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關風月--玄幻魔法小說網

    「小情、小情、關情！」

    關情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呼喚他，他扭頭四處張望。一個箱子緩緩移開，舅舅熊春生的腦袋從地底下鑽了出來。

    「舅舅！」關情看見熊春生鼻子就又開始泛酸了。

    熊春生鬼鬼祟祟地望望四周道：「飛翼十衛不知道為什麼退到林子裡去了，不然我還潛不進來。快，跟我走！」

    「舅舅，我是冤枉的，你信不信我是冤枉的。」關情熱切地問道，卻不肯挪步。

    「傻瓜，我當然信你！時間不多了，飛鳳待會兒可能也會過來，快走！」熊春生急道，「這本冊子有我的在大陸24處秘藏，還有這些金葉子，留給你作盤纏……」

    關情聽言，眼淚差點奪眶而出：「只有舅舅你是信我的，可族長為什麼不信我！」

    「傻孩子，別怨你娘，她心裡也不好受。」熊春生歎道。

    「不行，我走了，就承認我犯了事，我不走！」關情的口氣很堅決。

    「留得青山在，還怕沒柴燒，你這孩子平時腦子很活的，現在怎麼那麼死腦筋啊！」

    「我不走！」

    「你們誰都不能走！」雲彩鳳突然出現。她巧妙地一旋步，熊春生的各處大穴都被制住。熊春生焦急地張嘴：「飛鳳！」

    「我是雲彩鳳。」雲彩鳳冷道。

    「彩，彩鳳，他畢竟是你的親生骨肉，雖然他不是女孩子，可……」

    「住嘴！我是雲－彩－鳳！他是雲飛鳳的孩子。」雲彩鳳慍怒地又點熊春生的啞穴。

    「師父，你放了舅舅吧，不管你是不是族長對我都不重要了。」關情摻住熊春生道。

    雲彩鳳一怔道：「不行，他犯了族規，我不能放了他。」她突然不敢望向關情有些淒惻的眼睛：「我想，明天長老會發落他的，很快他就能回外村了。」

    「剛才，雲紗哭著跑到神池去了，你做什麼了？」雲彩鳳問道。

    關情頓了頓，他冷笑道：「我能做什麼，你們不是巴望我對她做什麼。我告訴你，我－沒－做！我又不是禽獸，看到光屁股的女人就要上。」

    「你怎麼變成這樣，族長是想讓你能留下一點血脈……」雲彩鳳又驚訝又生氣。

    「我才不當她傳宗接代的工具，她要繼承人，可以找舅舅或別的男人再生一個……」

    「啪！」雲彩鳳一個巴掌打過去，關情的臉立時火辣辣得麻掉了。

    雲彩鳳不信的看著自己的手，又望望關情俊美的臉——他捂著臉頰，恨恨地看著自己。雲彩鳳又悔又恨，她伸出手又縮回來。關情的臉與另一張讓她魂牽夢縈的臉重疊了起來，她覺得天旋地轉，心中難受得緊。

    「娘，我的親娘，你就這麼對我嗎？」關情的聲音像透過雲端傳過來，她的心痛得厲害，一下子就陷入一片黑暗中。

    「師父，族長，娘，娘——」關情跪在暈厥過去的雲彩鳳身邊，焦急的大聲呼喚。雲彩鳳——現在應該叫她雲飛鳳，因為她的頭髮慢慢轉成綠色，她睜開眼，是一雙綠色的美眸。

    「娘，嗯，族長！」關情張口結舌，腦中一片混亂。

    「頭好痛，今天醒得太早了。」雲飛鳳搖搖臻首，纖指戳向關情的額頭：「彩鳳是我姐姐，也算是你半個母親，打你一下又怎麼了。」

    她運動一下筋骨，背對關情道：「我知道，你滿腹疑問。我只能告訴你雖是我生的，我確不認得你父親，認識他的是你師父，也就是我姐姐。當年的事，姐姐不願說，我也不便提起。總之，我姐姐得到你父親同意，給她一個孩子。但她當時已經選擇當了本族的大巫師，所以她召喚出我來生下你。」

    關情愈聽愈糊塗，他衝上去，挽起雲飛鳳的衣袖——赫然一粒赤紅的守宮砂。他憤憤道：「我又不是三歲小孩，你不用編這種荒唐的故事騙我。」

    雲飛鳳嫣然一笑：「傻孩子，我騙你作什麼。你看看你頸上掛的這顆守天神石。你口含神石而誕，是因為你本是你父親存於這顆神石裡的精氣。我未與他相接，只吞下這神石，就得到了你。」

    「那裡頭還有人嗎？」關情摸摸自己的鏈子，傻傻地問道。

    「你都生出來，哪裡還有人啊！」雲飛鳳輕笑，氣氛一下子緩和了不少。

    「啊！」關情叫道。雲飛鳳突然拔出一根銀針，刺進他的耳垂。血都沒見一滴，雲飛鳳已把一顆珍珠耳環帶上他的左耳。

    「娘也沒送過東西給你，後天是你十六歲生辰了，你長大成人了。」雲飛鳳喟道。

    關情心裡千般滋味，心想今年的生日就這麼提前過了，明年，也沒明年了。

    「你的父親叫關山寒。」雲飛鳳留下這一句，提領起熊春生飄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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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蒞日。

    一大早，雲飛鳳就帶著雲織等幾位飛翼女衛來練功房。拎著關情去神池沐完浴，又七手八腳地替他打扮起來。關情還在迷迷糊糊中，被她們像搓麵團一樣搓來搓去。

    「真是個翩翩美少年啊！可惜了！」有一女衛望著關情感歎道。

    關情就穿著新衣服，帶著弓箭，背著包裹。好像一位即將去外求學的少年。關情苦笑心道「這衣服怕是我的壽衣吧！」他摸摸懷裡裝著「美人」內丹的黑匣子，低聲道：「『美人』，還好有你陪著我。」

    雲飛鳳一聲令下，眾人簇擁著關情去沉羽潭。

    飛翼諸長老、犬神諸人及旁證人都到齊了。他們看見盛裝的關情，都忍不住驚歎他的俊朗不凡，暗道可惜。

    關情看看眾人，看不到雪娃的身影，失望地道：「雪娃，怎麼沒來。」

    扎木憤然道：「她的心腸太軟了，你這樣對她，她還不忍心見你赴死。」

    「雪娃，她可好些了。」關情悵惘地道。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竺長老走到他身邊道，「你不知造下多少情孽，紫兒為你哭了整一月，人都瘦了好幾圈。」

    「閒話少說，早點開始吧！」開河不耐地道。

    「族長，族長，請手下留情啊！」熊春生肋下夾著雪娃衝了進來，身上已是多處傷痕，顯然是一路打進來的。後面咂咂呼呼的，一群人的打鬥聲。一個女衛慌慌張張地跑進來對雲飛鳳道：「外頭很多犬神族的人要衝進來，他們說熊里長強擄了雪娃姑娘。」

    「你快說，是你冤枉了關情。」熊春生怒喝道。他肋下的雪娃神色雖蒼白，卻很倔強地道：「我沒冤枉他！」

    「你快放下雪娃姑娘！」眾人大叫道。

    霜長老手持長劍，從他的背後欺上來。「舅舅，小心背後！」關情叫道。熊春生一閃，只刺中他的肩頭。雲飛鳳妙指幾下撥彈，數道銀光繞過雪娃，打中他的穴道。雪娃快落地時，早被她抄入懷中，其身形之快，令眾人佩服萬分。

    「我念你對關情的一份心，昨晚放了你，沒想到你不知悔改。雲織，把他送到水牢裡去。」雲飛鳳蹙眉道。

    「飛鳳！族長！你可以對我無情，可關情是你的孩子啊！求你放了他吧！」熊春生絕望地喊道。

    「他自己犯了錯，就要承擔這個後果。」霜長老冷哼道。

    雲飛鳳半晌不語，道：「我……」

    「舅舅，別替我求情了，您為我做的夠多了。我只恨不能報答您對我的養育之恩，我心裡沒有母親，只有您這個父親！」關情激動地打斷雲飛鳳的話。

    關情深深地看了一眼熊春生，再看看雪娃，故意略過雲飛鳳。他柔聲對雪娃道：「好妹子，不管你信不信，那天那個人真的不是我。我不會怪你的，你瘦了！」

    「別了，父親！」關情毅然躍進水霧淼淼的沉羽潭。一朵水花冒起來，人已不見了蹤影。

    「情兒！」熊春生撕心裂肺地喊叫。

    「關情，你回來，我不怪你了！」雪娃像瘋了一樣衝到池邊，用手去撈他，「我不怪你了，真的，真的。」

    他死了——人們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喪失了對這少年的恨意和責怪，反而都陷入一種深深的惆悵中。很快，人們都走了，只留下獨自躑躅的雲飛鳳。她的心空蕩蕩的，她的頭髮很快轉成了黑色，她喃喃自語。

    十六年前，她得到他的部分，十六年後，她完全失去了他。

    她孤獨地離去，一如十六年前。

    此時暮靄沉沉，無星無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