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途--玄幻魔法小說網

　　我在渾身的疼痛中矍然而醒。睜開眼來，面前光線黯淡，天已入夜。

　　猛的想起一切，一背濕冷，撐手正要起身，懷抱中卻沉甸甸的，——一張小臉，天真地熟睡，手指緊緊的扯著我的衣袖，依稀是滿面倦怠的神情。心裡一暖，我輕輕的將她的小手掰開，緩緩自地上坐起，聚攏目光看四周，已是回到了當初的地方。一陣頭痛欲裂讓我忍不住咧嘴。

　　看了看身邊疲憊的人，感受著自己滿身的傷疼，望望淒涼悲傷的月光，忽然就回憶起似乎這種場景已經不是第一次，因為某種緣故而受挫，受傷，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孤獨而無助，不知來路，也不見歸途，突然的，就那麼陷入了悲哀無奈的境地。

　　是從何時起，就這樣走入了這個充滿殺戮、欺誆、醜陋的人間呢？在此之前，我從未想過自己的生活，還能夠和刀劍、血淚、生離死別有所關聯。那遙遠的已模糊的過去，那段歡樂無憂時時刻刻嚮往著人間的日子，那個安全溫暖的山谷，那被溫情、奢華、幸福所包圍的光陰，怎麼就這樣拋棄了呢？

　　我獨個兒坐在火堆前面，心裡凌亂。這樣的流離和傷痛的生活幾時結束呢，究竟要躲到哪裡才有安寧，天下之大，竟沒有一個地方可以安身的麼？那種殺人不需要理由也不顧後果的感覺我好厭惡，我不想要這樣冰冷的情感，我不想過這種面無表情的日子。

　　我沉痛地捧住膝，擋住臉，旁若無人地嚎啕大哭。就像我曾經，在得知父母永遠都消失了不能再回來之後，一個人，幼小單薄的縮在華屋的角落，抱著膝蓋埋頭長嚎，不管不顧任何的目光。

　　小雨在一邊不知道何時醒來，她忐忑不安的站在一邊看著我，目光裡一陣恍惚。她雙眉緊蹙，若有所思了一會，搖了搖頭，一個人找了塊石頭坐下，愁眉苦臉的發起愣來。

　　我漸漸的平靜下來，望向小雨，淡淡的，心裡微微有一絲溫暖，我走過去到她身前，撫了撫她的頭髮，小聲說道：「我知道是你救的我，如果這是你第一次救捨棄自己的安危去挽救別人的生命，那麼我希望，這也是最後一次，從現在開始，我不想再有這樣的事發生，我不要我身邊的人再為我犧牲自己。」

　　小雨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你想什麼呢，我哪有犧牲自己，我可沒那麼偉大。我是帶著你安然無恙的回來的哦，你別忘記我是土地神哪，他們這些妖魔羽翼未滿，哪敢傷害一個神仙呢……恩，不說這些了，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接下來……」，我痛苦的閉上眼睛，一種從未有過的憂鬱和迷茫浮現在臉上，「我不知道，我還沒想到，我的修為實在還不入流，可是去救大白卻是刻不容緩的事，我……不知道怎麼辦，接下來，接下來應該怎樣？」

　　小雨臉上露出古怪的笑意：「我想了一個辦法，卻怕你不答應。」

　　我抬起頭，發愣的瞧著她說：「沒有什麼，是不能答應的，即使是繼續開殺戒。」

　　她看我一眼，眼睛很快的瞟向天空，有些期艾的說：「就是……就是借刀殺人。」

　　我聽了這話不由有些迷茫，就聽小雨接著說：「他們是魔，而這人間有種人是專門做除魔衛道的。這裡向北兩百里就是終南山。你的力量不夠，可以借他們的手。」

　　我有些不懂，看著她，心裡想他們離這裡那麼遠，有什麼理由來這裡除魔。

　　小雨忽然像大人一般的歎了口氣：「終南山是大劍派，很有幾個有名氣有實力的劍仙人物，往返只需半日。只是，若要他們來，需要你做些事情。」

　　我覺得腦袋裡嗡嗡作響，我硬著頭皮艱難的問：「該如何做？」

　　「你是妖——，恩，這是很好的身份。你去終南附近做下些惡行，要有份量的……這是不可避免的，只要引起他們的憤怒，把火引到這裡來，一切就都簡單了。」

　　「這……我怎麼可以做這些事，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小雨，你怎麼會動這樣的心計？」我看著小雨稚氣未脫的臉，忽然覺得陌生。我稍微有些不解和憤怒。

　　小雨有些憂傷的看了看我，背轉身，側頭望天，說道：「有些事情，不是你可以選擇的。就好像我根本就不想做這個小土地神仙，可我還是做了。我不知道怎樣做神仙，神仙哪有教唆人做惡的？可是以小惡換大善，你覺得值不值得呢？太爺爺生前最愛說的一句話是『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現在才體會是怎樣的道理。這是目前唯一的辦法，做與不做，你自己拿主意。」

　　說完這些話，她轉身走開了，步子裡有些蹣跚。

　　略寒的夜風吹動我的皮膚，我感到疼痛。天呢，那高高在上的天呢，天在哪，只會眼睜睜看著人間悲苦卻無動於衷麼？這就是人間處處膜拜你們的原因麼？你到底做過什麼，你蒙昧了我背棄了我，除此之外，你對我還做過什麼？

　　黑暗的夜，月亮隱在角落裡。風呼嘯而起，我踏雲向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