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雀台·數多嬌--玄幻魔法小說網

    城外來得正是遼軍前鋒慕容恪，他一路趕來，並不縱騎兵燒殺，只催趕路，就是唯恐漢軍修城，所以才到得如此迅速。不料遠遠看見前面有土城已起，不由歎息。又見一支騎兵飛速而來，只不過千人。不由一笑，一聲令下，本部一萬騎兵分五路散開，齊向漢軍包抄而去。

    若是別人，決無能率了一千騎兵就敢迎戰遼騎之理，因為中原馬本不如遼馬是在草原放牧，極是驕健，遼軍又全是遊牧之族，馬背上生長，騎獵為生，以騎兵對騎兵，無異送死。

    偏只有楊家眾將，史上本對遼征戰已久，今日倒似熟人相見，對遼軍戰法早熟悉不過。俗話道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騎軍會戰不若步兵，擺開陣勢步步為營，先守後攻。騎兵絕無站定防禦之理，越是優秀騎兵將領，越是講縱橫穿插。所以比得是速度，是膽略。慕容恪也不例外，他命騎兵分五路散開，自己也率中路迎面而去。不想漢軍騎兵也分出五路去，每支不過一百人，唯中路五六百人，直迎而來。

    漢軍四路分別去晃引遼軍四路，使其不能合圍中軍。遼軍中大將不足，慕容恪之外幾路騎將，並無大略，被楊門眾將當面迎來，並不強衝，遠遠箭射，交錯而過，遼將先被射倒下去不少，剩下的便被這百餘騎引了開去。

    慕容恪見自己其餘幾路被引開，不由心中暗惱，道這漢人中竟也有頗精騎兵戰法之人。忙命吹號召各路回來。

    號聲一起，幾路遼兵也巡練有素，立即撥馬向中軍而來，大郎二郎等率了游擊騎在側後一陣亂射，遼軍也不回身去戰，只是回身對射。楊家眾將倒也不敢靠近。

    但遼軍支路被引開這一時，中間楊六郎也趁機直衝過遼軍合圍點，向慕容恪中軍而來，慕容恪非輕敵之人，但只道我中路兩千騎士，你等不過數百，怎麼不能勝之？兩軍對沖已近，空中箭雨紛飛先對射起來。論騎射漢軍不如遼軍，又不及遼軍人多，片刻間倒先倒下去七八十騎，但楊六郎只緊貼馬背，手暗搭弓，看準胡人騎軍將領總在隊列最前這一條，遠遠就盯住了慕容恪，待到數百步之近，忽直起身來，一箭射去，這一箭是算準了弧度對天射的，落下去正中慕容恪前胸。慕容恪唉呀一聲伏在馬上，卻緊緊抓住韁繩，竟未落馬。

    楊六郎挺槍上前就欲取慕容恪性命，卻是慕容恪身邊鮮卑騎士驍勇，奮不顧身沖擋上來，楊六郎銀槍翻刺，轉眼挑落馬六七名騎士，但慕容恪卻被鮮卑騎士所護向後退去。眼見周圍遼軍騎兵越湧越多，把楊六郎與所率漢騎圍在核心。

    此時其餘各路遼軍也匯攏而來，把楊六郎延昭圍在核心，其餘楊家眾將見了，也只有大喊一聲，殺向敵圍。楊六郎雖射中慕容恪，卻因他近衛鮮卑騎士忠勇，未能奪帥。此時時機已易，遼軍雖然失了主將指揮，卻仍奮戰不已，漸將楊家眾將圍在核心。

    遠處土城之上穆桂英看了心中焦急，要帶城中僅剩二百餘騎出城相救。城中本來尚有數千步兵，但此平原之上，步兵出城，如無大規模槍陣重弩，幾千人不過是騎兵的盤中餐，所以盡數留在城中守城。

    穆桂英提刀對陸幸道：「少顏，若我等無法回還，還望你死守城池，縱使敵兵擒了我等相脅，也切莫開城出戰，我等與百姓所憑，唯此土城也。切記切記，無論如何，不要出城。」

    少年陸幸心中難過，想平日只在演義中見楊家將勇烈，今日真得見到，殺聲震天，言語切切，不由只想落淚。恨不得能有勇力提刀與之一同共戰。卻只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穆桂英率兩百騎兵出城，只如一股細流撞入了遼騎的巨漩之中。

    陸幸於城上觀望，心焦如焚，心中道自己若會法術就好，幾個落雷擊下，便殺了敵將。可惜這不是電玩三國群英傳，也沒有天花亂墜的武將技，全靠得是血肉拚殺。陸幸似乎看見穆桂英與楊家眾將已經渾身是血，危急萬分，急得在城頭亂走。

    忽然見戰場上有幾騎衝了出來，卻是楊家眾將們，他們合在一處，奮力殺出。遼軍在後面緊追不捨。

    卻見穆桂英與楊四郎，楊五郎落在後面，似乎是楊五郎馬有受傷，穆桂英，楊四郎在兩側護著。後面遼軍只隔不過半里，亂箭射來，全憑穆桂英和楊四郎格擋著。

    楊家郎也回頭射箭，前面的遼騎紛紛落馬。眼前他們奔近，陸幸忙命開城，結果城外尚未進城的百姓卻先搶湧在城口，擠成一團。

    楊家眾將遠遠看見，楊六郎不得已大喊一聲，又殺了回去。楊家眾將轉頭直奔遼軍，硬生生扼住了遼騎軍的鋒頭，遠處看去，像一頭巨獸被幾隻小蟻按住頭顱一般。

    陸幸忙命士兵疏導，連擠帶塞，土城裡早塞得滿滿，卻還有數百老弱露在城外。

    楊家眾將恐遼軍射殺百姓，於遼騎前方反覆衝突，遼騎衝上來一層被殺散一層，大軍距土城不過五百步，竟再也無法上前。

    直殺了半個時辰，楊家眾將血染袍衣，遼騎漸漸不敢上前。與土城外百姓之間，只隔百步，面目可見，只因楊家將八騎在，卻再進不得一步，也無一百姓身亡。

    忽然百姓中有老者上前跪倒：「老身區區賤命，只顧貪生，卻要拼了將軍身軀，有城不能守，八騎血戰遼軍，若將軍有失，我等何以面目存活於世？願以身殉刀，換得將軍入城。」

    說罷老者率了家人齊齊走上前去，迎向遼軍，面無懼色。城外眾老弱也齊齊從城門口散開道：「請將軍入城！」

    楊六郎熱淚滿眶：「眾父老何出此言，我楊家眾將決不棄婦孺於城外，有我楊家將一口氣在時，決不教遼騎傷你們分毫。」

    陸幸在城上聽得早淚流滿面，回頭大喊道：「大敵當前，何以偷生？大家一起殺出城去！與遼軍死戰！」

    城中眾步兵狂喊一聲，發瘋般殺出城來，連百姓中男子，知楊家眾將若死，城必不保，不如死戰，也齊舉了木棍鋤頭，衝出城來。

    遼軍本來被楊家眾將反覆衝殺，已馬乏心怯，陣列混亂。望見城中竟湧出大股軍士來，又見楊家眾將怒吼殺來，以為不死神人，人人驚懼，一時竟進退不得，自相衝撞。

    但楊門眾將心中也知，憑這些步兵百姓，決不是遼騎的對手，但事已至此，只有死戰。

    忽然一聲呼哨，清亮直上雲天。遼軍聽見，竟齊齊調頭退去。楊六郎馬上立身眺望，只見遠處大漠上一黑披孤騎，冷冷佇立，遼軍片刻之間，全數湧至他的身邊，似是極敬其威嚴。

    楊六郎疑到：「那人是誰？」

    卻見那騎將黑披飄飄，走出陣來，高聲道：「以騎軍戰使木棍的農夫老弱，我慕容氏還丟不起這個臉面。今日放你們入城，但射傷我兄長此仇必報，給你們一日時間護走百姓，一日後我慕容垂要血洗此城！」

    說罷轉身，帶遼騎隆隆而去。

    楊六郎歎道：「果然是燕國慕容垂，確有強者之風。」

    穆桂英縱馬移近他道：「此人如此高傲，只怕不能為遼國耶律氏所容。」

    楊六郎望她笑道：「正是，慕容垂豈是甘居人下之輩呢？只要我等能拒守冀州半年，胡人內亂可待也。」

    ※※※

    慕容垂紮下大營，觀看兄長慕容恪傷勢，心中煩惱。忽聽營外群馬嘶號，原來是監軍蕭天佐大軍到了。

    蕭天佐入得帳來，一聽說慕容恪被楊家將所傷，便立時大怒道：「早說教你們提防姓楊的漢將，不可輕敵冒進，不聽我言，當有此敗。」

    慕容垂心中暗惱，想戰陣之上，誰顧打聽名姓？不由怒道：「我兄奮勇當先，擊殺漢騎千餘，奮不惜身，才有此傷。我們才不怕什麼楊家李家，若是換你們蕭氏，只怕一見了個楊字，就掉頭便跑吧。」

    蕭天佐暴怒道：「你卻是在對大遼蕭氏說話麼？」

    慕容垂冷笑道：「不過是皇族姻親，只可惜戰場之上，沒人識得誰是國舅誰姓蕭。」

    蕭天佐怒要拔劍，慕容垂冷冷不動，周圍鮮卑近衛武士一擁而上，蕭天佐驚慌退出帳去，鮮卑武士正要追出去，忽然眼前黑影壓來，幾位高大戰馬仰天長嘯，馬上黑甲遼國武士長槍揮動，勁風撲面，鮮卑武士不由皆驚退。

    慕容垂於帳中看見，驚道：「燕雲十六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