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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明清晚風 第七十章 滿眼荒唐 文 / 蕭索寒

    「轆轆轉轉,把繁華舊夢,轉歸何處?寒生老弟,喝酒!」

    初秋的一個下午,斜陽瀰漫下,晚香亭畔宛如籠上了一層輕霧,煙氣渺渺,延著亭側的碧溪流水波光粼粼,稀疏的垂柳籐蘿隨風輕擺,如飄起的翠帶。那溪面上一圈圈蕩起的光暈和著綠意,讓人如夢如幻。

    幾乎是趴在晚香亭外的石桌上,鄭燮醉眼半瞇,枯瘦直長的手握著酒杯,半搖半晃的朝我敬來。我淡淡一笑,接過酒杯一口乾下,道:「夢終究會醒,何須擔憂去處?」

    「哈哈,哈哈。」鄭燮仰頭大笑了兩聲,滿頭白髮揚起,「寒生老弟,你錯了,大錯而特錯!夢,是不會醒的,我不讓它醒它便不會醒過來。」

    「不……」我搖了搖頭,「既然夢會醒,我寧願不做夢。」

    「不做夢便不會醒了麼?醒了便不能做夢了麼?」鄭燮雙手撐著,看著我,醉眼漸醒,「你看這天,看這地,看這天下間的芸芸眾生,哪一個不是在做夢?哪一個不是醉心於夢?」

    「天國神威,以擎天之力造就繁華,舉凡國民無不安居樂業,政官孝廉……好一個洋洋百言,到頭來卻發現只是虛妄!」

    我啞然……鄭燮甩了甩頭,聲音低黯,道:「或許,我才是那個做夢的人。」

    我歎了口氣,道:「可是若沒有夢,人活著便失去諸多意義,即便麻醉也好,人,還是會做夢的。」

    晚香亭內范世勳落下一子,聞言轉過頭來,一手撚鬚,道:「棋局十九道,織網過人生。若是沉浸其中,這夢不夢的無甚了了罷了!」

    「西屏錯了!」施紹暗拈起一子,本要落子應對,這時手一頓,道,「能得人生棋局豈非夢矣?」

    「哈哈,襄夏你才錯了!」范世勳道,「這人生棋局你我都是棋子,人生讓你夢了,你便夢了,若是不肯相與,你便是過河卒、踩士馬又如何?」

    「夢不夢在我而非人生……」施紹暗大搖其頭,道。

    「若無人生之歷程,你如何夢?」

    「就算有人生歷程,你不夢又如何?」

    看著兩人如孩童般鬥起嘴來,便如同爭論那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問題,我不禁莞爾,揚聲道:「兩位好生生的下棋,怎麼就爭論起這夢還是不夢的問題來了?」

    兩人愣然回望棋局,隨後齊聲笑了起來,施紹暗將子投入罐中,朗然道:「這局原是我輸了!」

    兩人乃是當今天下有數的棋道高手,能與之相對者少之又少,既是同鄉、同好,又是師兄弟,都師從俞長侯,且兩人從小便一起鬥棋鬥嘴,這幾十年過去仍然樂此不疲。

    「剛剛聽得板橋之言,心有所感,故棄棋局而來一談。」施紹暗搶在范世勳之前將話說了出來,末了還對他得意一笑,彷彿因此佔了上風一樣。

    「論世上之人,莫不心懷夢想,或大或小,或深或淺……拿我來說,便是能在棋盤上會盡天下高手,尋至棋道。不論這夢是蒙蔽也好,是希望也好,終歸是要做,要想;有無人生歷程也罷,是否是人生棋子也罷,也終歸不過期期之年。」

    盯著范世勳,鄭燮猛然哈哈大笑,搖晃著站起,大聲道:「所以我鄭燮才說難得糊塗……哈哈,難得糊塗啊!」

    「世人皆醒我獨醉,世人皆醉我獨醒,何其樂哉!何其樂哉?」

    大聲唱著,鄭燮如癲如狂的左右搖晃而去,范世勳與施紹暗收拾棋局也相繼而去,獨留下我愣然佇立,久久無言。

    來到這古代便如夢一樣,歷經朝代而活也如夢一樣,或許,這真的只是個夢,一個做得比較長的夢。

    「難得糊塗」,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可以讓鄭燮癲狂如斯;「世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這悲諷的詩句可以讓唐寅苦中做樂;「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可以讓岳飛慷慨從容,義不畏死;

    「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可以讓李白蔑視功名,只求心安……而我,是不是自己給自己加諸的束縛太多了?

    清朝的全盛之期已經過去,迎接著的將是那長達一個多世紀的ling辱。在這之前經歷的種種戰亂,我或而可以解釋為:這是民族內戰,我插手其間會給民族融合、文明促進產生誰也不知道的影響。我可以抱著這樣的想法過活,可以感歎,可以旁觀,可以憑弔古人的悲哀……可是到了現在我能作到旁觀嗎?我真的能做到旁觀嗎?

    我能作為一個旁觀者看著國家在八國聯軍侵略的鐵蹄下呻吟?我能作為一個旁觀者看著那一柄柄刺刀在國家身上削割?我能作為一個旁觀者看著那視若瘋狂的民族在國家的軀體上肆掠?我真的能嗎……?

    「一別千年,王兄可好。」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我一跳,震驚中我猛然抬頭,在我面前的居然是……黃全!

    他的臉平淡無波,一雙眸子黑亮黑亮的盯著我,看著我的眼色中竟不帶絲毫色彩。隔著我不過數十步的距離,可茫然中我卻感覺到我與他之間彷彿聳立著高山,橫亙著大海,又彷彿間,他就與我面對著面,呼吸可聞。

    「王望博,你在想改變歷史麼?」他淡淡的說道。

    「是嗎?我在想嗎?」腦海中一片空白,我想也不想的答道。

    「別忘記了,你始終是王望博。」他緩緩開口,無聲無息中欺近,直到與我相隔不過一個拳頭的距離才停下,而他的眼神彷彿要望到我內心深處。

    「我,我是王寒生。」沉默片刻,我回望著道。

    他嘴角掠起一絲嘲諷,緩緩的,他的一隻手搭上了我的肩膀,道:「王望博和王寒生有何區別?」

    沒有區別嗎?我的手搭了上去,道:「王望博是王寒生,而王寒生卻已經不再是王望博。王寒生現在有三妻四妾,有兩位兄弟,有丫鬟管家……」

    「你果然在想改變歷史!」黃全的眼睛一瞇,搭著我肩膀的手一緊,還沒讓我來得及將他朝外推,整個人便覺得一陣神情恍惚。

    「爺——!,是什麼人?」

    依稀間,我聽到妺喜等女子的尖叫,回眼看去,卻發現她們神情焦急,又驚又怒;一雙雙晶亮的眸子撲閃著,腳下使力追來,那面孔……卻是仰著。

    「黃全你想出爾反爾嗎?」就一眨眼,我又恢復過來,可張目四望卻是一片漆黑。

    「出爾反爾?哼哼,我便是想,你能奈我何?」當我的回音漸漸消失後黃全的聲音才響起,緊隨著,一點火光冉冉亮起,他盤膝坐在我對面不遠,一雙眼睛映著火光盯著我。

    「這是哪裡?」藉著光,我稍微打量了一下四周,卻發現什麼也看不到,彷彿我處在虛空中一般。

    「是哪裡不重要,我帶你回到五千年前你不一樣沒有在乎,沒有問嗎?重要的是你想幹什麼!」先是緩緩說著,到最後一句他卻突然加重了語氣,眼中閃著一絲怒氣。

    毫不退縮的對望著,那火光突然之間或明或暗,照得他的臉色陰晴不定。學著他,我也盤膝坐下,道:「黃全,你可曾記得你說過『只要你有能力,收羅天下美女又如何?征戰天下又如何?隱世遁世又如何?碌碌無為更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這句話?」

    「記得。」黃全斷然道,「可你還記得我說過的另一句話嗎?你記得嗎?」

    被他這突然發難一問,我心頭一震,啞然無語。

    「一飲一啄,莫非天定;一取一留,莫違天意。」緩緩的,黃全歎了口氣,「先前,或許你還記得我這句告戒的話,可後來,你忘了,你忘得乾乾淨淨了啊!」

    我忘了嗎?是啊,我忘了的!帶走妺喜,留下了妹苑……帶走妲己,留下了婦人……帶走褒姒,素素我留下了什麼?帶走文姬、清照一干女人我留下了什麼?帶走項羽子龍我留下了什麼?

    沒有,我什麼都沒有留下……!

    緩緩的,我握緊了拳頭,道:「既然我不記得,黃全你可以提醒我,如果是那樣我還做不到的話,你想如何處置我,我都沒話說!可你知道嗎?再過百年,也根本要不了百年,華夏大地將陷入如何樣的痛苦之中,群山在呻吟,江河在哭泣,我華夏百姓在掙扎中死去……」

    「這與我何干?我為什麼要提醒你?是你自己不記得而不是我沒有告戒,這樣的責任在你而不在我!你可以忘記我的話,我也可以收回給你的願望!」

    他的嘴角掠起一絲嘲諷的笑,緩緩說道:「王寒生,你這麼聰明的人難道沒有想到我那句話背後的意思嗎?」

    我顫然一驚,盤坐的身子不禁朝後倒去,下意識的,手肘撐地,就這麼半仰著,臉色蒼白的看著他。

    「以彼代此或許我還可以幫你遮掩,可你卻是一點都不做,甚至宋後從海外歸來居然還有了想改變的念頭!」黃全淡淡說著,平靜的眼神卻一直追著我躲避的眼睛。

    「我做過什麼了?」一時間我腦袋裡轟亂亂的,根本不知道能想些什麼,嘴裡只知道下意識的反駁著。

    「張居正的事你又如何解釋?教導輔助一個強權人物上台,自己在幕後操縱?」冷哼著,黃全說道。

    「我……我沒這樣想過。」我呆呆的定住了眼神,與他對望著,在他眼裡我看到了一絲掩飾不住的憤怒。

    黃全輕笑著,也不再說,反而道:「你既然與張居正約了十年之期,我便讓這十年之期遙遙難及。」

    即便我看不見自己也能感覺到自己臉上扭曲著,緩緩的,我深吸口氣道,定了定心神,道:「你就這麼肯定我是那麼想的?從古至今這麼多年,哪一年我不能有這個想法,難道非得等到現在這個時候?」

    「現在你就不是這麼想的嗎?這有區別嗎?」黃全嘲笑著,道。

    聽到這話我呼吸為之一窒,黃全又道:「你帶走項羽趙雲是為了什麼?你留下薛靈芸李熙寧這些丫鬟小姐之類的女人又是為什麼?……」看著我,他的神色不禁緩和下來,微微一頓後又道:「這些或可解釋為這些女子命運多桀,事到臨頭你心有不忍;項羽趙雲英雄人物,你也不忍見到其氣短的時候……可對待張居正是這樣嗎?」

    我閉了閉眼睛,復又睜開望著他,緩緩道:「項羽趙雲英雄人物,讀過中國歷史的人都會在掩卷之餘遙想烏江畔八千追兵下那一曲霸王別姬,長板坡百萬曹軍中七進七出的渾身是膽;而那些女子,的確是見其可憐才留下,仔細想來,這些女子的可憐卻是中國男人造成的!國敗,可以追究給紅顏禍水,如妺喜妲己之流;國衰,可以追究給紅顏禍水,如飛燕楊玉環之流;國亡,同樣可以追究給紅顏禍水,將責任推給女子,何其鄙也!甚至於戰敗的後果要女人去承擔——和親!從漢至清,哪一朝哪一代沒有拿女子和親換取暫時的殘喘?」

    「張居正,歷史上他本就是個毀譽參半極度爭議的人物,我所做的不過是不想見到歷史上這麼一個偉大的改革家死後還被人『鞭屍』而已!」歎了口氣,我聲音黯淡下來。

    黃全居然也沉默了小會,緩著聲,道:「商鞅變法先受死而被車裂,王安石變法接連兩次失敗告終,張居正變法同樣逃不過淒慘的結果,即便這張居正已經不是歷史上的張居正!」

    我顫然一震,看著他竟不知道說什麼好。黃全道:「你以為你在這歷史長河中沒有改變什麼嗎?不論是影響之微還是影響之巨,這改變都是進行了!但歷史終歸是歷史,是已經生成的,你真以為人到古代便能改變歷史了麼?這只是個夢,是個虛無縹緲的夢,不論你在夢裡想得多好多美,夢醒過來依然是現實,歷史還在,並沒有因為你的夢而改變什麼!」

    「是夢嗎?只是夢嗎?」一陣心慌,撐著的手毫無理由的一軟,我呆呆的望著黃全,他的臉上有一絲憐憫,有一絲不忍……俄而,我重重的搖了搖頭,「不,這一切都是活生生的發生在我面前,歷史上的一切都活生生的發生在我面前,發生在我身邊,不是夢,根本不是夢!」

    「虛妄!」黃全眸子一睜,我還來不及想發生了什麼事,整個人便被推飛老遠,重重的跌落在地。

    「八國聯軍、鴉片戰爭、數以億計的賠償、割讓國土、簽定不平等條約、讓國人自豪的一衣帶水的國家毫無人性的侵略就要發生在我眼前,發生在我身邊,你告訴我不能去改變,只能活生生的、撕心裂肺的看著,我……做不到!做不到!」掙扎著趴伏在地上,我狠狠盯著他道。

    「就算我放手讓你去做,你以為你能做得到嗎?」黃全臉上的肌肉急速的抖動了數下,冷冷道,「滿清縱有三代輝煌,但卻是整個中國歷史上奴性最重的朝代,從強迫人稱奴到每個人自願稱呼自己為奴才,這幾百年潛移默化的力量你以為是一人一力,一朝一夕能改變的?你所說的數以億計的賠償、割讓國土、簽定不平等條約等等這滿天飛的條款,又有哪幾款是滿清皇朝,華夏子民生死相搏後訂下的?國政**,人民麻木,沒有血的教訓,沒有烙在骨子裡的仇恨,你以為能驅除國人的奴性嗎?從宋以後,國人便失去了血性啊!」

    「綜觀整個中國延續兩千年的封建歷史,幾乎每隔兩百年便是改朝換代的內戰,國人的骨子裡的堅毅、血性一點點被消磨,奴性和麻木一點點在增加,引以為傲的繁華昌盛也如昨日黃花,飄零飛散,甚至到了滿清,這繁華也是故步自封,夜郎自大……」

    不知何時,淚水從我眼裡流下,靜靜的,融入地下。

    「改變歷史便如清談誤國,讓人陷入無盡的虛無遐想。夢迴醒時,人在燈下,書在手中,歷史依然是歷史,它輝煌也好,屈辱也好,不會因你的意志轉移,不會因他的意志轉移,而你得到的不過是內心極度自卑下的虛榮和隨後而來的空虛……!」

    「那,那……你送我回古代是什麼意思?」良久,我才問道。

    「歷史……王寒生,王望博,你是一個考古學家,是個熟悉歷史的人,連你在歷史中都迷失了自己,更何況那些不熟悉歷史或者是對歷史半知半解的人。你有尊重過歷史嗎?有吧,但更多的時候卻是忘記了。中國是唯一一個能延存五千年文化的國家,這樣的歷史給人的是教訓和經驗,是思考和探索而絕對不是改變。你想要改變其中一段屈辱歷史,有這樣的想法你不覺得悲哀嗎?是不敢面對歷史嗎?是怕那段血的教訓嗎?沒有血的教訓,那積弊數千年的污垢可洗得乾淨?」

    「我……」內心翻滾著,想到自己從夏到清,我沾染了何其多的封建氣息,習慣了多少千年的污垢。

    「你的女人和兄弟趕過來了。」靜靜的,也不知過了多久,黃全突然道。

    「啊?」被他從沉思中驚醒過來,我著急的望著他,「你不會是想……?」

    黃全似乎瞭解了我的意思,緩緩搖了搖頭,道:「你放心,我不會殺他們。既然已成事實,我又何必做那些費力的事?再說,他們能找到這裡也是我留下的線索。」

    我暗暗吐了口氣,雖然明白了黃全說的道理,但也絕對沒想過要因此而放棄我身邊的人,畢竟,這幾千年啊!或許,這人才是人吧!

    黃全掃了我一眼,道:「你能放心就好,山中無歲月,你就安心呆段時間。」

    感覺到不妙,我盯著他,道:「你說什麼,呆上段時間,你不會是想我一直留在這裡吧?我都已經明白你的意思了!」

    黃全朝我微微一笑,道:「明白是明白,能不能做到便是另外一回事。放你出去我還是有點擔心……」

    「憑你的能力我能做出什麼來?」狠狠的瞪著他,我道。

    「我為什麼要一直盯著你?如果是的話,你第三次違背我告戒你的那句話時就會找你了!」黃全臉色一正,道,「雖然這洞中有點枯燥乏悶,但稍微熬一熬就過去了,也不過兩百三十三年的時間;再說等我一走,你便可以與你那些兄弟女人說話了,只是見不著面而已。」

    兩百三十三年……我便只能呆在這山洞中?我一下驚呆了,看著黃全,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說著這話,黃全深深的看著我,良久才長吐了口氣,緩緩道:「出洞之後……總之,你好自為之,你總不會希望我們還有第三次見面吧!」

    苦笑著,除了苦笑我還能做什麼?

    漸漸的,黃全的身影消去,那光亮也隨之暗了下來,最終熄掉,整個洞裡便陷入了一片黑暗和寂靜,就算我張著眼也不能看見什麼,朝四周走著,伸手觸摸著卻什麼也摸不到,彷彿這洞如無邊無際一般。

    正當我徒勞無功,頹喪的坐下時,隱隱聽到了人說話的聲音,仔細辨認了一下,發現的確是妺喜他們的聲音,瞬時,我驚喜莫明,幾乎半跑半爬的朝聲音處趕去,嘴裡叫著:「妺喜,是我,是我——!」

    那聲音嘎然而止,不片刻後又響了起來,這次卻是近了許多,妺喜的聲音顫抖著,道:「爺,爺,是你嗎?是你嗎?」

    我跳將起來,雙手放到嘴邊如擴音器,大叫道:「是我,是我,我在這邊,妺喜,我在這邊!」

    「啊?!」妺喜驚喜的叫著,接著便是喳喳的聲音亂成一團。聽著這聲音,我焦急的吐著氣,可他們似乎一時半刻好像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我歎了口氣,喝道:「妺喜,你能從我說話分辨我是在哪個方向嗎?」

    「能,爺,能分辨出。」妺喜的聲音清楚的傳到我耳朵裡。

    我大喜,道:「知道就好,看到你們面前的山壁沒有?看看有沒有堵上之類的痕跡?」

    隔了一會,妺喜道:「是有山壁,可沒看到洞口之類的。」

    我玄著的心放了下來,道:「沒有就沒有,妺喜我聽你的聲音很清楚,看來這山壁不厚,讓二弟三弟找點工具來挖。」

    被我這一說,他們便行動起來,一時間,傳過來的聲音都是叮叮的挖石聲。可任誰也沒有想到,挖了半個月,這山壁還是沒有挖穿,彼此之間依然清楚的說著話。

    是黃全,是的,是他!我突然醒悟過來,妺喜他們連續不斷日夜趕工般的都在挖著山壁,就連文姬清照這樣的柔弱女子也加入進來,甚至他們都用上了內力,可山壁一天天減少,卻依然沒有見到面的跡象,這是不可能的。

    「妺喜,不用挖了。」委坐在地上,我緩緩的,輕聲說道。

    「不,爺,我們一定能夠挖穿的,聽,你輕聲說話我都聽得到,就快了。」妺喜靠在山壁上,微微喘息著,她告訴我,現在已經是深夜了。

    淚水,我什麼時候流的?我搖了搖頭,望著前面的一片漆黑:「妺喜,別挖了,叫大家都別挖了,沒用的,他讓我在這洞裡呆上兩百三十三年,那就一定是兩百三十三年……妺喜,你的手是不是起水泡了?」

    山壁上,妺喜微微縮了縮手,黑夜中,誰也看不見她手的模樣。「沒有,爺,我和眾姐妹輪換著,一點也沒傷著,二哥和三弟要不是白天太累了,晚上也一定會在這裡陪你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低垂著頭,任由散發掩著我,渾身,輕輕的,細微的,顫抖著,顫抖著……

    「爺,你別擔心,這山不大,爺,你是妺喜的爺,你千萬不能放棄,不能丟下妺喜……更何況,還有文姬、清照、妲己、褒姒、素素,就連飛燕貂蟬那些個丫鬟也……」

    「黃全——!」猛然站起,我大聲吼著。

    「黃全,你個混蛋!」下一刻,我的聲音低下來,如泣如訴。

    黃全,我只是一個人,不是所有人,你不能拿我來當所有人看待。中國歷經的繁華還是屈辱,不是我一個人感受,所有人就都感受了的,也不是我一個人明白,所有人就都明白了的……!

    累了,是累了,我閉上眼,腦海中從古至今,所有我遇到過的人都在我腦海裡換馬燈似的打著轉,唱著歌,紛紛雜雜,熙熙攘攘,沒有停歇,沒有疲累。

    兩百多年後,那已經不是歷史……

    第五卷終

    ———————————————————————————————————————————————————附:《史記卷五;秦本紀第五》「及孝公卒,太子立,宗室多怨鞅,鞅亡,因以為反,而卒車裂以徇秦國」。我認為商鞅在「卒」之後再「車裂以徇秦國」。歷史部分完結,或多或少有遺憾,很多地方寫得不滿意,的確是自己想要表達的意思沒有表達出來,下一卷,本書的正式部分開始了,以前說過,歷史部分只能算是餐前小點。從這一章,我想大家也能明白「夢世繁華」中「夢世」的意思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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