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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一入風雲就化龍 第十七章 忘卻遠鴻掃盡愁

作者:口水神話

  我感覺自己的心中氣血翻湧,心中那剛剛生出的一絲豪氣剎那間冰消瓦解了,神采飛揚的外表下隱藏著一絲難掩的疲憊。我想不通結果怎麼會這樣。殺了人又如何呢,於事有補麼?自己就算有齊天大聖那樣的神通,就算轉瞬間掃平了人間踐踏了神州又能怎麼樣?我會因此而快樂麼,那所謂的天會任我逍遙麼?

  我猜想大白可能攜著小白回到了居住的山谷,就像夢中所思所想所見到的一樣,應該還在渺茫的希冀裡望眼欲穿 .歎口氣,我踏上了歸路。出山來的是我,回山去的也是我,哭哭笑笑,不過是一時的迷惑。

  一個人,不知在孤獨中走了多久,一天,兩天或是更久更久,當我抬起頭再次面對這個人間的時候,一切都已經不在是想像中的色彩了。淒惶的我,身累、心累、神累,疲憊不堪。蒼茫的天,冷漠,空曠,蒼茫,遙不可及。

  我想忘記。

  我幻想我能忘記若,忘記所有一起走過的日子,讓她永遠不再出現在我的生命回憶裡。可是我做不到啊!忘記並不等於從未存在,我努力了好久以後,記憶片段的不經意的一個笑意盈然就徹底擊垮了我所有的堅持,我所做的一切都是那麼不堪一擊,若一直在我心靈最深處,一直是我戀戀不捨的牽掛。

  山谷近在眼前了,我站在谷外靜立,遲遲不再移動腳步。我怕,怕這最後一份希望落空,我不知道是否還能再承受一次打擊。

  山谷裡寂然無聲。一棵從底部斷裂的松樹露出泥土,醜陋的樹根在地上蜿蜒盤虯。樹的旁邊矗立著一座簡陋的木屋。門扉窗戶全然緊閉著,無法可測裡面包容著什麼。

  我忐忑的移步走過去,輕輕推開門。

  「吱呀」一聲,我立在門口。

  「小白……是你麼?是你回來了麼?咳——告訴過你不要再出去為我尋藥了,我休息一兩天就會好的。」大白的聲音虛弱的傳來,伴隨著沉重的喘息。

  蒼白。憔悴。消瘦。大白在床上支撐著爬起來,望過來的是一張血色全無的臉,一雙暗淡無神的眼眸。

  「玄!」若呆了片刻,忽然不顧病痛從床上躍起,衝過來緊緊地摟住了我,眼神中充滿欣喜,任誰都看得出,那是經過生死的相逢,快樂和悲傷的痛並存,我的心被深深觸動了。

  許久。大白緩緩抬起頭,伸出一雙冰涼的手,輕撫我的臉龐,一下,一下,如此地溫存。忽一眨眼,掉落一滴溫熱的淚在我的手心。 我恍惚間像回到了過往的那些日日夜夜,再累再多的委屈,回到了家,終有一個溫暖的懷抱可以停歇。

  我的心中莫名地感動和留戀起來,在外流落了這麼久,從未有過一刻像現在這樣令我平靜心安。

  我溫柔的拉著她的手。她想張口喊我的名字,未開口,眼淚卻潸潸而下。我將她扶回床上,然後兩個人就安靜的相互看著,相對無言,無言寂寂卻勝似千言萬語,怎麼也看不夠對方似的。

  「吱呀」聲中,門再次開啟。一條灰白靈活的繩子游動著擠進門來,嘴裡還叼著一團草。我驚訝的看著它,它也驚訝的發現了我,忽的轉身吱溜又出門去了。

  「你眼睛瞪那麼大幹嗎」,大白抿嘴在一邊掩飾不住的笑意。「是小白啊。」

  「小白?我怎沒看著是一條灰色的繩子——」

  我走出門去,找尋那根繩子。

  溪流裡波光粼粼,一條銀蛇正在扭轉騰越。一隻白鶴輕輕的從它身邊踱過河水,兩隻蝴蝶相互追逐著在河面上飛過。

  我終於想通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小白你多久沒洗澡了,剛才我硬是沒認出你來。」

  小白呼的向我飛過來,一個觔斗落字我懷裡,渾身猛的一激靈,抖了我一臉的水珠。火紅的芯子嘶嘶的吞吐著,示威式的瞪著我。

  「你不要笑它,」大白倚在門框上。「小白是為了照顧生病的我整天忙碌才顧不得自己呢。它平時常常忙的忘記了是否洗臉,今天見了你才難得的想起來整理自己的容顏。它的心意你還不懂麼,居然還取笑它。」

  我強自忍著笑,輕輕的撫摩小白光滑的身子。小白在我的撫摩下安靜的瞇起眼睛。

  「我一直擔心沒有我在,你們無法照顧自己,不知道何去何從。現在看來放心多了。沒有我你們也可以很正常的生活。」我多少有些寬心的說著。

  小白忽然張嘴咬了我一口,痛的我一齜牙。大白臉色倏的蒼白:「不是,不可以,如果沒有了你,我們活不下去。如果心裡不是牽掛著你,我們早就堅持不下去了。我們一直都在等待,等待你回來,你知道麼?」大白激動的難以自持,竟失去了一貫的平靜淡然,淚水恣肆的滿了臉龐。

  「 我不要再有這樣的別離,不要再有這樣的等待,我們永遠都不要再分開好不好,生生死死都不可以再分開,好不好?」

  「好。我答應你。」我撫摩著被小白咬的有點痛的手腕,心裡說不出的難過。

  「你恨我麼?」

  「沒有。我從來沒有埋怨過你。我只恨我自己,恨我道行低微,無法為你分擔一點點危難。」大白眼睛紅腫的看著我,目光裡儘是決然。

  「我肚子餓了。」我旁顧左右,目光穿透虛無的天空。

  大白返身進屋子,一會端了一籃水果出來。她安靜的坐在我身邊,看我狼吞虎嚥的像個難民似的吃相。

  我坐在門口的樹根上遠遠的看著小白奇異的用自己的身體搗著藥缽,為大白製藥,心裡很是一陣辛酸。小白把藥研磨好了,看大白服了下去,就逕自跑到我身邊來嬉鬧。她在我身前身後鑽來鑽去,一會跑到我身上,將些野花編個環,戴在我頭上,一會又用尾巴甩起一蓬塵土,打在我的臉上。玩累了,鬧夠了,就依在我身邊,如小貓一樣靜靜的睡。

  清風繚繞在我身畔,吹進我靈魂的深處,我感覺生命中有一絲甜的味道飄蕩在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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