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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篇 風起 第十八章 離別的開始 作者：曉月聽風 回到青涼城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
弱水和雷文見我一晚上沒回去，已經急得在房子裡走來走去轉圈圈。 「怎麼了？在找金子嗎？」我笑問。 「蘭！」弱水沖了上來，「怎麼去了那麼久？我們都擔心死了！」 望進他們擔心的眼神，我好笑道：「怎麼，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難道還會出什麼事不成？」 雷文苦笑道：「你不是小孩子，但是是女孩子，而且是非常漂亮的女孩子。相較之下，我到情願你只是個『小孩子』。」 看來他是有點氣瘋了，一口一個「孩子」就像說繞口令似的。 我只好閉嘴，聰明人知道「明哲保身」該用在什麼時候。 做到椅子上放鬆一下奔波了一晚上的腳，我有意轉換話題：「怎麼樣？昨天的問題你想到答案沒有？」我問弱水。 弱水眨了眨眼睛，狡黠笑道：「答案？你不是早已經說了嗎？能夠對一個社會影響如此之大的，不可能是一般平民百姓。」她看了看雷文，「我想知道，前兩天你早出晚歸，都在調查些什麼東西？」 我們兩個都笑了。 弱水也是決定聰明的人物，一旦有心向這方面鑽研，進境可以是一日千里。 「這個狗官真是可惡，不知道為什麼父皇不嚴辦了他！」她嘟著嘴說。 雷文苦笑一下，說道：「青涼城天高皇帝遠，父皇想要確切瞭解這裡的情況是很困難的。」況且官場上的腐敗由來有自，官官相護導致整肅的工作永遠都是雷大於雨。 「那怎麼辦？就讓他這樣逍遙法外嗎？」她仍是不滿，還有些生氣。「蘭，別光顧著喝茶，你倒是說話啊！」她搖著我。 我苦笑：「你們一個是皇子，一個是公主，如果你們都搞不定了，我還有什麼辦法？」 不意外地，我看到弱水眼睛一亮，和雷文「果真如此」的眼神。 都成長了啊！ 我該放心嗎？弱水已經不是以前那個不知人間疾苦的千金公主，聰慧伶俐日益顯現，再不容人愚弄。但畢竟經驗閱歷尚淺，應變能力不足，還有些急功好利。在國內還好，一旦出了聖藍亞的國門，她應付得來嗎？ 雷文的情況也跟這差不多。王家的男孩子總是比較早介入人世間的紛擾爭端，但他曾經常年纏綿病榻，見識有限。況且這一路來他對黑魔法的興趣越來越高，有些時候連我都要暗自驚心，不得不小心應付以免一個疏忽讓他走上邪路。真的能放開手嗎？ 越想越頭疼，弱水心細發現了我的異狀。 「怎麼了，蘭？不舒服嗎？」 「啊……不，沒什麼的。」我趕緊笑了笑，但那笑容並不發自真心。 不得不承認，私心裡，其實我是想離開的。 我不是一個心存大志的人，今生唯一的希望就是做一個不事生產的米蟲。看得太多人事無常，「懶」得去經營仿如曇花一現的人際關係，「懶」得去追求合該是過眼雲煙的富貴名利，也「懶」得涉入世人虛無縹緲的情愛遊戲，只求平淡安然度過一生。這樣的人生目標，該是眾人眼中的消極頹廢吧？但，既是我的人生，又何必考慮他人？ 然而事與願違，如今我跟人世間的牽扯已經越來越多。無法斷情斷欲的結果，我卻只能一步步走入別人設計好的圈圈裡，只因我放不下心中關心的人。 但我真的對他們好嗎？我不敢確定。因為「懶」字已經鐫刻在我的骨子裡，如果有人能代勞，我是絕對不會自己動一下手指的。就算我最親密的朋友也逃不過我的設計不是嗎？弱水至今仍沒有察覺，還一徑以為這兩天發生的事是她親自招惹而來。隨著她的經驗智慧漸長，總有一天會發現真相的吧？那時的她會是如何反應？會怨恨我的利用，責怪我將單純的她拉入人間大染缸嗎？ 事情的結局雖然在我意料之中，中間的橫生枝節卻確實於我意料之外。沒有人能將所有事情都操縱在鼓掌之間，雖然我並沒有傷害弱水的意思，但我的行動在她心上烙上傷痕是不爭的事實，而，我仍然不後悔。 人生苦短，對他們來說，最多上百年，這些恩恩怨怨都會煙消雲散，而我，卻仍將帶著這些紛紛擾擾踏向下一個輪迴。所以，我只能為自己打算，用對自己最有利的方法，達到對自己對好的結局。能夠避免對身邊的人的傷害固然最好，萬一傷害不可避免，我還是考慮自己為多。 多可怕啊！原來骨子裡的我，是這麼自私殘酷的人！ 當自我保護已經成為靈魂的刻印，那只要我在他們身邊的一天，就難免會對他們造成傷害。也許，我是真的不適合有朋友的。 走吧，離開，讓自己的頭腦冷靜一下。今生到底該如果生存，如何處理這些牽掛縈懷的人和事，我想，我需要時間和空間。 「蘭，你有心事！」不是問句，而是肯定句。多年相交不是假的，弱水一眼就能看穿。 又有一個原因了不是？我苦笑。不大喜歡心事被人看穿的感覺，那讓我有赤裸裸無法抵擋的脆弱感。 「我想……」我斟酌著用詞，「我要離開一段時間了。」 「離開？離開我們嗎？」弱水驚呼。 「為什麼？」雷文的眼神一瞬間變得凌厲起來。 「有點事情必須要處理，不能不走。」我淡淡地說，心裡突然一陣放鬆。 該是這樣吧？讓距離和時間沉澱一下我的思緒，未來，我需要好好考慮一下。 「有什麼事情讓你『必須』放下皇家的命令和朋友的安危不顧離開呢？」雷文的言詞尖銳，他發現了！對於一個自小生長在深閨，從未離開過盛龍城的女孩來說，有這種「必須」去做的事，倒也真是奇怪新鮮！ 暗自歎了口氣，這又是一個麻煩！ 雷文的成長超乎我的想像，短短一個多月，王者的本質和敏銳已經漸漸顯露，連霸氣也在剛剛的不經意間透露出來。是的，他想掌握我！儘管現在的他還沒有自覺到自己心理上的變化，仍以為對我的感覺是又敬又愛。 有些後悔當初太過衝動將他納入我的關心範圍，本來我身邊的感情漩渦就已經很複雜了，實在沒有必要他再來添一腳。權與勢從來就跟「紛爭」和「麻煩」聯繫在一起，當權勢又是建立在「天下」的基礎上時，其中的波瀾詭譎就更不在話下。所以，我一向不願與皇室的人產生什麼感情糾葛，也一向排斥嫁入皇家。但要命的事，我的出身決定了我居然「不得不」成天跟他們泡在一起！ 真是讓我有欲哭無淚的感覺。 離開，讓彼此的心情都放鬆一下，應該可以找到解決的方法吧？ 我的心意漸漸堅定起來。 「送嫁團的事情我不會懈怠的。從這裡到商業聯盟交易區應該還有一個月的路程，你們不妨放鬆心情，慢慢走。一個月後，我們在商業聯盟交易區再見。」我打定主意。 一個月是我給自己的期限，如果一個月內無法找到「波酃波錁」一族的蹤影，我會先處理弱水的事情。皇帝的囑托一定要辦，讓她平平安安嫁出去更是至關重要。「波酃波錁」的能力不弱，就算數量遽減的今天，也有一定的自保能力吧？ 「可是你一個人……」弱水仍是擔心。 「沒事的，我的本事你們是知道的。」可巧呢，今天在場的兩人都是知我底細的人。 「一個月嗎？」雷文緊盯著我，索求我的保證。 「一個月。」我並不吝嗇。 他沉默了，該是默許吧？他應該知道，我並不是徵求他的意見，而是通告我的決定。雖然我不爭不求，但我的決定除了自己，沒有人能夠影響。 該去準備出發了。我走回房。 雷文突然攬住我的腰，在我耳邊低聲說道：「如果一個月後你沒有回來，姐姐會知道你利用她的事。」 我瞪大了眼。這是在威脅我嗎？ 表面上的霸氣，實際上掩藏著慌亂吧？怕我一去不回，怕我就此消失於他的生命中。 我是不是太高估他了？ 淡淡一笑，我掙脫開來。 該走自己的路了…… （《風起》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