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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傳。狂愛之章

作者:冰火九重天



    這是一片位於雲都東南的遺跡,孤零零的幾根石柱一如既往的頹敗,苦苦的支撐著那片失落的榮耀,和暖的風也沾染了淒婉的痕跡,自顧在破滅的樓閣間哀哀的吟唱,吟唱著一個百年前灰飛煙滅的童話。

    童話的開始是一個盛世,炎龍帝國最後也是最偉大的帝王在十年煙花酒色的迷醉後,終於厭倦了平靜無波的太平,

    「朕的生活必須改變!」皇帝對自己的臣子們如是說,

    大臣們面面相覷,謹慎的揣度著聖意,惟有老丞相小心翼翼的試探道「不知吾王打算如何改變?」

    「朕要君臨天下!」皇帝堅定的盯著丞相,

    「所有有水的地方都將生長朕的稻米,所有有人的地方都飄揚朕的旗幟,朕要一統瑪法大陸,做天下真正的君王!」

    看著殿下驚惶失措的群臣,皇帝猖狂的笑著,迎向蒼天伸展的雙臂似乎已將天下擁入懷中,那一刻,那道身影是如此的偉岸,卻也如此孤獨,孤獨?是的,唯孤獨方可傲天下!

    接下來是三年的秣兵利馬,皇帝昏庸十年的昨天,讓他君臨天下的誓言成為鄰國貴族沙龍中一味經典的笑料,

    「毛都沒長齊,玩夠了女人,還想玩戰爭遊戲,老頭子我好怕怕哦,」

    鄰國的一位國王從愛妃滑膩的肚皮上翻下來,又習慣的展示著自己風趣的一面,深鎖的宮門砰然碎裂,一隊鐵甲簇擁著一面大旗蜂擁而入,那旗上,怒龍崢嶸,

    「黃的好刺眼。。。」

    這是他生命中最後的心情了。

    不知何時開始,醒來卻已是夢中,帝國的鐵騎高舉著帝國的龍旗似噩夢般的侵蝕蔓延,比蒙草原的酋長們最先低下桀驁的頭,從來只為血統與榮耀而戰的草原勇士們在帝國鐵騎的裹脅中一同席捲天下,

    那是一個鐵與血交織上演的年代,無數的天下名城在烽火中走入歷史,無數的鮮活生命化為羅剎下的夜哭,

    本來該是童話的結尾了,瑪法大陸的大半已寫入帝國浩瀚無邊的版圖,即使大陸東方一直和教皇分庭抗禮的天尊也只能帶著自己的信徒遠避雲夢澤,殘滅的各國在失去天尊這根最後的稻草後,開始清點國庫,計劃體面的亡國,

    然而,然而公主卻出現了,意氣風發的皇帝在狩獵中追逐白鹿,卻在溪畔邂逅了正在溪中濯足的少女,那是如何的一種驚艷啊,即使全世界的風雪在同一刻落於她的肩,也會瞬間融化,甘心做那溪清水,浣去那纖纖玉足的輕塵,

    「她是上天賜給我的珍寶,」皇帝對自己說,

    「絕代佳人只有絕世帝王方可擁有,』少女沒有抗拒,默默的跟隨皇帝回到王都,亂世中,美人存在的理由就是依附強者,去彰顯他的偉大!

    童話的繼續,是一個綺麗的夢,馨香的溫柔讓天下江山也索然無味,金甲矛戈的冰冷怎比得上芙蓉帳暖的春宵?

    」這對瑪法之珠很美吧,「皇帝對著前來勸柬的群臣淡淡的說道,龍椅前那對刻成龍睛的明玉在他的輕撫下流溢著青瑩的光輝,

    」可比起瑤姬的雙眸,就不過是兩塊頑石!「

    瑪法之珠鏘然而碎,星星點點,在冰冷的空氣中淒涼隕落,

    「再有為瑤姬而諫者,必如此石!」

    那是他最後一次早朝了,如此佳人,怎麼與那些庸脂俗粉同處宮廷?皇帝早已在城外興建了一座白鹿台,樓閣婉轉,千橋臨波,即使國庫早因連年的征戰而空虛怠盡,可為了心愛的女人,這又如何不可?耳聞清歌曼舞,懷中美人呢喃,君臨天下也不過如此吧?對了,忘了說,童話中公主的名字叫瑤姬,後世也有人稱她為絕代妖姬。

    童話該是結束的時候了,新興的權貴渴望繼續得到封賞的土地,沒落的舊主伺圖著復興昔日的榮光,戰爭,本就不是一個可以隨興而止的遊戲!

    抱著一統天下的豪情出征的戰士們開始疲倦,思歸,而他們的君王卻早已把他們遠遠的遺棄在那邊並未真正征服的土地,眼中只有白鹿台夜夜不眠的燈火。。。。。。。

    彷彿不甘於在這場遊戲中扮演旁觀的角色,命運開始顯露自己無上的權威,一場百年不遇的乾旱光臨了這邊創痍滿目的塵世,久浸鮮血的土地飢渴的張開乾裂的唇,嘲諷的看著一個又一個枯瘦的軀體倒落塵埃。。。

    「這是蒼天的憤怒哩」

    瑤姬媚眼如絲,伏在君王的懷中

    「陛下一統天下,終結千年不息的戰火,此乃亙古未有的霸業,卻未向蒼天獻上應有的敬禮,即使是神,也會為之嫉妒呢?」

    「那朕該如何是好?」皇帝早已失去往昔的果斷,只能求助於懷中的美人。

    「妾身幸得陛下恩寵,一生享盡人世榮華,若陛下不棄,妾願焚香沐浴,以身侍天,必能息天之怒,保陛下江山萬世永昌」

    『那如何可以,朕可以不要天下江山,卻不能沒有你「皇帝情深的攬緊懷中的佳人,輕撫著如雲的秀髮,一切的一切,彷彿夢般的不真實。

    」蒼天的憤怒,必將用生靈的鮮血方能平息啊「瑤姬神色複雜的呢喃道,嬌小的身軀似乎因某種驚悸而輕輕的顫抖,卻並未被沉思的君王所察覺,

    」是了,「皇帝眼中一亮,

    」新近獻降的比齊王國不是向來不侍奉神明,被教廷視為異端麼。就用他們來祭祀蒼天吧,只是,只是這份祭禮過於沉重呢。。。。。「

    瑪法歷八九三年,八十萬比齊子民被以充實國防之名遷徙至連雲山下,同行的還有二十萬戰俘,

    九月,皇帝於連雲峰設壇祭天,三日後,作為祭品的百萬生靈被趕入一處廢棄的礦洞,屠殺整整持續了一個月,有感於進度太慢的皇帝甚至調集了帝國全部的高級法師用地獄雷光來回清洗,

    奉命執行屠殺的指揮官換了又換,進諫苦勸的太子在鞭笞五十後遠調戍邊,屠殺終於結束了,為了防止生靈遁入山林,一場焚山的大火又燃燒了七天七夜,

    曾經號稱瑪法大陸最接近神的地方的連雲山竟成了活生生的人間地獄,不甘絕世的哀靈日日夜夜號哭,燃盡的木灰下掩蔽著世世流傳的罪惡,

    連雲山死了,在血和火的交替浸染中死去,成片成片的屍鴉在山谷中盤旋,屍氣與山中的迷霧衍生成怨毒的霧瘴,終年不散,發源於連雲山的流沙河散發出濃詭的惡臭,數月之內,人不能飲,一場瘟疫隨之肆虐開來。

    天下憤怒了,惶恐不安的殘國組成「替天刑罪」的王師,無食果腹的流民興起「誅滅暴君」的義軍,讓皇帝萬萬沒想到的是那些追隨自己出生入死,同袍血戰的將領們竟也為了更大的野心而金戈倒指——「清君側,肅妖姬」

    一切彷彿回到零點,君臨天下的鐵騎由王都奔湧而出,如今卻倒捲而回。

    童話真的要結束了,酒色無度的君王從夢中驚醒,好熟悉的氣息啊,濕冷的空氣中混雜著鮮血的芬芳,似乎又回到了那個熱血慷慨,一心要置天下於掌中的歲月,

    「真的,真的很讓人懷念呢」回味良久的皇帝習慣的歎了口氣,一摸枕邊,體香猶在,佳人卻已鴻費杳杳,

    「瑤姬,瑤姬——」落寞的心不受控制的抽緊,片刻的分離也會讓他有永遠失去的惶恐,

    「瑤姬,你在哪,回答我啊——』昔日夜夜笙歌的樓台,如今卻死般的寧靜,

    」人呢,人都哪裡去了?」狀若瘋狂的君王跌跌撞撞的蹬上白鹿台,瑤姬不在這裡,入目的儘是漫天的烽火,象徵著帝國最高威嚴的龍旗,如今卻被一群服色各異的人踐踏在腳下。

    皇帝的身形僵住了,身後幢幢樓閣的燈火在風中搖曳,拖長了他浮游不定的身影,

    這一刻終於來了麼?眼前的一張張面孔,憤怒也好,鄙夷也好,卻終在自己的逼視下低下頭去,終究還是沒有她,哈哈哈哈,自己即使在這一刻想到的還是她,尋找的還是她,

    幸福麼?因為全心全意的愛過,哀傷麼,她的往昔種種如今想起何嘗不是一種蓄意的淪陷?

    緩緩的高舉權杖,遙指長空,皇帝仰天長笑,連他自己也分不清,那眼中奔湧的淚水究竟是為瑤姬?抑或自己。。。

    「瑤姬——「用盡全身的力氣,彷彿要讓自己的傾訴在大陸的每一個角落迴響,

    」你知道麼,很早很早以前,我就知道,天尊有個美麗的女兒,一個美麗的讓我無法放棄的女兒,我不恨你,即使此刻,我依然不會恨你,終有一天,你會明白,一個人或許有是與非,但愛,卻永不會有錯與對」

    鋒芒倒指,刺入自己的胸膛,星空彷彿也在這一刻凝固,凝成她美麗溫柔的眼,炎龍帝國最後一位皇帝終於在那片溫柔中緩緩閉上自己的眼。

    各懷私心的帝國將領們齊齊的跪於台下,跟隨朕君臨天下吧,因為那道身影,那句話,血管中貴族惰靡驕奢的血液曾如何的燃燒過啊,不甘的義軍妄圖向暴君的遺屍發洩自己的憤怒,卻發現正對上帝國軍悲傷的鋒芒,

    「讓他像個英雄一樣的亡去吧,無論他的人任性曾犯下如何的罪行,他都是一個在鐵血中鑄就傳奇的君主,沙巴克最偉大的帝王」

    於是,又是七日七夜的大火,無數精美的樓閣在火中零落成殘敗的遺跡,隨之灰飛煙滅的,還有一位狂人制霸天下的光輝和夢想。

    三個月後,天尊那個只出現在傳說中的女兒鬱鬱而終,沒有人知道她葬在哪裡,卻有人發現,在白鹿台的廢墟中,一夜間開滿了太陽花,默默的凝視你,那是太陽花唯一而哀傷的花語。

    杖名輝煌之器,炎龍帝國的權威之器,可它終於沒能像它的名字一樣延續炎龍的百年輝煌,直到數百年之後,一位少年,再一次持有他,完續著無數君主制霸天下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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