墮落天使--玄幻魔法小說網

    是輕柔的晚風嗎？輕輕拂過我乾枯的面頰，一種嶄新的滋潤在我的雙眼中醞釀。然後，緩緩流過面龐，流過心中最敏感的角落。

    我突然一躍而起，驚恐而惶惑地瞪視著前方。

    我流淚了？我流淚了！我竟然會流淚？！我是最偉大的戰士啊！淚水應該早已被我心中冷酷的火焰蒸乾，從我生命中消逝了！早在二十年前，我的父母在我聲聲的呼喚中永遠閉上慈愛的雙眼時，我就發誓終我一生，我將不會再流哪怕是一滴的淚水！而現在，我居然違背了誓言？

    臉上依然有濕漉漉的感覺，唇邊微有鹹意，那是淚水的苦澀滋味，這種感覺已經久違了二十年了！

    最初的震驚過後，我才開始關心起自己的處境來。我最後的意識，應該是在一棵大樹上等待死亡吧？我竟然沒死？是奇跡嗎？還是連上帝也唾棄我雙手沾滿的血腥？

    我緩緩轉動眼光，驀然發現身邊正燃著一堆熊熊的篝火，透過金黃色的火焰，一雙眼睛正關切地注視著我——一個嬌小的、美麗的女孩，靜靜地坐在篝火旁，她那清澈而閃亮的眼眸，竟然讓我冰冷的心靈剎那間擁有了奇異的溫暖和安寧，一種微醺溫柔地將我包裹起來。

    我終於恢復了神智，隨之而至的，是冷漠和戒備。

    「你是誰？」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在冷冷地問，心中卻莫名地閃過一絲痛楚。我一直以為冷漠是我的天性，但現在我卻發現，這只是一種下意識的偽裝。

    那張秀麗絕倫的臉龐漾起了一絲令人心醉的微笑，隨後如鮮花一般綻放開來。女孩可愛地偏著頭望我，「你終於醒了，大天使！」

    「你是誰？」我機械地重複著我的問題，心中卻全力排斥著她帶給我的前所未有的親切感。我想維護什麼呢？也許連我自己都不清楚。我唯一能確定的是，這女孩的出現讓我的內心出現了意想不到的變化，而這變化會讓我軟弱——作為一名戰士，我不能容忍任何軟弱的情感。

    女孩報我以友好的笑容。「我叫雪曼達，來自精靈之森的妖精。」

    是個好名字，和她的人一樣。

    我想站起身來，背後的傷口卻傳來一陣劇痛，使我重又頹然躺倒。

    女孩走到了我身邊，伸出手來，似乎想要探上前額試我的體溫，我粗暴地一把將她的手撥開，心中一片煩躁。我不習慣，太不習慣了！我絕不願像個弱者一般接受別人的照顧！我要維持我的尊嚴，我要離開這裡，回到格雷將軍的營地，我要幫助格雷將軍完成他偉大的計劃——天啊！這些理由在此刻為何變得如此蒼白？

    女孩吃了一驚，遲疑了一下，然後用詫異的眼光望著我。「你傷的很厲害，我好容易才把你的血止住……」她輕輕地對我說，小心翼翼的語氣彷彿是她自己做錯了什麼事一般。

    原來是她救了我。——可我不能再繼續受她的照顧，二十年來冰封的心靈，已經響起了碎裂的聲音。我不能讓我苦心構築的驕傲和冷酷毀於一旦，我是墮落天使路西法啊！

    不知哪來的一股力量，讓我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我艱難地邁開步子，走向黑暗的密林深處。

    「你不能走啊！你的傷……」女孩想阻止我。

    「囉嗦！」我粗聲說，沒有回頭，「我上哪兒是我的自由！」

    「可是，你的傷口會重新裂開，那會讓你大量失血……」

    我轉身瞪視著那女孩。「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恩惠，那是對我最大的侮辱！你明白嗎？」

    她怔怔地看我，「這不是恩惠啊！我只是幫助我想要幫助的人，難道這也有錯嗎？」她喃喃說著，「這就是身為大天使的傲氣嗎？為了毫無意義的驕傲甚至可以放棄自己的生命？」她眼中寫滿不解與疑問。

    我一時無言以對。驀地我看到她臉上閃過驚惶的神色。「閃開！」她發出一聲尖叫。

    我本能地把身體一側，一陣勁風從身前嗖然劃過——有人偷襲！

    下一刻聖劍已經到了我的手中，藉著篝火的光芒，我看清了那個卑鄙的偷襲者——竟然是那隻小飛龍！他正怒視著我，眼中燃燒著瘋狂的火焰。我知道他的下一擊必然凌厲無比。

    女孩突然跑到了我們中間，張開了雙臂。我這才看清她擁有著一對斑斕的翅膀，薄如蟬翼，完美地包裹著她那窈窕的身軀。

    「住手！」她高聲嚷道。「你們不知道自己的傷勢隨時可能要了你們的命嗎？」

    原來小飛龍的傷並不曾恢復，那麼我也許還稍佔上風。我在心中默默地計算著他可能的進攻路線和力量。

    「他是魔鬼！」小飛龍的聲音聽起來和他的父親一模一樣，「他屠殺了我的族人！我要報仇！」

    「報仇？」我哼了一聲，「幼稚的想法，你和你的父親比起來又如何？我解決你父親的時候只用了一劍！」

    「即使是死，我也要和你同歸於盡！」小飛龍怒吼著。

    我聽見了心中深長的歎息，手中的劍在微茫的夜色中，輝映起淒冷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