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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有道如山 第一百一十章 江語晨之迷(一) 文 / 等水的魚

    第一百一十章江語晨之迷(一)

    「大娃,此次一別,不知何日才能再次歸家?」李有福抽著那只從不離身的旱煙袋子,吧嗒吧嗒地問道,站在路口,幾人都沒有說話,只是那煙葉燃燒的滋滋聲。也許是有什麼想說的,李有福一口吸得比一口猛,一個抽慣了煙的人居然被嗆著了,「咳咳……」

    李靈犀急忙上前幫李有福拍了拍輩,朱果這幾樣靈物的藥效果然是非同尋常,這十來天下來,李有福本來略微花白的頭髮,根部已經開始轉黑,還有那稀疏的鬍鬚,也變得濃密起來,臉上的皺紋更是一天比一天少。他知道,叔爸和叔娘還會繼續被控制在體內的藥力改造身體,不修道卻也能延年益壽。

    李靈犀算了下,自己這一次出去,短時間內卻是回不來了,倒不是路途遙遠,只是這修道之事乃是修的一個了無牽掛,如果時時被那俗事所纏,倒是多了許多麻煩,「叔爸,七年後若是孩兒無事,當回來一次吧。」

    「好,很好。七年倒也不久。」李有福滿意地說道。

    李張氏說道:「大娃,你在外面如果遇到了合適的姑娘,也早些把家給成了吧。叔娘雖然不懂你們修行之人的規矩,但好歹成家立業也是人之常情。」

    「放心吧,叔爸,叔娘,我會照顧自己的。倒是你們,平日裡莫要太過勞累了,拾言送來的銀錢你們照我說的辦,只管用就是,如果不夠,我留下的也足夠了。」李靈犀雖然知道叔爸和叔娘決計不會亂花任何一兩銀子,充其量不過是買些小米白面之類的過日子罷了,因為他們總想著把這些錢存著將來給孩子們成家立業……

    「大哥,你放心吧,家裡有俺。等俺考取了功名,讓爹娘也過上好日子。」李大寶信心十足地說道。

    李靈犀看著李大寶一副興趣盎然的樣子,心裡不禁想起了當日看到的那副卦圖,上面正是那李大寶,不由拉過他,低聲道:「大寶!大哥這裡給你交個底,來日你之成就不可限量,不過,你須得謹記一句話,萬事以民為本,否則,哥哥便是回來了,也決計繞不得你。」

    「大哥,你放心吧,我一定會考取功名做個好官。神州子民的苦難你我兄弟從小就親身感受到了。我李靈通飽讀聖賢書,豈會將那蒼生遺忘,斷無此理。」

    說起李靈通這個名字,那是全家商議的結果,李大寶在學校裡確實是念那科舉制學的天才,四書五經通讀不說,連頗難的古文考據他都信手拈來。考個功名在他看來是易如反掌之事,而且學正大人也隱隱地暗示過幾次了,頗有提拔之意。他那李大寶的小名倒也不好用了,全家商議過後,將那李大寶之名改為李靈通三字,卻是與李靈犀兄弟二人相通。

    見二弟李靈通如此言語,李靈犀雖然暗有擔心,卻也不再多說,只是道:「李陰陽,彩兒,我們走吧。」

    「祖爺爺,祖奶奶,二老爺,我們走了。」兩個小孩兒齊聲道。

    三人慢慢地上路,一步一回首,卻終究走到了大路的遠方的轉彎處,李靈犀停下來,最後地望向平遙鎮,卻看到李有福大聲喊道:

    「大娃,別忘了,平遙鎮才是你的根……」

    兩滴男兒淚流下來,李靈犀心裡默默點點頭,這裡是自己的根,而外面的世界,就是自己的未來吧。

    今日平遙鎮一別,李靈犀若是知曉將來再回之時,早已遠非七年之期,也不知他會做何感想。

    ……

    清源派,水宗

    水宗的偏殿裡,宗主通玉真人正在打坐靜修。身前一個古銅香爐裡正冒出汩汩流水般的水香,這水香乃是道門的一種常見之物,但凡點燃,熏熏然猶如仙境,卻是有利於靜氣凝神,潛修黃庭之道。

    忽有一陣山風從門外刮來,引得水香浮動,本來靜氣打坐的通玉真人一下睜開眼來,她知道,每當這個時候,那就是他來了!

    「師兄,你來了!」通玉真人帶著激動輕聲道,正好看到門外一個青衣道人閒庭信步一般走進來,不是那陳伯當又是誰。

    「師妹!」陳伯當開口道。

    「師兄,為何你總是這樣沉默寡言?難道阿玉真的不值你側目三分嗎?」通玉真人搖搖頭,雖然神態依舊安如靜臥之山,卻露出些許愁苦。

    也不見陳伯當作甚動作,甚至連神色也依舊是那般淡淡的,卻是道:「師妹,以心養道,忘情成真,故而吾等黃庭門徒,當修真之道,修情之道,我悟了,你卻沒悟!」

    「師兄,你真的悟了嗎?你真的放得下嗎?」通玉真人再也保持不了那份道意,逕直站起,隱帶怒意地說道:「當年之事,別人不知,阿玉卻是盡知因果。師兄,你真的不恨俞伯羊?」

    「恨?什麼是恨?」陳伯當淡淡地道,通玉真人認真地看了半天,也沒從這位二師兄臉上看到任何表情,正如歲歲年年都在清源派表現出來的那般,不為物喜,不以己悲。通玉真人不知道,或許陳伯當也有真性情的時候,比如他那最上心的徒兒小七!

    通玉真人搖搖頭,又問道:「那你可是愛你那大徒兒?當年那般因果,這些年你卻依舊多番維護,難道你依舊愛他嗎!」

    「愛?什麼是愛?」陳伯當依舊反問道。

    「二師兄,你……」通玉真人痛苦地坐到榻上,也許整個清源派,只有多年不見的師父和這位二師兄才會讓她有一種深深地無力感。

    陳伯當向前道:「愛是道,恨是道。俞伯羊所作所為是道,我陳伯當當年之遭遇亦是道。不是師兄沒有悟透,而是師妹陷入其中。」

    「師兄,你胡說,你,你該恨他的,你該恨他的。為什麼你不恨他,卻也不愛我,為什麼!為什麼該恨的人,你不恨;該愛的人,你卻不愛……」通玉真人似乎有些歇斯底里,雖然她知道每次自己和二師兄討論當年的問題,自己就會最後忍不住自己的情緒,但她實在無法理解,這幾十年來一直想不通。

    陳伯當難得笑了笑,似乎絲毫不為通玉真人這種衝動和情緒化所動,只是道:「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者謂我何求……師妹,不得道終究是不得道。我懂,你不懂,永遠都不懂。我要的,不是你有的;我有的,不是你懂的!俞伯羊是俞伯羊,她是她,生是生,死是死。你不得道,俞伯羊同樣不得道……」

    「道,道道……師兄,你一天到晚都是道,都是這些大道理!你便是說說,讓阿玉也知曉知曉,誰才懂道,誰才有道,什麼是道!」通玉真人作為一個在清源派眾星拱月一般的女人,卻常年忍受著陳伯當的這種漠視,而且總是那麼飄忽不定的借口。

    陳伯當說道:「道在人心,只是不懂!」

    「師兄,你知道嗎?這些年來,阿玉總有一種錯覺。引雪她娘,許是白死了。」通玉真人說道。

    「通玉,你何必苦苦糾纏此事……」陳伯當微微色變,卻是不願再說。

    「師兄,你……」通玉真人見陳伯當果然受不住這個話題,也就不再說,卻是問道:「此次師兄可是為了江語晨而來?」

    「這是水宗和無道宗的老規矩了。」陳伯當說道。

    「這些年我水宗待她依舊,不曾違了半分規矩,更不曾有人欺負過她。師兄放心吧。」通玉真人說道。

    陳伯當:「如此我便是放心了,只是兩宗祖訓,便是走過場也須得前來問誡一番!」

    「好像時間也快到了吧?」通玉真人想到了那個徒兒,心裡不禁愁苦,或許她不算自己的徒兒,但自己對其他徒兒的疼愛都趕不上江語晨。

    「不錯。」陳伯當說道。

    「那有勞二師兄了。」通玉真人說道。

    「此乃祖訓,不得違之。」彷彿例行公事一般問完了通玉真人這些年是否有曾虧待過江語晨,也沒有發現有什麼額外的突發事情,陳伯當這才退出門外,掩上門,隔門相忘,歎了一聲,用一種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說道:「師妹,你不懂,為兄也不懂……」

    「嗚……」

    接天台,一陣略顯低沉的古琴聲響起,伴隨著一種酒香飄散出來。月色下,那接天台的茅屋前石桌上依舊放著一葫蘆酒,一壺溫好的老黃酒,也是那古老相傳的醉仙忘憂酒。

    門開著,偶有一陣風吹來,撩起了那竹簾,卻見茅屋裡一個白衣勝雪的女子正在彈琴。時而抬頭,顧盼生輝間盡顯仙子本色,落落出塵,端得不食人間煙火。正是那江語晨,她似乎白日裡在那水宗,晚上卻總在這幾乎從未有人來過的接天台。

    清源派是極大的,這接天台沒有人來也是正常,尋常弟子不是忙著打坐修煉飛劍法寶,就是閉關或者下山歷練,很少有人會在門派裡四處轉悠,把每一個山頭都走遍。

    良久,嗚咽低沉的琴聲才停下來,江語晨微微抬頭,卻是望著門外,竹簾外,正有一個人站在那裡。

    「伯當見過江姑娘!」

    陳伯當站在茅屋外,也不進去,卻是極為罕見地躬身行了個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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