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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篇 風起 第十五章 意外收穫 作者：曉月聽風 「蘭，那邊是什麼？我們快去看！！」
「等……等等……」 晚了，沒等我說完，弱水已經以我自歎不如的速度衝向一個擺著稀奇古怪玩意兒的小攤。 無奈地歎口氣，我只能自立救濟，努力跟上去。 「這樣好嗎？」雷文的表情與其說是憂心忡忡，不如說是快要累斃了。 這也難怪，從我們偷溜出公主的臨時寢宮至今，已經連續逛了3刻，弱水還是興致勃勃的樣子，一點也不知道累，只苦了隨從的我們，幾乎跑斷了腳跟。 好？一點都不好啦！明明我好不容易嚇唬她讓她不敢隨便「偷跑」，為什麼還要自找麻煩主動「帶」她出來啊？！ 都是那可惡的克羅亞！可惡的「流鷹盜團」！！可惡的青涼城主！！！ 可是…… 算了，難得她玩得這麼開心，就當是出嫁前的瘋狂吧…… 看到弱水興高采烈的樣子，我不自覺泛起寵溺的笑容。 「別說了，趕緊跟上吧，不然萬一出了事，我們可就麻煩了！」我笑著說著，急急忙忙向弱水那裡擠過去。 雖然說可以讓弱水開心，但是為什麼一定要選在集市的日子出來呢？雷文一臉哀怨，認命地跟上我。 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我們好歹有點自知之明，戴上了面紗所以沒有引起什麼大的騷亂。 弱水正在專心致志挑選著攤上不知是什麼東西的貨物，我很想過去跟她在一起，可是集市上實在太多人，一時之間竟然動彈不得。 就在此時，突然聽到人群中有人大叫一聲：「有小偷啊！！」 人群騷動起來，只見一個人在集市上橫衝直撞，倉皇逃竄，一時間到處雞飛狗跳，人仰馬翻。 很快，那個人就擠到弱水旁邊，說時遲那時快，弱水突然以我們從未見過的敏捷跳起來，轉身就往那人身後追去。 咦？我和雷文快要暈倒了。雖然那個小偷看起來不過十來歲大小，可是畢竟這裡我們人生地不熟，她那要命的英雄主義沒必要在這個時候跳出來作祟吧？！ 歎了口氣，我們無奈的面面相覷，然後認命地追著弱水的身影而去。 那小孩見有人追來，便一直往那些網羅交錯、七彎八拐的小巷裡面鑽，害得我們在後面跟得好不辛苦。但畢竟我們的腳力比他好很多，萬幸沒有跟丟。 又拐過一條小巷，我突然聽到弱水的聲音：「……抓到你了！」然後是小孩的一聲驚叫。 急忙跟過去，轉過一面牆，只見弱水正跨坐在小孩身上，把他壓得動彈不得，自己則坐在上面直喘大氣。 我搖頭歎氣，雷文的臉都綠了。 形象！形象啊！！我的公主殿下！！！好歹你是堂堂一國公主，怎麼可以這麼不顧身份跨坐在別人身上？！尤其是你馬上要出嫁了啊！！就算是小孩也該有點顧忌吧？ 雷文轉頭看著我，眼中的指責不言而喻，彷彿在說我帶壞了弱水。我聳聳肩，兩手一攤表示不關我事。平時弱水也不是這麼頑皮的，我想她是因為馬上就要嫁人，以後身為皇子妃、聖藍亞帝國的形象代表、甚至是日後的皇后，行為舉止就不能再有一絲一毫差錯，所以才在沒出嫁以前放開了來玩，算是最後的瘋狂。 沒等我進一步澄清自己的無辜，弱水已經開口教訓起人來：「小小年紀，什麼不好學去學人家偷東西！就不知道學好嗎？」 小孩倔強地抿著嘴，一言不發。 弱水喘夠了氣，終於站了起來，但手裡還是把小孩抓得牢牢的。雖然還是小孩，力氣應該不大，不過弱水這位大小姐也強不到哪裡去，雷文深怕有失，急忙走過去代她抓住小孩，我也站到了她身邊。 弱水見他不說話，生氣地說道：「你的家長在哪裡？我要跟他們好好談談，怎麼能放任小孩子學壞呢？！」 看也知道了，那小孩身上破破爛爛的，肯定家境不好，說不定還是他父母指使他出來偷的呢！ 小孩還是不說話，只是用仇恨的眼神盯著我們幾個。 看見那惡毒的眼神，弱水有點被嚇到了，扭過頭在我耳邊輕輕問道：「蘭，我們跟這小孩應該是第一次見面吧？我們應該沒有惹到過他吧？」 我好笑地也湊在她耳邊說道：「怎麼會沒有？你抓住他，壞了他的財路，可不是惹到他了？」 弱水臉上浮現出困惑的表情：「可是偷東西的行為是不對的啊！我又沒有做錯。」 我心裡歎了口氣，這世上的事情不是簡單能用「對」或「錯」來衡量的。每個人做事都有他自己的原因，別人或許認為是錯誤、荒謬的，但是對其本人來說，卻是必要的、非做不可的也說不一定。 該怎麼對她說明呢？這朵沒有經歷過任何風雨的小花。 看不慣我們兩個人放著正事不做在一邊聊天，雷文喝問手中的小孩道：「你偷的東西呢？快拿出來！」 一語驚醒夢中人，對啊，現在不是害怕的時候，早點把失物交還給失主才是緊要。 弱水轉頭看著小孩說道：「對，快把偷的東西還給人家，這樣才是好孩子。」 那小孩哼了一聲，扭過頭去不理她。 雷文看得火冒三丈，換了單手抓住他，說道：「好啊，不學好還死不悔改，你不交，我就自己來搜。」說完就往他衣服裡摸去。 「你幹什麼？！」小孩終於出聲，卻是驚恐的大叫，雙手被抓得牢牢的所以無法逃遁，只好拚命扭動身體，也試圖用腳去踢雷文。 雷文哪是那麼容易踢到的？很快，他就從小孩身上搜出一個錢包。 「不要！你不能拿走我的東西！快還給我！！」小孩又驚又急，放聲大喊，眼淚也快要出來了。 弱水接過錢包，笑著對小孩說道：「這明明不是你的東西，還是要還的，但是不是給你。好了，現在我們一起去見失主，然後向他道歉，好不好？」 小孩更加驚恐地大叫：「不要！！」 他忽然哽了一下，噎聲道：「如果你看我不順眼，想整死我在這裡就行了，沒必要拐那麼大個圈子。」 聽到小孩冷淡而絕望的話語，弱水有些詫異。她蹲了下來，與小孩平視，溫柔地說道：「你怎麼了？沒有人說要讓你死啊，偷東西又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大罪，何況你還是個小孩，只不過一時貪玩。只要好好跟人道歉，不會有事的。」 小孩哽咽道：「你騙人！這青涼城裡沒有人會把我們當人看，如果犯錯被他們抓住，絕對是死路一條。」 我們愣住了。怎麼會這樣的呢？ 那小孩繼續抽抽噎噎地說：「上個月小冰因為太餓，偷了一個包子，結果就被活活打死了。」他悲從中來，終於號啕大哭起來，「如果再沒有錢給小香治病，她也活不了多久了！嗚哇……」 弱水完全愣住了，她從來沒想到世上居然還有這樣的事；雷文也歎了口氣，手上不知不覺鬆了勁；我則是皺了皺眉頭，面無表情。 弱水輕柔地給小孩拭著淚，說道：「小香是誰？他生病了嗎？」 小孩點點頭，說道：「她是我妹妹，上個月開始就生病了，可是我都沒有錢給她請醫生。最近她咳得更厲害了，我好怕，怕她……」他不敢再說下去了，彷彿再說那個噩夢就會成真。 弱水歎了口氣，說道：「那你父母呢？他們不管嗎？」 小孩哭著說道：「我們是孤兒，沒有父母。」 弱水愣了一下，說道：「那她在哪裡？你帶我們去看看她好嗎？」 小孩驚疑不定地看著她：「為什麼？你們不抓我去見官了嗎？」 弱水無奈地笑笑，說道：「不管有什麼原因，偷東西總是不對的，不過我們先去看看你妹妹，她的情況比較嚴重，或許我們能想點辦法。」 小孩的眼中亮起光芒：「你們能夠治小香的病？」 弱水笑道：「能不能治我不知道，不過我們一起努力的話，總會有辦法的不是嗎？」 小孩原本有些高興，但突然像想到些什麼，眼中的光芒又一下子暗淡下來，語氣一轉，冷淡地說道：「不用了。你們大人才不會這麼好心，肯定是把我們當成玩具，想要戲弄我們。我才不相信你們會幫小香治病。」 看著小孩固執的眼神，弱水一時間竟然不知如何是好。 我驚異於這小孩對大人如此的不信任，對於本該天真爛漫的小孩子來說，這是要經受過多少痛苦才能達到的效果？ 雷文已經眼露不耐，剛要說話，我制止了他。 我彎下腰看著小孩的眼睛，嚴肅地說：「你有權選擇懷疑一切，拒絕任何人的援手，但這必須是經過深思熟慮後的決定。現在小香病入膏肓，她的生命掌握在你手裡。你現在只能從『冒險』相信我們，和堅守你『大人都不是好東西』的『原則』裡面選擇一個。你必須為自己的選擇負責。而且時間不會給你重來的機會，不管怎樣的決定，你以後都不能後悔。」我用對待大人的方式與他談話，因為這個小孩雖然生理年齡不大，但心靈上卻絕對是飽經風霜。 果然，小孩聽了我的一番話，露出深思的表情，過了一會兒，他像下定決心似的說道：「好，那我就相信你們一次。不過如果你們要傷害小香，就算做鬼我也不會放過你們！！」他說話不忘惡狠狠地警告我們。 雷文有些興趣了，不禁問道：「要是我們治好了小香呢？」 小孩斬釘截鐵地說：「那我就任你們處置，要殺要刮絕無二話！」 雷文笑道：「我們殺你幹什麼？要是我們成功救了小香，你就要聽我的話，我叫你幹什麼你就得幹什麼。」他學著小孩惡狠狠地說。 我「撲哧」一聲笑出來，看上了人家想要拉作班底就直說嘛，這樣也不怕嚇壞了小孩？！ 畢竟還是個孩子啊，玩心猶存，沒有資格說弱水！ 果然，那小孩驚疑地說：「可以，不過，你是做什麼的？」「不會是什麼江洋大盜吧？」我想這是他在心裡沒有說出來的話。 雷文狡黠地一笑，說道：「以後你就知道了。」 弱水皺了皺眉頭，我知道她一定是又想起了什麼「偷東西是不對的」、「是犯罪的」、「要去道歉」之類的東西，忙摀住她的嘴不讓她說出來，轉頭看著小孩笑道：「好了，不要多說廢話了，你快帶我們去看你妹妹吧。」 小孩點了點頭，轉身帶路。 「你叫什麼名字？」我突然想起來扯了半天我們連對方的名字都還不知道。 他的身影頓了一下，然後說道：「小東。」 **** 走進小東居住的巷子，弱水驚呆了。她做夢也沒有想到世界上居然還有這樣的地方存在。 與外面歡天喜地的喧鬧集市相比，這裡簡直就是陰暗無光的地獄。 髒亂的環境，暗淡的光線，陋不閉戶的棚居，與默然冷淡的人群。這裡沒有生機勃勃的活力，只有死氣沉沉的陰翳，走進裡面，一股惡臭撲面而來，彷彿混雜了發霉的食物與東西腐爛的味道，令人不禁有不好的聯想，不知道是什麼東西腐爛了。路旁倒臥的醉漢、流浪客，枯瘦如柴的男女，眨巴著眼睛有好奇卻沒有對未來的希望的小孩子，簡直令人難以置信怎麼會有人能住在這樣的地方。 原來青涼城的貧民窟在這裡啊！ 我見怪不怪，弱水卻是深受打擊，她從小到大，哪裡見過這樣的地方？恐怕連天下還有窮人這回事都不知道吧？ 雷文也是一臉震驚。雖然他不像弱水那樣對世事一無所知，但畢竟以往的認知都只限於書本，這還是他第一次實地勘察，所見到的景象遠遠超過原來的想像，也難怪他一時之間接受不了。 小東走到一個快要坍塌的棚子前面，說道：「小香就在裡面。」 「等……等等。」弱水叫住他。「難道說……你們就住在這裡？」一個沒有門，四處透風，茅草推成的頂棚有等於沒有的地方？！ 小東臉上浮起譏諷的笑容：「是啊，我們沒有錢去住好房子啊！」 弱水一臉難過，我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安慰，便跟著小東走進棚子。 棚子裡面沒有床，只有一堆乾草鋪在一角勉強充數，除此之外，棚子裡也就只有一個簡陋的灶台了。如果用「家徒四壁」來形容的話，還真抬舉了這個棚子。 現在，那堆乾草上正躺著一個小女孩，看起來只有五、六歲，小小的身體瘦得只剩下皮包骨，臉上蒼白得如同死人，若不是胸口還隱隱有起伏，我真要當她已經死了。 打開門，一道風吹進來，雖然並不冷，可小女孩的身體還是受不了刺激，猛烈地大咳起來，一咳就沒有停息的趨勢，彷彿不把整個肺都咳出來決不罷休的樣子。 真的很嚴重了！我皺起眉頭。 小東衝上前去抱住小香，拚命替她順氣想讓她舒服一點，卻是徒勞無功，眼看小香咳得越來越厲害，嘴裡開始慢慢冒著血絲，小東慌了。 「你們……你們不是說要幫我治小香的嗎？幫幫忙啊！快幫幫忙啊！！」他倉皇地大叫。 「蘭……」弱水揪住了我的衣服，眼睛濕漉漉地，可憐兮兮的求助眼神投向我。 拜託！又不是你自己的親人快掛了，你哭什麼？ 我受不了地翻了翻白眼，轉向一旁的雷文：「你來。」 「啊？」雷文愣了一下，「我不會治病啊！」 我撇了撇嘴：「誰讓你治病了？她的病已經沒救了，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用你的魔法把她變成你的『馭使眾』，你自己決定好了，要不要做？」 給了雷文一個思考的時間，我轉向小東說道：「你都聽到了。小香的病拖得太久，現在用一般的醫療方法已經沒用了。但是如果把她變成『馭使眾』，她還有一線生機。不過這樣一來，她必須一輩子都聽雷文的使喚，如果雷文死了她也一樣活不了，這樣可以麼？雖然應該聽聽本人的意見，但現在她昏迷不醒，只好讓你拿主意了。你要想好噢！」 小東猶豫了一下，問道：「那個什麼『馭使眾』，會有什麼不良後果嗎？如果小香成了『馭使眾』，她還記得以前的事嗎？會不會變成怪物？」 我笑了起來，說道：「這個嘛，你要問雷文了。他作為施法者，可以決定要不要保留『馭使眾』的記憶，當然『馭使眾』也不是什麼怪物，只不過她的身體構造會得到加強，以後會變成很了不起的人哦！」如果「除非砍下頭來，馭使眾是永遠不可殺死的」這一點不被當作怪物的條件的話。我暗中吐了吐舌頭。 小東看了看雷文，雷文笑了笑說：「放心，我會保留她的記憶的。」 我看向他：「決定了？」 他堅定地點點頭：「決定了。不過，」他看了看我，小聲問，「為什麼是我？」 沒錯，我也可以做，但是—— 「自己想要的東西要用自己的雙手來獲得。」想要得到小東的忠誠心，必須做出足夠讓他感激的事情，而且不能讓別人代勞。 想要收手下的人不是我，所以別指望我多費力氣。 他點了點頭，轉向小東。 小東鄭重地看向他：「你救了小香，我會遵守約定一輩子跟從你，但是也希望你能好好對小香，不要傷害她。」 雷文愣了一下，原先對他的輕忽一下子被完全拋開，面色也凝重起來，嚴肅地說：「我答應你，雖然小香是我的『馭使眾』，但我決不會讓她做什麼危險的事，你可以繼續跟她生活在一起，除非她自己有別的意願。」 雖然放棄一個可用的「馭使眾」損失很大，但是如果能得到明顯非池中物的小東的忠心跟隨，這點損失是可以接受的。 「謝謝你。」小東感激地說著，眼中原來的敵意已經蕩然無存。 一步，離雷文就能得到他全部的忠誠，只差一步！ ☆☆☆☆☆☆☆☆☆☆☆☆☆☆☆☆☆☆☆☆☆☆☆☆☆☆☆☆☆☆☆☆☆☆☆☆☆ 馭使眾：暗黑魔法的產物，將瀕死之人以自身血脈加以改造，逆轉天道讓其復活，同時也因此使其具有主人的一部分能力（具體是哪種能力根據個人的不同體質情況而定），最重要的是，馭使眾與主人密不可分，決不能離開主人而獨活，一旦主人死去，馭使眾也會跟著消亡，所以他們是暗黑魔法師最忠誠的僕人與工具。當然，這種方法也不是一般魔法師能做到的，不過經過我訓練的雷文，雖然時間不長，但以他過人的天資，現在已經完全擁有這樣的能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