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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章 繁花寂滅

作者:夕渡

  宗唯大喜下揮槍一掃,正欲趁亂逃離,猛聽得身後尖嘯破空,只覺那氣息灼熱無比,空間宛若被曲割磨礪了一般,肌膚生疼。他心神頓顫,暗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悔不該得意忘形,竟將那冰人兒給忽略了,實在是失策啊,幸好還留了後路,哈哈。

  電光火石間,只見他銀牙緊咬,大步按踏間騰身虛側,懸腕奮力,鉤連槍勢走游龍,桿曲勁崩若滿月,電般回空旋擊。「噹」的一聲驚天乍響,有若浩蕩天鐘,晴空怒雷。

  剎那間,方圓三尺充滿渾厚的張力與暴烈的氣勢,狂勁努卷,火星激揚飛濺。那銳利槍尖赫然點中飛劈而來之「月冰輪」的月刃中心,勢若霹靂的「月冰輪」也不禁為之一斜,側飛而過。

  槍輪相交的瞬間,只見宗唯怒目圓睜,大喝出聲,忽覺四周風氣一陣翻滾,槍桿上傳來絕大勁力,直若排山倒海一般。宗唯頓時虎口崩裂,凌空飛仰間忍不住吐出口鮮血來,長槍脫手而飛。

  「哇呀呀,冰人兒,好勁啊。」宗唯高呼間身形急飛,眼光迷離中忽覺白影一閃。他瞳孔驟張,心中大喊:「我的老天爺,這次小命休矣。」

  原來,月如痕方才來勢凌厲的橫戈一擊竟是虛招,而真正的殺招則恭候於此。月如痕夢幻般出現在宗唯眼前,頓讓他措手不及。此間整個局面真是變幻莫測,令人目不暇接。宗唯的破陣法固然環環相扣,然月如痕應對之勢更是詭異。

  真可謂其疾如風,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動如山。

  「月神」月如痕那翻飛如花的玉手翩躚而來,伴著淺淡冷笑,如若催命符咒一般。那蕭殺的氣息令身傷氣竭的宗唯面如死灰,似再無力扭轉乾坤,遂任憑身形跌墜,直欲閉目受擒。

  倏然,他耳邊響起曹顓渾潤細語道:「宗小弟,速速聞言運功……氣納九重,走奇經破少商,沖臨玉門……」了了數語令宗唯如逢甘露,頓時欣喜若狂。他方才鬥得興起,居然將背後銅瓶內療傷的曹顓都給忘得乾淨。

  此時,宗唯心神逐漸鎮定下來,那曹顓所說的無名口訣如電般閃過他腦海,入神其中,只覺那口訣玄妙異常,經脈內真氣竟隨意而動漸漸凝集。

  忽然,一股雄渾無比的真氣竟透過銅壁,從背後傳入。那氣勁走經過脈,迅捷異常,更帶動體內散亂勁氣運轉不息。彈指之後,真氣若滾雪球般愈來愈大,化作洶湧大河一瀉千里。

  隨著浩蕩氣勁奔走翻湧,宗唯似在剎那中妙悟於心。只見他嘴角虛張,微露齒,那五字印訣竟無須經過口舌,在無聲中接踵而出,顯然無意間宗唯更上一層境界。只覺體內窒礙之處頓時靈機盈動,如雪消融般豁然通暢。

  月如痕目睹宗唯羸弱身形忽如狂絮飛花,死氣消散生機迸發如雨後春筍。她雖不知其中玄機為何,也曉得情況不妙。只見她輕叱一聲,身形閃動更疾,玉手飛彈若暴雨梨花,力爭速速解決宗唯。

  而宗唯在空中旋動自如,遠遠看來竟宛若酒徒狂醉欲跌未跌之狀。

  他體內真氣已然循口訣迴環流返數周天,勢若渴驥奔泉、力不可遏。面對月如痕舉手投足間寒氣卷騰的咄咄氣勢,宗唯身微側後仰,腿腳盤曲,猛聽耳間隱然喝道:「破……」

  宗唯情不自禁依言而動,將那金石玉手斜伸外拓成拈花之勢,從容屈指,揮彈間若崩劍斷弦,隱然錚錚作響,虛無空間煞氣密佈,一切彷彿陡然凝滯。

  風起蕭瑟,剎那流露的猙獰,瞬間便裂碎了這劍拔弩張中微妙的寧靜。

  宗唯眉眼驀張,若怒目金剛臨世,體內威猛氣勁赫然破指而出,輕旋著劃過一道詭異痕跡,殺奔月如痕,看那架勢正是「傀儡王」曹顓的絕技「繁花寂滅指」。

  見本來病貓一般的宗唯又猛然發威,「月神」月如痕亦毫不示弱。玉弧輕閃,「月冰輪」滾礪絲絲冰氣,碾展若激揚素紗,絲毫不差地迎上飛旋而來之凌厲指鋒。

  鋒刃相接,其間隱隱殺力衝霄,兩者電般交錯而過,那指鋒竟如劃破虛空一般自「冰月輪」中飆出,嘶嘯而來。

  月如痕雖早有準備,還是不免吃了一驚,她與「月冰輪」神機相連,故能清晰地感覺到那指鋒竟能於交鋒地剎那抖過一個圓弧,隨即避過月刃長驅直入,指鋒竟能操控得如此靈動飄逸,實乃不可思議之技。

  只見她舒然迎風飄退,柔和月光輕撫而下,白衣流瀉如水,真可謂美妙不可方物。

  月如痕雙手上下交駁,曲劃成圓,陡成抱殘守缺之勢。手間充盈寒氣轉流不絕,宛若混沌之太極,瀰漫週身數尺,生生不息,惟見無形冰索飄繞狂飛。

  轉瞬,那凌厲指鋒已破風而至,獵獵殺氣悍然飆生,宛若一支厲箭沖決重重封鎖,卷裂絲絲冰花,直射月如痕眉心。

  寒氣翻滾雲湧,冰鋒糾纏,淒厲聲中指鋒在月如痕眉前數寸嘎然而至,指力化作許許寒霧飛散,風中緩緩飄落數根雪白髮絲。

  月如痕手心也不禁出了些冷汗,方纔那指鋒的飛旋勁氣中竟隱藏一縷極寒真氣,其冷厲更甚她的「冰月真氣」,故而能勢如破竹般悍然擊破她七重護身冰索,直抵眉心。幸於最後一刻將它擊碎,其間景況實在驚險萬分。

  宗唯見好就收,趁機飄落一艘小舟之上。月如痕凝視片刻,玉手拂過散亂雪絲,既而低首歎聲道:「曹叔叔,您既然重又出手,又何必藏頭露尾,避而不見呢。」

  「哈哈哈,月侄女好眼力,我再藏下去豈非要被你說成縮頭烏龜了麼。」

  砰的一聲,黃巾包裹赫然裂成數片。黃影飛舞飄揚中,宗唯站立的小船上倏然暴起曹顓雄偉身形。只見他銀面若月,目光如炬,掃視之下竟無敢對視者,那受傷委靡之勢蕩然無存。隨後他便與宗唯嘀嘀咕咕,竟將四際眾人視若無物一般。

  「呵呵,曹小怪,你可真令老夫刮目相看啊,如許時辰竟能將傷勢壓下,老夫佩服。」「毒神」如若夜蝠一般凌空長飛,騰躍而來。

  「傀儡王」曹顓眼中隱過一絲冷厲,怒聲道:「老毒物,你莫非不信麼,哼哼,正好算算方才偷襲那筆帳。」話語未落,身形箭矢般飆射,銀手虛空按捺。勢若鐵壁勒石,鏗鏘有聲。

  「毒神」顯然未曾料到曹顓說打便打,而且來得如此迅猛,倉促揮掌迎擊。兩人瞬間連對數招,且招招厲若狂雷,其間意象縱橫,大氣磅礡,端是威勢赫赫。

  他越打越心驚,直覺身陷冰獄一般,寒冽無比。他暗忖這小怪何時煉得如此寒氣,竟然深藏至此刻才放手一搏,想到此急忙旋過數尺飛落小船。

  曹顓見此長舒了口氣,暗道僥倖,只是接下來如何收場呢?

  「毒神」傷勢尚未全愈,再受此擊更是雪上加霜,落船之時竟一個踉蹌。月如痕趕忙將他扶住,此間四目交接,二人臉上皆現驚色,「傀儡王」曹顓竟然真的恢復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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