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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回 合謀

作者:朝倉謙景

    山城國,京都玉思館。

    「朝倉政景軍已到了宇佐川!先軍第一陣是秋月山城的武田信政。」

    「再探!」雖說是大冬天,羽柴大和守正宗頭上的冷汗還下來了。像緊盯的蒼蠅一樣,自己昨天才剛到山城,今天就有探子報告說朝倉政景軍出了近江,打進山城來了。

    想到前些天,自己和霧隱信清因為三月川一事和伊達正信、真田幸次徹底鬧翻。第二天,霧隱信清被調往若狹負責對付馨族軍的餘孽,而自己卻被委以京都代辦派到了山城,指揮幾百軍勢進行所謂的山城防禦。

    「南四將算是完了。」想起霧隱信清在金崎分別時說的這句話,讓羽柴正宗從心裡翻起一股悲涼。

    一旁看著的羽柴秀光插言道:「殿下,要不要聯繫勝龍寺城的安倍大人,他是山城守護,雖說是中立派,與我們南四將不怎麼有來往,但他應該不會眼看朝倉政景進山城的。」

    言下之意,羽柴正宗當然明白,隆景大殿在世時,譜代大臣安倍信光與朝倉政景不睦是家中人所共知的。此番朝倉政景悍然進入山城,雖然意在打擊南四將,但也等於公然剃了安倍信光的眼眉。

    「嗯。安倍殿下手掌山城兵權,只有如此了,速派快馬前往勝龍寺城求援。」羽柴正宗點頭道。話是這麼說,羽柴正宗的心裡還是不踏實。

    究竟問題出在什麼地方,朝倉政景雖然此刻總攬近江一國軍力,但也輕易不會傾巢而出攻擊防備完整的山城。中立的安倍信光更是家中有名的宿將,朝倉政景怎敢如此托大?羽柴正宗反覆思考著這個問題。

    越想越不妥,羽柴正宗騰的站起來,對羽柴秀光道:「快,點齊人馬,離開京都,越快越好。」

    羽柴秀光疑惑的看著羽柴正宗道:「可仗還沒開打,朝倉政景應該沒有辦法打進山城的。」

    「問題不在朝倉政景軍的戰力,而是…我也說不清楚,總之不對,我們先撤出山城觀望一下再說。」羽柴正宗心裡湧起一股極大的不安。見羽柴秀光還站在原地,叫道:「還不快去!」

    「可、可是,我們撤往哪裡??翻山,走原來來的那條小路去若狹嗎?」羽柴秀光道。

    「不行,昨夜大雪,山路一定被封了。我們…我們去大和國繞道回越前。」羽柴正宗道:「楠木家素來和朝倉家有盟約,應該沒有危險。」

    傍晚,快馬加鞭的羽柴正宗一行已經在大和境內,在一片中休息。未久,部署在山城境內的探馬陸續回來報告戰況。

    朝倉政景軍前部在宇佐川遭到了安倍軍一部的激烈抵抗,一度敗下陣,但隨著後續兵馬的接應下,朝倉政景成功突破宇佐川,並且以四千軍勢徹底包圍了勝龍寺城。

    羽柴秀光聞報後,不解道:「勝龍寺城兵精糧足,加上有安倍信光的指揮,怎麼會輕易被朝倉政景包圍?」

    探馬如實回道:「安倍軍主力五千餘尚在駐山城監視足利家的二條城,並未調動,其餘警備於邊境。」

    羽柴正宗此刻頓足道:「安倍信光敗矣。足利家肯定和朝倉政景有勾結,兩家若聯手,安倍信光肯定難以抵擋,朝倉政景好毒辣的計策,如果安倍軍仍留駐山城,勝龍寺城就危險了,如果安倍信光有失,駐山城將不戰自潰,如果安倍信光從駐山城撤軍,一是可能被足利家阻截而延誤回師救援,二是可能被足利家與朝倉政景的伏兵吃掉,不過可以肯定朝倉政景想要對付的駐山城的安倍軍主力。」

    羽柴秀光此刻也醒悟到,歎道:「真是好毒辣的計策,如果依殿下的估計無錯,那安倍信光可有破解之策呢?」

    羽柴正宗苦笑道:「有是有,但安倍信光肯定不會用的,所以安倍信光是敗定了的。」

    「此話何解?殿下。」

    「唯一破解的方法就是駐山城軍先滅足利家,足利家此刻兵微將少,加上一直被朝倉隆景所限制,城防幾乎為零,如此解決掉去掉朝倉政景的內援,此後,一可從容收容各地警備軍勢回師救援,二可逆侵近江,斷政景軍之糧道,迫其退兵。」

    「此計豈不大好,為何安倍信光不取此策。」羽柴秀光大訝道。

    「只奈何朝倉隆景殿下生前曾允諾除非足利家背約在先,否則朝倉家決不向將軍家舉刀,安倍信光是隆景殿下此方針的最大擁護者和執行者,甚至朝倉家與足利家的盟約也是他出面簽定的,他怎會冒天下之大不諱先向足利家舉刀呢?」羽柴正宗唏噓道。

    羽柴秀光大怒道:「將軍家可真可惡,他們假如這麼做豈不是出爾反爾麼?真是不要臉!沒有了武士的尊嚴和光榮。」

    羽柴正宗苦笑道:「秀光,你是武士,不瞭解政治,屆時只要足利家對外宣稱支持朝倉政景是朝倉家正統當主,足利家出兵是為了幫助朝倉家對付逆臣,有誰能說他是背盟?」言罷,再次歎道:「這麼毒辣的計策,嘿嘿,朝倉政景還真是想的出來啊。」

    兩天後,負責監視足利家二條城的五千安倍軍主力從駐山城出發,前往勝龍寺城,途中遭到朝倉政景軍主力與足利家鐵騎的夾擊,被完全擊潰。第二天,勝龍寺城天守閣發生劇烈爆炸,當天勝龍寺城降城。

    在天守閣的廢墟中,朝倉政景軍找到了十多具焦黑的屍體。眾將一致認為安倍信光自焚於天守閣內。

    慶正九年正月二十六日,朝倉政景在厚葬完安倍信光後,移師小松城,從而徹底控制了山城。

    第二天夜裡,勝龍寺城郊外的一處荒墳邊,一條黑影從樹影處閃出。竟然是安倍家的重臣松本彌六郎。

    「實在有負殿下臨終所托!罪臣本因以一死謝罪,但為了完成殿下讓我活下去,再興朝倉家的遺命,罪臣只有再盡薄力了,聽說霧隱信清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份,在若狹舉兵了,所以我馬上要去若狹,我將恢復本名丹羽晴俊,請殿下在天之靈護佑著我吧。」言罷,他的影子又重新消失在濃郁的樹影中。

    只剩下一座孤墳淒涼的坐落在山崗上,皎潔月光照在墓碑上,一行小字隱隱可見「山城守護安倍大藏大輔信光公之墓」立碑日期是「慶正八年九月初三。」

    天啊,僅在朝倉隆景死後五天,安倍信光就死了麼?這始終成為了朝倉家一個玄而未決之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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