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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李少陽

作者:陳苦

    永存縣。

    共有十七個鎮,在縣城的東郊有一個湖——忘情湖。

    這是多年以來一直存在的,但這地方為何會叫永存,倒是沒多少人明白的。

    一個忘情,一個永存,似乎犯了一個邏輯性的錯誤,然而錯誤存在於人世是種正常的現象。

    所以有了永存縣,而永存裡又有了忘情。

    在縣城裡有著兩個著名的幫派,分別是魯山門和烈焰幫。

    烈焰幫已經有五十多年的威風了,魯山門卻是在十七年前崛起的,但這後起之秀竟也在永存縣裡與烈焰幫平起平坐了;這是說各自的勢力,兩派之間卻是勢如水火的。

    誰不想獨佔山為王呢?

    魯山門在縣城的最東面,從魯山門的樓閣上眺望,可以看到隱隱約約的忘情湖;人們依稀記得十九年前,那時魯山門還不算魯山門,只是兩夫妻所住的一座獨樓,在木做的樓欄上,總有一個淒美的孕婦常常在黃昏時分望著遠處的忘情湖,悄然淚落。

    每一個路過的男人,看見這一付情景,都忍不住駐停腳步,看多幾眼那年輕的少婦,然而,這情景持續不了一年,就再也沒看見那美麗的孕婦了;兩年後,魯山門創建,門主叫李東陽,聽說,就是那消失了的孕婦的丈夫。

    現在的魯山門經過多年的擴建,已經不復當年孤零零的獨樓了,但獨樓仍居中,有時會看見一個英俊成熟的中年在樓欄上暗自傷神。

    物是人非,環境未換,卻替換了角色。

    並且增添了許多人和物。

    在魯山門,最出名的不是門主李東陽,而是少門主李少陽。

    說到李少陽,在永存縣裡,沒有一個人不知道的。

    男女老少,對他的評價,各有各的說法。

    老人說他可愛,男人說他夠義氣,女人說他帥。

    每個有閨女未嫁的人家,都想把自己的女兒嫁給李家公子,每一個懷春少女都在夢裡看見了李少陽。

    無可厚非,李少陽繼承了他父親的挺拔的身材,也承襲了他母親的姿色——這就成就了他英鋌而俊美的翩翩公子的形象,再加上她的母親血緣裡的善良,幾乎讓他成為一個完美無缺的男人。

    李少陽有一個讓人無法理解的習慣——每天練完武之後,他都要到忘情湖走走,以前是一個人前往,但在三個月前,他的身邊多了一個與他一般年紀的青年;這青年相貌平凡,身量中等,體格比一般人要強壯些,看去並沒有什麼招眼的,但是,他那厚實的唇,高鋌而有肉的鼻子,粗黑的雙眉,他的眼睛在看人時凝結出的那一道堅定,讓人一看,就知道是個堅實的漢子,而就是這麼一個人,有著這麼一個名字——鐵血仇!

    鐵血仇跟在李少陽身邊,與李少陽根本沒得比;雖然很多時候他都跟著李少陽,但更多的時候,人們眼中只看到李少陽,而忽略他的存在。

    但他無疑是存在的,像一條最忠實的狗,跟著他的主人——李少陽。

    經過這許多年,忘情湖又有了一些新的發展,在湖旁建有了許多涼亭和植了某些風景樹以及未名的花草,據說,這是李東陽投資的;因為這一些,平時有了許多閒情的人到忘情湖邊遊玩,更多的是些年輕人或老人,當然,也排除不了其他人。

    李少陽像以往一樣走在湖邊,招來些許湖邊的人的注視,然而對於跟在他身後的鐵血仇,別人卻視而不見;這當是極正常的,就好像男人看女人,當一個美女與另一個不算美的女人走在一起的時候,男人們很容易就對美女產生了深刻的印象,至於另一個女人嘛——事後他們是怎麼也無法想像得出來的。

    「血仇,每天讓你跟著我,你煩吧?」

    鐵血仇一直都垂著臉在走,聽得李少陽發問,抬臉起來,兩眼之間現出一些迷茫,道:「公子,血仇不煩。」

    李少陽沒有回頭,繼續前走,「血仇,當初你到魯山門的時候,只要一個打雜的工作,像你這般的人,不覺得委屈嗎?」

    鐵血仇道:「公子,血仇是山裡長大的人,到得這永存城,已經沒有盤纏了,能夠找到一個落腳的地方已是不錯了;血仇從小就是孤兒,是村裡的叔伯嬸嬸們拉扯著長大的,並沒有什麼大志向,只想出來了,能有一碗飯吃,掙幾個錢回去給養活我的那些父老鄉親也就夠了。如今能夠跟隨在公子身邊,是血仇的榮幸了,公子是個很好的人哩。」

    李少陽笑笑,道:「血仇,和我並肩走。」

    鐵血仇緊走兩步,追齊李少陽,與他並肩而行。

    李少陽比他高出了一個頭,他伸出他的手搭在鐵血仇的肩上,道:「血仇,幾乎滿城的人都認識我,但我真正的朋友也許只有你一個,雖然與你相遇的時間並不長,但我卻把你當成了我唯一的知已。」

    鐵血仇側臉注視著李少陽好一會,然後扭臉看往另一旁,道:「血仇不敢。」

    李少陽突然仰天長歎,「血仇,我從十六歲開始,愛上了忘情湖,你知道為什麼嗎?」

    鐵血仇道:「血仇不知道,也不敢知道。」

    李少陽道:「我的母親很早就不在了,小的時候問父親,他也不騙我,說母親在我剛出生沒多久就去世了,但他沒有告訴我為什麼。後來我從城裡的一些人口中得知,母親懷我時,很愛看忘情湖,我就想,也許忘情湖上有著母親的最愛,所以我就也到忘情湖來想尋找母親留下了什麼線索,讓我能瞭解那在我的記憶中沒有印象的媽媽,兩三年就這樣過去了,我走遍了忘情湖的每寸土地,就是尋不到媽媽留下來的腳印。」

    鐵血仇覺得眼裡彷彿有沙,那是淚現的感覺。

    「公子,你有個愛你的父親,還知道有個媽媽,可是,血仇是不知道自己的父母的,他們是誰?姓什麼叫什麼長著什麼樣兒?」

    李少陽側臉凝視著鐵血仇,「你我其實都是孤兒,但我比好多了。」

    湖邊的風一陣急。

    現已是初春,只是寒,依舊。

    在這樣的季節,來忘情湖的人不多。

    一個小女孩縮著蹲在湖邊,掩臉哭泣。

    小女孩穿著還算好,估計是富貴人家的孩子。

    李少陽眉頭一皺,道:「血仇?」

    鐵血仇道:「可能是走失了。」

    「這裡的人沒幾個,怎麼會走失?」

    鐵血仇朝著小女孩走過去,一邊走一邊把外套脫下,小女孩突然轉臉,淚眼驚慌地盯著他的靠近。

    「孩子,別怕。」鐵血仇把外套披在小小的肩上,攏著她那顫抖的小小身子,手撫著冷紅了小臉,很是柔和地道。

    李少陽站在鐵血仇身後,朝著小女孩微微一笑,「你的家人呢?」

    「香凝姐姐帶我出來玩的,可是她讓我一個人在這裡等她回來,叫我不要亂跑,哥哥,這裡冷冷的,不見有人,稚心怕著,姐姐也不回來抱我。」

    李少陽抱起她,笑道:「不要怕,哥哥帶稚心找姐姐好嗎?」

    稚心半信半疑地道:「可是姐姐叫我不要跟陌生人走的?」

    「嗯,是這樣嗎?那我們就在這裡陪稚心等姐姐回來吧,你說好不好?」

    稚心點點頭,小腦袋東張西望地晃著,一會之後,靠在李少陽的胸膛,漸漸入睡。

    李少陽苦笑,望著鐵血仇,輕聲道:「我們在這草地上坐一會吧。」

    鐵血仇看了看李少陽懷中熟睡了小女孩,默默地坐了下來。

    李少了陽也抱著小女孩在他並肩而坐。

    兩人默默地看著湖的對面,沒有語言;只有湖水的波動,像是某種不為人知的言語,說著人類所不明白的話兒,也是極輕的那一種。

    彷彿輕的腳步在兩人的背後響起。

    「你們看見一個小女孩了嗎?」這一個長甜美的聲音打破了湖邊的平靜,像是一個少女跳水的一剎那!

    兩人回轉臉,同時一怔。

    是一個十七八的少女,圓潤潔白的臉,顯示無比的嬌艷,在這嬌艷中,又有著一種天生的富貴氣質,一襲白色的邊袍,柳眉下的一雙美眸看著兩人——不,應該是看著李少陽。

    同時,她也看到了李少陽懷中的稚心。

    李少陽笑道:「你是稚心的姐姐吧?我們在這裡等你有一些時候了。」

    少女臉一紅,道:「稚心在你懷裡睡著了。」

    李少陽道:「孩子總是愛睡的,我才抱過她,她就睡了;你走後,她一直在這裡哭泣,為何丟下孩子自己一個人走了呢?」

    少女的臉更紅了,有些不自然地道:「我以為自己只是走開一陣,路上耽擱了。」

    李少陽本想問她因何事而耽擱,但知道這是不該問的,另道:「哦,她是你的妹妹嗎?你和她長得不怎麼相像?」

    少女道:「稚心是管家的女兒,她都是叫我姐姐的。」

    李少陽站了起來,稚心剛好醒了,看見少女,歡喜地道:「姐姐,抱稚心回家。」

    少女走前兩步,從李少陽手中抱過稚心,道:「嗯,我們這就回去,稚心,快謝謝這位哥哥。」

    稚心道:「哥哥,姐姐讓我謝謝你,你也跟我們回家好嗎?」

    李少陽一笑,道:「不了,你跟姐姐回去吧。」

    少女道:「謝謝你!公子如何稱呼?」

    「李少陽。」

    少女眼神中露驚訝之色,道:「原來是李公子,小女子久仰大名。」說罷,她上下打量了李少陽,忽地垂下臉去,轉身欲去——

    「小女子先走了。」

    李少陽道:「小姐,可以留下芳名嗎?」

    少女停下腳步,好一會才緩緩轉身過,嘴兒輕啟:「留香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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