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雀台·數多嬌--玄幻魔法小說網

    來到曹操大帳前，陸幸一下衝進去，大叫：「桂英？桂英？」

    卻聽簾冪後寢帳中有女子聲驚道：「不要進來……」

    陸幸更驚，疾衝進去。

    卻見穆桂英緊捂衣甲，坐在席上。

    陸幸握穆桂英手，覺如冰一般，驚道：「你怎麼了？」

    穆桂英臉色慘白，輕輕咳嗽，像是虛弱至極，道：「少顏，你怎麼來此了，快快走吧。」

    陸幸道：「不！要走便一齊走！我們共抗遼軍是何等豪氣，何苦回來受氣？那曹操如何欺辱於你？門外只有李典，我們定可衝殺出去。」

    穆桂英苦笑道：「難道又讓兩軍反臉開戰麼？少顏，別傻了，桂英區區賤命，何得君盡心相顧？我已於曹操面前立誓，永不背其，你還是速去吧。將來遼兵若退，兩軍開戰，我們便是仇敵了，戰場之上，莫要留情……」

    陸幸心如刀絞：「那曹操這幾日如何欺侮於你？他日我必殺之……唉，那曹操可真不是原來的那個曹操啊。」

    穆桂英忽然變色道：「你不許再說曹公半句壞話，不然我定斬你於此處！速速滾出帳去。」

    陸幸驚道：「桂英，你怎麼了？你定是被迷了心竅，難道……你也像那撫月阮草一般？不，我拼了一死，今日也要帶你出營！」

    他伸手拉穆桂英，穆桂英卻一伸力，陸幸反栽入她懷中。驚慌間只覺穆桂英雙手抱住了自己，道：「少顏，對不起了……」

    陸幸驚欲大叫，卻眼前一黑，人事不知了。

    ※※※

    待陸幸醒來，卻已在一營帳中。

    他猛得跳起：「大叫，桂英！」

    卻是阮草掀簾跑入帳來：「公子醒了？」

    陸幸一把揪住阮草：「我在何處？桂英在何處？」

    阮草道：「你昏倒在曹營，是曹將把你給送回來的。」

    陸幸心中淒涼：「那……穆將軍她……」

    「穆將軍已是決意投曹了，但現在兩軍會盟，主公也只能強作笑容，要以大局為主啊。」

    陸幸癡癡坐著，萬千思緒一齊湧來，忽然一躍而起：「大叫，公子柳！我誓與你對敵到底！」

    想起自己真是輸得淒慘，又想到穆桂英將永受那魔神所化曹操之擺佈了，他不由氣鬱於心，衝出帳去，狂叫大嚷。

    軍士們驚道：「陸將軍瘋了。」上前抱住，送回帳中。陸幸掙扎不止，只大罵曹操，又罵自己，眾人皆歎。

    之後幾天，李曹二軍成二路向信都城開去，陸幸一直混混噩噩，不知身在何處，只口中喃喃念著：「銅雀台……銅雀台……」

    ※※※

    遼軍圍攻冀州府城信都，慕容垂自然又是先鋒，但遊牧軍平原騎戰天下無敵，一遇了城牆便有力使不上，信都城不比封狼關土城，城堅門厚，箭石積藏如山，遼軍連攻三日，死傷無數，信都城卻連個角也沒缺一點。

    楊家眾將每日巡遊城上，眾士兵齊聲高呼，士聲高昂。城頭楊字大旗高高飄揚，像是在道：「這回你倒再攻攻試試？」

    慕容垂知強攻難勝，有心暫緩攻擊，思索計謀。但大帥女真族完顏氏完顏亮卻頗為好功，日日催戰。慕容垂心煩不已。

    蕭天佐仍想重施故計，且遼軍後勤極差，糧食全靠掠搶，便縱遼兵在四周燒殺。但李世民是大略之人，早命將周圍村莊撤空，堅壁清野，遼兵若分股行得遠時，兵力分散，屢被截殺，或在村莊中陷入義勇埋伏，被亂射逃出。河北民風悍勇，又知遼兵殘暴，從老翁至孩童，哪村不奮力死戰？又有李軍提供兵器箭弩，派駐將官指揮訓練，築籬挖壕。遼軍每至一村，必遇死戰，哪次不折個二三十騎？漸漸也不敢胡衝亂突。

    完顏亮只道這次南下也像伐宋一般，縱不得奪城，也能討來無數求和的金錢歲貢，結果卻不想想此時可非彼世，對面的人物可是大唐李世民，他治下的漢族之地，豈是宋時靖康二帝可比？

    蕭遠山也受令率一支騎軍搶掠，他卻每日只帶了士兵遠處遛上一圈，看日頭西下，回營吃飯。別股或有所劫獲，但也往往損兵折將，也有蕭遠山，每次帶出去多少人，帶回來也是多少人。遠遠若看見一個漢家農夫，也立刻折馬便回。底下遼軍都怨道：「跟了蕭小將軍，苦不是吃，血也不流，窩卻也要窩囊死了。若是路上一隻雞衝殺過來，我們也得立刻回馬就跑。」

    於是蕭天佐收回散騎，派將親率了千人以上軍隊按村剿殺，若遇抵抗，必殺盡全村。但此時李曹大軍主力已至，遼軍千人騎撲過去，卻遠遠見了黑壓壓大軍滾滾而來，嚇得又飛也似的奔了回去。

    完顏亮卻正苦城池難攻，聽說漢軍大隊前來，不由大喜道：「正好於平原決戰！」於是盡點各氏族騎兵，才要會戰東默原。

    ※※※

    這日天初破曉，李唐軍來到信都城外六十里處，探馬報遼軍殺來。李世民命列陣相迎。五萬大軍分陣排開，列出一個方圓四化陣。卻是專用在平原之上防禦騎兵。五大方陣外四內一，如器字，騎兵若是衝殺進來，可四面夾擊攢射，在外圍又有長槍堅盾防守。只是這陣需得士兵忠勇，臂斷臉缺也堅守本位，前頭倒下後面立時補上，前仆後繼，緊密相依，絕不畏逃脫離身邊戰友。所以看似簡單，最難練的不是陣形而是人心。

    陸幸這類謀士被層層圈在陣心，看著周圍無數鐵甲捍衛，一直伸到遠方，覺得天崩地陷也不會潰垮一般，不由覺得安心無比。心想有一個詞叫眾志成城，今日才親眼看到，這果然是由人身軀組成的厚厚城牆啊。

    遠處煙塵滾滾，直上晴天高處，如雲暴一般，看這勢頭，來得遼軍騎兵決不在五萬人之下。

    不多時，遠方騎兵洪流出現，先是左右各一支，浩浩蕩蕩，流奔過來。陸幸人驚，心想這每支便足足有三萬人馬了。

    可這兩支推來不久，兩面又各顯出一支騎兵軍，也每支有兩三萬人之多，陸幸看他們旗色衣甲似有不同，心想這便是完顏，慕容，宇文，拓拔等被大遼耶律氏統率的各胡族軍隊了吧。

    忽然聽得遠遠號角連連，雖遠而卻如刀穿破雲間，驚動人心。那最大一股煙塵湧來，陸幸知道是耶律氏主力大軍到了。

    眼見各族騎軍中心處，一支最大的洪流湧了出來，寬厚而不見尾際。正是遼軍主力。陸幸看到此軍，不由得氣悶胸緊，因為一股遙遙的威勢已經直壓過來。草原上不知何時起了疾風，風吹動漢軍戰士的甲翎，像是每個人心中都在不安中。

    遼軍總兵力合計起來竟有十數萬之多。在任何一個時代，也算是遊牧族的大動員，但這次因為九胡齊聚，所以兵力之盛，更遠超歷代。陸幸本覺得這鐵甲長槍方陣牢不可破，現在看過遼軍之勢，卻不由想，這麼多軍隊，縱是鐵城，一人劃一道，也磨平了。

    ※※※

    信都城中，楊延昭聽聞遼軍全軍齊齊拔營去迎李世民援軍，忙召集眾兄弟商議。

    大郎延平道：「不可出城接應，一旦遼軍有伏，城池危急。」

    二郎延定憂道：「只怕主公五萬步兵，平原上怎敵十數萬虎狼之騎？若主公兵敗，城中軍心必亂。」

    五郎延德道：「那曹操也將帶近十萬軍前來，只盼他能速速趕到，與主公合軍一處。」

    四郎延輝道：「步兵若穩扎不動，或可一守，最怕是急急趕路時，若是被騎軍一衝，軍隊越多只怕要越亂。」

    六郎搖頭道：「曹操用兵高超，必不至如此。」

    眾人合議定，靜觀南面戰場上變化再作定奪，同時派兵打探附近有無遼軍埋伏。楊四郎五郎七郎前去點齊城中騎兵，準備一旦有變，立刻出城相救。

    ※※※

    這面戰場上，遼軍慕容氏部和宇文氏部已經像斜刺來的兩把劍一把直殺向李軍方陣，一路騎兵狂喊，馬蹄聲震憾大地，陸幸能看見腳下的土粒在顫動著。心想那最前列的軍士，若無必死之決心，怎可有勇氣面對這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