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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灰灑哀愁城市

作者:田中芳樹



    Ⅰ東京的街道並非一片死寂,而是在重傷的痛苦中掙扎。無論除灰作業如何積極進行,連日來火山灰已經淹沒了整個街道,群樹萎縮凋零,人們的咽喉與肺部隱隱作痛。川崎的石化總廠累計有一千人以上的犧牲者,截至目前為止火勢尚未完全撲滅。東京、橫濱、川崎三個都市遭受火山熱灰所引發的火災高達九百處,其中60處火勢仍然繼續蔓延。

    「反正這場火山灰不會一直下個不停,只要大家再忍耐一會兒。在宣洩不滿與抨擊之前,所有人必須合力剷除火山灰。」

    位於官邸的一室裡首相如此表示,而大藏省(譯註:相當於財政部)事務次官則皮笑肉不笑地回應道。

    「反正財源方面又不愁短缺,總算有機會讓人民瞭解消費稅的好處在哪裡了。」

    話還沒說完,同桌的東京都知事立刻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

    眾人皆知東京都知事在自治省(譯註:日本整合地方自治、公職選舉的中央行政機構。)時任內表現優異,不僅政治手段高明,也是日本的政治家當中出了名的清官,但唯一的缺點就是權力與榮譽感太強。目前已經85歲的他絲毫沒有退休的意願,甚至還高唱:「一生一知事」、「百歲之前不退位」,首相為此傷透腦筋。因為他不退休,首相就無法提拔自己的親信接任知事的職位。

    動作蹣跚的都知事對首相表示。

    「我不會坐視東京都市政大樓燒成灰燼的,在我兩眼闔上之前我蓋一棟更氣派的大廈,一座連巨龍都踩不壞的永恆金字塔!」

    「你的眼睛不是已經闔上一半了嗎?」

    首相心裡想是這麼想,結果仍然沒有說出口。他翻起眼珠打量知事的表情然後答道。

    「很遺憾,重建市政大樓的計劃必須延後,首先必須搶修醫院、道路、電線、上下輸水管等設備。」

    首相雖然義正詞嚴,但大半的理由是負責搶修業務的建設公司已經致贈了政治獻金給他。駁退知事後,等在一旁的大藏省事務次官再度打開話匣子。

    「我們所提出的消費稅真的是一支魔法棒,輕輕一揮要多少錢就是多少錢。早知如此當初應該提高到20%才對。」

    「拜託你講話留點口德,我們跟你們內閣不同,我們是人民選舉出來的,可不能隨便得罪人民啊。」

    管僚主義的特徵在於極端自我膨脹,這些人堅信只有自己才是最優秀最公正不阿最優國憂民的。對他們而言人民是盲目且無知的,被這種人民選出來的政治家必定昏庸無能。因此官僚們既不做行政革新,也不懂得節約稅金,更不想放棄籠絡大企業與財團,因為沒有這個必要。他們動員國營傳播與媒體的力量對人民進行洗腦所得到的結果是:「提高消費稅是為了增進全民福祉。」人民妥協了,但消費稅用於增進全民福祉的實例完全找不到。即使人民要求提出數據,他們均以「機密文件不宜公開」為由拒絕了。這些官僚們可不認為自己是所謂的「公僕」,他們只知道自己是統治一群盲目百姓的社會精英。他們的手上掌握了無窮的財源、消費稅,從原本的3%到5%,然後是7%到10%,以後只會調高不會降低,甚至還有人表示:「歐洲國家的稅率更高。」,可是歐洲各國的物價卻比日本便宜許多。

    「仔細想想,這可說是不幸中的大幸吧。」

    首相的內心幾乎可以喜不自勝來形容,繼東海大地震緊接著富士山火山爆發,一連串的災難雖然造成了相當慘重的損失,對首相本身而言卻也泛生了幾項利益。第一,首相所牽涉的貪污醜聞已經銷聲匿跡,面對要求首相負責的聲浪,國民報等國營報社便主張:「現在正值非常時期,一味責備政府是不負責任的行為,目前最重要的是同心協力度過眼前的重大災害才是。」而且這種非常時期也不可能實施政權交替,因此他的首相地位可說是穩若泰山。

    此外,建築界的景氣也跟著復甦。在這之前所謂「建設財團疑雲」暴露出一個國際知名的日本建設公司私下與政客和民僚勾結,公然貪污,暗盤交易與犯罪,信用完全掃地。但在地震與火山爆發後國土急需重建,因此建築公司自然不可或缺。於是趁著一片混亂之際,政府與建築業界再度聯手勾結。

    前些日子,身為首相親信的議員在貪污事件審判中無罪開釋,連外行人也看得出他的確有罪,但東京地方法院的法官大人比較懂得人情世故。

    「企業界致贈高額現金或是有價證券給政治家的慣例已經行之有年,他們認為這並不是賄賂而是政治獻金,而政治家本身也不認為這是一種賄賂行為,因此我判定無罪。」

    這個判決的理由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除非有白紙黑字的證據,不然賄賂一詞無法成立,而政治家也不能因此被認定貪污判決有罪。很好很好『政治獻金』四人字有如萬能護身符,任何法律都沒什麼好怕的。」

    首相面露滿意的笑容,雙眼眺望著窗外。現在還只是下午三點,但下個不停的灰雨和籠罩著天空的火山噴煙讓東京街道敷蓋在一層鉛色之中,窗玻璃只見首相的笑臉。

    不僅是首相官邸所在的千代田區永田町,就連中野區也臣服在不斷飄降的灰雨之下。

    「真氣人,我怎麼這麼倒楣?富士山的確很可惡,可是政府更沒用。」

    嘴裡罵著大自然與人類雙方,手裡舞動鏟子的正是龍堂家的鄰居花井欣子女士,她正在花井家的院子裡與滿地的積灰奮鬥當中,不斷趁機把灰傾倒至街道或隔壁的院子裡。她所持的理由是:「反正大家都這麼做。」另一方面她還不時地伸長脖子觀察龍堂家的動靜,龍堂四兄弟人去樓空之後有一對鳥羽夫婦據說是他們的叔父母前來幫忙看家。此時她魁梧的身後傳來一個聲音,原來是花井先生打開客廳的窗子,手上拿著書本吆喝著自己的老婆。

    「喂,這是從區立圖書館借來的書耶,你怎麼可以在上頭亂寫字?如果是自己的書隨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可是圖書館的書是公共財產,你在上頭號亂寫是很可恥的行為,想想接下來借這本書的人看到上頭號一團塗鴉時會是什麼感覺……」

    「都什麼時候你還在發什麼神經啊!」

    花井太太大吼著並把鏟子高高舉起,如果一陣朦朧的灰此起彼落,嗆得花井太太與花井先生咳個不停,花井太太嫌惡地拍掉衣服上的灰塵說道。

    「對了,你買米跟衛生紙了嗎?」

    「現在的存量我們夫婦倆可以用上三個月綽綽有餘,三個月之後一切也完全恢復正常了,買那麼多幹什麼?」

    「你怎麼這麼笨?這時候當然是愈多愈好啊,以後用不完再拿到左鄰右舍……」

    「分送嗎?」

    「別傻了,當然是賣給他們囉。」

    「……抱歉,打擾一下。」

    一個平靜的女人聲音突然插進來,花井先生原本打算對老婆說的話全吞進肚子裡。只見一個戴著眼鏡的中年女性佇立在矮牆的另一端,她身高只比花井女士高一點,但體型卻是花井太太的一半寬。她就是龍堂兄弟的姑媽,也是鳥羽茉理在人界的母親鳥羽牙子。

    「哎呀隔壁的太太,實在是很傷腦筋,政府那些當官的一點用也沒有,我們老百姓只有自求多福了,真傷腦筋,麻煩事一大堆。」

    花井夫人嘴裡動不動噓寒問暖,其實只是做做表面工夫罷了。花井太太打從一開始就對牙子有敵意,因為花井太太對龍堂兄弟突然消失的原因感到半信半疑,她甚至認為龍堂兄弟可能還躲藏在那廣大卻古老的西式建築裡,這個空想使得她每天夜以繼日暗中監視著龍堂家,而牙子明明知道這件事,表面上卻視若無睹,這一點使得花井太太更加不滿。

    「對了,鳥羽太太,你有何貴幹啊?」

    花井太太堆起滿臉的假笑,隱約流露著猜忌與敵意;鳥羽牙子毫不客氣地說明來意。

    「有件東西我非還給你不可。」

    「哎呀,你向我借過什麼東西嗎?」

    花井太太側著肥大的脖子,臉上的表情轉變為:如果你要還我就收。突然間她眼前飛灰四起,牙子拿出一個垃圾袋丟向花井家的院子,裡頭裝滿了火山灰。

    「你、你這是幹什麼?」

    「這是你這幾天丟到我家院子的火山灰,我沒辦法正確估計,只有斟酌大約數量還給你。」

    花井太太兩眼轉來轉去,憤憤不平地大聲吼道。

    「你、你憑什麼誣賴我?你有什麼證據……!」

    鳥羽牙子以既平靜又冷漠的口氣答道。

    「我在火山灰裡頭看到你的耳環、你自己忘記了嗎?」

    「咦?啊、我那時根本沒戴耳環啊。」

    花井太太連忙以手遮住雙耳,牙子繼續冷嘲熱諷。

    「是嗎?那關於耳環這件事是我弄錯了,失陪了。」

    鳥羽牙子轉過身,背朝一動也不動的花井太太逕自走入龍堂家的洋房。約過了三秒半種,花井太太回過神來怒吼道。

    「氣、氣死我了,那個自私自利、厚臉皮的女人!我要制裁她,我要在圖書館借來的本子裡寫她的壞話讓她見不得人,給我記住!」

    花井先生歎了一口氣隨即關上窗子。

    Ⅱ東京首都圈的道路上放置了十萬輛以上的汽車,熱灰溶解了地面的柏油,導致輪胎被柏油粘住動彈不得。一見車主一直沒回來,一些投機的日本人與外國人就成群結隊拿著汽油桶偷汽油。無論發生什麼狀況總是有人不擇手段求生存,只是一旦被發現就免不了一場爭執,徒增傷患。

    意外事故與街頭暴動的次數並不多,這次雖然突顯了政府的腐敗無能,但大家都明白富士山火山爆發是天災而非人禍。所以每個人只有努力維持自己的生活,上班族在灰雨當中徒步走了五個小時到公司上班,家庭主婦撐著傘在超級市場排隊,有的孩子們埋怨道:「唉,為什麼?不管發生什麼災難,學校就是不停課呢?」他們大概可以跟龍堂終成為臭味相投的莫逆之交吧。

    報紙與電視新聞幾乎天天報導富士山噴火,不過也記載著非洲內陸由於內戰、傳染病和火山爆發,總計有一千萬以上的人民死亡,鳥羽靖一郎看完這篇報導發表了他的感想。

    「不管非洲有多少難民,總之他們是不會跑到日本來的,這方面倒不必擔心。」

    靖一郎個性不算冷酷,他只是遲鈍又正直。富士山火山爆發之後,日本人還要面臨續發的危險,根本沒有閒工夫顧及非洲的問題,靖一郎目前所面對的難題就是和文部省之間的立場折衝。雖然富士山噴火造成了生命財產的嚴重損失,但日本社會不會因此產生動搖,文部省也不會因此垮臺,明年大學聯考仍然照常舉行。但這陣子文部省受到財經界的教唆提出一項以理工科學生為優先的補助方案,理由是「防止理工科人材的流失,日本的科技才不會落後於歐美。」但對靖一郎而言,要擴大共和學院的規模就必須爭取到更多的補助經費才行。

    綜觀近代日本歷史,理科一向受到補遇,而文科則經常遭到冷落。目前政府投下巨額資金建設了築波大學研究城,但內容全以理科的設備為主,文科的部分幾乎寥寥可數。大企業只提供資金給理科學系與研究所,對文科根本不聞不問。

    二次世界大戰期間,日本進行「學生動員」活動,理由是:「大學生也應該拿起槍上戰場,為保衛國家犧牲奉獻。」但實際被送上戰場的都是文科學系的學生,理科學第的學生不必動員。日本軍閥的想法是「文、法學系的學生死多少都不打緊,但醫學、理學與工學的學生比較有用,留下他們自有用途。」這種傾向直到戰後仍然沒有改變,高中分組有一個理數組,學校視組裡的這些學生為高材生,不論是否有意願成為醫生只能考上醫學院就代表你成功了。學校不把理科的課程當成教學內容或是一門學問,而是區分學生誰是高材生誰是放牛班的手段,理所當然會引起學生的不滿。

    即使有人指摘:「現在學生的國文能力很差,連本國歷史都記不得。」政府與大企業仍然無動於衷,甚至還有財經界的人士放話:「我的公司不需要會思考的職員。」如果改口說:「理工科人材逐漸流失」,他們就驚慌失措連忙做出對策,不惜耗費大量資金,由此可見學問只是對他們有利的工具罷了。

    靖一郎至少還保有一點教育家的良心,他雖然不願意文部省干涉教育的內容,但他終究沒有勇氣反抗文部省的官僚。

    一九九四年十月政府頒布了「行政施則」,內容明定:「是否遵從行政指示為對方之私人自由,不可因對方拒絕即不利於對方。」這段話顯示了在此之前如果不遵從行政官員的指示就會倒大楣。因為先有這項事實後來才會加以禁止,正如先有殺人犯後來才有殺人罪的成立。

    日文裡有「官喝」這個名詞,意指「官僚的恐嚇行為。」因為官僚經常濫用職權欺壓民間百姓。建設財團每年饋贈十億元給官僚,支付高爾夫場地與宴會的費用。某大公司社長喃喃自語道:「我實在受不了這種應酬方式。」新聞記者反問:「不要付錢不就得了嗎?」想不到對方變了一個臉說道:「開什麼玩笑,我要真敢這麼做到時候會遭到什麼報復那就不得而知了。」這種行徑簡直跟黑道幫派沒兩樣,藉法律與權勢做後盾為非作歹的,人稱「官匪」。

    靖一郎擅自使用始的書房沉思,心裡愈想愈煩惱。就在此時牙子走進來通知他有客來訪,對方自稱是警察。

    「警、警察?」

    請一郎的臉色在紅與青之間快速成變換,他並沒有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但他害怕權勢,光聽到「警察」兩個字,他就會出現神經性顏面血液循環不良的現象。今年以來,和他往來密切的高官顯貴一個個銷聲匿跡,失去靠山的靖一郎頓時變得膽怯無能,如果警察有什麼疑問他打算把責任全部推卸給龍堂兄弟,也就是自己的外甥。想著想著,靖一郎讓妻子牙子先出面應對進退,牙子完全沒有她丈夫的狼狽相,因為她明白如果只是單純的公事,警察是不會單獨登門拜訪市民的,牙子把來客請進客廳,此男子年約五十左右,容貌粗獷。

    男子名叫南村,曾任警政署刑事課長,也就是目前人在香港的虹川上司。句子以過去式表現是因為就在前幾天才剛經過一場人事異動,南村被貶到一個名為「總監」的閒職。表面的理由是他必須為部下的失蹤負起責任,實際上是受到警察官僚主流的排斥。

    「我聽說虹川是貴校的畢業生。」

    南村向牙子打過招呼後開始進入正題,靖一郎實在沒必要嚇成那副德性。因為南村是擔心虹川的去向,他毫不抱期望地前來拜訪龍堂家打聽是否有相關消息。被歸類成「窗邊族」之後,他在警政署已經待不下去了。他將虹川與龍堂兄弟的關係解釋一遍,詢問牙子是否知道虹川的下落。

    其實牙子知道,茉理目前人在香港,正是和虹川還有曾任新聞記者與曾任自衛隊隊員的人同行。如果把實情告訴警察,不曉得會招來什麼是非,牙子並不樂觀。

    「十分抱歉,我實在無能為力。」

    牙子的這番話讓南村警官感到相當頹喪。

    「您不相信警察嗎?」

    「我是很想相信警察,但我實在辦不到。公然藐視法律、侮辱法官的組織得勢只會給社會帶來恐怖與困惑。」

    牙子暗示著神奈川縣著名的警察竊聽事件,涉嫌的警察公然違抗法院傳令,甚至拒絕到庭應訊。最後才有高層警察出面,卻一而再再而三拒絕服從法官的旨示,甚至不在任何文件上簽字,公然向法律一法院的公權力挑戰。

    警察的職務為何?就是維護法律與保障人民的安全。但治安警察群起藐視法律,侮蔑法庭已是不爭的事實,如此一來警察如何要求人民遵守法律?治安警察的無法無天只會給其他安分守已的警察帶來更大的困擾,南村也感覺到其他分局多少也受到這次事件的影響,接連的失誤與醜聞已經遭到人民嚴重抨擊。人民之所以不信任警察,是因為人民的疑慮過深,是因為警察背叛了人民的信任。

    針對這個著名的竊聽事件,警察方面一直不願表示道歉與悔意,甚至還明白指出今後將持續堅持原有立場。按照這項說詞看來,他們是打算從今以後還要繼續為非作歹吧,南村的心情跌到谷底。街頭的巡警,鄉間的駐警,他認為這才是警察工作的起點。但現在卻有一群害蟲忘了自己的本分,成天像個間諜一樣只知道竊聽機密,這叫警察的面子要往哪擺?

    「夫人你說得完全正確,我根本無法反駁也不想繼續追問下去,請原諒我不請自來,我失陪了。」

    南村低著頭,想起失蹤部下的大塊頭與娃娃臉。

    「那小子應該還話著吧,只要他過得不錯就行了。」

    南村部長歎了一口氣,雖然在別人面前提起虹川於事無補,但他身邊根本找不到可以坦誠的對象,不禁在這裡開始喃喃自語。南村的真情流露讓牙子順口說道。

    「我想他一定平安無事,也許很快就會跟你聯絡。不、這只是我的猜測罷了。」

    Ⅲ這一天,南村毫無所獲地離開了龍堂家。自己將來的去向自然非由自己來決定不可,但現在的他需要更多力量支持他下判斷。上級顯然要他辭職下台,但他就是不甘心讓對方稱心如意。

    就在走了將近一分鐘的路程,南村查覺到身後有人在跟蹤他,於是他停下腳步環顧四周,很快地出現了四名男子將他圍住。

    「南村警官,請你跟我們一道走吧。」

    對方的聲音顯得冷漠無情,南村一聽就知道說話的人是誰。他是治安部的警官,應該是杉森沒錯。

    「憑什麼強迫我跟你們走,我是去做私人拜訪,難道這也犯法嗎?」

    「私人?是嗎?」

    對方開始冷笑,他等級雖然比南村小了三階,口氣裡卻聽不出絲毫的敬意,這是理所當然的,因為他身後有強權在替他撐腰。

    「我們一直在監視你,你很可能做出向內部告發、寫下陳情書等等蠢事,所以我們已將你列為危險分子,你還以為你現在是自由之身嗎?別笑死人了。」

    「想笑的應該是我才對。」

    「什麼?」

    「身為警察會有什麼隱情害怕別人內部告發的?難不成你們還在從事那些違法的竊聽行為嗎?或是你們打算銷上警政署的大門,拒絕人民的求救坐視罪犯猖獗?」

    「哎呀呀,想不到你這張嘴還真會狡辯。」

    杉森本來想冷嘲勢諷一番,結果沒有成功。

    「你這種反體制的思想等回到總局之後再說也不遲,首先我們想瞭解你剛才跟誘拐首相的罪犯親族到底談了些什麼?恐怕你會有一段時間沒辦法回家了。」

    杉森向部下示意,自己則立刻背對南村離去,一輛車正等在不遠處。這時四名部下分別從左右抓住南村的手臂,南村正想極力掙脫之際,有個年輕人冷不防地迎面走來,其中有名男子發現年輕人之後砸嘴道。

    「那個奇裝異服的傢伙腦子有毛病是吧?」

    年輕人身穿傳統中國平民服飾,但男子們根本看不出到底是哪個朝代的服裝。年輕人的右腕掛著一個籐制的花籃但裡頭空無一物,他嘴裡哼著歌搖搖晃晃地走過來。

    「不要管他,我看他腦子的螺絲大概沒栓緊吧。」

    「就怕他逢人亂說話,嚇唬嚇唬他吧。」

    說完,三名男子架住南村,另一個則擋在年輕人面前。「喂、到一邊去、到一邊去!」口氣充滿協迫與命令,但年輕人絲毫不退縮,也露出一臉天真無邪的笑容。

    「哦,看來他們做壞事被我撞見了,目擊警察做壞事的證人大概很快就會沒命吧。」

    年輕人的語氣雖然慵懶,卻讓男子們感受到一股含著挑釁毒針的殺氣,於是另一個男子放開南村走向年輕人。兩名壯漢巧妙地圍成一個弧形,試圖阻擋年輕人的去路。年輕人見狀,臉上仍然保持著笑容說道。

    「這世上最愉快的事情就是喝著好酒開懷高歌,其次是心愛的人為我展露歡顏,再其次就是……」

    年輕人順其自然地把花藍換到另一手。

    「收拾壞蛋!」

    年輕人並不是以嘴巴說出現代日語,而是將自已的意志直接傳達到男子們的腦部,沒有一個人發現年輕人剛剛走過的灰堆上並沒有留下腳印。兩名男子分站左右兩側打算抓住年輕人的手臂,但年輕人已不見蹤影,他輕盈地浮在半空中,俯視著啞口無言的男子。

    這時只見花瓣散落而下,在空中飄揚飛舞。花朵從花藍裡陸續湧出,團團圍住男子。這幾個男子平時雖然無愛花的嗜好,但他們至少還分辯得薔薇、牡丹與百合花長什麼樣子。看著鮮花狂舞,四周圍繞著一股濃郁的香氣,男子們也隨即感到意識開始急訊擴散。他們臉上的表情逐漸消失,手腳變得虛弱無力,四個人當場摔倒在路面,但厚重的火山灰掩蓋了大部分的聲響,南村也癱坐在灰地上。不久,年輕人緩緩降落。

    「這種貨色兩三下就清潔溜溜。」

    年輕人不動聲色地低語著,不久雙出現一個人影,那是一個壯漢。此人臉上留著修長的鬢髮,輪廊與體格都如同民間的武神像一般雄赳赳氣昂昂,服裝不同於年輕人,是一身道士的打扮。

    「藍采和。」

    「啊,曹國舅。」

    「另一個男人我讓他睡著了,那輛汽車我也已經順便毀掉,斷絕一切聯絡。」

    這個名叫藍采和的年輕人開懷地看著壯漢手上的鐵扇。

    「您還是老樣子,喜歡動武勝過使用仙術,看來您身上的武將血統還相當活躍嘛。」

    「哎呀,被你說中了,真不好意思。」

    曹國舅顯得有點靦腆,他成為八仙至今已有一千年以上卻仍然而習慣使用仙術,反倒是活用強健的體魄尉示一身好功夫比較適合他的個笥。他原是宋朝的貴族,又是武將出身,由於為人耿直正義感強烈,因而受朝廷所斥最後修煉成仙。他是八仙最後一名加入的成員,出生年月日比藍采和晚了200年左右,但外表卻比他足足老了20歲。

    「現在要怎麼處理這位仁兄?」

    藍采和手指著南村警官,曹國舅不加思索地點頭道。

    「這次是湊巧救了他一命,不過就這樣放任他不管只怕以後會有不良影響,記他走回自己家去吧。」

    「就這麼辦吧。今天他險些喪命,幸好遇上我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往後再出來他就得靠自己了。」

    「還有這四個傢伙我愈看愈不順眼,專門狐假虎威仗勢欺人的小人。」

    曹國舅瞪著幾個治安人員,藍采和看著他的表情笑道。

    「我知道曹國舅您一向嫉惡如仇,您說這些人該如何是好呢?」

    「你說呢?」

    聽曹國舅這麼一反問,藍采和瞄了倒在地上的幾個男子一眼;他想把這問題丟給曹國舅傷腦筋,因為他本身對這幾個治安警官完全沒有好感。

    「別管他們了,待會兒他們自然會醒來,到時任務沒達到還惹得一身灰頭土臉,諒他們不敢四處張場自己的失敗。」

    「話是沒錯,不過我還是覺得或多或少要給他們吃點苦頭,警察違法卻不受罰這在法治國家裡是不合邏輯的,我倒有個好主意。」

    與藍采和同時蔑視四名男子的曹國舅低語道。

    「氣死我了,光是站著看就讓我火冒三太,為什麼世間就是少不了這種鼠輩四外猖獗?」

    「就因為仙界與天界都是幫人界收爛攤子,人類永遠不不到自省和自律的工夫;人界的罪惡應該由人界具有良知的人親手消滅。」

    「這是西王母的旨意,我雖然贊成不過……」

    「這次牛種親自出馬干涉,所以西王母早就解除這道禁令,你還有什麼不滿嗎?」

    曹國舅雖然猛點頭表示同意藍采和的說法,但他顯然還有話要說。

    「記得在我成為八仙之前,你們七仙曾經大鬧人界,搞得人界雞犬不寧。」

    「是啊,迄今大約一千年前宋遼大戰的時候,當時在萬里長城一帶,宋太宗趙匡義率領大軍與遼軍發生激戰,這場戰役關係到兩國的生死存亡,那可真是精彩的世紀大戰呢!」

    「當時你們七仙還分成兩派介入這場戰爭。」

    「當時我們也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那種結果,過程實在曲折離奇,至今已經過一千年,該說長呢?還是短呢?……」

    藍采和略微苦笑,然後催促著曹國舅。不久南村警官從灰地上站起身,藍采和按住他的背部口中唸唸有詞,接著南村的手腳便踩著步代往自己家的正確方向離去,等他進了家裡的玄關就會自動恢復意識。其間,曹國舅從幾個昏迷的男子身上沒收了警察證件、手槍還有手銬。

    Ⅳ其實,那一天拜訪龍堂家的客人並不只南村警官一人而已,還有一群男子以不亞於花井太太的專注眼神觀察著龍堂家。為了便於在厚重灰地上行走,這些男子所搭乘的汽車車輪上套著鐵鏈,車窗貼著黑色玻璃紙,個個身著戰鬥服。腳穿野戰專用的長統靴,手上握著電光棒、電擊槍等與善良老百姓無緣的凶器。陰險的目光透露出他們的真實身份,他們是擅工利用各種暴力手段恐嚇對手的專家。

    男子們在目送南村警官離去後開始採取行動,他們準備了手銬、膠帶、尼龍繩、毛布,實實在在顯示他們的目的就是「綁架」。

    灰雨不斷,天空如黑夜一般晦暗,看不到人煙的街道只見六名男子在移動著。他們的位置距離停放汽車的空地約有50公尺遠,目前就站在龍堂家的圍牆面前東張西望。此時另一個勢心的監視者花井太太正待在屋內,可能是在做稻草人準備下咒吧。其中一名男子雙手撐在圍牆上弓起背部,其他男子則踏過他的背跳上圍牆,正當最後一人被拉起並跳進庭院的時候。

    冷不防地,男子們感到一陣疼痛。手腕、手臂、頸子、臉頰彷彿被人打了一針毒劑一般產生劇痛。

    「好痛、好痛!這是怎麼回事?」

    男子們哀嚎四起,他們的手指開始發麻發痛幾乎拿不住武器,眼見皮膚泛紫並逐漸腫脹,痛感也隨之擴散。

    「是蜜蜂!可惡,居然有蜜蜂!」

    男子們被一群金黃色的人點團團圍住,那是有著金黃翅膀的蜜蜂。安們的行動迅速果決毫不留情,輕鬆閃躲敵人不斷揮舞的手腳,緊接著施以致命的一刺,每一次都會引發蘊含著巨痛與狼狽的微弱悲鳴。無論對方多麼強壯、拳腳工夫與殺人技術多麼高超,一概抵擋不了這群空中小士兵。六名男子最後跳過圍牆倉惶逃離,連行兇的武器也忘了帶走,甚至無暇顧及同伴,只是一邊流著淚一邊逃命。三十分鐘後這群男子開始發高燒,連續數日在生死邊緣徘徊。

    成功驅逐惡漢的蜜蜂大隊得意地拍打翅膀,飛回龍堂家的庭院。

    Ⅴ「又失敗了,這群飯桶!」

    一個中年男子朝著大哥大破口大罵,這裡是位於駒澤公園的某座宅邸。灰雨讓電話收聽不良,這一點叫男子更為光火。這名男子年約六十,長著一副壁虎臉,還有一對長長的尖耳。他丁裝上披著英國制的對襟毛衣,手指刁著一根煙。

    此號人物名為小森春光,是「東方石油」這個人稱日本頂尖的大企業總裁。在水道橋塌陷時,他正與狂人醫生田母澤篤列席於貴賓室裡。他知道龍堂兄弟的存在,並訂立綁架與活體實驗的計劃以求得長生不老的秘密。不料坐擁油田的中東國家情勢惡化,就在他為此苦思對策的期間,田母澤擅自行動,逼迫龍堂兄弟逃離日本,於是小森的計劃等於揮棒落空。

    「小森,可惜你的努力全泡湯了。」

    躺在安樂椅上的客人笑著,對方與小森同輩,一頭銀髮並戴著黑邊眼鏡,五官端正。但這張臉比較起來身體來說略嫌過大,因此身材比例並不算好。此人是誇稱每日發行量打破一千萬份的國民報社社長,名為稻垣。他同時也是國民電視台的董事長,底下還培養了職業棒球與足球隊,人稱「媒體帝王」或是「職業運動界的領袖」。此外他與保守黨的議員與大型宗教團體的領導人來往密切,與強硬鷹派的主張對抗,成為保守黨的宣傳機構。每當涉嫌貪污的議員獲判無罪之際,其他報社往往大加撻代,只有國民報社支持無罪的判決。

    「小森你的缺點就是做事狠不下心,看看我,職棒跟職業足球的規則只要我看不慣我就個性我的球隊一向很受歡迎,只要拿「我要你退出聯盟」來威脅球員,每個人都服服貼貼的。」「只要看不慣的規則就得修改,這的確很像你的作風,難怪下一步已經準備要修改憲法了。

    國民報社目前公然主張修改憲法,打算帶領日本成類國際社會對軍事有所貢獻的大國」。

    「那當然,我絕不允許我看不慣的規則存在一天,即使是憲法也不例外,凡是膽敢批評政府的電視記者,就算他不是我公司裡的人我也要逼他離開這個業界,我的目標就是努力促使日本成為強國。」

    稻垣社長的努力的確讓日本開始邁向「強國」之路;野心勃勃的官僚、沒有職業道德的傳播媒體、見風轉舵的政客共同組成三重唱,合力將士兵送上死路,讓日本成為「強國」。

    「那些一昧反對修憲法與擴張軍備的傢伙,我要在他們身上貼上一道『懦弱的一國和平主義者』的標籤,讓他們的聲音埋沒於社會的潮流,我開辦報社就是為了這個目的。」

    「你可真是壞倒極點了。」

    「胡說,我是空前絕後的愛國人士。」

    「你們經營報社的人只是負責煽風點火罷了,實際上前往非洲或東南亞等危險地帶出生入死的還不是那些自衛隊員,你不覺得可恥嗎?」

    面對小森的指責,稻垣社長亞得有點掃興,但他緊接著口狡辯。

    「有什麼好可恥的,你想想有誰不怕死,你去問問全日本那些堅持擴張軍備的記者與相關人士,看他們之中有誰願意讓自己的兒子到盧安達或柬埔寨送死?我們與外交部的官員站在安全的地方提案,自衛隊員的任務就是不惜犧牲生命努力實踐我們的提案,你以為我從前提倡」自衛隊不違憲『的理論是說著好玩的啊?」

    稻垣社長灌了一口白蘭地,吐出大量酒氣。再繼續這種偽善的談話根本無濟於事,小森終於正面提出自己的計劃,即然對方跟自己志同道合,當然了也希望他能助自己一臂之力。

    「……所以我當時就提議,誰也不能獨佔龍堂兄弟,應該採取民主的方式平分才對。」

    「喲、民主方式啊?」

    稻垣的反應顯得不屑,小森的表情掠過一絲厭惡卻仍然繼續說明。起初稻垣對長生不死的美夢嗤之以鼻,他認為這只是個空想罷了。過去稻垣也曾經是「鐮倉御前」船津忠巖的追隨者之一,由於不甚受重視因此對長生不老的話題了題不深,但慣於任意扭曲一切社會規則的稻垣自然也對扭曲人類的生命法則產生了興趣。

    「呼……說來說去最重要的是我們又不曉得那群叫什麼兄弟的到底是不是還活著?也許他們早就客死他鄉,再不然就是落人別人卑鄙也說不一啊。」

    「龍堂兄弟還有親戚留在東京。」

    「所以?」

    稻垣明知故問,其實他早就察覺小森的心意,但礙於這是百分之百的犯罪行為,他才不會笨到開口回答,由小森全盤供出才是上上之策。

    「我記得在幾年前,橫濱有個年輕律師全家人遭到綁架,至今音訊全無;想不到日本現在還會產生這種事,當時還引起一陣恐慌。」

    小森邊說著邊看著稻垣,顯得有點焦躁不安。

    「總之我認為這個做法成功率很高,現在只希望稻垣兄助我一臂之力,當然報酬絕對包君滿意。」

    「原來你找我來幫派就是為了替你做這份差事啊?那我能做什麼?話先說在前頭,我可是個形象良好的傳播人士啊。」

    「……我意思是,當鳥羽夫婦的失蹤引起社會大眾關切時,希望你能操控情報,就說那對夫婦跟北方某個國家的間諜往來密切,因而遭到對方劫持。」

    小森說完經過十秒鐘,稻垣裝橫作樣地打契沉默。

    「好吧,不過代價可不便宜哦。」

    ※※※

    眼見某人物體從鉛色的天空無聲無息地降落而下,藍采和與曹國舅絲毫無動無衷,因為他們早已明白來者為何物,那是來自崑崙、名為寶鼎的飛行物體。就在接近地面的同時,乘員出現了。對方纏著頭巾,一身裝扮有如京劇裡驍勇善戰的女俠,氣質堅定雙美麗的年輕女性。

    「原來是四姑娘。」

    藍采和笑容滿面,他尊稱四王母第四個女兒瑤姬為「四姑娘」。招待龍堂兄弟由中國內地龍泉鄉前往崑崙山的正是瑤姬。

    「您來到這殺伐之地不知有何貴幹?」

    「我來此視察,雖然有點小題大作,但仙界即將展開行動的這個時候,我認為事先來瞭解人界的狀況比較好,特別是火山。」

    中國內地擁有比日本諸島還要雄偉的大河,也有地平線清晰可見的盆地。從壯麗到細緻、從沙漠到叢林,任何景觀應有盡有,唯獨缺少了活火山。西元七世紀中國正史《隋書》上曾經提到日本阿蘇山,也難怪神仙們會對火山爆發這麼好奇。瑤姬自然還有其他目的,只是不小心洩露了內心的玩興。當瑤姬告知此行內容時,曹國舅不禁驚叫。

    「您要我們潛入美軍的基地?有趣自然不在話下,但這麼一來我們沒辦法兼顧龍堂家了,我可不保證以後不會再出現官菲或惡漢哦。」

    「無須驚動兩仙人擔任這種監視工作。」

    瑤姬在兩人面前伸出手,她手掌上有一個金黃色的寶石。

    「我已經預先設下這個東西,凡是企圖擅闖龍堂家的人都要倒大楣了。」

    「哦,原來是金翅蜂。」

    「一隻就能對付一個歹徒,我總共放了一百隻。」

    瑤姬準備了來自崑崙,大小跟棒球差不多的糖蜜塊充當金翅蜂的食物,她把食餌癡置在龍堂家庭院的一隅,然後釋放出金翅蜂。

    「昨天它們第一次表現,成果相當好。」

    「哈哈,那些可憐人真是自作自受,我看他們得等消腫以後才敢回家見老婆吧。」

    ……企圖侵入龍堂家綁架鳥羽夫妻的男子們之所以遭到蜜蜂的攻擊,原因就在於此。鳥羽靖一郎大概連做夢也想不到自己的住處居然會受到崑崙神仙們的庇護。

    「既然六姑娘的家有如此安全的保障,那我就先回崑崙好了……」

    藍采和所尊稱的「六姑娘」指的是西王母第六個女兒鳥羽茉理,也是瑤姬居住在人界的妹妹。瑤姬目前尚未與妹妹相認,理由是時機未到,但事實上是因為不好意思。

    「舍妹的事就不用兩位操心了,方便的話請跟我一起走吧。」

    「榮幸之至,不過六姑娘目前在香港可能還要辛苦一陣子吧。」

    「痛失黃泰明的確是一椿憾事,當初怎麼想也想不到半路會殺出一個程咬金來。」

    瑤姬所說的「程咬金」指的正是小早川奈津子,神仙並非萬能,他們無法預測除了四姊妹之外的變數。

    「那個怪物只是這場GAME的JOKER罷了。」

    藍采和對自己一口彆扭的英文感到可笑,曹國舅則聳聳厚實的肩膀。

    「殺害黃泰明的兇手遲早會得到報應的,就算我們插手,恐怕週遭的人不一定能諒解。」

    「一切交給龍王們去處理,合理的是訓練、不合理的是磨練,我們就在一邊納涼看戲吧。」

    三人相視而笑,瑤姬隨即邀請兩名神仙。

    「請兩位上寶鼎吧。」

    於是三名神仙在灰雨紛紛,天色昏暗之中朝著西南方飛翔而去,從這個方向遠眺可見橘紅色的光點,那是富士山不斷湧現的岩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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