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卷 第六十二章 世界盃 文 / 林海聽濤
第六十二章世界盃
當遠在中國的唐和唐靜知道唐恩已經從諾丁漢森林俱樂部辭職的消息，距離森林俱樂部公佈這個消息只過去了一天的時間，發達的網絡讓他們哪怕是在偏僻的川南小城，都能夠知道在地球另外一邊發生的事情。
而在這一天時間內，全世界的體育媒體都將這件事情當作了很轟動的新聞來報道。
在意大利，天空電視台的新聞播報員在播報這則新聞的時候臉上表情十分怪異，顯然他也無法相信他嘴巴中的「諾丁漢森林冠軍教父」竟然會以這種方式結束他在森林隊的輝煌。
在西班牙，還在聲討諾丁漢森林用不正當手段「偷走」了冠軍杯的西班牙媒體則集體失聲了——他們都不知道在面對這則新聞的時候應該說什麼。
一個剛剛為球隊拿到了三冠王的主教練卻突然辭職，這恐怕已經不是用「很有個性」能夠簡單形容的了，只有這個時候那幫平時總是自詡伶牙俐齒的記者們才發現他們的詞彙是多麼的貧乏。
在中國，甚至還有門戶網站專門為托尼.唐恩做了專題，一時間留言者甚眾。而中國的中央電視台體育頻道也製作了一期四十五分鐘長的專題節目，全面回顧了托尼.唐恩在執教諾丁漢森林十一年裡的風風雨雨。
在網絡上，諾丁漢森林球迷們早就被震得頭昏腦脹，有部分人在論壇上為唐恩的離去而痛哭，怒斥俱樂部高層忘恩負義、鳥盡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而另外一部分人為了表示他們不是因為喜歡托尼.唐恩才趕時髦喜歡森林隊的，選擇了和俱樂部高層站在一起，認為唐恩走了就走了，沒了他地球一樣轉，此外還有若干傳言唐恩對俱樂部開出的年薪待遇很不滿、和埃文.多格蒂爭搶同一個女人。以正面唐恩的人品確實不怎麼樣。
而其他球隊的球迷們表現出來最多的情緒則是幸災樂禍。對於他們來說，最頭疼地敵人終於滾蛋了，他們所支持的球隊也重新有了奪取冠軍的希望。另外他們也很樂意看到平時氣焰囂張走路都是拿鼻孔往天的森林對球迷如今陷入內訌的境地。
在英國，唐恩辭職新聞的風頭甚至蓋過了正在備戰世界盃的英格蘭隊，至於三冠王諾丁漢森林……就更可憐了，媒體上送給他們的讚譽還沒掛幾天呢，如今就都找不到了。
卡爾.斯派克顯然也沒想到唐恩竟然會毅然選擇在球隊最輝煌地時候離開，這讓他突然有一種失去了生活重心的感覺——他以後找不到人罵了。不罵人的話。他的節目如何在那麼多足球電視節目中脫穎而出？
稍晚些時候，萊因克爾在他的bbc《今日賽事》特別版中半開玩笑半無奈地說：「我真不知道這是一個好消息還是壞消息。不過我確定對於英超的其他十九位主教練來說，這一定是一個好消息。因為他們的強敵終於離開了。而對另外一些人來說，這肯定是壞消息，因為英超從此失去了一道最特殊的風景……」
很多記者、朋友都想去找到事件中地男主角，聽聽他怎麼說，可是不管什麼時候打過去，總是提示手機關機。這一次就連一直被認為是唐恩御用記者的皮爾斯.布魯斯都沒有拿到任何第一手的資料。結果導致他被報紙主編罵的狗血淋頭，好生體驗了一把當初剛進報社做實習記者的感覺。於是在各種各樣地謠言中風暴愈演愈烈。
一直到年底，美聯社評選當年十大體育新聞的時候，托尼.唐恩離開諾丁漢森林的新聞還排名第四，可見其當時的影響力有多大了。
還有一個例子。卡佩羅在接受記者們採訪地時候開玩笑道：「我應該感謝托尼.唐恩。他讓你們來打擾我的球隊的次數少多了。」
……
當風暴刮的所有人都東倒西歪，暈頭轉向不知所措的時候，托尼.唐恩正和他的妻子在巴西各地盡情遊玩，這一次他是真的沒再去碰足球。在巴西到處都能看到表演球技或者踢野球的小孩子。可只要有仙妮婭在自己身邊，唐恩就能做到目不斜視——只盯著自己地妻子，彷彿他的整個世界裡都只有妻子一樣。
這種待遇讓仙妮婭很享受，她才不去想這一路上唐恩多次向她表白「從此之後只陪自己，到天荒地老」的甜言蜜語是不是真的，她不在乎那是真話還是只為了哄她開心的假話。她只要享受這段時光。
如果不是還有世界盃的話，仙妮婭還想玩的更久更瘋狂一些。自從和托尼叔叔認識以來，十一年了。她還從來沒有這麼開心過。因為她不用再擔心某天早上醒來，托尼叔叔不見了，然後發現他躺在醫院的重症監護病房，身上留下插滿管子地痕跡，護士們進進出出地在撤儀器，站在旁邊的醫生就差把「我很遺憾」直接寫在臉上了。
這樣地噩夢她經常做，尤其是獨自一人在美國的時候，做的很凶。每次都被嚇醒。然後在昏暗的檯燈光芒中大口大口喘氣。渾身上下早就被汗誰浸透了。以前仙妮婭睡覺是不開燈的，後來當唐恩得了心臟病之後。她就養成了一定要開著燈睡覺的習慣，哪怕是在諾丁漢被托尼叔叔抱在懷裡一起睡覺的時候也不例外。
這個女人的心裡頭終於第一次有了安全感。然後她滿足了。
美好的時光總是短暫。雖然本屆世界盃就在巴西舉辦，可是唐恩卻不能總黏在仙妮婭身邊，如果有在里約熱內盧的比賽，唐恩每天晚上還能和仙妮婭廝守，去了其他城市，那可就沒辦法了。可惜英格蘭的三場小組賽只有一場被放在了里約熱內盧，如果他們還想繼續回來享受科帕卡巴納海灘的陽光和比基尼美女。那就要一口氣殺進半決賽。
世界盃備戰的時候，英格蘭媒體終於想起來他們這兒還有一支球隊要參加世界盃呢，於是紛紛預測球隊在世界盃中的前景。和以往任何一屆都沒什麼兩樣——「這是英格蘭歷史上最優秀的一支球隊，是奪冠大熱門。」
唐恩在所下榻地酒店大堂中第一次見到了他在bbc的臨時同事——約翰.莫特森，而這還是自從那件事情之後，他第一次出現在媒體們面前。
莫特森饒有興趣地打量著唐恩，直看到他都有些熬不住了，才笑道：「看樣子沒什麼變化。和以前那個托尼.唐恩一樣。」
「廢話。」唐恩也不客氣，一臉鄙視。「你看了半天就看出這麼點東西？」
莫特森笑意更濃：「托尼啊托尼，你真是英格蘭體育界的頭號妖孽……」他搖著頭上來拍了拍唐恩的肩膀。「全世界都在因為你離開森林隊的事情瘋狂的時候，你卻在巴西和自己的老婆一起遊山玩水。我該怎麼說你呢？」
「那就什麼都別說，約翰。」唐恩聳聳肩。媒體們的反應在他意料之中，他也很滿足這種因他而起地瘋狂——老子就算是離開了那個位置，也讓這天下跟著抖三抖！
「或許我該利用職權對你進行一次專訪……」莫特森捏著下巴琢磨著。
「別想了，世界盃開始了。沒人關心我現在怎麼樣。真遺憾，我已經過時了。」唐恩笑著攤開手，可一點都聽不出他很遺憾。
莫特森哼道：「狗仔隊的鼻子可是永不過時的，他們可以從你身上嗅到吸引他們的味道。到時候你就等著成天面對那些記者吧。」他向旁邊瞥了一眼。
這裡是本次世界盃的新聞中心，全世界各地的媒體都會聚集在這裡處理從巴西各個賽程、集訓地傳來的最新消息。再發送回國，呈獻給那些電視觀眾、報紙讀者以及上網的網民。
所以這裡也是狗仔隊地大本營，唐恩這次可真算得上是「深入龍潭虎穴」了。
他也注意到這一點，旁邊已經有一些記者再看到他時眼中放光彩。那光芒就好像是一個窮凶極惡的歹徒在看到一大箱黃金時眼中所綻放出來的東西。
唐恩看著這些人，也哼了一聲，念叨了一句漢語：「怕毛！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聽到他又蹦出一句自己聽不懂是什麼意思但是知道是哪國話，莫特森突然對唐恩的語言天賦有了興趣：「你中國話說的這麼好，我聽說你還在中國地體育報紙上有專欄，怎麼沒有中國的電視台來找你解說世界盃？你的口才很好。」
唐恩聽到他這麼說，頓時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不行。我去給他們解說比賽？中場休息的時候他們就要換人來替我了。」
莫特森瞪著眼睛。好像聽到了很有興趣地東西：「言論不自由？」
唐恩繼續搖頭：「這是文化不同。有些話英國人能接受，不代表全世界都能接受。就好像歐洲人見面不會問『您吃了沒』，而中國人總用這個來打招呼。」
莫特森一拍巴掌，示意自己聽明白了。「就好像我們總用天氣來做聊天的開頭。」
唐恩這次不搖頭了，他露出笑容，又冒出一句中國話：「孺子可教矣。」
莫特森不去問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他笑著拍拍唐恩的肩膀，示意他們離開。工作就要開始了。
世界盃也要開始了。
巴西是一個充滿了風情的過度。就好像那些穿著比基尼在大街上旁若無人逛街的辣妹。各個國家來這裡報道世界盃。都會選擇用這種風土人情做突破口。唐恩對這些沒興趣，之前他和仙妮婭已經把這些都玩遍了。
他顯得比另外一些同事都還要敬業。徹底離開足球一個月不到。他的生活中全是足球了。而且他發現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當他重新面對足球的時候，他那顆核動力地心臟正在胸腔內有力地欲動著，每當三更半夜，夜深人靜的時候。躺在床上的他就能清晰地聽到心跳地聲音。
那顆心，在他陪著妻子瘋狂玩耍的時候似乎沉寂了，唐恩感覺不到它的存在。而現在，好像又活了過來。
這個發現就好像哥倫布最初發現美洲一樣讓他吃驚，同時內心深處還有絲惶恐。因為他前腳才說了自己要陪著仙妮婭度過餘生，如今卻經不起足球這個前情人的誘惑，心裡動搖出了罅隙。
當他在現場解說球賽的時候，聽著看台上山呼海嘯地歡呼聲、歌聲。他就會有些走神。點評也不那麼犀利利索了。有時候還會引來搭檔莫特森疑惑地目光。
恍惚中唐恩好像又回到了狹小的城市球場，站在場邊，正攥著拳頭為球隊地進球而歡呼。
他又想到了一直掛在臥室牆上的那幅大照片，他一個人張開雙臂站在紅色的人海面前，彷彿要擁抱那片狂怒的海洋。他在巴西玩了這麼久，不知道那幅照片上得落多少塵。
或許……自己骨子裡有些東西真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戒掉的……
唐恩在心中輕歎一聲，覺得自己實在是太沒出息了。才幾場世界盃的比賽，心中那原本堅定的念頭竟然就有些不牢靠了。
或許是因為巴西這個風情萬種的國度。他們地足球讓唐恩也生出了燥熱。
巴西女人好看，巴西足球更好看啊……
最終英格蘭四年後又一次輸在了巴西人腳下。這一次他們的成績比上一次還不如。上一次他們是四強，這一次他們連八強都沒進。
十六分之一決賽，英格蘭很不幸的碰到了東道主巴西。賽後英格蘭媒體抱怨巴西隊充分利用了「東道主優勢」，就是變相指責裁判有問題。可巴西人不管那麼多。勝利者怎麼可能和失敗者的抱怨計較呢？
不過在唐恩看來，英格蘭這屆世界盃沒有更上一層樓，殺入決賽，並不是因為他們提前碰到了東道主。也不像有些沒說的那樣，是卡佩羅老了。很簡單，不過也很匪夷所思——喬治.伍德地狀態不好。
執教了伍德十年，唐恩這才是第二次看到他狀態不好，第一次是伊斯特伍德退役那會兒。
莫特森奇怪伍德為什麼狀態不好，唐恩也奇怪。全英格蘭的媒體都在奇怪。唐恩甚至還想過是不是索菲婭出什麼事情了。
卡佩羅喜歡且信任伍德，大有讓他來接傑拉德的班的意思。可沒想到喬治.伍德在卡佩羅這最後一屆世界盃上地表現實在是讓人失望，全然沒了在俱樂部隊中的那股霸氣和狠勁。面對巴西隊的卡卡。他被戲耍的都快找不著北了。卡卡也很納悶，為什麼一向凶狠的伍德在比賽中卻彷彿被催眠了的羊，好幾次跟著自己屁股跑卻什麼都沒做，把他放了過去。如果換作以前，恐怕早就是一次背後鏟人了，雖然吃黃牌，卻能讓對手感到恐懼和震撼，接下來的防守可就輕鬆多了。要是碰上了狠角色。那就和對方死磕到底。看最後誰比誰狠。
習慣了這樣的喬治.伍德，卡卡實在是適應不來軟綿綿地喬治.伍德。所以開場二十多分鐘。這位巴西的核心表現的也不怎麼樣。開始英格蘭的記者們還以為這是喬治.伍德的功勞呢，隨後才發現不對勁。等卡卡和巴西隊都反應過來的時候，英格蘭就完蛋了。
伍德是英格蘭的第一防線，就好像人體的免疫系統一樣。如今這第一防線垮了，英格蘭就算是一個體重二百來斤地壯漢那也不過是風一吹就倒。
九十分鐘比賽結束地時候，身邊的隊友眼眶中含著淚水，喬治.伍德地眼神卻有些迷茫。在他身後的大屏幕上，顯示著這場比賽的比分：0：3。
被英格蘭媒體稱吹噓為史上最強的一屆英格蘭隊，面對著上屆世界盃季軍，竟然被剃了光頭，徹徹底底的完敗。
唐恩並不在意英格蘭的失敗，倒是他身邊的同事們已經有人抹起了眼淚。對他們來說，四年一次的夢又做到頭了。唐恩冷眼旁觀，心裡卻在想這些人好歹每四年還能醉生夢死一次，可中國球迷要多少年才能夢上一回呢？真像2002年那次四十年瀟灑走一回？
想到這裡，他的冷眼就變成了冷笑。
你們這群生在福中不知福的王八羔子喲。
英格蘭出局他並不悲傷也不在意，讓他一直耿耿於懷的是喬治.伍德的狀態。雖然自己已經不是諾丁漢森林的主教練了，可他的潛意識裡還是會把自己當作森林一員，那麼作為諾丁漢森林的隊長，又是自己親自培養出來的天才，表現的如此爛，他的臉上可就沒什麼光彩了。
這次世界盃的解說工作他也不在狀態，平時很受人歡迎的妙語連珠出現的頻率不高，跟伍德不在狀態多少有點關係。
可伍德究竟因為什麼不在狀態，唐恩是一點都不清楚。他也沒去問，因為自己如今已不是伍德的什麼人了，那就沒有必要去關心這個人的一切。他只是希望這種糟糕的狀態不是因為索菲婭。
英格蘭被淘汰出局，唐恩的工作卻沒完，他還要負責和莫特森一起搭檔解說，直到決賽呢。
英格蘭被淘汰之後，英格蘭媒體都把輸球的責任推給了兩個人，一個人是喬治.伍德，一個人則是卡佩羅。於是好鬥的唐恩就在自己的專欄裡專門護這兩個人，其實主要是護伍德，只是不願意把這種事情做的太露骨，於是順便捎帶著護一下卡佩羅，撰文把那些媒體罵得狗血淋頭。他也不怎麼講道理，不分析數據，反正圈子裡的人都知道托尼.唐恩就算講道理，講的都是蠻理歪理，理智點的人不和他吵，和他吵的人也不是傻子，都是別有所圖。
這麼吵來吵去的，喬治.伍德身上的壓力漸漸小了——唐恩到現在還在護犢子。而卡佩羅他才不管呢，那個老狐狸什麼風浪沒見過？還需要自己給他減壓？
唐恩唯一的遺憾是，因為在世界盃上表現的糟糕，喬治.伍德雖然拿了三冠王，卻注定和本年度的歐洲足球先生、世界足球先生失之交臂了。
作為一個後腰，能夠獲得這些個人榮譽的機會是多麼的寶貴啊……
一想到這個，唐恩就咬牙切齒，頗有恨鐵不成鋼的味道。
狗日的喬治，你為什麼就狀態不好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