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天錄--玄幻魔法小說網

    然後又是一陣風聲，只見箭光四起，惡狼紛紛倒地。片刻之間，惡狼已經死傷大半，剩下的也知道來者不好惹，只得忿忿離去了。

    這時從灌木叢中閃出一個人影來，想是剛才出手相救的人。錢員外好不容易從鬼門關前撿回一條命來，見恩人到來，連道英雄多謝。

    「老爺多禮了。小女月雪香不過一個普通獵戶而已，哪裡是什麼英雄了？只是剛才你處在生死一線間之時，雪香怎麼可以袖手旁觀，那豈不是禽獸不如？」那人開口了，其聲嬌柔，竟是個雙九妙齡的少女。

    少女的聲音實是好聽得緊，如同清淨的天界梵音一般，引得錢員外不由得側目望去。這一望，登時把錢員外的魂也勾走了。

    自稱月雪香的女孩面容清秀至極，一張粉黛如秋菊，雙眸神采若繁星。少女秀髮齊肩，額系一條麻布的青帶子，身披一件亮黑的狼皮袍，肩挎一把古樸的黃樺弓。正是一名地道的獵人，老練的箭手。月雪香衣著雖是極其樸素，但此刻卻是半點不顯寒磣，反襯出她眉間颯颯逼人的英氣。她整個人便宛如一陣爽利的秋風，讓人覺得很是舒服。

    天上皓月當空，地下少女傲然獨立林中，實在是一番特別的景致。錢員外見月雪香長得標緻，連吞幾口唾沫，心中早已生發邪念。不過他這時又累又餓，加之尚有餘悸，心神還未徹底安寧，倒是不敢隨意有輕薄之舉。

    錢員外雙目垂淚，作揖道：「小可姓錢，本是城中人氏。月姑娘啊，小可迷路山林，遭遇惡獸，多虧你神箭高明，方才逃得性命，只是現在小可仍然不知歸路何方，萬請恩人指點一二。」

    月雪香見他一副富貴相，說話這般可憐，心中也起惻隱之心，忙安慰道：「雪香雖然無甚本事，對這山林卻是很熟悉。倒還不是雪香誇口，雪香閉著眼睛也知這山上地形。至於那些張狂小獸，雪香向來只當它們是飲食衣裳而已。老爺只管放心，今日雪香定將老爺護送出山。」

    錢員外聽的月雪香舉止頗大度，更是心儀，暗想一定要想辦法將她納到府上當個小妾。正想時，忽聽雪香道：「錢老爺，我們這便走吧。」

    這山林其實很是凶險，錢員外又正好闖到最偏僻的地方去了，若無月雪香引路，料想他也走不出去。兩人一路上又遭遇幾頭猛獸，都是豺狗、野豬之類，兇猛強悍。幸而月雪香箭術如神，箭無虛發，方才有驚無險。

    兩人行到山下時，業已深夜。錢員外四處尋那些僕役，竟未見人影，想必是尋己不果，回洛州去了，心中大是失望。月雪香本想離去，但她見錢員外面露疲色，神色萎靡，已知他體力不濟，當下便挽留他住到自己家裡。錢員外早有此意，見她相請，也不推辭，這便跟著她進了屋。

    月雪香親自收拾了打到的野味，又拿出珍藏的米黍，為錢員外做了頓晚餐。平日裡錢員外吃慣了美味珍饈，若是見了這般粗鄙的飯菜怕是碰也不碰的，但是那日裡他疲累已極，很快便將一桌飯菜席捲一空，竟是沒給月雪香留下半點。只是月雪香涵養極佳，倒也不怎麼在意。待錢員外洗漱完畢，月雪香便把屋中床鋪讓給了他。錢員外推托一番，畢竟疲累已極，終是睡下了。月雪香無處可去，便到外面守夜去了。

    第二日錢員外醒時，已經是日上竿頭。他剛想起床，卻突然聽得門外似乎有人正在談話。一人是月雪香，另外一個男聲他卻是沒聽過。

    只聽那男聲道：「姐姐，這人我們不可隨意招惹。昨日你救下他來便是錯了，實當讓他死於惡狼爪下才對！」

    月雪香怒道：「雪蒼你怎麼可以這麼說話？你平日裡掛在嘴邊的聖賢之德倒是跑什麼地方去了？見人危急而不相救，人與禽獸何異？你姐姐我尚且知道人命關天，救他下來乃是件大大好事！」

    那男子冷哼了一聲道：「姐姐是女兒家，認識不免淺薄。你可知這姓錢的何許人也？三大村的大地主，飛橫跋扈的大惡霸，人稱錢閻王的就是。強霸民女，濫下私刑，又兼待農戶極刻薄，在他手上被逼死逼瘋的人不知道有多少！這人枉自披了張人皮，實在連山上的老虎都比他更有人性！幸好我們獵戶人家，我們這裡也不受他管轄，否則都不知道我等要受他多少惡氣。姐姐救了他，不正是助紂為虐麼！」

    月雪香被他這麼一說，愣了半晌才接口道：「鄉間說『洛州城裡錢閻王，心狠手辣賽虎狼』的，正是說的這錢員外麼？那我豈不是好心做了壞事了？」

    「唉，也罷，這本不是姐姐的錯。姐姐心存善良，哪裡會想到救了個惡棍？也是天意讓他不當絕。如此便罷了吧，姐姐今日趕這惡霸走就是了，但願他昨日狼口得生，能心存良善，改過自新，也是件好事。」男子歎道。

    月雪香道：「也好。我去叫他起來。今日他家丁必定來尋他，找到那些家丁後，他便與我們沒有任何干係了。」

    說著她便推開門走了進來。錢員外心中一驚，立刻臥下，作假寐狀。月雪香也沒有看出他已醒，走到他身前輕輕的推了一下：「錢老爺，時間不早了，請起吧。」

    錢員外假意翻了個身，這才戀戀不捨的坐了起來。他兩眼惺忪，聲音有些迷糊的問道：「月姑娘，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月雪香尚未答話，只聽一個聲音道：「是錢大爺回洛州城的時候了。」

    話音落時，門外走進一個少年來，很快已到錢員外身前。他一身儒生裝扮，舉止從容大度。等他走到錢員外面前時，錢員外才見他面容頗似月雪香，真個是風度翩翩的美少年。

    月雪香指著來者對錢員外說道：「這是舍弟月雪蒼，如今在洛州公學讀書。雪蒼年齡尚小，如有冒犯，敬請見諒了。」

    錢員外見月雪蒼神色不善，忙笑道：「不打緊，不打緊。令弟一表相貌，才高八斗，日後定可考取功名，成為國家棟樑，那時還要多多抬舉小可才是。」

    月雪蒼哼了一聲，只不答話，像是根本不把錢員外放在眼裡一般。錢員外雖大感窩火，但此刻又不好發作，只是在心中暗暗給月雪蒼記了一筆賬。

    月家姐弟兩人帶著錢員外找到了來尋他的管家僕人，總算把他送走。臨別時錢員外尚極是不捨，但月雪蒼眼神似冰，讓他不敢對月雪香表露出半點非分想法。

    錢員外回到洛州家中，十數日食不知味。月雪香的音容笑貌，每日裡就在他的眼中飄來飄去，讓他心神不寧。此時他心中只念著月雪香一個人而已，家中美妻妾溫柔相待，他看著只覺噁心。

    然而要納月雪香為妾並不是太容易的事情。錢員外已經有了一妻四妾，她們恐怕都會不滿他再納個鄉下姑娘。不過錢員外真是不愧是錢員外，幾日裡往幾個老婆那裡送了不少的金銀珍貝，一下子把她們都哄住了。正當她們高興的當兒，他便把納妾的計劃推出，竟然是沒什麼反對之聲。

    錢員外自以為得計，便下了重重的聘禮給月家，只盼月雪香答應，便可一親芳澤了。

    只是他等了幾日，卻是等回來原封不動的聘禮，另外還夾了一張草紙，上面彷彿寫著些什麼。

    錢員外大字不認識幾個，於是便將賬房師爺叫來給他念。

    那師爺搖頭晃腦的念道：「爾來半月又一日，乃是秋高正此時。惡去善來行已直，虎虎生威英雄兮！怎堪舍弟讀書忙，配君何暇得便利？雪落梅綻放榜畢，香飄洛州當同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