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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第七十七章 歐洲月曆之各居其心 (全) 文 / 蕭索寒

    「店裡有了位女招待感覺就是不同啊!」一邊盤著手上的活,一邊從眼鏡上方看著妺喜的身影在不大的店內忙著,唐老闆嗤嗤牙,拖著語調說道。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看到我老婆能給老闆你減輕工作重量的時候,你能不能提高點我的待遇?至少讓熱水器在我和我老婆洗澡的時候不要忽冷忽熱……」停下手,我抬了抬眼,正好看到唐老闆對我使來滿是意味的笑。

    「洗澡……嘿嘿,一起的話還會在乎冷嗎?」絲毫沒有覺悟的唐老闆根本沒有避開我眼神的意思,「年輕小伙的熱量都可以烤熟雞蛋……」

    「ok,ok!」我抬手打斷他的話,「先預支一個月薪水……」

    當聽到「薪水」兩個字,唐老闆的眼睛就瞪得牛大,也正在此時,門鈴自一上午以來首次響了起來。

    進來的是一個穿著打扮都如街頭嬉皮士的年輕小伙子。鬆鬆垮垮的牛仔褲;一雙厚重結實的大頭鞋;由四周向中間堆起的山峰頭,染成了半紅半黃;一條如小指粗的項鏈吊在胸口;整個人臉上看不到半分正經的樣子,歪著頭一晃一晃的飛瞟著。

    唐老闆的臉色立刻沉了下來,緩緩將手上的東西放下,也不打招呼,只重重哼了兩聲。

    「哈,好漂亮的妞兒!」青年飛著口哨,拇指背在鼻下一劃,誇張的巴著嘴,發出一陣陣口水聲。

    妺喜淡淡的掃了他一眼便走到我身邊,替我撣著灰塵。那青年怪笑了兩聲便繃著臉打量起我來,末了眼神一沉,朝我仰起了下巴,看那神情,似乎在問我:你小子混哪裡的?

    看這架勢,估計也是紙老虎居多。我不著痕跡的撇了撇嘴:「請問需要什麼?」

    而就在丟下那個眼神之後,那青年便逕自走到了櫃檯前,一臉嬉笑的看著唐老闆:「老爸,借我三千塊錢,有急用。」

    老爸?這青年是……唐老闆的兒子?就算只跟唐老闆剛認識一天,但怎麼也不會認為他可會對自己的兒子進行西式教育,嗯,還是另類的那種!

    「滾!」沒有多話,唐老闆甚至連看都不看他一眼,將手上的東西朝櫃檯下一放,另一隻手順勢就拿起抹布在櫃面上抹了起來,看這意思,顯然是在趕人。

    青年賴笑著,抬手讓開抹布,見自己老爸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他便索性將手抱在了胸前:「也就三千塊錢,老爸你不會這麼沒人情味吧?」

    顯然,這青年——兒子——不論說什麼,唐老闆都不會搭理。他甚至端起茶,翹起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慢悠悠的道:「寒生啊,還有十來分鐘,準備關門吃飯去。」

    「就等著老闆你這句話了。」我暗歎口氣說道,看情形,這又是一個家道殷實小康,子女敗落不孝的老套故事。說著,掃帚在那青年身邊的椅子上敲了兩下:「不好意思,我們這裡就要午休,有什麼事情還請下午來洽談。」

    「你別弄錯了,我可是這裡的少東家!」青年笑容一斂,橫眉瞪目的斜視著,為了加強他這句話的力道還用手朝我推來。

    「是不是少東家我不知道,我只聽到有人在認爹認媽的可就是沒有回應。」側肩閃著,我瞧也不瞧他一眼,冷冷說道。

    「哎!哎!爸,你別走啊,你不想要上次看到的那塊翡翠?」看到自己父親抬腿就朝店外走去,青年顧不上再與我爭吵,忙衝上去攔在了前面,猛拉著眉道。

    「你說什麼?」唐老闆頓時停了下來,眼神凌厲的掃著自己的兒子。

    仔細對望數秒,青年臉色一緩,笑容重新上臉:「自從看到爹對那翡翠戀戀不捨的樣子,做兒子就把這事放在了心上,想方設法的探聽消息。要不是為了這事,做兒子的又怎麼會回來向您要錢?」

    看著兒子的神情,唐老闆眼裡一陣厭惡與悲涼。他皺著眉,沉聲道:「不管你知道那翡翠的事情有多少,若你是想用這消息來換錢,可就想都別想。」

    青年先是大驚,隨後想了想,顏色又是一開,穩著聲音道:「爸,這你可是誤會我了。再怎麼說你都是我爸,我能跟你計較那麼多嗎?我知道翡翠的消息難道還會讓你用錢去買?」

    「好啊,那你說。」唐老闆冷笑著,冷冷的眼神打量著。

    青年一窒,喉結上下滾動,半晌才道:「這消息也是我好不容易從一個街頭玩球的朋友那裡偶然知道的。」一邊說著,一邊看著父親的臉色,似乎想借此來判斷自己到底該說什麼樣的話,可看到的始終是一副波瀾不驚的臉色,終於接著道:「聽說那翡翠落在了一個混黑社會的傢伙喝酒的時候看到他拿出來炫耀過。我仔細問過那翡翠的樣式和成色,估計就是……」

    「黑社會?哪個幫派?」唐老闆冷哼著,「想不到現在你居然跟黑社會的人也混在了一起,哼哼,有大出息啊!」

    青年臉上微微一紅,稍微辯解了一句:「我可沒有混黑社會。那個人是個叫蛇頭幫的打手,我知道這些後也沒敢多問。聽說這個幫會專門做些不要本錢的買賣……」

    唐老闆再次一哼,道:「混黑社會的哪個不是做沒本錢的買賣?」看著自己的兒子,他顯然是一副痛心疾首的神色,「你就沒探聽到別的一些情況:像那翡翠他是怎麼得來的?」

    青年搖了搖頭,眼中流露出一絲企求。唐老闆看了他片刻,終於重重一吁氣,話也不說的從他身邊繞過,朝外走去。青年大急,眼中又是怨恨又是無奈,大聲喊道:「爸!我可等那錢救命啊!」

    「就這些錢,你自己看著辦吧!」唐老闆腳下不停,從懷中掏出幾張鈔票,稍微一看就朝後一拋,從側面可以看到他眼中正聚集著一絲憤怒。

    「老不死的,你留著那麼多錢等死嗎?」就在店門要關上的一剎傳來青年急憤的叫聲,「你就看著自己兒子被人殺死,看誰給你送終!」

    唐老闆腳下疾行,顯然是心情難平,好一會才轉頭看了我和妺喜一眼,苦笑著:「這孽子,讓你們看笑話了……!」

    我輕歎口氣,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再用傳統的觀念教育現在的年輕人,讓他們服氣可就難吶!」稍微停步朝後一看,那青年正從店裡走出來,數著鈔票,嘴唇動個不停,甚或抬頭看向這邊,眼中又是怨恨又是咒罵。「再說兒孫自有兒孫福,唐老你也要看開點,畢竟你不能照看他一輩子。」

    「看你也就二十來歲,說得這麼老氣橫秋……」唐老闆歎了口氣,直到青年的背影消失才收回目光望著我,嘀咕起來,「在異鄉生活,又只有一個兒女,難免會多寵愛一點,雖然不求上進,但混黑社會還是沒那個膽子。」

    雖然說著這樣開解的話,但他神色間依然流露出一絲沉重,不經意卻看到他手指摩挲間透出來的碧綠色,儘管微弱卻讓我心頭一怔:好像……這綠可是翡翠才會散發出來的光芒。

    「mr.唐,今天怎麼到這裡來吃飯?哦,我正準備吃了飯就去找你。」沒想到剛進飯鋪就碰上吃得不亦樂乎的菲爾男爵。他左手拿著筷子,右手拿著叉子,造型怪異,滿嘴油膩,眼睛剛溜到唐老闆身上就滑到了我臉上。

    「難道男爵大人這段時間運氣好上了天,又碰了什麼難得一見的寶貝嗎?」唐老闆這時自然沒什麼好語氣,找了個空位冷著臉說道。

    菲爾男爵眼睛一瞇,笑著放下筷子叉子,抹了抹嘴道:「就是有好運氣也要慢慢來,一起來的話,倒霉的可是你。」說著,他走到了我們這一桌前,「小兄弟,今天又碰到你了,等會有空出去喝一杯嗎?」

    「沒空!」唐老闆一敲桌子,斷然說道,「他現在可是我店裡的夥計,要做生意的話上店裡來說。」

    菲爾男爵嘴微張,眼光在我和唐老闆身上打了個來轉,突然一笑,道:「呵呵,mr.唐,你可真是好快的手!不過,我找這位小兄弟可不是生意上的什麼事,昨天,就是昨天他可幫了我一個大忙。雖然我和他只是萍水相逢,但這交情可就不是那麼普通了!請他喝喝茶,吃頓飯可耽誤不了你的生意。」

    唐老闆在他說完這句話後便抬眼與他對視著,似乎兩人在暗中用眼神交涉著什麼。良久,唐老闆哼道:「這件事情男爵大人自己看著辦,總不成這人情要我幫你還。」

    菲爾男爵喜笑顏開,朝妺喜做了個紳士禮:「尊敬的女士,能邀請你到舍下做客可真是我的榮幸。」他微微一笑,又轉向我:「當然,還有你,小兄弟。」

    看到唐老闆默不做聲的低頭喝茶,我心中暗暗一擰,緩緩起身,淡淡道:「能受到男爵大人的邀請那也是我們夫妻的榮幸,對用餐我妻子的要求不高:一瓶二十年份的法國紅酒、西岸的魚子醬、宮廷式的莊園烤點就足夠了……」

    菲爾男爵一愣,愕然的眨了眨眼:「當然,當然,女士這樣的要求實在是……」

    剛走了兩步,他停下腳步轉身朝唐老闆看去,嘴上一努,似乎在斟酌著什麼,一會才道:「mr.唐,你可要小心剛從你兒子手上收到的古董,聽說那可是某個黑社會留下來的寶貝,雖然不值錢,但麻煩可是挺大的。」

    「什麼?」唐老闆眉頭一皺,「什麼我兒子手上的古董?」

    「呵呵,他來找過我,似乎是想賣給我,不過那個東西我早先就看過了,知道是誰的。」說著,他繞了繞手,「看在這麼多年的老朋友份上,我可不想你不明不白的出了事。」

    唐老闆哼了一聲,放在桌上的手緊握成拳,眉頭深鎖,半晌才道:「他的事與我無關……」

    「看來小兄弟對mr.唐家裡的事情也知道一點。」出了飯鋪,菲爾男爵臉上的神色似笑非笑,瞟了我一眼,「連一點吃驚好奇的想法都沒有。」

    「男爵大人真是觀察入微,怪不得在古董上的造詣讓人驚歎。」我也不解釋,淡笑著道。

    「是嗎?我可是上了不少當,吃了不少虧。」他笑容微收,望著我,「你們中國有句話叫:吃虧就是佔便宜。哼哼,這可是一句愚蠢透底的話!」

    「對於中國的古話我們是沒有任何可以辯解的權利,畢竟一句話在不同的場合,由不同的人說出來,它的含義完全不一樣……」我微笑著說道。

    「關於這種哲理性的爭辯沒有任何意義。」菲爾男爵打斷道,「就拿昨天的那塊玉,你說我佔了什麼便宜?」

    「生活的自由。」我撇了撇嘴,「現在男爵大人不用整天為了那塊玉的另一半費盡心思,絞盡腦汁;不用擔心另一半能不能拿到,甚至不用擔心另一半拿到後是真還是假,不用擔心任何人惦記你的寶貝。你可以用這些時間與精力去享受人生,去體驗現代社會的發達……這不僅是生活的自由,也是生命的自由,不是嗎?」

    「看來我們的小兄弟很喜歡鑽研中國的古哲學……嗯,應該是道家學理。」凝視半晌,菲爾男爵聳了聳肩,「現在的中國人,尤其是年輕人,很少去繼承這些古老的智慧。」

    「古老的智慧?」我笑著搖了搖頭,「智慧可沒有古老不古老,就好比男爵大人收集那些古代的工藝品,為的可不是古老的智慧。」

    「這句話我愛聽。」對於我的諷刺,菲爾男爵絲毫不在意,甚至如年輕人般吹了聲口哨,「你在mr.唐的店裡可沒有什麼大發展,不如你來我的莊園,我那裡可是有很豐富的藏品,很適合你。」

    「其實,我對這些東西並不喜歡。」我皺了皺眉,「大多數的古董不論是處在繁華的時代還是落魄的時代,體現的都是一種剝削,一種悲哀。」

    正說著,一輛克萊斯勒停在前面兩步遠,上面下來一個穿著修整的中年男子,對著菲爾男爵恭敬的半鞠躬,拉開了後車門。

    「唔,歷史的批判者嗎?」菲爾男爵無聲的笑著,打趣的看了我一眼,「請上車,我們要去的地方走路可是會累壞這位女士。」

    拉開車中內置的酒櫃,倒下三杯橙紅如櫻的酒,菲爾男爵先一示意,抿了一小口,「唐增可是mr.唐最煩心的事情。」

    不知道菲爾男爵怎麼會突然說起這個話題,暗中怔了怔我也不接話。「中國人對自己的後輩都看得非常重,嗯,就是那種恨不得將後輩所有事情都安排好的那種。」似乎覺得這句話不知道怎麼表達才好,菲爾男爵說得有些辭不達意,歉然的朝妺喜一笑,「mr.唐做了一輩子古董生意,唐增卻怎麼也不願意接受這種枯燥的工作方式,他非常喜歡,也非常適合西方電影裡描述的:燈紅酒綠下穿梭著無數美女的生活。」

    「這樣的生活的確很讓人嚮往,就是老頭子我也非常喜歡,非常享受。」菲爾男爵微笑著,只是那笑容裡帶出一股說不出的味道,「mr.唐家裡只有唐增這麼一個兒子,他的要求自然會滿足,只要不太過分,當然這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當知道自己兒子要來的錢並不是做生意,學知識……」說到這,菲爾男爵做了個向下砍的手勢,「典型的中國式教育,不是嗎?」

    「享受慣了的人一下子失去自己享受的生活了,那種痛苦可想而知。」菲爾男爵轉著手上的酒杯,笑容似現非現。

    「我們的男爵大人在當中又充當了什麼角色?教唆,引誘……或者說是利用唐增來謀取唐老的收藏?」靜靜看著菲爾男爵,我淡淡道。

    菲爾男爵輕輕擺了擺手:「那些手段可不是我這個男爵能夠做出來的。」他一笑,「我只不過在替我老朋友教育他的下一輩:錢,只有財富你才能享受你所享受的,才能享受你想享受的……至於這些財富的來源可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這樣做對男爵大人的好處,或者說便宜,在哪?甚至男爵大人你告訴我這個秘密的意思是……?」我一笑即收,道。

    菲爾男爵歎了口氣,道:「小兄弟你也知道我只是個男爵,想必從mr.唐那裡也知道我最大的愛好便是收集你認為是一種剝削,一種悲哀的東西。我的想法很簡單,雖然我只是男爵,可我的收藏品並不少,我需要一個人來幫我看管,當然他要懂一些知識,這方面的知識。唐增很有天分,可惜他有一個有錢的父親,所以他缺少奮鬥;原本以為他會在困難的時候來找我,畢竟他的那些享受都是從我這裡學去的,也很可惜,他忘記了我……」他挑了挑眉,聳了聳肩。

    「我在想……」緩緩的,我將酒杯放下,「在我喊停車,推門離開之後男爵大人是會要我一條胳膊,一條腿,一隻眼睛,還是將我綁起來,讓人當著我的面ling辱我的妻子,讓我生不如死……?」

    菲爾男爵一怔,隨即哈哈大笑起來:「請放心,我是貴族,不是黑社會。對於你這樣的人,嗯,用你們中國人的話來說就是知識分子,嗯,對於知識分子我可是很客氣的,不會使用那些不屬於我的手段。再說,我們還是朋友,不是嗎?」

    他將酒杯遞到我手上:「雖然昨天那塊玉並不值錢,但你們中國有句話叫:禮輕情義重。當然,小兄弟會認為我的誠意不夠,那塊玉是我不要的。只要小兄弟到了我的莊園就會看到我有很多不要的古董,那些或者是贗品,或者是有缺憾,就算是那些次品我寧願砸掉也不會送人的,昨天那塊玉可是我唯一送人的。甚至到了莊園我也可以讓小兄弟在我那些藏品中挑一件你喜歡的來表示我的誠意!」說著這樣的話,他臉上的肌肉禁不住一跳一跳起來,眼神也死死盯住了我。

    「可我真不喜歡這樣的工作怎麼辦?」我攤開另一隻手,滿臉無奈。

    菲爾男爵的臉色突然變得古怪:「我並不要小兄弟替我工作一輩子,我只希望以朋友的身份得到你的幫忙。如果小兄弟願意的話,今天我可以幫小兄弟夫婦辦好一切身份證明,甚至在『百年莊園』的留案記錄也可以幫忙讓人壓下不做調查。」

    如果菲爾男爵不說出這樣的話我還真有點奇怪。遲疑著,我緩緩道:「如果只是幫忙我倒可以考慮,要知道,我突然從唐老那裡離開而為男爵大人工作的話,於情於理……」

    見我答應下來,菲爾男爵顯然興奮不已,主動的一舉杯與我一碰:「哈哈,那就合作愉快。mr.唐,那可是個老狐狸!你想想他店裡怎麼連個幫忙的人都沒有?」

    mr.唐是個老狐狸……對於菲爾男爵給出這樣的評價我也並不介意,姑且不論這個字眼是褒是貶,在我看來,唐老闆顯然不是表面上看去的那麼簡單。「男爵大人這麼有誠意,況且還能替我解決最頭疼的問題,這樣的合作當然會愉快。」我滿臉含笑朝菲爾男爵一舉杯,「就是不知道『百年莊園』……解決那樣的問題是不是很麻煩?」

    聽我提到「百年莊園」男爵的小眼睛瞇了起來,他微微一沉吟後緩緩道:「『百年莊園』已經有近五十年沒有任何人敢私自闖入了,小兄弟你還真是大膽。記得我年少時在法國乃至整個歐洲求學交友的時候就被無數的長輩告戒過:千萬不要觸怒『百年莊園』的一花一草,雖然他們是外來人,但他們擁有的力量足以讓歐洲任何一個家族滅亡,」說著,他突然停下話頭,靜靜的看著我,沉沉的加了一句:「包括精神上的滅亡!」

    我有些好笑的同時又覺得驚訝:「皇室家族在內?外來人?莊園的主人不是歐洲任一個國家的人嗎?」

    菲爾男爵搖了搖頭,顯然他的意思不是否定而是不知道確切的答案,「好了,對於真的是無意闖入而非窺探『百年莊園』並不會計較太多,傳說有時候就是傳說,我們不需要刻意的理會,也不需要忽視它的存在。」

    他的神態轉而輕鬆,放下酒杯掏出一條白絲巾沾了沾嘴:「現在我帶你去個地方,那裡有件寶貝你絕對會感興趣。」笑容蕩漾開,手也禁不住在我肩膀上拍了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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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是素素嗎?」嫩紅的唇微微一噘,纖巧的手指接下了電話。艷紅的敞蓬法拉利車上坐著一位棕栗色卷髮,肌膚如脂的女郎,草綠圓領的半袖襯衣上修長的頸項間有一串閃閃發光的項鏈,當中菱形的鑽石墜子引著人的目光不自主的向下再向下。

    「誒,是文姬姐嗎?我就要到了,這一路上遇到的都是紅燈,我都快急死了。」似乎對因紅燈停車而引起周圍投來的目光頗有些不滿,素素皺了皺眉,將掛在一旁的墨鏡戴了上去。

    「二姐也在?誒?」素素小嘴微張,神色微怔後露出一個柔媚動人的笑,「是不是姐妹們都在啊?我就到了,可一定要等我哈,我還沒到可不准你們先跟爺說上什麼的。」

    「嘻嘻,我知道,大姐不同嘛。你們都先著我見到爺了,這說話的優先權還不讓讓我嗎?」素素嘟著嘴,撒嬌道,再一聽到電話裡傳來的話,她的臉色卻是一變,手上的電話在一顫之下幾乎掉了下去,「什麼,沒……看到爺和大姐?」

    這聽到的消息也太過驚人,讓她愣在當場,眼光直瞧著前方,對於身遭的一切都沒有感應,直到身後的車不停的催促聲實在太過刺耳她才回過神來。可以通行的綠燈不知什麼時候亮了起來。

    「幹什麼催得這麼急啊,真是太沒禮貌了。」素素咬著牙,放下電話,沒好氣的說道。她推擋剛要起步後面的車又響起一聲短鳴,接著一輛克萊斯勒從旁邊超了過去。

    開著一輛號稱貴族的克萊斯勒就了不起了麼?素素下意識的看了過去。車窗上貼著暗色的膜,從外面是看不見車裡坐著什麼樣的人,當車後座位置經過時,車窗突然降下一線又收了上去。

    素素心中一跳:是自己眼花了麼?她摘下墨鏡仔細看去,可那克萊斯勒早已經超了過去,只讓她看到車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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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菲爾男爵笑瞇瞇的收回目光,在妺喜臉上一瞟後道:「東方女性,很典雅的美麗。」

    他話後的寓意不言而明,我心中暗暗好笑。雖然剛才車窗降下來又收上去幾乎沒有停頓,再加上我的心思根本沒放在那上面,目光交錯只看到那女郎的一小半側面,但不可否認那女郎是極為漂亮的,菲爾男爵的審美水準也是非常高的。

    我扁了扁嘴道:「漂亮的女人都很危險,我可不像男爵大人那麼……有權勢。」

    很顯然,菲爾男爵從我話裡的拖頓聽出了我的奉承,他哈哈笑了起來,抬腕看了看時間道:「這很簡單,小兄弟,只要你認識了一些寶貝的價值你就會獲得……權勢!」

    當最後兩個字出口車停了下來。「好了,我們到了。」他走出車外,伸了伸胳膊,「也許這裡的氣氛你不大習慣,但我想你很快就會適應的。」他的嘴角含著一絲得意的笑,似乎是針對他提到的那個寶貝,也似乎是針對我,「你們中國有句老話不是說:富貴險中求?哈哈,我喜歡。」

    車門正對的是一個看上去已經廢棄的街道。兩旁的牆壁上水泥龜裂剝落,就像不小心被燙傷的皮膚,而且在上面還可以看到街頭藝術家不小心留下來的具有濃厚色情暴力傾向的塗鴉;街道中隔著兩三步便是一灘散發著難聞氣味的水窪,當你小心跨越時還能聽到踩碎不起眼的玻璃殘渣而發出的刺耳聲音。

    「我想,這個地方還是不要讓我們尊貴的女士進去了。」當妺喜要鑽出車跟著我的時候,菲爾男爵輕輕攔住了她,「因為那裡實在是太有礙瞻仰了。」

    妺喜沒有理他而是逕自看向了我。我想了想剛要點頭同意菲爾男爵的話,妺喜卻擋開他的手站了我身旁。她聽不懂法文卻明白菲爾男爵的手勢。

    「你可真會給我添麻煩。」等了片刻見我沒有絲毫阻止的意思,菲爾男爵歎著氣接過禮帽,「看在寶貝的份上希望那些傢伙剛從女人身上爬起來。」

    「嘿,嘿!我們這裡可不准女人隨便進出。」當從一間堆放著廢舊雜物的房間裡穿行到一個小道,兩個黑人大漢不知道從哪裡鑽了出來,說話的同時眼光凶橫的盯在妺喜身上,末了又加上一句,意思顯然猥褻,「只有進去的沒有出來的。」

    「你們難道是新來的?不知道我到這裡來有些規矩自動作廢嗎?」菲爾男爵托下禮帽,看也不看兩人,冷臉道。

    「哈哈,開個玩笑而已。」兩個黑人大漢對望一眼,讓開了路,可接下來的話卻讓菲爾男爵氣得青筋直冒,「我們當然認識你這陀臭狗屎男爵大人,要不是你我們這裡也不會散發象巫婆一樣難聞的氣味。」

    菲爾男爵狠狠瞪了他們一眼才抬步走上了拐角的樓梯。我示意妺喜走在我前面,可那兩個黑人顯然是想趁機佔上一點便宜,一個人的手朝妺喜的胸部抓去,一個人的手朝妺喜的『臀』部摸去。我冷冷一哼,大步上前朝左手邊的黑人就是一拳,雖然沒有內勁,可力氣卻不是普通的小,那黑人立刻捂著腹部痛叫一聲,吐著苦膽水跪了下去;而同時也傳來了另一個黑人的慘叫聲,卻是妺喜一腳飛去,踢中那黑人的下巴,將他的下牙全部給震碎了。

    菲爾男爵震驚的看著這一幕,當我上前拍拍他道:「怎麼了男爵大人,難道這兩個黑人比你要我見識的寶貝還值得花時間嗎?」

    「哦,天吶,這是中國功夫!?」菲爾男爵張著嘴,一下對著我和妺喜一下對著兩個倒地不起的黑人比畫著。

    「不,一身蠻力而已。」搖著頭我淡淡道。

    恢復過來的菲爾男爵皺著眉:「言語上面讓他們佔些便宜不值得跟這些垃圾計較,唉!你動手將他手下打傷等會要小心點才是。」

    盯著菲爾男爵,我冷冷一笑,道:「當然不會計較!不過中國有句話男爵大人一定聽到過:是可忍,孰不可忍。至於不可忍的原因想必不用我來解釋了吧!」

    菲爾男爵沉默了一會,不再說什麼,抬步走了上去。他剛一露頭便聽到一個聲音道:「男爵大人,你遲到了!你有躺著用都用不完的錢,時間自然可以大把消磨,可對我來說,這點時間足夠我把我下面小弟吃飯的錢給撈回來了。」

    「我並沒有消磨時間。」與發話的人對望著,菲爾男爵臉上又恢復了鎮定,「耽誤這點時間我不過是想讓我們之間的交易更完美。」

    說話的人滿頭蓬亂的卷髮,從前額上覆蓋下來的發須將雙眼遮掩了大半。他整個人安然的靠坐在大椅子裡,一隻手撐著下巴,一隻手放在膝蓋處,讓人看了不禁驚訝他的手腳之長,而且在樓上的這個房間內除了他看不到任何手下。

    「兩個東方人,一男一女……哼哼,這就是你說的讓交易完美的籌碼?」房間內微弱的燈光讓他的眸子顯出一絲暗光。

    「號稱最膽大的獨狼怎麼也會害怕?還是懷疑我與你多次交易的誠意?」菲爾男爵毫不掩飾的朝四周打量了幾眼,緩緩道,「你求財我要寶,雙方合作誰都不希望警察插手。」

    獨狼沉著聲音低低笑了起來,他坐直身子,讓原本撐著下巴的手也平放在膝蓋上:「小心總是不會錯。菲爾男爵,你是貴族我可是一條狼,是任何警察都想抓的狼!」

    他說完這話妺喜赫然轉身,手上一拉架勢卻發現天花板上愕然有數十條槍管捅破小孔對著我們。

    「你這是幹什麼?」菲爾男爵臉色一變,但語氣還是充滿憤怒的質問,他將禮帽緊緊抓在手裡,「他們可是我請來的鑒定專家!你別忘了上次你那該死的愚蠢讓我損失了上百萬!」

    獨狼嘿嘿低笑著:「男爵大人,上次的事情可不能怪我,早就說了真假自負。這次你放心,貨到我手裡的時候已經鑒定過了,當然,你帶來的專家再鑒定一次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菲爾男爵憤憤的看了他一眼,無聲的嘀咕了一句,後帶著一絲無奈的語氣道:「你放心,貨一出手概不追究的規矩我還是懂的。把東西拿上來吧!」

    「就在你身後的牆櫃上。」說著,獨狼突然站了起來,看他的頭頂幾乎要頂到了天花板,而與之不太相襯的便是那瘦削的臉。

    「雙魚掩月?」當菲爾男爵把一個小盒子從身後的牆櫃上拿下來,在我面前打開時我驚訝的怔住了。

    菲爾男爵顯然是知道的,可他一樣掩飾不住他的激動。他小心的將玉從盒子中拿出來,一邊微微歎息著一邊瞇著眼仔細看著。過了一會他似乎才想起我來,有些不捨的將玉放在我手上,故做平靜的道:「小兄弟你來看看。」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用上了中文,眼角似留意似不留意的朝獨狼一瞟。

    看來菲爾男爵對「雙魚掩月」的對玉還真是念念不忘啊!只是這成對的玉一旦被發現那肯定是成對出售,走私的人再不懂行也知道有缺憾的東西是賣不了高價錢的。

    「聽說唐增到男爵大人那裡去了。」獨狼走了過來,隨意瞟了我一眼對菲爾男爵道。

    「那是個不知死活的小子,他手上的東西我可不會要。」似乎是怕我聽出什麼,菲爾男爵用意大利語回答起來。

    獨狼有些奇怪,他深深看了男爵一眼,也用意大利語說道:「是嗎?這好像不太符合男爵大人收藏寶貝的性格。」

    菲爾男爵笑了兩聲,道:「現在對我來說他手上正看的東西才是我最想要的。至於獨狼先生你的私寶就要看你出的價錢是不是合適了。」

    「哈哈,這句話才有點像是你說的。」獨狼的笑聲裡殊無笑意,他摸了摸下巴,「唐人街的老頭子有什麼反應嗎?」

    「看情形他還不知道自己兒子做出了什麼樣的事。」菲爾男爵聳了聳肩,「聽你的話似乎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中,可唐增怎麼逃出去的?」

    獨狼默默看著他,嘴角揚起一絲玩味的笑,半晌才緩緩道:「好久沒有活動過了,偶爾玩玩不傷筋骨的遊戲也不錯啊!」

    與此同時男爵眼睛一瞇,嘴角同樣露出一絲深深的笑,當笑容微斂才說道:「mr.唐可是我二十多年的老朋友,雖然他平時喜歡佔些小便宜,但人老了朋友也不多了,有一個就是一個。」只不過說著這句話的時候他又換回了法語。

    獨狼眉毛輕佻,露出白生生的牙齒,仍是用意大利語說道:「呵呵,男爵大人,這次去中國我學了一句話,叫:扮豬吃老虎。你還真是頭豬!」

    男爵臉色一變隨即又笑了起來,他停住了兩人的交談朝我看來,顯然是在等待我的答案。

    玉一入手我便知道了答案,只是如何說卻讓我大費思量。獨狼說已經鑒定過了才拿出來的,那在他看來這玉肯定是真的,我一說個假字無疑是斷了他的財路,得到的是菲爾男爵的下次合作,要承受的恐怕將會是獨狼的黑社會手段,雖然心裡沒有一絲害怕的感覺但麻煩肯定是有的;而要說個真字的話,先不說獨狼會如何,光只菲爾男爵的話,恐怕這心思一全都會放在這上面,中國歷史悠久,古墓眾多自然寶貝也多,要如何做恐怕就是他以後考慮最多的事情了!至於盜墓、走私等等這些根本不是他的忌諱。

    「妺喜,你說我們家裡的東西能隨便讓人動嗎?」菲爾男爵以為我聽不懂意大利語,可沒曾想到中國話他也只聽得懂普通話而已,至於那些方言,尤其是古老的方言,就好比夏朝時候有施部落的語言他聽得懂嗎?

    「當然不能。能擁有自己物品的人可都是部落裡的勇士,擁有者才有權決定那些東西的用處。」妺喜驚訝的眨了眨眼,隨即淺淺一笑,滿是柔情的看著我,用不用置疑的語氣說道。

    我瞟了眼目瞪口呆的菲爾男爵一眼,繼續問道:「那如果有惡人相幫了?」

    妺喜看了身高恐怖的獨狼一眼,似乎明白了我的比喻,掩嘴對我笑道:「當然是拿起武器趕跑他們。嘻,爺這樣的問題也來考究我。」

    「呵呵,可是用武器趕跑他們太麻煩了。我們是文明人,有什麼好辦法可以讓這些人自己感到害怕而退縮嗎,兵法中叫:不戰而屈人之兵。」

    「那就給他們點甜頭,只不過這甜頭吃不吃得下就……嘻嘻……」妺喜裝做無意的朝那些一直對著槍管一瞟,眼神中卻滿是不屑。

    「是啊,甜頭誰都想吃,只不過誰吃得到,吃得下我們好像不必太關心了。」掂掂手上的玉,我微微一笑朝獨狼和菲爾男爵分別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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