩人都對於佛家不怎麼瞭解,也沒能給出一個合理的意見。
但杜如晦卻莫名的說了一句:「文化豈是說滅就能滅的?」
便在這時,殿外傳來杜荷求見的消息。
李世民精神一震,讓人宣杜荷進殿。他們並不瞭解詳細情況,只是根據傳遞上來的消息,再做商議。到底如何,他還是打算聽一聽杜荷的口述,瞭解一下最真實的情況再來決定。
杜荷在殿外,正好聽到了魏征的三個所有,也暗自咋舌,想不到魏征這傢伙還真夠狠得。他的三個所以,不可謂不大快人心,杜荷都有一種想要拍案叫好的衝動。但隨後聽了父親的話,眉頭蹙著。他知道自己的父親論謀略也許不及房玄齡,但他的大局觀,遠見卻少有人比得上。他不會貿然開口,一旦開口一定是最切合真理的答案。
這「杜斷」二字,絕不是浪得虛名的。
仔細琢磨,好一會兒,才恍然明白杜如晦的意思,心中佩服老爹的眼光毒辣,也有了決定。
得到宣召,杜荷大步走進殿內。
在李世民的詢問下,杜荷將前因後果,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在事關李承乾的問題,杜荷幾乎是撇去不談,偶爾涉及,也是一語帶過。李世民待他不薄,杜荷也不打算在這眾目睽睽之下說他兒子的短。
但知子莫如父,杜荷固然不提,可李世民是何等的精明,怎能看不出這細節上的問題?他臉色也略顯難過:為人父母,沒有一個不對自己的孩子抱有至高的期望。即便明知李承乾的為人,在這內心深處還是不可避免的生出一絲絲的期盼,希望孩子能夠改過。
然而李承乾的表現無疑是印證了一句古話,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滿朝文武只是知道弘福寺的和尚奢靡之事,對於後來發生的破案經歷並不知情。杜荷也順勢一併說了,將納言通姦、殺人的事情以及破案經過告訴所有人。
魏征、褚遂良等一干剛直的儒家重臣,聞之更是義憤填膺。
這一回就算是李世民、房玄齡、杜如晦等人也來了真火。
魏征再一次強調他的滅佛政策,言辭鑿鑿。
蕭瑀那一夥人已經無話可說,不是他們嘴皮子不夠犀利,而是納言的混蛋透頂,毀去了一切出路,讓他們無言以對。尤其是蕭瑀,更是羞愧的想找一個地洞鑽下去,躲起來。他可沒有忘記,納言當初是他請到長安來的,有如今的這個地位也與他的信任,器重密切相關。這親自為大唐造就了一個『淫』僧,一個禍害,他哪裡還有顏面辯駁。
「小杜愛卿親歷此事,你有什麼意見?」李世民作為一個合格皇帝,自然知道不能隨意的下決定,集眾人之所見,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臣有不同的看法……」杜荷仰首沉聲道:「我認為魏相的意見建議有些不符實際,佛家滅不掉……也不可能滅掉。」
今日之事,因為杜荷而起。
滿朝文武都以為杜荷會偏向於魏征,採取滅佛的態度,卻想不到他會說出與杜如晦差不多的話來。
「這是為何?」李世民有些不悅,作為一個唯我獨尊的皇帝,他還真的不信自己滅不了一個外來教派。
「其實在揭發納言之前,臣遇到一個真和尚,他叫弘忍,是一個真正有著高深佛法的和尚……他的一言一行,讓人敬佩。」杜荷沉聲道:「陛下可知為什麼秦始皇滅不了諸子百家嗎?焚書坑儒,始皇帝都已經將事情做絕了,但卻始終不能限制文化的發展、流傳。因為在始皇帝焚書坑儒的同時,世上有著無數敢於抗命不畏生死的鬥士,他們將書藏起來,將知識記在腦海裡,交給後人,流傳後世。面對這一群人,便是始皇帝再如何厲害,他也滅不了知識,滅不了文化。佛家也是一樣,誠然納言可恨之極,但只要有弘忍這樣的真高僧的存在,佛家就不可能滅亡。歷史上也有過多次的滅佛事件,可是無一例外,都失敗了。並不是當權者手段不夠嚴厲,實在是因為有一些人真正值得敬佩,值得他人效仿。陛下確實能夠搗毀佛像寺廟,回收所有寺廟田地,甚至強迫僧人還俗,但無法改變弘忍這類人的向佛之心,他們的存在會影響到許許多多的人。因此法律能夠讓佛家陷入低谷,但無法將他們滅絕。」
魏征這一回沒有據理力爭,而是在思考,他閱歷豐富,也知道史上確實發生過兩起滅佛事件。北魏太武帝滅佛、北周武帝滅佛,兩位皇帝當時都採用了相當嚴厲的手段,但無一例外,佛家最終與小草一般,春風吹又生,無法斷絕。
「不過……」杜荷話音一改,滿臉的嚴峻道:「毫無疑問的是,對於佛家,我朝並沒有合理有效的管理方式。造成今日的情況,臣心底並不奇怪,甚至可以說是在預料之中。說句難聽點的,今日是事件,完全都是給不合理的制度寵出來的。」
李世民面上有些掛不住了,杜荷這話直指大唐的制度不好,不到位,難看得道:「此話怎講?」
杜荷淡淡一笑,反問道:「那臣問一句,對於寺廟,朝廷可有明顯的管制?稅收又如何來算?」
「這……」李世民說不出來,自古都是這樣,歷代皇帝對於虛無縹緲的神佛都抱有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態度,幾乎沒有一個朝代是制度,從神佛的手上拿錢的。
杜荷道:「正是因為這種放任自由的寬鬆管制,才導致了和尚的奢靡**。有道是『飽暖生『淫』欲,饑寒起盜心』,和尚不用納稅,手頭上有著無數百姓的香油錢花不掉。這奢靡之氣,自然跟著產生。陛下……今日的事件,並非錯在佛家,而是納言這類的假和尚,是他們打著佛家的幌子,來蒙騙世人。臣以為,我們要做的不是滅佛,而是要滅掉那一群假和尚,偽和尚。」
李世民有些不岔,但也得不承認杜荷言之有理。
魏征目光灼灼的望著杜荷道:「那以小杜大人的意見,應該怎麼處理這個問題……」
杜荷在來的路上,一直都在考慮這個問題,見魏徵詢問,笑吟吟的說道:「魏大人豈不聞夏禹治水,堵不如疏?治標,還不如治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