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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五章誤招風與月1 文 / 錦秋詞

    第五章誤招風與月1()

    次日玉言起來,只覺神清氣爽,懷裡的蓮官睡得死了過去,竟連她爬起那麼大動靜都沒動一下眼睫毛。

    她把自己昨天換下的衣服給他蓋蓋好,又抱了捆稻草蓋在上面,食物在供桌上擺擺好。整整衣服,摸摸髮髻,覺得沒怎麼散亂,昨天那謝家少爺的手藝忒好。

    遂精神爽利往昨天那家趕。

    昨日撞著那大嬸早就換了一身麻衣站在家門口等,道聲:「怎地來得這麼晚」,便一把把她拖了進屋。

    結果由頭到腳讓人挑剔了一遍,弄到後來玉言都要發火了,對方才捧出男子髮冠並脂粉等物,讓個小僮侍候她好好打扮。

    這一番下來,弄了將近一個時辰,鏡裡頭照出的人兒,連玉言自己都不認得了。若說她自己方纔的打扮也就是個俊俏,眉眼間還有幾分女兒的英氣,現在讓些胭脂水粉這麼一畫,站出去說她自己是個母的,呃,連她自己都不信。

    不到她不懷疑,這番究竟是送殯還是要跟那小姐結個冥婚啊?瞧這一身的桃紅衣裳……

    越想越覺不對,心裡七上八下,想逃,又捨不得那兩百五十兩銀子,要知道她現在可是連銀子邊都還沒摸著。

    正在猶豫,大嬸推門進來,一臉又是驚艷又是鄙視的複雜表情,令到玉言十分之佩服她的臉部肌肉竟能完成如此高難度的動作。

    「時辰到了。」大嬸似乎看出她的表情不對,換上一副諂媚加可憐的臉,「這回就依仗小姐你了。對了,這是手絹,小姐不要哭花了妝容,拿著這個捂著臉即可。」

    玉言摸到手絹裡包著的蒜瓣,樂了,心道你若要我哭喪,我還真的哭不出來,現在你主動要我作弊,可不能怪我不敬業。

    她被逗樂,剛才的懷疑便拋了去,拿手帕遮遮掩掩的跟著大嬸出去見客。

    外間等了些送殯的親戚朋友,見她出來,無不驚愕。更有人忍不住大聲道:「這,這不是楊家那沒良心的小子麼?怎麼會在這裡!」

    那大嬸連忙上前打圓場,玉言趁機拿蒜瓣抹了抹眼皮,她生就一雙桃花眼,平素就眼皮微紅水波粼粼,這麼一弄,更是雨露朦朧我見猶憐。她露了露水汪汪的眼睛,便拿帕子遮著臉,裝作傷心欲絕的模樣,嗚嗚咽咽的說:「奴家自知對不起小姐,自打小姐得了這病,臥床不起,我也茶飯不思,寢食不安,每天焚香禱告,若是能讓小姐康復,我折壽十年又有何憾。只恨老天爺不予成全,生生奪去小姐性命,讓我與她天人永隔,情緣難續……」

    眾人聽得她說得淒惻,臉上都露出了不忍之色,更有幾個男子忍不住大哭了起來。

    卻有人問道:「明明是你辜負了我侄女深情,現在說這些又有何益?」

    玉言從指縫偷偷打量這人,見她長得眉濃目圓,一副剛直模樣,知道這種人多半不屑兒女情長,這不人家個個面帶悲容,她卻還一副大義凜然的問罪模樣。

    她斟酌了一下,決定演出「畫堂春」的戲碼。

    「我說這位嬸子,不是我想辜負小姐深情,實在是身不由己哇……嗚嗚嗚……」

    乾嚎了一陣,收住哭音,續說道:「實乃我生就紅顏薄命,想那日我約了小姐在桃花樹下,不見不散,本想此身能托付良人,喜得那樹上一對麻雀都看做是喜鵲在跳。不想竟遭逢慘禍啊……嗚嗚嗚……」

    又嚎一陣。

    那人不耐道:「究竟是什麼慘禍,你快快說來。」

    玉言見她上鉤,遂再續說:「我方纔已經說過,實是我紅顏薄命……想我……楊家公子……楊柳身,桃花貌,春水顏色……往那桃花樹下一站,誰個不多瞧我兩眼,便是如此遭了禍……啊呀呀……惹來那色中餓鬼陶家女……她見我貌美體弱臨風站……起了『淫』心歹意要奪我還……可憐我力不能拒失了身……還害得心上人怨我難……我苦哇苦哇……奴奴命薄如紙眼看邁不過這個坎……」

    她家裡六個爹爹都是好戲之人,逢年過節家裡便鑼鼓喧天,什麼「大封相」什麼「四海游」她無不聽得滾瓜爛熟,現在即興演出一折「畫堂春」,當真聲情並茂,聞者動容。

    尤其其中惡霸強搶美男的情節更是激起了嫉惡如仇的二嬸子無邊的憤概,她怒喝一聲:「陶家惡霸果真欺人太甚!」手起掌落,將面前一張擺著香燭供品的桌子給劈散了。

    玉言眼睜睜看著那個小眼圓瞪的豬頭滾到自己腳邊,一陣噁心,強忍著伸腿把它踢到牆角的衝動,抽噎兩下,連連點頭。

    「不過……現在是我侄女去了,你又要過什麼坎兒呢?」不想那二嬸子粗中有細,突然來了這麼一句。「你剛才說的話真是順溜,我好像在哪裡聽過似的。」

    「咳……我的心上人去了,我恨不得隨她而去,但我又不能遺下父母高堂無人供養……嗚嗚嗚……所以說,這坎兒我也不知該過不該過……」

    這下說得二嬸子終於點了頭。

    那雇玉言的大嬸這時過來道:「楊公子是個有情有義的,大伙就別為難他了。時辰也到了,該起棺了。」

    拉了玉言到一旁道:「我姓裴,我小女兒單名一個芍字。現下起棺,你幫我到棺材旁邊喊她兩聲好不?」

    玉言道:「我在這裡哭不成?非要到那邊去?」

    「要近些她才聽得見。」

    玉言心裡發毛,「我不去,這麼多人看著,多難看!」

    「我都這般沉痛了,你難道不能體諒一下可憐娘親的心情?」

    「……恕我沒看出來你沉痛的地方。」

    「加你五十兩銀子!」

    「……中!」

    玉言得五十兩銀子的激勵,掐了把蒜瓣,又抹了一遍眼皮,真個弄得春水氾濫,趴到棺材上好一頓大哭,還握拳在棺蓋上一番猛錘,只錘得原來臉上尚餘憤憤之色的,都像頑強翹起的釘子一般,一個個教她錘平了去。

    於是起棺,抬棺的是兩個強壯女人。裴大嬸塞給玉言一把紙錢,把她往棺材一擠,分明要她在旁邊扶棺。

    玉言受人錢財替人消災,她也是頭一回替人幹活,那個是兢兢業業,唯恐做得不好,倒半分沒想反抗。

    拿著紙錢,走一路,撒一串,又錘棺嚎兩句,一路往定好墳地的山頭走來。

    這山看著也不高,樹木蔥籠,生機勃勃。裴家人在一處向陽的平地圈了一塊,作為裴家的祖墳,裡面擠著有十來個墳包兒。

    眾人來到挖好的一道墳坑,裴大嬸卻說時辰未到,要時辰到了才能落棺,讓把棺停在一旁,又讓玉言再去嚎兩句。

    玉言早就累了,但不好違拗僱主意思,便走到棺前,順勢坐下,乾嚎兩聲,又錘錘棺蓋。心裡想起一事,便湊近些低聲禱告:「裴芍小姐,想你魂兒還沒跑遠,若是聽到,替我玉言辦件事兒可成?就是跟那閻皇爺……」

    禱到一半,突然瞅到棺蓋跟棺身留著半寸寬的一條縫兒,分明沒有釘緊。

    她眼珠不錯的盯了一會兒,心裡覺得不對,耳裡似乎聽到什麼聲音,她左右看看,鬼使神差般把耳朵湊近棺蓋,卻什麼都沒聽見。

    「裴芍,你不是詐屍了吧?你要沒死,馬上給我起來,別嚇唬姑奶奶我!」

    話聲未落,棺材裡頭「格」的一響。

    玉言渾身一僵,駭得心都不跳了,眼睜睜瞧著五隻瘦削的手指從棺蓋空縫裡伸出來,板著棺蓋緩緩一推!

    「砰」棺蓋被一點點推落了地,就像砸在玉言心上,周圍的聲音都消失了,大家都屏息看著這一幕。

    棺中一個死白死白的人坐了起來,脖子一格一格的轉過來,了無生氣的眼珠子直瞪瞪落在玉言臉上。

    玉言覺得渾身都木了,只想暈過去。

    那慘白的人兒瞪了她一會兒,眼珠子忽然見了神采。

    「你……你喊了我的名字……你來見我了……你……」

    玉言見到兩隻顛顫顫的爪子往自己喉嚨抓來,神經「崩」的一聲斷了,尖叫一聲「詐屍啦!」全力施展輕功落荒而逃。

    那醒來的裴家小姐眼睜睜見到面前的人忽的一下消失無蹤,楞了片刻,慢慢收回自己的手,垂頭瞧了半晌,緩緩轉向站在棺材邊喜極而泣的裴大嬸,楞楞的問:「娘,孩兒是白日見鬼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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