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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劍奇緣 － 第1∼17章

作者：亂晴空

  

    第一章 愛蒂司

    特索米雅城，是兼具古色古香與典雅的石磚建築的古老城市，城市中散發出一股獨特的氣息，來往遊人和商旅絡繹不絕，同時也是特索米雅國的首都。

    整齊的街道上植滿特索米雅國特有的花朵──繡球花，與幾乎是作為特索米雅人民平常飲用的玫瑰花交織點綴著，增添了幾許浪漫氣息。艷紅的玫瑰的濃郁香氣與開滿白色圓形花瓣的繡球花散發出的清淡香氣，竟然是那麼的和諧，讓人在炎熱的太陽下仍然感到精神一振。

    近月來，整齊的街道上明顯的多了許多穿著盔甲配有刀劍的人，街道上的警備也明顯的加強了許多。這是因為在國都特索米雅城之中，正舉辦著一年一度的全國性比武大賽──「試武大賽」。

    「試武大賽」，一個不是很響亮的名稱，卻是特索米雅國建國兩百年來幾乎從未中斷過的武技比賽。兩百年前，特索米雅因位處交通要道，在經濟上、軍事上都是重要的據點，自然也引起邊境各國的虎視眈眈。

    所幸，特索米雅的國土連接著七個國家，雖然每一個國家都想併吞特索米雅，但各國間的互懷鬼胎，反到使得沒有任何一個國家能輕易出手。但當時建立特索米雅國的特索米雅一世並不以此為屏障，反到是舉辦了所謂的「試武大賽」，對有良好比賽成績的參加選手，給予高額的賞賜與封號，甚至招攬為己用，藉以增加國家的武力。而且比賽並沒有限定參加選手的國別，這在當時國家意識相當濃厚的倫司雅大陸上，確實是吸引了不少懷才不遇的優秀人才到特索米雅碰運氣，國力因此增加了不少。

    當然，對特索米雅虎視眈眈的其它國家，也派出了許多間諜參加比試，希望能藉此打入特索米雅國中獲得情報。但卻沒想到，這些派出的間諜早就受到極為嚴密的監視，在一暴露出身份之後，便被公開的以極為慘忍的方式處死，殘忍的程度甚至讓當時的特索米雅王被稱為惡魔，但也確實的收到了嚇阻的功用。

    這下子，派出間諜的國家得不償失，不僅沒有收到應有的情報，還損失了本國的人才，更幫特索米雅國樹立了威望。但其它的國家也看到了「試武大賽」招攬的人才的醒目成績，也紛紛舉辦了類似的比賽，藉以吸納更多的人才。

    結果，原本特索米雅王只是單純的想藉此吸納更多的優秀人才以增加自身的實力而已，沒想到在無心之下促成了各國人才的交流，使得倫司雅大陸上雖偶爾也有戰爭發生，卻沒有再發生將整個大陸捲入漫天戰火的血腥悲劇了。

    而今年，是特索米雅王國建國兩百一十二年的日子，也是「試武大賽」舉辦滿兩百年的一個歷史記錄。理所當然的，對今年這場別具意義的比賽，特索米雅王國所贈與的賞賜與官位比往年都要來得豐厚，更吸引了無數的人前來參加比賽。

    今天，正是「試武大賽」第一天的賽程。

    在城外臨時搭建的一個小木製競技台上，一名背負著大而笨重且銹跡斑斑的鐵劍的少年，正緊緊握著手中的另一把長劍，用帶點茫然的眼光瞄向四方。這可是他第一次經歷這種陣仗，要不是在別人的強迫之下，他是絕不會報名參加比賽的。

    台下，聚集了數百名左右的圍觀民眾，正指著台上的兩人議論紛紛。這其中，有下注賭輸贏的賭客，也有本國特索米雅國前來觀戰的居民，當然更有許多參賽的比賽選手前來觀察對手的實力。不過數百人其實並不多，因為首場戰鬥的兩人都是名不見經傳的無名小卒，並沒有吸引太多的人。

    不過對台上的可亞來說，這已經是很不得了的人數了。在這種旁觀群眾的壓力之下，可亞只覺得背上原本已經相當沉重的鐵劍變得更加沉重了，而緊握長劍的雙手也在微微發抖。不過他對面的對手的情況比他還嚴重，雙腿抖動的幅度已經大到讓人開始猜測他到底什麼時候會倒下來的程度了。他手上拿的也是普通的長劍，不過可亞認為以劍身晃動的程度來講，與其小心長劍的攻勢，還不如小心隨時會脫手飛出的長劍來得安全。

    「比賽開始！」一旁的裁判，眼看時間差不多了，在介紹了兩方的選手之後便宣佈比賽開始，同時也揭開了今年「試武大賽」的序幕。

    聽到這句話，可亞才慌慌張張的解下背負在背後的鐵劍，並緩緩置於地上，鐵劍的劍把處還很奇異的繫上了一條黃色的絲帶，此時微風輕輕吹拂，黃色絲帶也正隨風飄揚著。望著這兩樣東西，可亞的眼睛深處充滿了複雜的感情，發抖的全身與慌亂的心情也在此時完全平靜下來了。

    來吧！完全穩定下來的可亞心情不可思議的平靜無波，一個轉身，抽出手中長劍，「噹」的一聲劍鳴，劍尖遙指著對手。這時奇妙的事發生了，當可亞的手接觸到劍把時，全身一股細微卻又無形的氣勢緩緩的聚集在劍身上。隨著手中長劍緩慢的被抽出，無形的氣勢也以由慢而快以凌厲的速度聚集增加著。當長劍指向對手時，無形的氣勢隨著這一連串的動作聚集、發散，以甚至連可亞本人都無法察覺的形式發動進攻了。除了台下一位臉罩黑色面紗的少女能真正瞭解其中的奧妙之外，場中沒有半個人能感受到其中的變化。

    對手只不過是個普通的農村青年罷了，不要說實戰，原本連站在台上都已經是相當勉強了。一見到可亞那反射太陽光芒的長劍，聽到一聲劍鳴，再被可亞那無形的氣勢所驚，深沉的恐懼由心底緩緩升起，轉瞬間佔據了整個身體。他就那麼的把長劍一拋，直接跳下台逃走了。

    青年的舉動讓可亞感到很震驚，遙指的長劍不知該如何是好。不過，有多年圍觀經驗的人群一點都不意外。這種事常常在比賽中發生，在比賽中要能不受到圍觀群眾的影響，還要能發揮自己的武技，沒有相當扎實的功夫與磨煉是無法做到的。不過話雖如此，底下還是傳來了陣陣的咒罵聲與歡呼聲，那是來自賭輸或賭贏的賭客。

    而一旁的裁判看了逃走的青年一眼，便上台宣佈：「對手棄權，由可亞選手獲勝進入第二回合。」

    於是，可亞就在什麼也沒做的情形下晉級第二回合，至少可亞和圍觀的所有人都這樣認為。不過那位神秘少女可不這麼想，她正在為可亞那精彩卻又無形的一擊而全身微微顫抖著，因為那是在無心之下聚集神意擊出的一擊，並非隨時可以出現的。她深深的凝視了台上的可亞一眼，在轉頭離開時飄揚而起的長髮竟然是黑白相間的。

    接下來，在這同一組的競技台上，又進行了數場毫不精彩的比賽。雖然不精彩，幾乎從未見過比武的可亞卻是看的津津有味。只是令可亞感到刺耳的是一旁下賭的聲響，這對討厭賭博的可亞來說實在是一種折磨。

    即將進入這組別的最後一場比賽，竟然已是夕陽西下的時間了，可亞可以感覺到四周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了。會聚集這麼多的人並不意外，因為這一場比賽中有首次出場比賽的騎士團副團長。領導特索米雅全國騎士的騎士團副團長，是今年熱門的冠軍人選。一般人認為他根本不需要在第一場比賽就出場，只是礙於「試武大賽」的規定，第一次出賽的人都必須由第一場開始比賽起，才會在第一場比賽出場。

    賭注的賠率是一賠四十二，幾乎是難以形成賭注的比賽，由此可知這位副團長有多熱門。現在這位副團長正穿著全身銀亮色的鎧甲，手上是一把同樣泛著銀色光芒而又沉重的騎士長槍，有如戰神般威風凜凜的站在台上，輕輕鬆鬆的揮舞著手上長槍形成片片銀光，享受著台下的陣陣歡呼。能把沉重的騎士長槍如此輕鬆的揮舞，可知這位騎士團副團長並非浪得虛名。

    接下來全場又是一陣驚呼，因為競技台的另一邊挑戰者出現了。簡直是故意要與這位副團長作對似的，參賽者也是穿的一身銀色的服裝，寬大而又質輕的白銀色披風正隨風飄揚著，與臉上罩著的黑色面紗形成強烈的對比。但真正引人注目的，卻是那一頭正隨風飄揚的長髮，居然是黑白相間的髮色，在夕陽餘暉的照射下呈現一片紅色，散發出無邊的吸引力，讓人的目光難以離開。

    「右邊的是吉爾選手，也是目前領導我國的騎士團副團長。左邊的是愛蒂司選手。現在，我在這裡宣佈，比賽開始！」看著時間已經不早了，裁判很快的宣佈今天最後一場的比賽開始了。

    喝！吉爾一聲大喝，長槍以力道萬鈞的速度劃開空氣，響起了令人膽寒的聲響，指向愛蒂司，足以應付任何的情況。

    愛蒂司的心中微微一歎，雖然對手吉爾的長槍起手式氣勢萬千，但她並沒有感到可亞那股細微但卻直入心弦的震撼力。

    不過這時吉爾才注意到，愛蒂司的手上並沒有任何武器，她是空手上場的！

    先是感到驚訝，最後卻是一股怒氣升起，吉爾憤怒的開口說道：「你這是什麼意思！」在吉爾原本的打算中，不管對手是男是女，都要以最快的速度以沉重的長槍擊落對手的武器，取得壓倒性的勝利以達到樹立威望的目的。結果沒想到對手居然沒有帶武器上場，打壞了吉爾的全盤計劃，怎能不教吉爾生氣？

    「放心吧！我不會傷害你的。」冷冰冰的一句話，出自愛蒂司的口中，冰冷的教人打從心底冒出一股寒意。

    不過這對吉爾來說卻是無比的刺耳，他已經顧不了對手手上有沒有武器，大步向前，揮舞著騎士槍打算斬下愛蒂司的頭。長槍形成一片銀光高速而準確的擊向愛蒂司，在吉爾的估計中，這一槍的速度之快無人能避，只怕待會兒會有不少膽小的人要開始尖叫了。

    可是，長槍卻是毫無阻礙的迴旋了一圈，沒有任何擊中實物的感覺，這怎麼可能？驚訝不已的吉爾定神一看，愛蒂司正好端端的站在那裡。原來愛蒂司在長槍擊至身前時以毫釐之差輕鬆的閃過長槍，在別人眼中看來是驚險異常，但愛蒂司卻完全不當一回事。只是那黑色的面紗卻被長槍帶起的旋風吹的飛揚不已。正想發出第二擊的吉爾，看到愛蒂司的容貌後無論如何也出不了手，怒氣在一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看著自己的黑色面紗被吹拂而起，愛蒂司冷漠的臉上不帶任何表情，隨手解開了黑色面紗任由其飄落在地，露出了絕世的容顏。親眼目睹到愛蒂司隱藏在面紗之後的容貌，台下鼓噪的聲音一下子全靜了下來，紛紛不敢相信世上居然有如此美麗的女子。

    雙眸如夜星般的明亮，紅唇有如玫瑰花瓣般嬌艷，臉上的神情冷漠如冰，全身散發出冷冽不可侵犯的無雙氣質。美麗的如同以寒冰雕塑而成的絕美玫瑰花，兩者毫不相容的氣質卻同時出現在愛蒂司的身上，讓人不敢接近卻又捨不得移開目光，矛盾的教人難過。

    這些，讓吉爾一時看呆了，但卻也讓吉爾想歪了。也許，這位美麗的小姐是為了接近我才這麼做的。一想之下，更是覺得這種可能性很高，畢竟自己可是年紀輕輕的就擔任騎士團副團長一職，未來前程無量啊。想著想著不由自主的望向愛蒂司，令人不敢直視的美麗容顏，讓吉爾的心跳快了許多。

    他卻沒有想到，愛蒂司上台以來的表現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啊！

    側臉看看即將西下的太陽，愛蒂司以冷漠的語調對吉爾說道：「時候不早了，快點把事情解決吧。」說完，便緩緩向吉爾走去。

    吉爾又想歪了，腦中滿以為是佳人有約，正思索著該如何回應才好的時候，一看到愛蒂司向自己走來，本能的長槍一槍刺去，才知道糟了，要是唐突了佳人該如何是好？不過他永遠不會知道答案，因為不見愛蒂司如何動作，長槍居然沒有擊中愛蒂司！

    不可能！吉爾簡直無法相信眼前見到的事實，因為他根本沒有看到愛蒂司是如何閃過的。出於本能，一擊不中，他改成雙手握槍，以更快的速度一個迴旋再刺出一槍，速度之快讓銀製的槍尖失去了實體，只剩下一道銀芒有如蛟龍般擊向愛蒂司的眉間。

    太美麗了，可亞心中不由得讚歎著。對著這雷霆一擊，愛蒂司與其說是閃避，還不如說是在舞蹈，整個人並沒有閃避時那種不自然、硬生生的感覺。她沒有等到長槍襲來才開始閃避，而是在槍勢一開始的時候就已經預知長槍的走勢了，當長槍攻擊到及身的那一點時，愛蒂司的動作剛好以極微小的差距避開，輕靈的教人難以置信，也就是說，愛蒂司還有發揮實力的餘地。

    台上人影紛飛，銀光滿場飛舞，吉爾副團長已經是使出全力了，長槍不斷的在場中翻騰著，整個競技場都籠罩在長槍的攻勢下。沒有人可以避開這些攻勢的，至少吉爾認為不可能。只是，這是怎麼一回事啊？吉爾所發揮的實力已經是加入騎士團以來最高的了，但所有的攻勢都只差一點點，只要再一點點就可以擊倒對手，但這一點點的距離卻像是永遠無法彌補的差距。吉爾終於知道自己犯了兩個錯誤。

    第一，他不該穿著笨重的鎧甲，這浪費了他太多的體力，也使得他的速度大大降低。第二個錯就是武器選擇錯誤，沉重的長槍確實可以輕易的擊落對手的武器，但現在的對手手上並沒有武器！長槍的重量和揮舞的空隙大量消耗著吉爾的體力，吉爾的攻勢開始變慢了。但吉爾卻不知道還有另一個錯誤，與愛蒂司對陣就是一個最大的錯誤！

    為什麼？為什麼愛蒂司還不出手？可亞的心中有著疑問。對於愛蒂司的武技可亞並不是很瞭解，但也知道在目前的這種情形下，愛蒂司即使是空手也能輕易的擊倒吉爾啊。

    「因為愛蒂司在等，她要讓吉爾全力發揮後再一擊擊倒對手，藉以省掉後面的比賽。」嘹亮的聲音在可亞身邊響起，簡直就像是故意要讓人聽到似的。事實上聲音大到連競技場上的吉爾都聽到了，急怒攻心下，本已慢下來的槍勢速度又變快了。

    聽到這麼嘹亮而又充滿自信的聲音，可亞已經知道是誰了。她不是故意要那麼大聲的，而是她原本就是這麼大聲！非常熱心的幫人解答疑問，完全不顧會對對方造成什麼影響，可亞只認識一個人。轉頭一看，果不其然，就是米蓮！可亞的同伴之一，只是可亞記得她們說並不會來看比賽的啊。

    大大的眼睛裡閃爍著智慧的光芒，一頭長髮胡亂紮成馬尾垂在身後，臉上充滿了絕對自信的表情，身上穿著寬大舒適代表著無邊知識的學者長袍，口中說出的話不容他人反駁，事實上也不給他人反駁的機會。一眼望去，是個充滿知性與典雅的美女，只要不讓米蓮發表意見，任何人對米蓮的第一印象都是很好的。

    「快看，快要有結果了喔。」

    米蓮指指台上。的確已經快有結果了，因為愛蒂司的移動速度加快了，正在似有若無的接觸著吉爾的弱點。這下子可把吉爾給害慘了，之前的猛攻不要說傷不到對手分毫，連自己的體力都快被耗光了，這下子還要加上防守，吉爾已經累的快躺下了。

    突然，吉爾一槍刺出，愛蒂司這次不是往後或是左右避開，而是整個人加速往前，在長槍快擊中胸口的時候身軀似乎微微晃了一下，就閃過了長槍，白銀色的披風在身後揚起，反射著夕陽的餘暉。吉爾的長槍根本來不及收回，再加上體力已經快消耗光了，只能看著愛蒂司那絕世的容顏向自己衝來，臉上依然是冷漠如昔，不帶絲毫感情。雖然吉爾心裡感到不情願，而且時間地點也都不對，但在如此近的距離見到愛蒂司的容顏，心跳還是不由得加快。在心亂的一瞬間，頸部就已經吃了不輕不重的一擊。

    「就這樣？」吉爾在心中暗想著，愛蒂司的一擊居然這麼的──輕？正想收回長槍再擺開攻勢的時候，才赫然發現雙手不聽使喚，長槍「匡當」一聲掉落在地上，這是怎麼一回事！突然，他發現不只是雙手，連雙腿也不聽使喚，整個人朝向競技場倒下了。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雖然吉爾的身體不聽使喚，但卻意外的發現自己還可以說話。

    「你對我做了什麼事！是魔法嗎？」吉爾的語氣雖然凌厲，但卻飽含恐懼，畢竟自己的全身都不受使喚，只能說話，怎能不叫他感到害怕。

    絲毫不理會躺在地上的吉爾，愛蒂司冷冷的看了發呆的裁判一眼，說道：「裁判，還不宣判嗎？」

    一直發呆到現在的裁判，總算恢復了意識，看了看躺在場上動彈不得的吉爾一眼，遲疑的做了宣判：「吉爾選手無法繼續比賽，我宣佈這場比賽由愛蒂司選手獲勝。」

    「等、等一下，我該怎麼辦！你不能就這樣把我丟在這裡啊。」躺在地上絲毫不能動彈的吉爾大聲的叫喊著。

    聽到了裁判的宣判，愛蒂司撿起了掉落在地的面紗，罩上了臉，不理會吉爾的大叫以及現場投射而來的目光逕自離開了。

    正當台下的人目光不由自主的隨著愛蒂司的身影而去之時，卻又被台上的一聲大叫給拉回了視線。

    「我、我可以動了，天啊！我真的可以動了。」原本動彈不得的吉爾，在不知不覺中恢復了行動的能力，正坐在競技場上不斷的敲打著自己的雙手。

    稍微瞄了台上一眼，米蓮也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想起以往慘痛的回憶，便對可亞說道：「好了，可亞，時候不早了，你也該回旅館了。」

    米蓮的話把還沉醉在愛蒂司那有如藝術的武技中的可亞給叫了回來，遲疑的對米蓮說道：「我先回去？米蓮你不跟我一起回去嗎？」

    「我還有一點事，等一下就回去，你先走吧。」

    「那樣啊，那我就先走了，你要早點回來啊。」

    「嗯，我會的。」

    看著可亞逐漸遠離的身影，米蓮臉上露出了愉快的笑容，拍了拍口袋，邊吹口哨邊快步走向試武大賽的賭注站。

    第二章 銀色妖精之名

    米蓮分析的很有道理，愛蒂司的策略奏效了，接下來的幾場比賽，對手通通以棄權論，根本沒有人敢跟愛蒂司挑戰。並非由於愛蒂司是女性的關係，事實上有不少的女性選手也在「試武大賽」上有極佳的成績，而前年的「試武大賽」就是由一位女性獲得冠軍的。

    不過要比賽至少也要選擇一個能贏得了的對手，就算明知會敗，最少也要挑一個能增加實戰經驗的對手比試。但在看過了愛蒂司的表現之後，這兩種目的顯然都無法達成，而且可能會在相當多人面前，以相當難堪的方式丟臉。那對於自尊心普遍較高的練武之人來說，才是真正無法忍受的。

    而在此同時，可亞的第二場比賽也開始了。由於後續組別的選手早已棄權，使得今後數天的比賽並沒有愛蒂司出場，連帶也使得這場比賽只有少數的人圍觀。雖然比賽的選手應該要為自己的實力不足以吸引觀眾而感到慚愧，但對可亞來說卻是個天大的好消息，至少，今天沒有昨天那般緊張了。

    同樣的一身打扮，繫著黃色絲帶的鐵劍早已安穩的放置在地，整個人正在觀察對面的對手。

    那是一個臉色蒼白到極點的青年人，看那穿著在外的華麗服飾，以及劍鞘上鑲滿的各式寶石，可以判斷出對手定是貴族或世家之後。

    「右邊的是可亞選手，左邊的是貝尼特選手，也是索拉裡特家的繼承人。現在，比賽開始。」

    索拉裡特，一個可亞感到陌生的名字，但對特索米雅人來說並不陌生也不驚訝，那不過是成百個落沒的貴族世家之一罷了。看來，這位貝尼特選手也是以重振家世為目的，才來參加「試武大賽」的。

    一聲劍鳴，可亞長劍出鞘，遙遙指向對手，但這次卻沒有那股無形的震撼力出現。但對手的情況似乎更糟，可亞可以看到貝尼特在拔出劍的時候，臉色變得更加蒼白，還不由自主的扭曲身體。這個人受傷了！這是可亞的判斷。一瞬間可亞的心裡產生了遲疑的念頭，長劍立在半空中沒有任何動作。

    不過可亞沒有動作並不代表貝尼特沒有動作，他一聲大喝，快速的一劍向可亞攻來，速度氣勢都不弱，看不出有受傷的跡象。不過可亞此時更加確定貝尼特已經受傷了，因為他臉上有因傷口的劇痛而冒出的冷汗，速度雖快卻看得出腳步虛浮不定。可亞微微一劍探出擋住了襲來的長劍，果不其然，劍上並沒有半點力道，輕易的被擋開了。再仔細一看，貝尼特豪華的衣飾上出現了淡淡的血跡。

    實在是不忍心繼續出手，可亞並沒有追擊，「你還是棄權吧，你已經受傷了，不是嗎？」

    貝尼特並沒有回答，眼中的神情代表著他並沒有放棄，一咬牙，手中長劍以更快的速度化成長虹攻向可亞。

    可亞心中微微一歎，他並不曉得對手為什麼會這麼拚命，但他知道，只有以最快的速度擊倒對手，才能使貝尼特的傷勢不再加重。

    同樣的，可亞以配合貝尼特的速度接近對手，手中長劍斜揮而上，奇準的封住了貝尼特的劍勢，強烈的力道讓貝尼特的長劍向外側反彈，牽動了傷勢使貝尼特一時無法做出反應。同時，可亞的劍卻還有餘力再做一次攻勢，不過可亞卻在此時放掉了手中的長劍，狠狠一拳擊向了貝尼特沒有受傷的腹部，在貝尼特受不了而蹲身的時候，一個膝撞以恰到好處的力量撞向貝尼特的頭部，強大的撞擊力把貝尼特撞的向後飛出。即使貝尼特再怎樣不屈不饒，此時也爬不起來了。

    「貝尼特選手無法繼續比賽，由可亞選手獲勝！」

    對於一向自由自在生活的可亞來說，他實在是搞不清楚為什麼眼前的貝尼特即使負傷了，也要這麼奮不顧身的比賽。

    「為什麼呢？試武大賽不是每年都有的嗎？有必要冒著生命危險勉強出賽嗎？」

    貝尼特好不容易掙扎爬了起來，臉色顯得更為蒼白了，冷汗佈滿全身，面無表情的看了可亞一眼，冷冷的說道：「我們所背負的東西，是不同的。」說完，即使是落敗之身，仍然維持貴族世家一貫的高傲，冷冷的離開了。

    背負的東西啊，可亞一直不斷的思索著這句話。但現在的可亞是無法理解的，有朝一日，當可亞所經歷的事越來越多之後，才能真正體會這句話的真正含意與真正的責任。

    愛蒂司的出現就像一顆閃耀的星星一樣，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連帶也使得其它各組的比賽受到相當的冷落，這對於以往相當熱鬧的「試武大賽」來說，是一個很反常的現象。不過雖然愛蒂司所在組別的對手紛紛棄權，但是一般人仍然認為第四場比賽的對手絕不會棄權，不只不會，同時也是不能。

    因為他就是在前年的「試武大賽」上獲得亞軍的現任騎士團團長：帕雷爾。瓦特。特索米雅。

    他正是特索米雅皇室的人，事實上，應該說他是現任特索米雅王的親弟弟才比較正確。他並不是靠著皇室的身份才擔任這個職位的，而是本身真的有足夠的實力和能力，否則難以讓所有的騎士信服。而這位帕雷爾團長，更在前年的「試武大賽」中以實力證明了這點，要不是首次出賽歷經多場比賽並且早已負傷，冠軍是非他莫屬。只是命運也真愛捉弄人，在前年輸給一位女性選手之後，今年面對的卻又是一位女性！

    今年，他雖然參加了「試武大賽」，但按照前年優秀的成績來講，原本他是可以直接晉級分組決賽的，但他沒有，他直接參加了第四場的比賽。按照賽前各方的預測，他並非是為了奪冠才來參加比賽，而是希望藉著比賽的機會親自來磨煉他的副團長，只是沒想到他的副團長竟然在第一場比賽就輸掉，而且是輸的那麼慘。這已經不單單是吉爾一個人的問題了，而是影響到整個騎士團名譽的重大打擊。也因此，對帕雷爾團長來說，這場比賽實在是承諸了多方的壓力，許勝不許敗，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可亞的第三、四場比賽對手都棄權了，他們並不是害怕可亞，因為可亞至今為止仍未展露出過人的實力。只是他們很清楚，不管贏的人是帕雷爾還是愛蒂司，都不是他們所能擊敗的對象。既然如此，為何不早點棄權以旁觀者的角度去欣賞這些比賽反而還比較有收穫。這次，可亞真的什麼都沒做就晉級到第五場比賽了，只要再贏一場，就是分組決賽了。只是，在這之前，帕雷爾團長與愛蒂司的比賽開始了！

    同樣的競技場上，周邊的氣氛卻顯得異常僵硬。原本的地方並不寬敞，但仍然奇跡的保留了一定的空間，因為在北邊那一面，整整齊齊由吉爾副團長做領隊，聚集了一千名全副武裝整齊畫一的特索米雅騎士。全副武裝當然也包括了吉爾在內，全副的銀製鎧甲和代表榮譽的騎士劍，身上滿是由國王親自頒發的勳章，臉上神情嚴肅，全身散發出英挺的雄姿，絲毫沒有流露被愛蒂司擊敗的萎靡表情。

    台上，則是默立不動的帕雷爾，他來得相當相當的早，台下這些騎士就是在他的命令下聚集的。此刻的帕雷爾站在台上，雙眼炯炯有神的凝視著前方，身上並非騎士常穿戴的鎧甲，而只是普通的皮甲而已。手中長劍立在地上，兩手握住劍把處，並非騎士常用的可將人一劍劈成兩半的騎士劍，只是一般普通的長劍罷了。即使如此，所散發出的威猛氣勢仍威震住了現場所有的人。

    他完全放棄了騎士對敵的裝備，改以較輕的武器和裝備來對抗愛蒂司，也就是說他徹底調查了愛蒂司與吉爾對決的結果，同時也改正了吉爾的缺點並做出了最好的選擇。

    他也等於放棄了自身身為騎士的榮譽，以一名非騎士的身份來與愛蒂司對決。

    但在另一方面，唯有擊敗愛蒂司才能維繫住整個騎士團的榮譽，所以，他做出了艱難的選擇。而今日，他更是不能失敗。他所帶來的騎士，與其說是為他助陣，倒不如說是成為他自我警惕的壓力來的恰當。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逼近，台上的帕雷爾如石像般的佇立不動，所散發的氣勢卻越來越強，強烈到台下的人群幾乎都難以正視。時間到了，台下的人群傳來陣陣騷動，紛紛讓開一條道路。似乎感覺到了帕雷爾那威猛的氣勢，愛蒂司這次並沒有在臉上蒙上黑紗，以表示對敵手的尊重。

    她一上台，台下的吉爾副團長雖早有準備，但心裡仍為愛蒂司的容顏而震動。連見面多次的吉爾都如此了，更何況是身後初次見到愛蒂司的騎士呢？雖然整齊的隊伍如一，沒有絲毫凌亂的感覺，仍然是那麼的雄壯威武，但台上的帕雷爾卻清楚的知道，台下騎士團所凝聚的氣勢在一瞬間便被愛蒂司瓦解掉了。但帕雷爾卻很難怪罪他們，因為連他自己也被愛蒂司的容顏給震撼了，氣勢大減。帕雷爾此時終於知道，愛蒂司那不屬於塵世間的美麗也是一種武器，而且還是任何鎧甲盾牌所無法抵擋的致命武器。

    帕雷爾知道自己輸了第一局，而台下的人群只能沉醉在愛蒂司的美麗中，哪能想到台上早已結束了一場比試呢？

    此時一旁的裁判好不容易才讓自己恢復了正常，開口說道：「在我右手邊的是帕雷爾選手，同時也是領導我國騎士團的騎士團團長。左邊的是愛蒂司選手，同時也被稱為『銀色妖精』。現在我宣佈，比賽開始！」

    「銀色妖精」，可亞對這個名字並不陌生，應該說可亞是最早聽到這個名字的人。愛蒂司首場戰鬥後有數不清的綽號流傳著，到最後只剩下「銀色妖精」這個稱號被保留並且受到一致的好評。

    妖精一族，傳說中的神秘種族，個個冰冷如雪卻又美艷異常，而且還是劍術與弓術的高手。美麗動人的傳說再加上愛蒂司那一半細白如雪的髮絲，銀色妖精這個稱號實在是太適合了。只是可亞也不由得想著，如果愛蒂司知道「銀色妖精」一詞是米蓮到處散佈的，那會如何？為了米蓮的生命安全著想，可亞還是決定保密到底。而台上，已經起了不可測的變化！

    好快！氣勢大減的帕雷爾在裁判話音未落之時，發動了猛攻，人劍化為一體猛烈的刺向愛蒂司，他要以先攻來挽回劣勢。

    帕雷爾的速度幾乎比吉爾快了一倍，但愛蒂司的速度也較之前快了一倍，好像根本沒有極限似的，視長劍如無物，輕輕一閃就避過了，動作仍是那麼的優雅、自然和美麗。

    場上帕雷爾的長劍劍光飛騰，只見道道銀芒攝人魂魄。而愛蒂司的銀色披風隨風飄揚，身軀似垂柳搖曳生姿，說不出的虛幻美感，那是指如果能看清場中一切的話。

    台下絕大多數的人都只能看到無數的銀光閃動，不過可亞到是看得清清楚楚的，此刻正沉醉在兩人精彩的武技中。只是不曉得為什麼，雖然愛蒂司仍有餘力，但可亞心中卻有一股不安的感覺。

    帕雷爾很清楚，自己的速度已經到了極限了，但很顯然，愛蒂司還沒有！再這樣耗下去，自己的體力遲早會被耗盡。當下，改變戰略，速度放緩了許多，原本十成攻勢的長劍改七分為守，長劍在身前泛起了一圈又一圈的銀芒。突然，有奇怪的聲音從競技場上傳來了。

    那是木板碎裂的聲音，帕雷爾的長劍正在破壞競技場。由於競技場是木板臨時搭建的，所以要破壞並不困難。而同時，帕雷爾還利用飛濺的碎片阻擋住愛蒂司的速度。很快，競技場並不大，台上已經是坑坑洞洞了。原本的構想是藉此封住愛蒂司的速度，有利自己的攻擊。

    這是非常好的構想，也是非常成功的戰略，坑坑洞洞的場地一個不注意就會被絆倒甚至踩空，速度再快也無法兼顧四方，可以讓愛蒂司的優勢盡失。只是，對手卻是實力深不可測的愛蒂司，武技已超凡入聖不可估計的「銀色妖精」。

    愛蒂司的速度完全沒有變慢！不管是後退還是側移，移動的腳步每一步都奇準的點在毫無破碎的木板上。愛蒂司的腳並沒有整個踏實，而是利用足尖的力量輕靈的移動著。

    她是怎麼知道該腳落何方的？這是帕雷爾永遠無法理解的事。但是可亞卻知道，愛蒂司早已記住了競技場上的每一個角落，包括被帕雷爾破壞的每一寸地板。這應該是不能的，誰能在猛烈的攻勢下還能記得這麼詳細，並且毫無遺漏？「銀色妖精」就辦得到！帕雷爾作繭自縛了。

    一聲大喝，帕雷爾猛揮一劍，快速的後退好幾步，將長劍插在競技台上，雙手拭去額上的汗水，並且把身上的皮甲也脫了下來。皮甲能有多重？可亞感到相當的疑惑，心底莫名的不安卻越強烈了。

    台上的帕雷爾突然開口說道：「愛蒂司小姐，我想請教你一個問題，你會魔法嗎？」

    不言不動，愛蒂司雙手背負在後，臉上表情冷漠如昔，臉不紅、氣不喘，眼神凝視著遠方，完全無視帕雷爾的問題。更與滿頭大汗、喘息連連的帕雷爾成為強烈的對比。

    不過，帕雷爾也已爭取到了恢復體力的時間，雙臂堅定有力的舉起長劍，遙遙指向愛蒂司。在場的人都知道，帕雷爾要使出最後一擊了。只是，已用盡武力、策略的帕雷爾，還有反敗為勝的可能性嗎？

    帕雷爾前衝了，速度之快已經讓人看不清楚人影。手中長劍改前刺為揮擊，在帕雷爾移動到愛蒂司身前的時候，長劍會剛好劃過愛蒂司雪白的粉頸。只是，這樣的速度仍然不對愛蒂司造成威脅，足尖和身軀已輕微的晃動著，同樣的，這次也會以毫釐之差避過帕雷爾的攻擊。帕雷爾只離愛蒂司三步的距離了，由右下向左上揮擊的長劍已揮至一半了。

    這時，可亞看到了，帕雷爾揮出的長劍距離比之前要多了十公分！一瞬間，可亞全身的血液凍結了，這對習慣以分毫之差避過攻擊的愛蒂司來說，是致命的距離！

    果然，愛蒂司閃避的距離和以往相同，但是這次卻沒有完全閃開，長劍劃過愛蒂司的粉頸了！

    現場寂靜無聲，陷入了一片靜默當中。可亞幾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見到的事，愛蒂司好端端的站在哪裡，遠本冷漠的眼神露出一絲讚賞的神情。空中，美麗的髮絲隨風飄去。而帕雷爾則是長劍支地半跪著喘息不已。特地保留到最後的致命的一擊，卻只能砍中愛蒂司的殘影！

    可亞終於知道了，帕雷爾穿的那身皮甲束縛住了帕雷爾雙手的活動範圍，從一開始就設下了陷阱，目的就是要讓愛蒂司錯估帕雷爾的攻擊距離，而他也差一點就成功了。只是，愛蒂司卻在最後關頭以不可能的速度避開了，只留下了淡淡虛影，長劍只砍下愛蒂司的幾許青絲而已。

    「很不錯，相當不錯，你是一個值得敬重的對手。」第一次，愛蒂司主動的稱讚起對手，可見剛才那一擊讓愛蒂司很欣賞。可惜，只是欣賞而已。說完，愛蒂司緩緩向半跪在地的帕雷爾走去，出手就是一記擊倒吉爾副團長的手刀，劈中了帕雷爾的頸根。

    半跪在地的帕雷爾全身劇烈的擺盪著，手中長劍早已落地，只是半跪的身體並沒有倒下去，反而還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

    「我、我帕雷爾是特索米雅騎士團的團長，為了騎士團的榮譽，我絕不能在這裡輸掉，絕不！」即使身體其它部位已不受控制，但強大的意志力仍讓帕雷爾站得挺直。

    又來了，這些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可亞實在是無法理解，台上的帕雷爾已經不可能贏了，為什麼還要這麼的拚命呢？

    深深的凝視了帕雷爾一眼，愛蒂司緩緩開口說道：「你的神來一劍實在是不可多得的佳作，而你也是第二個吃了我『空破』一擊還能站立的人，相當的不錯。」

    「廢話少說，除非我死，否則我是不會輸的。」

    「那可不行，你們騎士團的榮譽如果只維繫在一兩個人的成敗上，也未免太輕率了吧。」

    這句話，讓帕雷爾氣得發抖，原本已逐漸穩定的身體又劇烈的抖動著，憤怒的說道：「你可以殺了我，但不准你侮辱我們騎士團的榮譽！」

    「我不是侮辱你，只是你也太輕視『榮譽』兩字了。有時，活下來會比死去要來得痛苦。你不妨看看你那些騎士的眼神吧。」

    勉強轉過頭看了自己帶來的騎士一眼，只見每個人臉上的神情莊嚴肅穆，眼神散發無比堅定光芒，全體在此時團結一心了。這讓帕雷爾大受感動，明白了愛蒂司話中的真正意思。榮譽，不是幾個人可以維持的，也不是少數幾個人可以破壞的，唯有上下一心，群策群力才算是真正擁有騎士的精神──「榮譽」！

    帕雷爾的身體已經能活動自如了，眼中有滿眶的淚水，強忍著不讓它滴下。他知道，眼前這些如同他孩子般的騎士們成長了，將不再只是穿著鎧甲、舞著長劍，滿嘴榮譽的騎士而已。他們已經由心開始蛻變成兼具品德、人格、武技的高貴騎士。

    「裁判，我帕雷爾宣佈認輸了。」

    帕雷爾已經知道，不用擔心自己的勝敗會影響騎士團的名譽了，因為，騎士團的榮譽已經屬於特索米雅騎士團的每一份子。

    對著雖然落敗，但神情氣度絲毫不減的帕雷爾，愛蒂司說道：「帕雷爾先生，我不會魔法。」

    接下來，可亞只覺得一股冷流由腳底往全身蔓延，因為他看到愛蒂司毫不避嫌的兩眼直直望著他，表情雖然冷漠，但潛藏在眼神最深處的卻是毫無保留的熱切期待。可亞知道，他下一場比賽要是不能贏的話，愛蒂司鐵定會殺了他的。

    第三章 旅館夜話

    人生擔心的事十之八九都不會發生，可亞確實瞭解到這句話的意思了。例如可亞和愛蒂司兩人第五戰的對手都棄權了，可亞不用擔心無法晉級的問題，當然也不用擔心會被愛蒂司殺掉了。

    而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因為贏了可亞後，要面對的人可是輕輕鬆鬆解決掉帕雷爾團長的「銀色妖精」愛蒂司，而且幾乎所有的人也都知道，「銀色妖精」還沒有發揮全部的實力呢。

    現在所有的人都已經認定這屆的「試武大賽」冠軍非愛蒂司莫屬。由於看法一面倒再加上棄權連連，連帶也使得有關愛蒂司的賭局無法成立，更讓不少的賭徒大歎，今年的「試武大賽」還真是一點都不刺激啊。

    不過也有不少人感到疑惑，為什麼獨獨還有一位名叫可亞的人還沒有棄權呢？不過這對特索米雅城的人到是一件好事，對手是誰不重要，只要能再度欣賞到「銀色妖精」的風采，才是最重要的事。

    不過可亞卻是有苦自己知，當初之所以會參加「試武大賽」，原本就是愛蒂司「提議」的。對於身旁同伴所有的「提議」，可亞是不敢也不可能拒絕的。雖然一直對愛蒂司為何要這麼做感到疑惑，不過既然參加了，那就把這個當成是一種試驗也不錯。只是，在見到愛蒂司的兩場比賽後，對於愛蒂司所展現出來的那深不可測的實力，可亞完全失去了自信，愛蒂司不是他所能擊敗的對手！

    可亞心情焦躁的在自己的房間裡走來走去，無論如何就是靜不下來。儘管可亞一直告訴自己說，自己並不介意勝負，但心中的煩躁無論如何也趕不走。

    「我是怎麼了？明明知道必輸無疑，為什麼還會這麼的難受呢？」眼角看到置於床邊的鐵劍以及綁在劍靶上的黃色的絲帶，臉上在一瞬間流露出無限溫柔的回憶表情，同時輕輕撫摸著絲帶，心中的焦躁也舒緩了許多，但眼神深處中確有藏不住的傷痛。

    眼神繼續往下看，那把鐵劍的外表銹跡斑斑，脆弱到似乎放著不管就會自行斷裂，臉上湧出了莫可奈何的表情。站了起來舉起腳就想踢兩、三下，可是無論如何就是踢不下去。

    「啊啊啊！好煩啊，平時自作主張的跑出來大鬧一番，真有事要找，才不曉得跑哪裡去了，真是可惡啊！」越想越恨，剛放下的腳又提起來，這次真的要不顧後果踢劍洩憤了。

    此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一股淡淡而又溫柔的聲音說道：「可亞，我是菲，我有事情要告訴你，可以進來嗎？」

    菲？一聽到是菲，可亞全身不由自主的僵硬起來，以非常緊繃的口吻說道：「可以可以，當然可以，請進吧，我門沒鎖。」

    門被微微推開了，在氣流的擾動下，放置在書桌上的油燈輕輕的搖曳著，滿室的燈光有些朦朧。可亞不由得輕輕的閉上了眼睛，在感覺上，一股輕柔淡雅令人感到無比舒適的微風輕輕的吹了進來，讓可亞不由得想起以前靜靜的泡在湖水中，那種渾然忘我與萬物合一的感覺。

    淡淡的聲音在可亞的耳邊響起，說道：「可亞，你還好嗎？」

    啊！察覺到自己失態的可亞，連忙張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雙能包容一切的湛藍雙眼，此刻正凝視著失神的自己。嘴角總是流露出淡淡的微笑，足以與天上的明月相較而不遜色。只是，在那如畫的容顏上，卻有著造物神的嫉妒，左頰一道被火燒傷的痕跡就像是在無暇的千古白玉上鑿下了一道傷痕，讓人不由得搖頭歎息。

    但是在可亞的眼中，卻看不到那道傷痕。每一次見到菲，都會不由自主的沉醉在菲所散發出的溫柔裡。那種感覺，就好像被慈祥的母親抱在懷中那般溫暖，雖則可亞並沒有見過自己的母親，也不曉得那到底是什麼樣的感覺。

    但是，在菲的溫柔包圍之下，可亞心中的不安都消失了。照理來說，可亞應該是很喜歡跟菲相處的。只是不曉得為什麼，可亞每次見到菲雖然心中都會感到無比的平靜，但是全身就是會不由自主的僵硬起來，說話也會變得結巴，心中會有極不自在的感覺。雖然明知這對菲很不尊重，但可亞就是沒有辦法消除這種感覺，連帶也使得可亞會刻意的避開菲。

    不過，可亞還是很高興菲能成為自己的同伴。雖則他並不清楚四處旅行的菲為什麼會加入自己的隊伍，而且還帶了一位喜歡喝酒的莉麗雅，但可亞卻是無限歡迎，因為菲讓他感覺到女人還是有可愛的一面的。至少在經歷過米蓮的荼毒之後，還有一個可供慰藉的人。

    顯得有點慌張的可亞，以非常不自然的語氣說道：「我很好，菲，謝謝你。找我有事嗎？」

    聽到了可亞的回答，菲就坐在可亞的身旁，對可亞說道：「可亞，我們並不是外人啊，有什麼問題告訴我，我雖然不一定能夠解決，但至少說出來也可以讓你舒服一點，不是嗎？」

    菲身上傳來的淡淡香味，讓可亞有點不知所措。而菲的聲音像是有股魔力似的，讓可亞完全無法拒絕，不加思索的開口說道：「我在擔心明天的比賽，不曉得為什麼，心裡就是靜不下來。」

    「啊！明天就是可亞與愛蒂司的比賽了，我要先恭喜你了，可以打進分組決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聞言只能露出苦笑的可亞說道：「那全是托愛蒂司的福，整組的人幾乎都棄權了，我根本只有比過兩場比賽而已，而且對手不是有傷就是自己逃跑了，我根本什麼事都沒做就晉級到分組決賽了。」

    「是這樣子嗎？那麼，愛蒂司的實力如何？」

    思考了一下，可亞才說道：「很強，太強了，對我來說，那已經不是人類可以達到的境界了。我一直有一個感覺，在這兩場比賽中，愛蒂司連一半的實力都沒有發揮出來。」

    「愛蒂司真的有那麼強啊，那麼可亞你的勝算如何呢？」

    「勝算？除了零這個數字外，我找不出第二個字來形容。」

    「既然愛蒂司那麼強，為什麼可亞你不乾脆棄權呢？」

    「棄權？不可能的，當初是愛蒂司強迫我參加比賽而且還不准我棄權的，如果我現在棄權，我會被愛蒂司殺掉的！」

    「那麼。」停了一下，菲的眼神中出現了一絲不可察的笑意，對著可亞繼續說道：「我去跟愛蒂司說如何？我保證你不會被愛蒂司殺掉，同時你也不用跟愛蒂司進行一場勝算為零的比賽了，如何？」

    「這……」聽到菲的提議，可亞並沒有預期中的高興的感覺。這的確是最好的解決方法，一場實力相差太多而且絕無勝算的比賽，即使拒絕了也不會有任何人非議的，而且也相信愛蒂司能夠理解。只是為什麼，為什麼自己的心裡從來沒有想過要棄權呢？而且，在聽到菲提出的建議之時還有一股很不舒服的感覺呢？

    看著遲疑著不說話的可亞，菲改變話題說道：「可亞，你是第一次參加這種比賽吧？」

    不瞭解菲問這話的意義，可亞本能的回答道：「是啊。」

    「那麼，你應該也是第一次見識到象愛蒂司這麼厲害的人羅。」

    「這……也對。」

    「那麼，我知道你的病因何在了。」

    「病因？」

    「沒錯。」菲的手習慣性的的撥了撥胸前配掛的黑色寶石，一邊開口說道：「可亞，你不是害怕，是太過興奮了。面對一個強大無比的對手，喚起你心底的爭勝之心了。不用害怕也不用焦躁，明天當你上台時，你心裡一切的不平將會消失的無影無蹤。」

    帶點懷疑口氣的可亞說道：「這是真的嗎？」

    菲並沒有回答，只是接著問道：「可亞，你覺得我的醫術如何？」

    顯然想不通菲為何會這麼問，可亞低頭思索了一下以無比崇敬的口吻說道：「跟愛蒂司的武技一樣，已經不是人類可以達到的境界了。」

    「啊！米蓮常說可亞老實好欺負，不過我從你說話的口氣來看，你一點也不老實，很會騙女孩子的心嘛。」

    好欺負？原來米蓮是這麼看我的。不過可亞可是相當反對菲給予的評價，急急忙忙說道：「不！不是的，我說的是實話，我從沒看過有哪位醫生像你一樣，連動物也都能醫治，你真的是太厲害了。」

    「嗯，不管怎麼說，你的讚美我收下了。可亞，那你對我個人的看法如何？」

    「看法？溫柔，很溫柔。我看著你在醫治我們的馬匹的時候，一邊清理傷口，一邊還在它耳邊輕輕的安慰它，讓原本暴躁亂動的馬兒靜了下來，我只覺得這真是太不可思議了。同時……沒什麼啦。」

    可亞很想說出自己每次見到菲的時候，就會被無盡的溫柔之風所包圍。這雖然是實話，不過為了避免再次被菲誤會，眼前還是不要說出口會比較好。

    可是菲卻出奇的沒有察覺到可亞語氣中的遲疑，淡淡的說道：「是嗎？溫柔啊，這就是可亞你的結論？」

    「是的。」

    聽了可亞的話，菲並沒有馬上回答，起身走到窗旁凝視著外面，過了許久才以帶點傷感的語氣說道：「可亞，我問你一個問題，如果今天同樣的兩個人受傷倒在你的面前，而你手上只有救一人的藥而已，你該如何選擇？」

    「這……」可亞並沒有回答。

    「那如果，這兩個人都是你最重要最親密的人，那你會如何選擇？我不要求你回答，因為我知道這個問題很殘酷，同時我相信你以後不會碰上這種難以選擇的事。但是你知道嗎？我曾經遇到過，而我也必須做出選擇。所以，在很多的時候，我必須是冷酷無情的，因為如果不無情我會下不了決定。」

    房間的氣氛有些凝重，可亞低頭默默的思考著。不過，菲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又繼續說道：「可亞，我確實扯太遠了，大概是有感而發吧。你的對手是實力深不可測的愛蒂司，而我的對手卻是肉眼難見的傷痛疾病。雖對手不同，但當有未知的挑戰出現之時，我還是會感覺到一股挑戰未知的興奮感覺。當然，這話對病人而言很不尊重，但這卻是事實。」

    停了一下，又繼續說道：「可亞，明天對你而言很重要，你必須要懂得去享受那種挑戰的樂趣，不管是勝或是敗，都會讓你成長。我認為你的實力其實不差，否則愛蒂司是不會強迫你出賽的。只是，在我一個旁觀者的眼中，你似乎並沒有什麼強烈的……執著。我不清楚愛蒂司的目的為何，但我可以感覺到她身上那股強烈的意志力，想變得更強的意志。」

    許久，可亞望著身著白紗長裙的菲站立在窗口，在燭火搖曳下，散發出一股朦朧的美感。不過可亞並沒有沉醉在中，因為菲的話有如一顆小石頭，在他的心湖上激起陣陣漣漪。

    「菲，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我很感謝你的安慰，但是現在，我真的不知該怎麼說。還有一件事，不管如何，菲，你在我心中都是最溫柔的。」

    並沒有預料到會有這種答案，背對著可亞的菲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絲笑意，開口說到：「你的讚美我收下了。同時我只是想告訴你，有很多事不是只看表面就可以知道一切的，存在於其中的事實有時是相當驚人的。對了，明天的比賽，我會把所有人都帶去的。」

    「不會吧？，你不是最討厭這種打打殺殺的事情嗎？再說，莉麗雅帶得動嗎？」

    帶了一絲別有含意的笑容，菲面向可亞說道：「放心吧，明天是不會有血腥場面的。所以說，我、米蓮、莉麗雅、小綠我們都會去幫你們加油。你要好好表現啊。」

    聞言，可亞露出苦笑說道：「這樣子啊，幫我們兩個人加油啊？那我明天也要更加努力了。」

    「那麼，我就不打擾了，為了明天的比賽，你好好休息吧。」

    說完，便輕拍了可亞的肩膀轉身離去了。不過，在門口菲突然想到什麼似的轉頭對可亞說道：「糟糕，我差點忘記了，我來這裡是為了告訴你，明天你跟愛蒂司的比賽改在特索米雅的『聖祭場』舉行。要有心理準備喔。」

    「聖祭場」，那是什麼東西啊？看著可亞一臉茫然的模樣，菲輕輕的離開了可亞的房間，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離開了可亞的房間之後，菲向著早已在門外等候多時的人影說道：「放心吧，可亞明天不會棄權的。」

    冷冷的聲音中蘊藏著幾乎難以壓抑的力量以及一絲幾乎察覺不出的謝意，對著菲說道：「謝謝。」

    黑暗中的人影，裹著黑色面紗在黑暗中仍散發出冰冷的美感，除了愛蒂司之外別無他人。

    淡然一笑，菲知道愛蒂司的精神已經專注到令人不敢相信的地步了，即使只是普通的謝謝兩字，所散發出的無形力量就幾乎讓菲站不住腳。不過菲還是說道：「你的讚美我收下了，我很期待明天你們兩個的表現。另外……」稍微停頓了一下，看了躺在愛蒂司腳邊的米蓮一眼，菲心中很清楚，米蓮必定是想「鼓勵」可亞一番，結果反被愛蒂司毫不留情的修理了一頓。看了米蓮一動也不動的樣子，想必愛蒂司下手沒有留情。想歸想，還是繼續說道：「米蓮我就帶走了，明天見。」

    冷冷的，愛蒂司沒有任何表情就直接轉身離開了，只剩下菲正煩惱著要如何把米蓮拖回房間去。

    明天，將會是很精彩的一天。

    第四章 激戰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可亞確實體會到這句話的意思了。經過昨夜跟菲的長談之後，原本擬訂了許多的戰略，不過在到了「聖祭場」之後，才發現一切都不適用了。

    特索米雅的「聖祭場」面積比分組比賽時的場地大了十二倍以上，而且都是以堅硬的大理石所造，讓原本想傚法帕雷爾破壞場地戰術的可亞發覺此法完全行不通。而場地周圍所聚集的數萬人群，也讓可亞昨夜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情再起波瀾。

    在一旁的等待室中，可亞可以聽到外面傳來陣陣的巨大加油聲，而且很明顯的，都是為了愛蒂司而來。可亞也知道會有皇室的人來參觀，難怪整個場地的警備會如此的森嚴。

    現在棄權不曉得可不可以？可亞很不爭氣的起了這個念頭。而場中，震耳欲聾的加油聲更是強烈，因為愛蒂司已經先出場了！無可奈何之下，可亞也只得硬著頭皮出場。

    滿場的歡呼聲太大了，大到可亞只感到陣陣的耳鳴，根本聽不清楚場外到底在吵什麼！

    眼前已經可以看到通往台上的階梯了，連階梯都是以整塊大理石鑿切而成，可見特索米雅在這座「聖祭場」上花費了不少功夫。

    可亞的腳已經踩上了第一階的階梯，抬頭一看，愛蒂司那不屬於塵世的容顏正深深的凝視著可亞。即使已熟悉愛蒂司的美艷，可亞仍不由自主的心頭激盪不已，因為一絲笑容正不可思議的掛在愛蒂司的嘴角。冰雪融化，只剩下最嬌艷的玫瑰，難怪會引起全場沸騰的情緒。

    菲昨晚說對了，當可亞踏穩第一步階梯的時候，整個浮躁的心情不可思議的消失了，抖動的手腳也恢復平穩，整個人的精神緩緩的集中了。

    很奇妙，好像這個場地上面有什麼魔法存在似的，當可亞站到場地上與愛蒂司遙遙相對的時候，聽不到一絲外面的嘈雜聲。不是聽不到，也不是外面的聲音就此停止了，而是可亞在一接觸到愛蒂司眼神的時候，整個人便被愛蒂司深深的吸引住了。這個場地，目前是愛蒂司與可亞兩人獨享的世界。

    那是愛蒂司強大精神力所造成的情形。當可亞一踏上台階，愛蒂司醞釀許久的精神力在一瞬間爆發開來，緊緊鎖定住了可亞這個夢寐以求的對手。換做其他人，在這樣的壓力下將會不戰而敗，但是可亞並沒有，可亞接受了愛蒂司的挑戰！

    無視愛蒂司不斷集中的精神力，可亞一個轉身，無比溫柔的把背上的鐵劍放在地上，而黃色絲帶依然纏繞在劍柄的地方，凝神專注的時間比以往每次都長。

    一聲劍鳴，可亞首次主動出劍，劍尖遙遙指向愛蒂司。愛蒂司臉上的笑容似乎顯得更艷麗了，並首次解開了足以影響速度的銀色披風，展開進攻了！

    場上的兩人只能看到彼此、聽到彼此，兩人所達到的領域在場中只有寥寥數人可以理解。而此時場外的司儀才正在向蒞臨的特索米雅王介紹兩人的來歷資料而已，卻沒想到場中的兩人已開始比賽了。對兩人而言，場外的一切俗禮都是不必要的，兩人都只想盡快品嚐那期待已久的果實。

    愛蒂司的速度完全沒有保留，普通人連虛影都看不到。一瞬間，場中的距離像是不存在似的，人影像是幻化般的來到了可亞的劍前。再微微一晃，便避過劍尖，以雙手的「空破」同時擊向可亞的雙頸！

    單手的「空破」對可亞無效！那也是愛蒂司首次對可亞感到驚訝不已的時候，因為可亞在接觸到「空破」之時，本能的以更快的速度反撞向愛蒂司的手掌，使得必須在極短時間連續揮斬兩次的「空破」失去了威力，變成普通的斬擊而已。

    而這次，愛蒂司強化了威力，雙手同時使出的「空破」，是愛蒂司特地保留至今的密招。不僅可亞是第一次見到，就連場外的同伴也都是第一次見到，可見愛蒂司是真的要徹底擊敗可亞了。

    閃過了劍尖，背負在後的雙手已經出手至一半了，愛蒂司美麗的雙眼並沒有高興的神情流露，反而露出了一絲絲的失望。不過，失望的神情在一瞬間被驚訝所取代，原本應該閃避過的劍尖又出現在眼前了！太出乎愛蒂司意料之外了，本能的順勢左移，暫時先離開可亞的防禦圈。

    可亞可以清楚的看到愛蒂司的動作，即使愛蒂司的動作再快一倍也是如此，這都歸功於可亞老師的訓練有素。可是還是有一個問題，雖然可以正確無誤的看清愛蒂司的每一個動作，但身體卻無法迅速的做出反應！一開始，可亞就已經擬定與愛蒂司對戰的最高指導原則了，那就是──不攻！

    防守自然無法取得勝利，但除非速度能贏過愛蒂司，否則一切的攻擊都只是加速自己敗北而已，倒不如專注於防守之上，藉此消耗愛蒂司的體力，同時尋求反擊的契機。

    驚訝的愛蒂司又發起猛攻了。在那驚人的速度之下，可亞前指的長劍穩定的指著愛蒂司的胸口，等待愛蒂司閃避過劍尖要向自己發出攻擊的時候，腳步繞一個半圓向側後方閃避，劍尖又奇準的指向愛蒂司的胸口，完全的以逸待勞，也難怪愛蒂司會措手不及了。

    相當好的戰略！愛蒂司的眼中不由得露出讚賞的表情。可亞那自由自在、毫不拘泥的想像力是愛蒂司最欣賞的地方。唇邊的笑容更強烈了，但攻勢卻是絲毫不減。只是同樣的事一再的發生，可亞總是以最小的腳步不斷的轉向和後退讓自己與愛蒂司保持一定的距離，而且以長劍作為嚇阻的工具不斷的逼退愛蒂司。愛蒂司的空手武技「空破」根本沒有出手的餘地！

    再這樣下去，可亞的戰略很有可能會成功，因為一抹嫣紅點上了愛蒂司的雙頰，而且愛蒂司的呼吸也不由自主的慢慢變快了！人影快速的後退，愛蒂司離開了可亞的身邊，由於主控權完全操在愛蒂司的手上，可亞完全無法阻止愛蒂司說來就來、說去就去的移動。

    只是可亞的情況更糟糕，臉上顯得有些蒼白，額上也有豆大的汗珠。可亞完全料錯了，不攻並沒有如預期般的節省體力。在愛蒂司高速的攻擊下，任何一個細微的差錯都能在一瞬間造成勝負，沒有踏錯一步的機會，更何況還要承受愛蒂司那無形的壓迫感？生理與心理皆承受了巨大的壓力，讓可亞的體力劇烈的消耗。如果再這樣下去，可亞是必敗的一方，因為恢復體力的選擇權在愛蒂司的手上！

    不過，顯然愛蒂司並不想以這種方式結束比賽，帶著唇邊的笑容和一抹淘氣的眼神，改快為慢的朝可亞走去，這下反倒讓可亞感到不知如何是好了，一切的戰略都是以愛蒂司的高速擬定的，而此刻愛蒂司卻放慢了速度，該攻？該守？

    瞬間的遲疑，讓可亞失去了先機，完全無法應付突然再度加速的愛蒂司！當然也是愛蒂司太可怕了，從普通的步行到快速的移動完全沒有任何徵兆，讓可亞根本沒有辦法在第一時間做出反應。

    愛蒂司那毫無瑕疵的美麗容顏已經清楚的映在可亞的眼中，沒有心動的感覺與時間，手中的長劍也來不及防禦。雖然肉眼看不見，但卻能清楚的感到愛蒂司的雙「空破」已經由下往上攻向自己了！

    可亞緊握長劍的的雙手直接鬆開，左右兩手的手肘往外橫檔，恰好架住了愛蒂司白嫩的掌緣。兩人幾乎同時撞在一起卻又立刻向後退開，而此時長劍才發出「噹」的墜地聲響，也是此場戰鬥以來所發出的第一個聲音，在靜默的全場中顯得異常嘹亮。

    原來場外不曉得在何時已是一片寂靜。此時愛蒂司的笑容更加動人，不屬於塵世的美麗容顏被帕雷爾認定是所有盔甲所無法抵禦的武器，但對可亞並沒有影響，因為可亞已經習慣了，習慣就是最好的防禦。只是，如此動人的笑容卻也是可亞第一次見到，不好的預感產生了。

    果然，可亞根本沒有拾起長劍的機會，愛蒂司便化成一陣風似的吹過來了，雙手隱在背後，不曉得會做出怎樣的攻擊。別無選擇之下，可亞的雙手在眼前成尖塔狀，盡可能的做最大範圍的防禦。

    看到了，愛蒂司的右手使出凌厲的「空破」，但並非是擊向自己的頸根，而是自己的左手臂！左手臂雖然不像頸根一樣可以一擊必殺，但可以有效的瓦解自己的防禦，可亞必須反擊！所幸，可亞可以清楚的看到愛蒂司的出招，他左手前擊，準確的擊中了愛蒂司的手腕。這正是可亞所瞄準的地方，因為剛剛可亞以堅硬的手肘擋住了愛蒂司柔軟的掌緣，還是讓可亞的手感到一陣酸麻疼痛，由此可知愛蒂司即使不使出「空破」，威力仍然不容小覷。

    好快！愛蒂司的右手被封住，左手快速的由下往上削，剛好是眼睛的死角，瞬間突破了可亞的防守，將要擊中可亞的下顎。別無選擇之下，可亞整個人和手肘往前推，準備以兩敗俱傷的方式來換取較佳的戰果。

    不過愛蒂司伸出的手奇跡似的收回，並向後飛退，她並不想與可亞兩敗俱傷。後退再前進，仍然採取了主動攻勢，再這樣下去，可亞能支撐的時間不久了。

    「暫停！」

    出乎意料的，可亞喊出了暫停，而愛蒂司也頗有趣味的站在那裡看著可亞有何動作。

    走到了放置的鐵劍面前，眼神充滿著溫柔緩緩解下了那正飄揚著的黃色絲帶，在自己的左手腕上繞了兩圈，緊緊的綁住，並且半跪在那裡陷入深深的回憶中。不知何時愛蒂司已站在可亞的身後了。

    「愛蒂司！」

    「嗯？」

    「你要小心，等一下不是只有我一個人而已，還有笛兒的力量在啊！」

    「笛兒？……好！我等你們兩位。」

    「不用等了，笛兒從沒有離開過我身邊！」

    原本半跪的可亞，像彈簧般的彈起來，左拳擊向愛蒂司，速度奇快，這也是整場比賽中可亞的首次主動攻擊。但愛蒂司只是淡然一笑，輕鬆的後移就避開了。但這次卻不一樣。雖然閃避過了可亞的左拳，但卻沒有閃過那高速飛舞的黃色絲帶，絲帶在愛蒂司潔白無暇的臉頰上劃出了一道細小的傷口！

    這是愛蒂司首次負傷！但愛蒂司更本不在乎傷口，眼神卻有著複雜的情感，對著可亞說道：「這就是笛兒的力量嗎？兩個人的力量嗎？」

    「愛蒂司，你太強了，我一個人的力量絕對無法取勝，所以，我必須借助笛兒的力量！因為不曉得為什麼，我現在不想停止！」

    「……可亞，我很羨慕你，即使在這裡，你仍然不是孤單一人。很好，那我也不手下留情了。」

    愛蒂司毫無保留的全力出手了，「空破」凌厲的攻擊著可亞的防禦網，但是可亞那繫在手腕上的絲帶彷彿有靈魂似的或多或少影響了愛蒂司的視線，讓可亞有反擊的機會！

    可亞的反擊更是讓愛蒂司難以抵擋，每一擊都不可思議的以快、慢兩種節奏組成，並非單調如一的速度。這讓習慣以毫釐之差閃過攻擊再予以反擊的愛蒂司，應付得相當吃力，因為難以預測可亞從出手到擊中的時間。現在可亞的攻擊，每一擊都像是愛蒂司與帕雷爾一戰中，帕雷爾最後使出的「神來之劍」一樣難以應付，甚至是更加凌厲！可亞慢慢的有攻有守了，如果愛蒂司再不改變防禦方式的話，勝負難定！

    但，愛蒂司是不會隨意更改自己風格的，至少，這場比賽不會！

    仍然佔有絕對優勢的愛蒂司說退就退，退到剛剛可亞遺留下來的長劍旁，左足以優美的姿勢輕輕一挑，長劍彈了上來，輕巧的落在愛蒂司伸出的右手中了。接到長劍的愛蒂司臉上的表情卻是陰晴不定！

    一旁的可亞只感到一股寒意佈滿全身，那是初見愛蒂司的那種感覺，那樣的冰冷的氣息又在愛蒂司的身上出現了。好不容易，愛蒂司臉上的表情穩定下來了，露出的是動人的笑容，這同時也讓可亞鬆了一口氣，因為那股冰冷的氣息消失了！

    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愛蒂司如釋負重的對可亞說道：「可亞……」停頓了一下又繼續說道：「還有笛兒，你們要小心了，我真正拿手的是劍技！」

    我當然知道！可亞的心裡這麼想著。初見愛蒂司之時，就見到愛蒂司的長劍正要開始施展，不過卻被自己破壞掉了。只是自從一同旅行之後，愛蒂司便棄劍不用了，一路上只能看見使用空手武技的愛蒂司。所以對於愛蒂司的劍技，可亞則連看都沒有看過，「那麼，我先熱一下身好了。」

    說完，手中的長劍隨手一揮就指向可亞的眉心，再一寸寸的往前進逼，速度極慢。但是，可亞的身體根本無法動彈，這一劍跟可亞首次出場比賽無心使出的一劍相同，帶有無形的威勢。所不同的是，這一劍所凝聚的的威力比可亞的那一劍大上千萬倍，把可亞緊緊的束縛在愛蒂司的劍勢中！可亞沒有絲毫閃躲的機會，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長劍點上了自己的額頭，雖然愛蒂司立刻收回長劍，但那冰冷的觸感讓可亞全身不由自主的打起冷顫。

    還來不及有所反應，第二劍出手了，可亞只覺得一陣冷風迎面而來，可亞知道愛蒂司已經以極快的速度揮出第二劍了，他可以感覺到冰冷的劍身劃過自己的臉頰，只是可亞卻只能看到一道銀光，看不到劍身的實體。這怎麼可能！揮劍的速度怎麼可能快過空手時的速度呢？可亞卻不知，愛蒂司巧妙的利用了劍身的重量加快揮擊的速度。

    最後愛蒂司退後了好幾步，長劍在身前繞了一圈，泛起一圈銀光，遙遙指向可亞，說道：「可亞，我等你。」

    臉上神情雖然不變，但愛蒂司卻也暗暗心驚，已有三個月沒有碰過長劍了，沒想到劍技居然不退反進，進步的幅度連自己都感驚訝。只是靜靜跟在可亞身邊，靜靜的看著他而已，就有如此的變化，今天的這一戰，果然是非比不可！愛蒂司臉上的神情因興奮而顯得更嬌艷了。

    最後的一劍讓可亞完全失去了進攻的勇氣，愛蒂司看似隨手的以長劍劃了一個圓圈，銀芒不過一閃即逝，但那圈銀芒卻不可思議的停留在可亞的心中，眼中所看到的是愛蒂司被包圍在銀色的光芒裡頭，如何能攻？

    「暫停！」這是可亞第二次喊出暫停了，也是「試武大賽」舉辦兩百年來首次出現的第二次暫停，而場外更是起了陣陣騷動。

    望著銹跡斑斑的鐵劍放在漂亮的大理石上，實在是顯得不太搭調。對於可亞來說，這把劍是他絕對不敢也不想動用到的東西，但此刻，一股想再繼續下去的強烈意念卻讓他不得不動用到這把劍了，這把如同老師般存在的劍！

    拿起來了，原本沉重的鐵劍拿在手上卻沒有絲毫的重量，可亞的唇邊露出了瞭然於心的微笑。

    鐵劍指向愛蒂司，原本如幻覺般存在的銀色光圈不見了，只剩下反射陽光的劍尖。可亞知道愛蒂司整場比賽中處處留手，否則可亞早已輸了這場比賽。但不管如何，可亞都立誓要與與愛蒂司抗衡至最後。

    兩道人影同時發起攻勢，一閃即至，兩劍發起猛攻，但兩人都避開了。再一個反身又是一劍揮出，這一次，可亞的鐵劍劃過了愛蒂司的頭頂，愛蒂司的長劍卻劃破了可亞的衣裳，愛蒂司略勝一籌！

    人影再度交纏，可亞不顧一切的緊貼在愛蒂司的身前，眼神更是緊吸住愛蒂司美麗的雙眼，不斷的憑感覺以劍脊與愛蒂司的長劍互擊，唯有如此，才能讓愛蒂司揮劍以及移動的速度無法完全施展。雖然不想承認，但討厭的鐵劍確實給了可亞心靈上的力量，才能讓可亞勉強跟的上愛蒂司。只是，均勢很快就被打破了。

    剛要抵擋可亞另一波攻擊的愛蒂司，只覺得手中的重量不對，不知何時，長劍已經被斷成兩截！無暇細想，可亞的鐵劍以前所未有的高速攻至腹側，只能就地急滾，險之又險的閃過可亞這志在必得的一擊。

    這一擊，連冷靜的愛蒂司也不由自主的驚出一身冷汗，低頭一看，手中長劍竟然斷成兩截了，斷劍處光滑無比，連自己大腿處的衣著都被劃開了一條裂縫，露出白晰的肌膚。略一思索，愛蒂司便明白了可亞所設下的陷阱了。

    可亞的的鐵劍不普通，可以說是一把無堅不摧的寶劍，一開始貼近愛蒂司並以劍脊拚命的防守，藉此混淆愛蒂司的判斷，然後待時機成熟再一舉破壞愛蒂司的長劍，並且加快了速度，使出志在必得的一擊！

    愛蒂司望向可亞，可亞志在必得的一擊雖然失敗，但眼中沒有失望的神情流露，鬥志反而更為高昂！愛蒂司明白可亞的鐵劍可以彌補劍技上的不足，已經不能再有所保留了，愛蒂司這樣的想著。把手中半截斷劍拋向可亞的腳邊，並開口說道。

    「暫停！」

    第五章 終了

    暫停？

    可亞的眼睛張得大大的，似乎在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銀色妖精」愛蒂司剛剛說了暫停兩字！即使愛蒂司的手上只剩下半截長劍，但可亞知道現在還是愛蒂司佔上風啊。

    不理會可亞瞪大的雙眼，愛蒂司轉頭走向場地的正中央，離可亞有一大段的距離，緩緩閉上了眼睛，右手有力的前伸。突然，一個銀色的光點出現在愛蒂司的手心上。

    咦？可亞不自覺的揉了揉眼睛，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事實上，滿場的人也都做了這個動作，因為他們也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沒有人看錯，一道銀色的光點確實出現在愛蒂司的手心上方，飄懸在那裡。而同時，又一道的銀色光點出現在手心上了，兩道光點相互纏繞飛旋著，像是嬉戲的頑童彼此追逐著。只是，不只是手心而已，愛蒂司的周圍都開始出現了一點又一點的銀色小亮點，越來越多，多到愛蒂司整個身軀都籠罩在銀芒中，而同時這些光點也環繞著愛蒂司的身旁飛舞並慢慢的往手心集中。

    實在是太漂亮了，可亞完全被眼前的美景吸引住了，完全忘記了自己所處的地方。那個光景就好像有無數美麗的螢火蟲在愛蒂司的身旁飛舞著，再配上愛蒂司那無雙的容顏，真像是一幅難以言喻的美麗的圖畫。只是，當愛蒂司手心上的光芒越聚越強烈的時候，可亞不由得全身湧起一股不詳的感覺，硬是把自己拉回到現實中，同時也感覺到手上的鐵劍在微微抖動著。

    愛蒂司手心的光芒已經聚集成一粒大光球，身外環繞的小光點已經完全被吸納了。同時光球也在慢慢的改變形態，逐漸的變扁然後往兩端延伸，形狀慢慢的變成了一把──劍！全身散發出銀色光芒的劍！

    神劍！奧托佩拉亞！

    「滅世之戰」中傳說的五神器之一！不管可亞願不願意，有關「滅世之戰」的傳說至少也聽了上千遍。其中各種版本不勝枚舉，但大概的內容卻都相差不遠，大意是敘述千年前手持五神器的勇者擊敗從天而降的毀滅魔王的故事。可亞從來只把它當成是一個故事而已，沒當真過。

    不只是可亞，整個倫司雅大陸上的所有人都是如此，因為沒有任何有關「滅世之戰」的資料流傳下來，有的只是吟遊詩人的詩歌和毫無根據的傳說而已。但現在似乎不是如此了，因為五神器之一的「奧托佩拉亞」活生生的出現在他們眼前了。

    只是此刻的可亞幾乎快哭出來了，因為傳說中的神劍雖然出現了，卻是要拿來對付自己的啊！當然可亞並沒有見過傳說中的神器，也不可能有人見過，可是那全身散發著銀色光芒的姿態實在是跟傳說中的描寫一模一樣，不由得可亞不信。

    「可亞。」愛蒂司的聲音其實沒有變，但可亞卻覺得愛蒂司的聲音有一種虛無飄渺，來自天外的感覺。

    「你要注意看著。」說完，愛蒂司手上的「奧托佩拉亞」向右側揮舞了一下，一道刻痕出現在大理石造成的場地上！自然的有如千百年前就存在似的。再往可亞的方向輕輕的擺動了一下，可亞只覺得一股暴風向自己襲來，然後是自己周圍傳來的一聲爆裂聲，漫天的細碎砂石撲天蓋地的罩向自己！

    轉頭一看，可亞的淚水已經在眼眶裡打轉了。自己身旁不曉得何時出現了一個一公尺大小的坑洞，一公尺其實並不大，但如果是在刀劍難傷的大理石之上，而且是隔著相當距離的攻擊所造成，那破壞力就不能只以驚人兩字來形容了，尤其是這樣的破壞力很有可能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時候。

    這時，可亞做出了所有人包含自己都意料不到的事，他隨手一甩就把手中的鐵劍甩出場外了！愛蒂司眼睜有著濃濃的不解，她就是為了要與可亞那把莫測高深的鐵劍一決勝負才特地拿出「奧托佩拉亞」的，怎麼可亞反而放棄手中的鐵劍呢？難道，可亞還有其他招數嗎？

    沒有！可亞完全沒有其他招數，鐵劍不是他丟的，而是它「自己」跑掉的，這時的可亞突然覺得昨天晚上沒有狠狠的把那把爛劍踹上幾腳真是太對不起自己了！

    「我發誓！如果還能看到明天的太陽，我一定要把你這個破銅爛鐵拆成兩半！」可亞憤怒的朝天大吼，完全不理會愛蒂司眼裡的驚訝。幾個深呼吸之後，平靜下來的可亞必須再想辦法應付眼前的危機了，可亞目前還不想棄權。

    拾起了兩截斷劍，分別握在兩手中，冰冷的觸感讓可亞緩緩的閉上了眼睛，思緒開始飄向過往，在以前經過艱苦的訓練之後，全身躺在冰涼湖水中的那種舒暢感，那種全然放鬆的感覺。

    即使在這種壓力之下，可亞仍然可以很輕易的控制自己的情緒，那種舒服的感覺讓可亞的臉上浮起了微笑，好像現在自己正躺在千里之外那熟悉的湖泊中。精神在不知不覺中完全放鬆了，分散到自己身體的每一寸地方，再透過皮膚慢慢的發散往外延伸，耳朵漸漸的聽不到外界的聲響，但可以清楚的聽到自己的心跳聲、血流聲，漸漸的也聽不到了。此時可亞的呼吸漸漸的減緩乃至停止，以前的可亞曾經常常進入到這種狀態。

    但這次，在「奧托佩拉亞」莫名的壓力之下，體內的一股力量似乎拉著可亞更深入了，進入至靜至寂狀態之下的可亞又隱隱約約聽到了某些什麼，是音樂？是歌聲？都像也都不像，好像是微風輕輕吹過樹梢的聲響；又好像是溫暖的陽光照在厚實的大地上，大地發出舒暢的低鳴聲；還是初生的小草又再長出嫩芽的喜悅聲音？都是，那是盈滿大地間萬物生生不息的聲音，也就是天地之間最自然的音樂──「天籟之音」！可亞他聽到了，也深深的沉醉在其中，此刻的可亞盡情的享受這不可思議的世界，渾然忘我。

    只是，又一股淡淡的聲音響起了，不是從無盡的虛空中響起，而是來自可亞的體內，顯得飄飄蕩蕩的，沒有真實的感覺。對此，可亞倒是沒有絲毫的訝異，他已經相當習慣這種突然響起的聲音了。

    （可亞，沒想到這麼快就可以跟你說話了。）

    （……天啊！為什麼我老是遇到這種事？這次你又是誰？你的聲音不像是老師的聲音。）

    （我不是，不過我跟你的老師倒是認識很久很久了。）

    （原來如此，難怪你們都喜歡用這種方式跟我說話，不管別人喜不喜歡。）

    （我不是喜歡用這種方式說話，我是不得已的。可亞，你不問我是誰、從何而來、有什麼目的嗎？或者，你應該也要表現一下驚訝的情緒啊。）

    （不用了，問了沒有答案還好，而且還可能聽到一些奇怪的答案，我不想再重踏覆轍了。再說，對於這種突然冒出來的聲音，我可是整整被凌虐了一年啊，還有什麼好驚訝的？）

    （看來你的老師給你相當慘痛的教訓啊，這我能理解。不過也沒錯，現在的確不是告訴你我是誰的時機。那麼換個問題吧，你現在停止追究自己是誰、從何而來的問題了嗎？）

    （……你這個問題讓我難以回答，如果你以前問我的話，我的答案是絕對的。但是現在，知不知道都已經無所謂了，我很喜歡現在的生活。）

    （這個答案確實在我的意料之中，那麼可亞，就讓我賜給你力量吧，給你足以凌駕一切的力量！）

    （你跟我老師說話的口氣還真像，一樣的狂妄自大，為什麼要給我力量呢？）

    （雖然話相同，但所蘊藏的意義卻是截然不同的。同時也是因為你需要啊，你應該也有見識到「奧托佩拉亞」的威力了吧，沒有足夠的力量是贏不了的。）

    （贏不了又如何？）

    （你不是很想贏嗎？我從頭到尾都看著你，你的求勝意志、你的不認輸、你的倔強支撐著你到現在，這一切的一切我跟你一樣的瞭解。）

    （即使如此，我還是不曉得為何需要你的力量。）

    （我給予你的力量，連你的老師也無法勝過，凌駕一切之上。在這股力量之前，「奧托佩拉亞」只能算是小孩子的玩具而已，不好嗎？）

    （很抱歉，一點都不好，我不想讓任何人、任何事打擾我跟愛蒂司的這場比賽。）

    （唉！跟在你身邊這麼久，我早就知道你會這麼回答，不過我還是有所期待。我想，我也無話可說了。）

    （抱歉，我只是覺得我好像快要抓住某些東西似的，那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我從來就沒有如此的舒服過。我不想藉助你的力量，至少現在不想。）

    （算了，你回去吧，戰鬥結束後記得詢問「奧托佩拉亞」的一切。另外如果有問題想找我，你必須能夠聆聽到「天籟」才能再度聽到我的聲音。我跟你那個一切遵守自然定律的老師不同，不管什麼事我一定會幫，即使是違反自然定律的事。同時請不要洩漏我的存在，否則會有不必要的麻煩。）

    （唉，又來了，每次都莫名其妙的出現，又自顧自的消失，也不管人家有多少問題就跑掉了，真是的。）

    無形的聲音最後的一段話讓可亞產生了不少疑問，才剛有所疑問，就從聆聽到「天籟之音」的境界被打回殘酷的競技場上。看著愛蒂司專注的神情，顯然她並沒有發現剛剛可亞的變化。

    「天籟之音」讓可亞的身心進入無比和諧的狀態，莫名響起的聲音並沒有影響到他，臉上的笑容是上場以來最輕鬆的。可亞的右手緊握著包含劍柄在內的半截斷劍，左手則握著另外一半，這是場上僅有的武器了。

    「笛兒，我們好好的玩一玩吧。」對著綁在手腕上的絲帶投下一吻，絲毫不把神器放在眼裡，大膽的發動先攻了。

    愛蒂司確實不知道可亞剛才發生的變化，但卻能感到現在的可亞跟之前的不同，散發著一股吸引愛蒂司的味道，自然而寫意。愛蒂司手上的「奧托佩拉亞」輕輕的晃動，數發無形的震動波捲起狂風向可亞發動無情的攻擊。

    震動波雖肉眼看不見，但席捲而起的風暴並不難察覺，難就難在當察覺的時候身體已經來不及閃避了。但此時的可亞卻簡簡單單的閃過，因為聆聽到「天籟之音」的可亞整個精神在此時完全放鬆、外放。精神由皮膚緩緩的外放並散佈於周圍，並且率先感應到了震動波的細微波動，才能讓可亞早一步知道，並且及時的避開。這是直覺，而且是準確度百分之百的直覺。

    震動波的強大威力，在可亞行經過的地面留下了破壞的痕跡。掀起滿天碎石飛砂，越接近愛蒂司的身旁就可以發現破壞的面積越大，耗費無數心力建造的「聖祭場」就在兩人的對決下慢慢的崩毀了。

    見到可亞如此輕易的閃避過震動波，愛蒂司的心中微微一震，發出的震動波更密集了。但是不管多密集，仍然被可亞一覽無遺的感受到，並且一一的避開。想要徹底的擊中可亞，只有使出範圍更大、威力更強的震動波，讓可亞即使預知也沒有閃避的餘地。但愛蒂司不能這麼做，一來她必須考慮到威力太強的震動波會波及場邊的觀眾，同時也有可能會對自己造成妨礙。既然遠攻不行，那就只有近戰了！

    放棄遠攻的震動波，愛蒂司手上的「奧托佩拉亞」所散發的銀色光芒似乎更強烈了。一聲輕喝銀芒閃電似的擊向可亞，強烈的銀芒讓可亞的眼睛難以確認目標。但對此時的可亞來說，這點反而無關緊要，「奧托佩拉亞」的威力太強了，就算是普通人也可以感受到那股強大的力量，更何況現在的可亞只是憑直覺閃避？愛蒂司的攻勢就好像在冰冷的雪地中揮舞著炙熱的火把似的，反而有利於可亞及早掌握到愛蒂司的攻擊，並且能及時避開。

    場上只能看到兩人被包圍在一圈圈的銀色光芒當中，那是「奧托佩拉亞」所留下來的殘像。場中只有兩人移動的聲音，沒有任何的刀刃交擊聲，顯得異常詭異。發動無數次攻勢卻徒勞無功的愛蒂司後退了，似乎在思考著某事。

    但此時可亞卻卻不容愛蒂司退卻，再次發動了先攻。絕對專注的精神讓愛蒂司看清可亞所有的動作，「奧托佩拉亞」一劍揮出，空氣留下的是一片銀芒，奇準的點在可亞左手攻來的的半截斷劍上。銀色的光芒毫無阻礙的穿刺而過，讓半截斷劍的中段「消失」了！一小段的劍身正往大理石的場地掉下。

    並非如此就結束了，可亞左手的斷劍只是誘餌，右手才是主攻！雖只剩半截斷劍但仍發起猛烈的一擊，只是對於愛蒂司來說這早在預料之中，身形直接往前一掠就避過了。只是這時，可亞握在左手只剩一片薄鐵的劍身向後一甩，發出翻騰的聲音朝愛蒂司的背後飛去！

    但愛蒂司聽到了翻騰的聲音！連看都沒有看，「奧托佩拉亞」輕輕往後一揮，短短的劍身完全籠罩在銀芒之中，就此消失不見。

    正收回「奧托佩拉亞」準備轉身再做攻擊準備，一股心悸的感覺撼動著愛蒂司。「奧托佩拉亞」再度發出了震動波，但此次的的震動波卻是改攻為守像是一堵牆般的矗立在自己身後，還可以聽到一聲細微的爆裂聲。

    這怎麼可能？我居然沒有聽到半點飛行的聲音？愛蒂司定神一看，剩下的半截斷劍還好端端的在可亞的手上，那麼攻擊是從何而來？美麗的眼睛異采連連，場中的一切細微變化盡收眼底。這時愛蒂司注意到了，在可亞攻勢一開始的時候，原本早該落地的那小半截斷劍居然不在地上！

    愛蒂司在一瞬間想通了，可亞手中向後飛擲的小半截斷劍故意發出聲音來吸引自己的注意，並且在另外半截斷劍落地之時以腳踢向自己的背後。如果不是突如其來的心悸讓身體本能的反應，自己現在很有可能已經受傷了。

    「可亞。」愛蒂司的聲音和臉龐第一次顯得有些疲憊，但仍說道：「剛剛是你計算的還是臨時想到的？」

    顯然沒想到愛蒂司會這麼問，可亞神采飛揚的說道：「臨時想到的，我怎麼可能做那麼精確的計算？」

    「可亞，你知道我為什麼這麼想要跟你一戰嗎？」

    聳了聳肩的可亞回答道：「不知道。不過我現在真的沒有想到輸贏，我現在只覺得很快樂，而且是前所未有的快樂感覺。原本是想比賽後再說的，不過我還是現在就說一下，我真的很感謝你，愛蒂司。」

    「嗯，這代表你以前所有累積的訓練在這一戰中不只融會貫通，而且還不斷的在進步著。這種先天的資質，實在是相當少有的。」

    「哪裡，其實我也知道自己的實力與你相比還是相差太多，從頭到尾你通通只用了七成的實力……或許還更少，不是嗎？每一擊你都可以在擊中我的瞬間停止或收回，相反的我卻是毫無保留的猛攻，兩者相差太多了。你是不想傷到我吧，愛蒂司。」

    「沒想到你還是知道了。沒錯，我的每一招都留有餘力，可以在擊中你的一瞬間收回。因為我的目的不在擊敗你，而是在你的身上學習，你知道你自己散發著一股很特別的味道嗎，可亞？」

    愛蒂司如此明白的稱讚，反而讓可亞有點不好意思，不由自主的說道：「沒有吧，我倒是覺得愛蒂司還比較特別呢。」

    露出淡淡的笑容，愛蒂司說道：「你真的很特別，光從你在這場比賽中進步的幅度和使用的武技就看得出來。如果以比喻來說的話，如果我是個一刀一鑿都經過精密計算的石雕家，那可亞你就是自然揮灑、寫意任為的畫家了。對於每一擊每一步都經過計算的我來講，你那活潑自在、不拘泥的武技確實深深的吸引著我。我知道，我可以在你身上找到我所缺少的東西，讓我自己的武技再上一層。」

    「所以你才會一見到我就跟在我身邊？傷腦筋，我還以為是我在小酒館中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好心腸才讓我們成為同伴呢。」

    「這也是原因之一，不過你的好心腸其實是救了那些對我不禮貌的小混混，也是讓我第一次覺得你很特別的時候，即使當時你還不甚成熟。不過無所謂，總之我們目前是同伴了，不是嗎？那麼猜猜看，你知道為什麼我要跟你說這些話？」

    「我知道，你要毫無保留的出招了，對吧？」

    「沒錯，其實我很希望你就此棄權，不過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而如果是我自己棄權的話我想你也不會答應的，是吧？」

    「那當然，打得正高興的時候，怎麼可以棄權？我們兩人都不可以棄權，一定要比到最後才行。」

    「我知道你會這麼說，所以我並不打算棄權。來吧，為了感謝你，我將會發揮『奧托佩拉亞』百分之九十的力量來對付你，這可以讓你更進步，只是危險性也相對的增加。所以你一定要千萬小心，因為我難以保證你的安全。注意了！」

    說完話的愛蒂司，銀芒再現，可亞卻突然後退、後退、再後退，即使如此，仍被巨大的衝擊力撞倒向後飛去。「奧托佩拉亞」所發出的震動波以愛蒂司為中心向四周爆發開來，除了愛蒂司所站的地方完好如初外，周圍的場地已經完全被破壞掉了。

    痛！好痛！掙扎站起來的可亞只覺得全身的筋骨像是快要散掉似的疼痛，只是被周圍威力已減弱的震動波輕輕掃到而已就變成這個樣子，要是被擊實的話那就真的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可亞並沒有注意到，愛蒂司原本黑白相間的另一半黑色長髮，正逐漸的慢慢的從髮梢的地方開始變成白色！

    又來了！看到愛蒂司向自己走來，可亞立刻轉身拚命的跑，果然後面又是一陣爆裂聲，「聖祭場」有二分之一已經一片殘破不堪了。不可能的，這種攻守合一的震動波如何能攻？威力太強大了！此時，菲昨夜的一句話不可思議的出現在可亞的腦海中。

    「有很多事不是只看表面就可以知道一切的。」

    這句話，讓可亞決定賭一賭了，賭一賭震動波「可能的缺點」。

    出招了，可亞可以感覺震動波從「奧托佩拉亞」發出了，一瞬間可亞拚命的往前跑，簡直就是故意要自殺似的。但是在可亞感覺到震動波要及體的那一瞬間，奮力往上一躍，躍起了將近一個人的身高，可亞賭對了。帶有無邊威力的震動波所席捲而起的旋風破壞著場地在自己的腳下呼嘯而過。震動波的破壞力果然是有範圍的！

    一落地，立刻向愛蒂司發起猛攻，不給愛蒂司再度使出震動波的機會，而事實上愛蒂司再使出這種超大範圍和超大破壞力的震動波之後，也是需要一段時間恢復的，可亞又賭對了一次。不過，現在可亞必須接受「奧托佩拉亞」接近戰的考驗了。

    道道的銀芒在空氣中閃耀著，完全讓可亞避開了，在可亞避開而想要反擊的時候，卻赫然發現劃過空氣中的銀芒居然不可思議的停留在空中未曾消失！連驚訝的念頭都來不及產生，身體順勢急倒，滾向一旁。

    沒錯，此刻的「奧托佩拉亞」所揮舞的光芒確確實實的還停留在空氣中，甚至連可亞的靈敏的精神無法探知，只有眼睛才看得到。雖然銀色的光芒在空中未曾消失反而顯得有些虛幻不實，但可亞知道那些銀芒的威力是確實的存在著。

    此時停留在空中的銀芒才逐一的慢慢消失，詭異的情景讓人簡直無法相信，而此時的可亞已無計可施了。

    速度、技巧、反應、劍技、武器、經驗都不如人。

    我該怎麼辦？我的手邊甚至只剩下半截長劍，我所有的一切都不足以應付現在愛蒂司的，我該怎麼辦？望著等待的愛蒂司，可亞明白她等待的意思，瞬間可亞已經有決定了。

    「愛蒂司，這是我的最後一擊，如果失敗的話，我就依你所願的棄權吧。」

    話聲剛落，超大範圍的震動波又發動了。剛一發動，愛蒂司就在眼前布下道道銀芒相互交織，組成了最強的攻擊防禦網，不給可亞任何機會。

    又是縱身一跳，可亞再度跳過了震動波，避過第一波攻擊，落地立刻高速的奔向愛蒂司。有用嗎？愛蒂司雖然心裡存疑，仍然不敢大意，布下了更嚴密的的道道光網，身前儘是一片銀色光芒。

    可亞突然右手一甩，剩餘的半截斷劍迴旋著飛向愛蒂司，可是卻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突破愛蒂司布下的光網，果然沒錯，迴旋的長劍不過一接觸到愛蒂司布下的道道銀芒，便從虛空中消失了。

    此時，愛蒂司的臉上出現了前所未有的驚容，雙眼閉得緊緊的。但可亞的臉上卻是露出了笑容，直接往地上一撲，從銀芒與地板的空隙中往愛蒂司直直滑行而去。

    迴旋的斷劍在一瞬間反射了太陽的光芒，而光芒更是奇準的照到了愛蒂司的雙眼，讓愛蒂司的雙眼本能的閉上了。

    伸出右手，可亞毫不遲疑的朝向愛蒂司的足踝一把抓去。

    緊閉雙眼的愛蒂司在一瞬間失去了可亞的蹤影，但豐富的經驗與靈敏的直覺卻讓愛蒂司在一瞬間判斷出可亞的位置，而且可以感到一股莫名的壓力在自己的腳旁。連看都沒有看，震動波再度改攻為守，一股帶有絕對破壞力的巨牆矗立在愛蒂司的身前。

    抓住了，在可亞的手勉強抓住了愛蒂司的足踝之時，同時也感覺到一股無雙的壓力即將當頭罩下，就地用力一扯使愛蒂司失去平衡，同時也減低了震動波的威力。

    兩人幾乎是同時倒下，所不同的是可亞是被震動波直接擊中而昏倒，而愛蒂司則是失去平衡而向後倒下。

    可亞終於輸了。

    向後倒下的愛蒂司坐在地上看見可亞仍然有呼吸，也放下了心中的一塊大石，手上的「奧托佩拉亞」就那麼的化成千萬個光點飛繞在愛蒂司身旁，然後消失的無影無蹤。

    站起來的愛蒂司一雙美目仔細的凝視著可亞，並開口說道：「運氣啊，總有一天你不會只有運氣贏我的，可亞。」

    說完，一把抱起了可亞，舉步往場外走，並拾起了那柄掉落場外的鐵劍，不理會全場驚疑不定的目光轉身離開了「聖祭場」，一頭美麗的白髮映著陽光散發出耀眼的銀色光芒。

    第六章 模糊不清的事實

    陷入昏迷的可亞又經歷到以往那股熟悉的感覺，那是一種純粹的夢境，沒有聲音也沒有亮光，存在於可亞意識的最深處。在這裡，可亞首次聆聽到後來被稱為老師的聲音。由一開始的滿懷不安與害怕，在經過多次的對話之後，漸漸的熟悉了這種奇特的溝通方式。只是後來與老師相處的時間長了，老師的聲音在平時就直接在可亞的腦中響起，直接與可亞對話。

    而這種在可亞睡眠甚至昏迷時才發生的對話，可亞已經很久沒有經歷過了，不過這次顯然又發生了而且還有點不一樣。在感覺失去功用的黑暗與虛空之中，首先響起了可亞那帶點異樣的聲音。

    （我最親愛最偉大的老師大人，你怎麼不先說話呢？這一點都不像你啊，平時都是你先出聲的，不是嗎？我至高無上、無所不能的老師大人！）

    （可亞，你好像有一點點生氣。）

    在可亞的腦中響起了淡淡的聲音，好像一開始就籠罩著可亞所有的意識，讓人難以分出聲音到底是從哪裡發出。語調平平板板的分不出是男性還是女性的聲音，只是卻有一種奇異的感覺震撼著可亞的心靈深處。

    （怎麼會，我怎麼可能會生氣？我一點都不生氣，我快樂的很。尤其是我一想到明天可以把你這個破銅爛鐵拆成兩半，我就更快樂了。）

    （你果然是很生氣沒錯。）

    （你說這不是廢話嗎？被自己最相信的老師擺了一道你認為我會不生氣嗎？你不是常常說自己是無所不能的嗎？為什麼一看到「奧托佩拉亞」就自己溜掉了？相處這麼久，我還不知道你會自己移動耶。）

    （那是不得已的，我的機能還沒完全復原，如果再對上「奧托佩拉亞」的話，雖然我並不怕，但是會推遲我恢復的時間。再說，我好歹也有幫上一點忙吧？）

    （那麼你應該一開始就拒絕了不是嗎？怎麼可以幫忙幫到一半就跑掉？不然，你也應該要跟我說一聲讓我有個心理準備不是嗎？）

    （別說了，跟你相處一年半以來，這可是你第一次表現出這麼強烈的求勝意志，如果當時我不幫你，那比賽就真的到此結束了。只是我也的確沒料到會在那種地方遇到「奧托佩拉亞」，還沒完全恢復的我沒有辦法事先感覺到「奧托佩拉亞」的存在，所以我必須要在遇到的時候做出決定。而且我不是不想先跟你說一聲，而是當時你的精神我無法介入啊，根本沒有跟你說話的空隙，瞭解嗎？）

    （算了，反正臉也丟了、事情也過去了，我就不跟你計較了，而且你也確實有幫上忙，我就不計較了。那現在，你還有事嗎？你不是說你會有一段時間不會找我嗎？）

    （我確實是有事找你，因為這件事我確實有不對的地方，所以我就告訴你另外的事情吧。你知道戰鬥之時發生在愛蒂司身上的變化嗎？）

    （變化？什麼變化？）

    （你果然沒有注意到愛蒂司在戰鬥時，頭髮慢慢的變成白色，我從頭到尾跟你敘說一下「奧托佩拉亞」之劍的由來吧。「奧托佩拉亞」確實是「滅世之戰」的五神器之一，威力之大不是任何人所能想像的。但要發揮出那樣強大的威力，必須以持有者的生命力作為能量才行。也就是說，愛蒂司的生命力在與你最後的戰鬥中是在慢慢的消失，白色的頭髮正是生命力逐漸消逝的證據。另外……）

    聽到愛蒂司的生命力居然在戰鬥中逐漸減少，可亞立刻打斷老師的話。（老師你是在開玩笑吧？從來沒聽過武器會吸收人的生命力，而且「奧托佩拉亞」不是神器嗎？怎麼可能會有這種事。）

    靜靜的聽可亞說完之後，老師的聲音才又慢慢的響起。

    （可亞，你先靜靜的聽我說。「奧托佩拉亞」的第一階段必須要與持有者訂立契約之後才可以自由的使用，約定就是必須獻上持有者大量的生命力，愛蒂司的頭髮會半黑半白就是這個緣故。第二階段你應該也有看到，所使出的威力與第一階段大不相同，此時的生命力會逐漸的被「奧托佩拉亞」吸取，所以愛蒂司的頭髮才會慢慢的變成白色，那就是生命力被吸取的證明。不過還好，愛蒂司並沒有完全發揮「奧托佩拉亞」第二階段的力量，所以生命力被吸取的量應該不多才是。）

    （……可惡！那麼你有什麼能告訴我的？）

    （第一，愛蒂司還有很長很長的時間。第二，這個大陸上確實存在能救治愛蒂司的方法。）

    （你只能告訴我這些嗎？我有一大堆的問題啊。為什麼「奧托佩拉亞」會吸收人的生命力？這種東西從何而來？為什麼愛蒂司會擁有而且會使用？如何補回愛蒂司失去的生命力等等。你就不能通融一次多告訴我一點嗎？）

    （你應該知道規矩才對。有些事你可以親自去問愛蒂司，但是不能說的我絕不會說，而我說出來的就一定是真的。你應該能瞭解才對。）

    （我知道，就像我以前問過你有關我的身世一樣，你根本沒有回答我。算了，我還是很感謝你告訴我這些事，至少我不會被蒙在鼓裡，我會想辦法的。另外還有一件奇怪的事，就在你擅自逃跑了之後，我進入到了一個應該是叫做「天籟之音」的境界吧，在那裡我聽到了一股同樣的聲音在我的腦袋裡面跟我說話，同時他還叫我不要洩漏他的存在。不過我可不管那麼多，那個聲音老師你認識嗎？）

    靜默的時間長的可怕，這讓可亞感到很訝異，他的老師不管說話還是回話從來沒有遲疑過，那怕只是短短的一秒鐘，怎麼聽到有這個聲音會讓老師如此的在意呢？

    許久之後，老師的聲音才又響起，對著可亞緩緩的說道。

    （可亞，謝謝你，我跟那個聲音確實認識很久了，我很感謝你對我的信任。另外我可能在短期間內不會再跟你有任何的對話，同時我也不會注意你身旁的一切，你要自己好好保重。現在，你也該醒來了。）

    可亞在一瞬間張開了雙眼，許久未張開的雙眼接觸到明亮的光線之時覺得有點刺痛。不過隨即有人把窗簾合了起來，讓房間內的光線暗了下來。

    「這裡是……」

    「這裡是你的房間。你已經昏迷兩天了，你還好嗎？可亞。」

    可亞朦朧的視線裡出現了一個模糊的臉孔，用力的眨了幾下眼睛，才發現居然是愛蒂司！這可把可亞給嚇了一大跳。

    「愛蒂司，你怎麼會在這裡？」隨著眼睛越看越清楚，可亞突然倒吸了一口冷氣，指著愛蒂司的頭髮說道：「你、你、你的頭髮怎麼會變成這樣？」

    愛蒂司原本美麗的一頭長髮變成俏麗的短髮，而且通通變成了黑色！

    「哦，你說這個啊。」愛蒂司指指自己的頭髮對著可亞說道：「還不是米蓮弄的。她說要是我繼續保持原來的模樣，我們在特索米雅城可能會寸步難行，所以就趁我睡著時把我的頭髮弄成這個樣子。」說完，還對可亞露出淺淺的笑容。

    這可讓可亞看呆了。剪去長髮之後的愛蒂司整個人顯得清爽許多，冷艷的感覺少了三分，卻多了六分親切的吸引力，再配上那淺淺的笑容，可亞還真難從愛蒂司身上移開視線。

    「對了。」愛蒂司的聲音讓可亞嚇了一跳，連忙移開視線。此時愛蒂司繼續說道。

    「我們現在也換別家旅館了，當然這也是米蓮的主意。現在我就住在你隔壁。另外如果你有空而且身體沒問題的話，我想請你陪我去外面走一走，可以嗎？」

    看了看床邊的黃絲帶一眼，又繼續說道：「就我們兩個人。」

    看到愛蒂司那有些哀求的眼神，可亞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根本不是可亞認識的愛蒂司，愛蒂司是不會有這種哀求的眼神和口氣的，昏迷的兩天之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好啊，當然沒問題，我換一下衣服就來。」

    「那我在外面等你。」說完，便轉身離開了可亞的房間。

    呆呆望著愛蒂司離去的背影，可亞心裡總覺得怪怪的。雖然與愛蒂司相處越久就越能感覺到愛蒂司在慢慢的改變，只是這次的改變實在是太大也太奇怪了。甩甩頭，連忙換了一套衣服準備跟愛蒂司出去。

    換好衣服之後的可亞看了放置在床邊的鐵劍以及綁在之上的黃色絲帶一眼，略帶歉意的說道：「抱歉了，愛蒂司說兩個人而已，所以笛兒你不會怪我的對吧？至於你？哼！」

    拍了拍垂下的絲帶再順便踢了自己的老師兩、三腳之後，便出門與愛蒂司同行，向繁華的特索米雅商店區走去。

    特索米雅城是一個相當繁榮的城市，位處交通要道，平時商隊旅人來來去去的，熱鬧非凡。而正逢「試武大賽」召開的期間，整個特索米雅城更是熱鬧非凡。即使是大白天，各式各樣的商店與小販也都賣力的推銷著自己的商品。

    特索米雅城有一個很奇特的景觀，在一定程度上來講，也等於是特意造成的一個特別的商店齊聚形式。那就是在商店林列的區域內，將種種性質相近的商店聚集在同一區，使得相同一區內的商店都是販賣同樣的物品。這種齊聚式的商店有一個特別的名稱，叫做「同心園」。

    這是七年前由特索米雅王提出的計劃，在當時的反彈相當大。但特索米雅王控制了軍隊強制執行這項命令，在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內完成所有的搬遷與規劃。

    只是這個在當時被認為是愚蠢的作法，在徹底實行之後卻獲得空前的成功。聚集的商店彼此在價格、品質、服務上競爭，使每一間商店都能提供最價廉物美的服務，也使得這裡成為倫司雅大陸上最具公信力的買賣地方。不僅讓這裡由原本的交通要道成為商業重鎮，同時也增加了稅收強化了國力，甚至還有遠道而來的旅人專程來參觀這種獨特的商店圈。

    特索米雅城專賣武器、防具的地方在南區，平時已經是人來人往了，而正逢此時的「試武大賽」召開，街上商店往來的人潮更是多。

    不過人潮再多也不會擋到愛蒂司和可亞兩人，因為愛蒂司的身前總是會自然而然的讓出一條路來，完全不會擋到愛蒂司。會有這樣的結果，當然還是愛蒂司的美麗所造成，沒有人有那個勇氣擋在愛蒂司的身前，即使同性也不例外。

    不過也幸虧有米蓮的先見之明，早就幫愛蒂司來一個全身的大變裝，再加上之前「銀色妖精」那一身銀白色的形象深深的烙在絕大多數人心中，才使得愛蒂司沒有被人認出是「銀色妖精」的身份。否則，真的有可能會在這裡產生暴動。

    不過愛蒂司並不在意四周的眼光，因為她已經很習慣了。可亞可就慘了，即使是刻意忽略，但那週遭投來的不懷好意還帶有濃濃殺氣的視線卻是越來越多，他甚至可以解讀其中的意義。

    這個小子是誰啊？夠資格走在如此美麗小姐的身旁嗎！

    不過可亞還是聽到了許多有關「試武大賽」的傳言，只見可亞小聲的問著愛蒂司說道：「愛蒂司，你在『試武大賽』棄權了？為什麼？」

    自從與可亞走出旅館後，愛蒂司臉上的笑容就沒有停過。對於可亞的疑問，只是淡淡的回答道：「不為什麼，我想要的東西已經拿到了，而且比預期的還要多，至於後面的戰鬥對我而言毫無意義。」

    想要的東西？可亞倒是有一點瞭解，不過愛蒂司接著又說道。

    「可亞，我想拜託你一件事，就是請不要問我有關『奧托佩拉亞』的任何問題好嗎？我現在還沒有說出口的心理準備，但是只要你一問那我就一定會回答，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問，等到時間到了，我會把所有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你，好嗎？」

    可亞確實有滿腔的疑問想詢問愛蒂司，卻沒想到愛蒂司先說了出來，而且還是請求，這反而讓可亞難以下決定。經過一陣思考，便說道。

    「好！我答應你，但是你也不可以干涉我已經知道的事和我的行動，好嗎？」

    「你知道的事？……好吧，我不阻止你。不過我可以知道有關笛兒和那把鐵劍的故事嗎？」說完，愛蒂司還側頭望向可亞。

    雖然可亞滿臉的微笑不變，但眼神深處一閃即逝的傷痛卻瞞不過愛蒂司的眼睛。

    「唉，我就知道你會問我這個問題，那我就在可以說而且瞭解的範圍內告訴你吧。那把銹跡斑斑的鐵劍是從一年半前就開始教導我武技的老師，雖然很不可思議，但那是真的。至於笛兒……很抱歉，我現在真的不想談，我想也許我能瞭解你不願意談『奧托佩拉亞』的心情了。」

    「鐵劍是你的老師啊……確實令人難以相信，不過我也沒資格說這種話，因為我的手上也有大家認為不存在的五神器之一，所以我相信你。不過我想問一下，可亞你是在一年半前才開始練習武技嗎？」

    「是啊，練到現在大概一年半的時間，也沒什麼變強的感覺。有問題嗎？」因為可亞發現愛蒂司正站在那裡以非常驚訝的眼光望著可亞。

    搖了搖頭，愛蒂司邊走邊向可亞說道：「那麼，你的資質比我估計的還要高。另外，你的老師也非常非常的不簡單，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倒是想見他一面。」

    「千萬不要啊，愛蒂司。」可亞不自覺的緊緊抓住愛蒂司的手，一邊還以十分認真的口氣和表情說道：「千萬不可以有這種念頭，而且絕對不要做出這種傻事，否則你會後悔一輩子的，知道嗎？」

    愛蒂司並不急於甩脫被可亞握住的手，慢慢的說道：「你的老師有這麼可怕嗎？」

    「很可怕，非常可怕。以前被他訓練的那段日子，我一直覺得如果我死掉的話，不是被累死，而是被他給氣死！坦白說，我之所以會這麼的怕米蓮，是因為在米蓮身上有那麼一點點我老師的影子在。所以你一定要答應我，千萬不要有想見我老師這種可怕的想法。另外如果能離那把劍有多遠就離多遠，在一定的範圍內他可是對周圍的事物一清二楚的。」

    看了可亞那緊張的樣子，除了讓愛蒂司暗暗覺得好笑之外，反而越對那位神秘莫測的老師感到興趣。因為不管可亞的資質有多高，能在短短一年半的時間內把可亞教導到這個程度，甚至能與自己一較長短，那位老師就真的是非常非常的不簡單了。

    「到了，這裡就是我們的目的地，你就在這裡挑一把好一點的長劍吧，當成是我送你的禮物。」

    「這裡……會不會太大了一點？」

    愛蒂司與可亞兩人此刻正站在一家專賣武器、防具商店的門口，從外面可以看到店裡面陳列了無數的武器，規模之大是可亞前所未見的。

    「我們……要在這裡買東西嗎？會不會很貴？」可亞這時才想起來，自己身上好像沒有太多錢。

    「放心吧，這裡的價錢比起其它地方來只會便宜許多，而品質更是一流的。再說，是我送你的你怕什麼？」

    「這怎麼好意思。」

    「不會，畢竟你的長劍也算是我弄壞的，甚至連碎片都沒有留下來。對了，你知道菲昨天晚上如何在餐桌上形容你嗎？」

    「形容我？菲形容我？不會吧。」

    「沒錯，菲說你對女孩子很有一套，我本來還不信，可是我現在總算相信了。」

    「不可能的！菲一定是誤會了，愛蒂司你也是！」

    「不是誤會，至少你牽著我的手這麼久了，我並沒有不舒服的感覺啊。」

    聽完了愛蒂司的話之後，可亞才突然覺得自己的右手好像握著什麼，一看之下倒吸了一口冷氣，自己現在確實緊緊的握著愛蒂司那溫暖白嫩的玉手，當下立刻以最快的速度放手，紅著臉向愛蒂司賠不是。

    「抱歉抱歉，我真的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做出這種事的，你一定要原諒我啊，愛蒂司。」

    「好了，我都說我不介意了，我們還是趕快進去挑選一把趁手的武器吧。」

    臉上表情顯得相當愉快、看不出有任何異常的的愛蒂司和滿臉紅通通的可亞，肩並肩的走進這間規模極大的武器店，準備買愛蒂司要送給可亞的禮物。

    第七章 米蓮駕到

    兩人一進門，一股混和的香氣撲鼻而來，聞之心曠神怡。那香氣包含了兩種美麗花朵的味道，一種是只在特索米雅附近才生長的特有花朵，繡球花獨有的清爽香氣；而另一種濃郁的香氣自然就來自嬌艷的玫瑰花了。兩種性質截然不同的香味混和在一起不僅沒有突兀的感覺，反而更誘人。

    而在烈陽的照射下有些火熱疲憊的身軀，在充滿花香的涼爽店裡，只讓人覺得暑氣全消，有如重生。而站在門口一旁等候的女服務生，早已經端著兩杯涼爽的玫瑰水請進來的客人飲用。

    首次遇到這麼親切招待的可亞，一時之間顯得有些不知所措。倒是一旁的愛蒂司很自然大方的拿起了服務生所送來的玫瑰水輕輕啜飲著。看看愛蒂司，再看看滿臉笑容的服務生，可亞有點不自然的拿起精緻別雅的瓷杯，口裡還連忙說道：「謝謝、謝謝。」

    「不客氣，如果還有需要的話只要招手就行了。」說完，微微的向兩人行一個禮便退下了。

    一直到此時，可亞才有機會更清楚的觀察店內的擺設。數不清的武器依不同的區域分別陳列，而且可以看到武器前方標示著詳細的名稱與價錢。另外，特別的地方就是有數不清的畫掛在牆壁上，而每個走道旁都有繡球花與玫瑰花做點綴。對於如此精緻的擺設，可亞只能不由自主的發出讚歎聲。

    「這真的是太驚人了，如果我沒有親眼目睹的話，一定不相信武器店也可以是這種模樣，我完全感受不到武器店那種……怎麼講，應該說是凝重的氣氛吧。」

    「這是當然的，因為這附近少說也有近百家相同的武器店，如果沒有辦法顯示自己的特色是沒有辦法生存下去的。不過我也的確沒想到能做到這種程度。」

    即使是愛蒂司，也不由得對店內的裝飾露出讚賞的表情。白色的繡球花與紅色的玫瑰花交織擺放著，紅白相間的顏色散發著動人的神采，光是顏色與花香的搭配就令人賞心悅目了。再與牆上美麗的畫相呼應，柔美的感覺抵銷了武器那種冰冷肅殺的氣息，不僅沒有怪異的感覺，反而還有一種相互調和的美感。

    「雖然這裡的擺飾跟服務都那麼好，可是這麼多的商店聚集在一起，不是更難生存嗎？」

    「這個問題我也不知道，不過如果你那麼想知道的話倒是可以去問米蓮，我相信她一定會很親切、很樂意而且毫無保留的回答你的問題。」

    愛蒂司的話讓可亞打了一個冷顫，頭也不由自主的望著四周，彷彿米蓮就站在身旁似的。

    「愛蒂司你千萬不要告訴米蓮，我現在一點都不想知道這個答案了，其實知不知道也都無所謂，所以我們就在這裡把它忘了吧。」

    看了可亞那副模樣，愛蒂司只覺得好笑，對著可亞說道：「那麼你就在這裡選你要的長劍吧，我想到三樓去看看有沒有比較特別的東西，我們待會見。」

    愛蒂司說完便往三樓而去。可亞看了一下指示牌，才發現這家武器店分為三層樓。一樓專賣各式各樣武器，二樓則是專賣防具以及盔甲，而三樓卻是寫著其它兩字。愛蒂司要到三樓買什麼東西呢？不過可亞的遲疑並沒有太久，因為他現在正身陷在一大片的武器海洋中，茫然的望著四方，不知如何是好。

    不過此時可亞的身邊出現了一位綁著辮子的服務生，親切的向可亞問道：「這位先生你好，請問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嗎？」

    可亞看了一眼，發現這名服務生的衣服似乎跟其她穿著黑衣黑裙的服務生不太一樣，一身淡藍色的裝扮，典雅而不失莊重，這反到讓可亞遲疑了一下，不曉得這位到底是不是服務生。不過還是回答道：「你們這邊賣的東西實在是太豐富了，再加上我是第一次來這邊，所以看得我眼花繚亂的，不曉得該怎麼選擇才好。」

    「那麼就讓我來為你服務吧。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的名字叫做婷琪，目前是這家店的代理人，不曉得這位先生如何稱呼？」

    「啊，我的名字叫可亞。你剛剛說你是這家店的代理人，那不就是老闆嗎？為什麼還要出來接待客人呢？」

    「那是因為只有直接面對客人，才能明白本店的服務尚有哪些缺點啊。例如剛剛的情形，如果本店有更清楚的標示與說明，那就不會讓初次前來的客人感到不便了，不是嗎？」

    說完低頭看了看可亞手上的玫瑰水一眼，婷琪接著又說道：「可亞先生，本店的玫瑰水之好喝絕對是特索米雅城中數一數二的，你要不要先嘗嘗看呢？」

    這時可亞才想起來，自己手上的玫瑰水從進門到現在都還沒喝過一口，聽了婷琪的話連忙喝了一口。

    淺嘗一口的可亞有點不敢相信的望著自己的杯子，更不由自主的讚道：「真是不敢相信，這個玫瑰水居然會這麼好喝。」

    聞起來，茶水散發著帶點玫瑰花濃艷的香味與清淡的甜味，讓人不由得多吸兩口。茶面上，幾瓣玫瑰花片忽沉忽載，鮮紅的顏色與與白色的瓷杯成為強烈的對比，煞是好看。而一口飲下之後，濃郁的香味在口中不住蔓延著，清爽的甜味更是令人一喝還想再喝。

    可亞由衷的稱讚讓婷琪的笑容更燦爛了，很有自信的對著可亞說道：「這是當然的，因為本店的玫瑰水的熬煮方法是獨門的，可以完整的保留香味和甜味。可亞先生你如果還想要喝的話，只要一招手馬上就有人來為你服務了。」

    「天啊，這麼好的服務而且周圍還有這麼多同類型的商店聚集在一起，你們真的能賺錢嗎？」

    「這……恕我不能透露太多的訊息，不過跟以前各家商店單打獨鬥的方式比較起來，我們現在的生意實是比以前要好的多。另外我們都稱呼這種方式為『同心園』。」

    「這怎麼可能？商店越多不是客人就越少了嗎？」

    「這點其實我也不太清楚，不過我們的確是在這裡生存下來了，而且還能提供讓可亞先生你滿意的服務，不是嗎？」

    停頓了一下，婷琪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說道：「真是抱歉，讓可亞先生你一直聽我吹噓，我都忘記問可亞先生你是要買什麼東西了。」

    可亞的疑問確實還在，看來這個問題也許真的只有米蓮可以回答了。不過一想到米蓮，可亞的疑問在一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對著婷琪說道：「不會的，你們的服務我真的是沒話說。另外這個玫瑰水真的是很好喝，是我喝過最好喝的飲料了。我也差點忘記了，我其實是來買長劍的。」

    「長劍是嗎？那麼請跟我來吧，我們長劍的陳列區在比較內側的區域裡。」

    婷琪帶著可亞往劍類武器的陳列區走去。只是可亞一看之下，眼花繚亂的感覺又來了，因為這裡所擺設的長劍種類實在是太多了，從小到可以放在口袋裡的小刀，到大如將近一個人身高不曉得如何使用的巨型大劍都有。不過幸好大部分的長劍看起來，與自己之前所用的並沒有太大的差異，而且價格還算便宜。

    「這裡的長劍，我想應該就是可亞先生你要的長劍吧。」

    「沒錯，這就是我要的長劍。真的是很謝謝你了，婷琪小姐，要不然我不曉得還要找多久呢。」看著前面擺設的長劍，可亞連忙對婷琪道謝。不過另外放置在長劍旁的一些東西，也吸引了可亞的注意。

    可亞指著長劍旁擺放的好多種類的手套問道：「婷琪小姐，這些手套為什麼要擺放在這裡呢？這一層樓不是只擺放武器而已嗎？」

    像是早已回答過許多次這種問題似的，婷琪開口說道：「這是有原因的，在這裡放置這些手套的目的是……」

    「慢著！」正當婷琪想接著說下去的時候，一股嘹亮充滿自信的聲音在可亞的身後響起。

    伴隨這股聲音的卻是精美的瓷杯掉在地上破裂的聲響，掉落的正是可亞的杯子！尚未喝完的玫瑰水隨著破裂的杯子在地上形成一片水漬，紅艷的玫瑰花瓣落在地上顯得有些不詳，像是在暗示著可亞等一下的命運似的。

    清脆的聲響讓婷琪的臉上出現了訝異的表情，眼神有著不解。不過此時的可亞已經無暇他顧了，腦中浮起的第一個念頭就是。

    糟糕了，米蓮駕到了，而愛蒂司人在三樓！

    第二個念頭就是。

    速離險地！

    可是已經太遲了，在可亞的感覺中，自己的肩膀被從無底深淵中伸出的魔手給緊緊的抓住了，已經無力逃脫，只能步步走向黑暗！

    但婷琪看到的是一雙晶瑩剔透的雪白玉手輕輕的摟著可亞的肩頭，整齊的指甲與似乎散發朦朧光輝的細緻肌膚，此刻正輕輕的放在那裡，給人一種慵懶的感覺。真的，只是看到一雙手而已，就給人一種奇異的感覺，好似眼前正有一隻懶洋洋的小貓在那裡伸著懶腰喵喵叫。婷琪一時之間望著那雙柔弱無骨的手，竟然有種迷醉的感覺，不由得看呆了眼。

    此時，一股令人聽起來極度愉悅和舒服的聲音在兩人的耳邊緩緩響起了。對可亞來說，把那比喻成是惡魔的咆哮都還稍嫌不足！但對婷琪來說，那股聲音卻強烈的震撼著心底深處的靈魂。舒服的語調中有著難以撼動的自信心，有如星辰運行般的令人不敢有絲毫辯駁。愉悅中特有的嘹亮嗓音，有如暮鼓晨鐘般震醒人心中的一切倦怠，更有如春雷乍響般的凌駕一切之上。

    「我說可亞啊，你也真是太見外了，有什麼問題儘管來問我米蓮啊。我保證我一定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把我所有知道的一切通通告訴你，難道你認為我不足以解答你的問題嗎？」

    「不！不是的，其實我已經選好長劍了，現在就要走了，再見！」很快的，臉色蒼白到極點的可亞隨手挑了一把眼前的長劍就急急忙忙的想離開，想做最後的掙扎。可是米蓮的手雖然好像沒有用力的跡象，但可亞就是無論如何也掙脫不開。可亞只覺得自己變成一條待宰的魚。

    「唉呀，你這樣就不對了，你買來的長劍不是拿來看而是拿來用的，怎麼可以這麼隨便呢？雖然這裡陳列了這麼多看起來沒有太多分別的劍，但其實每一把劍都有細微的差異。」

    以單手拿起了兩把長劍放在可亞的眼前，不理會正想開口說話的可亞繼續說道：「你看這兩把劍，雖然長度相同，但劍身的寬度仍然有些微的不同，自然也影響到整支劍的重量，當然更會影響到你劍術的發揮。所以我建議你要買一把劍的時候，最好能實際的揮動看看，藉以瞭解這一把劍是不是真的順手，光靠眼睛和拿在手上的感覺是不准的。」

    把劍插回原位後，米蓮眼睛的光芒似乎強烈了一點，又把想離開的可亞拉得更靠近自己，幾乎是緊貼在自己的懷中了。這情景其實很容易讓人引起遐想，但可亞可沒有那種心動的感覺，他現在只覺得自己就像是被八爪章魚緊緊纏繞的獵物，動彈不得。

    「另外你剛剛問到有關手套的問題，其實也很簡單。戰鬥時不可避免的手會流汗，而汗水會讓手掌變的濕潤，可能難以緊握住手中的武器，影響到武技的發揮。不過這種情形比較容易發生在重型的武器上，對於輕型的刀劍類武器而言較無影響。而且現在的刀劍劍柄處都覆上了皮革制的材質，影響就更少了。不過如果許可的話，我還是會建議你買個普通的薄皮手套來戴，至少可以保護你的手部。啊，真是太棒了！好久沒有盡情的說話了。」

    露出興奮眼神的米蓮，同時也轉頭向婷琪說道。

    「另外回答你一個問題，聚集的商店越多客人越會被瓜分的想法的確沒錯，可是建構的基礎卻是客人的數量是一定的！把聚集的商店稱為『同心園』不是毫無道理的。在『同心園』的範圍中，由於彼此都是賣相同商品的商店，為了積極爭取客人便不得不在服務以及品質上下功夫，這樣做除了可以淘汰一些不用心經營的商店和欺瞞客人的黑店之外，也可以讓上門的客人更加滿意，確保他們下次還會再來。而當他們下次再來的時候，可能就不是只有自己一個人，而是帶著更多的人前來了。如此以一傳十以十傳百，上門的客人以倍數增加，自然可以獲取更多的利潤了。如果要以一句話來說明，那就是『同心園』的目的在於創造出更多的客人，就是如此簡單。」

    停了一下，米蓮發覺在懷中的可亞已經放棄掙扎了，露出滿足的笑容說道：「那麼婷琪跟可亞的疑問又解開一個了。趁著現在時間還早，我恰好對武器的鑄造有些微的心得，順便在這裡分享一下。雖然不影響戰鬥，不過多一些知識也是不錯的，可亞你不反對吧？」

    我當然反對！可是可亞只能在腦中虛弱的叫喊著。在米蓮的攻勢下，他已經完全失去抵抗的力量了。再者，米蓮的問話永遠都只是象徵性的，她想說的話，就跟太陽的升起落下一樣，是沒有任何人和事物阻擋的了的。

    「有關於鑄劍也是一門大學問，真要完全說清楚可能要一整天的時間，所以我就簡略一點，花個半天的時間從材料的挑選開始，稍微跟你解釋一下大概吧……啊！」

    可亞突然覺得米蓮的手上一鬆，身體馬上有所反應像魚歸大海般的脫離米蓮的魔爪，回頭一看，幾乎感動的落淚！

    「愛蒂司，你終於來了，真的是太好了。」

    此刻的愛蒂司正以兩根手指挾著米蓮的頸側，而說話說到一半的米蓮在一瞬間不可思議的安靜下來了，大大的眼睛之中神采似乎降低了不少。即使米蓮像太陽運行般天不怕、地不怕，但是在「銀色妖精」愛蒂司的面前還是得乖乖的俯首稱臣！

    米蓮吃定了可亞，但是愛蒂司吃定了米蓮，因為愛蒂司可以讓米蓮保有清楚的意識和行動力，但是就是不能開口說話！這對只要清醒著就有話不吐不快的米蓮來講是最慘無人道的酷刑，而事實上也唯有如此才能讓米蓮害怕並徹底的安靜下來。

    把手上的兩枚金幣拋給可亞後，愛蒂司的左手隨手挑了一把長劍之後就對著可亞說道：「可亞，米蓮就交給我了，你慢慢的在這裡挑選要買的東西吧。還有小綠也一併交給你了。等我處理完這個大型……噪音製造廠後，我們旅館見！」

    說完也不管米蓮願不願意，挾在頸側的手沒有絲毫的放鬆，就拖著米蓮往外走去。而此時，可亞才看到米蓮的身後跟著一個小女孩。

    小綠！一個看來不過十來歲的小女孩，同時也是米蓮的妹妹，但個性卻跟米蓮完全不同。有著一頭燦爛的金髮，柔順而服貼；細緻小巧的五官更是出奇的靈秀，讓人心中生起喜愛的念頭。湛藍大眼睛中此刻眨呀眨的，有著說不出的惶恐與不安。

    「啊！好可愛的小女孩。」一旁還沉醉在米蓮無邊魔力之中的婷琪，此時也恢復了清醒。一看到小綠的模樣，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想摸摸那頭美麗的金髮。不過小綠的臉卻在一瞬間變得蒼白，眼中飽含恐懼，身軀還微微的抖動著。

    不過可亞的身影卻適時的擋住了婷琪伸出去的手，一把把小綠抱在懷中，一邊以抱歉的口氣對著婷琪說道：「抱歉了婷琪小姐，很抱歉弄壞了你們的茶杯。另外就是小綠很怕生，所以……很抱歉。」

    露出了有點尷尬的笑容，婷琪收回手說道：「我知道了，至於茶杯的事不用擔心，我等一下會叫人過來掃。那個米蓮小姐還會再來嗎？我從來沒聽過如此好聽的聲音。」

    「好聽？」可亞不由得露出了苦笑，問道：「那麼婷琪小姐，你還記得米蓮剛剛說了些什麼嗎？」

    「她剛剛說了……咦？我……我記不得了，怎麼會這樣？我只有模糊的印象而已。怎麼會這樣？」婷琪似乎為了自己失去了一小段的記憶而覺得惶恐。

    「沒關係，那是很正常的。這個世界上能清楚的聽完米蓮所說的每一句話的人，我只知道一個人而已。先不說米蓮的聲音是不是帶有魔力，光她的長篇大論就夠讓人忘東忘西了。」

    「是、是這樣嗎？」婷琪終究是一店之主，雖然仍有疑惑，但能保持鎮定，對著可亞微微一笑說道：「那麼我就不打擾可亞先生你了，如果你有任何需要幫助的地方，請舉手或是招呼我一聲就可以了。」

    看了離開的婷琪一眼，再看看小綠，可亞的眼中有著無限的愛憐，輕輕的撫摸著小綠的頭髮一邊安慰的說著：「小綠乖，可亞哥哥就在你旁邊，不要怕了。」

    小綠害怕所有的陌生人，第一次見面時甚至連菲也不例外。但是她卻在見到可亞的第一眼之時，就緊緊的粘在可亞身邊，在這個世界上能讓小綠感到安心的就只有可亞跟米蓮了。對於小綠這樣的情形，可亞曾經問過米蓮，卻只換來了一個微笑。也因此可亞對小綠只有無限的關懷與疼惜，因為小綠總是讓可亞不由自主的想起笛兒，更常常把兩人的身影相重疊，事實上就連可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把小綠給當成另外一個笛兒了。

    如果笛兒還在的話，今年應該十五歲了吧？輕輕撫摸著小綠的頭髮，只覺得摸起來好柔軟，就像是棉花一般的舒服，而髮梢那淡淡的清香絕不輸給盛開的花朵。迷糊中，可亞現在眼前所看到的不是小綠，而是笛兒！即使兩人的姿態完全不同。

    「亞哥哥，我沒事了，我很好。」

    小綠稚嫩的嗓音打斷了可亞的思緒，也讓可亞驚覺到了自己的失常。看著小綠那天真的臉龐，眼神中已沒有驚懼的表情，只有絕對信賴的光彩流露，信賴的神情讓可亞只覺得心裡一陣刺痛，但仍以無比溫柔的口吻問著小綠：「小綠，是米蓮姊姊帶你來的嗎？」

    「是啊，是米蓮姊姊帶我來的。」

    唉，米蓮也真是的，怎麼可以把小綠放在一旁自己就長篇大論起來了呢？可亞不由得皺緊了眉頭。

    「亞哥哥，不要緊的，只要能看到亞哥哥跟米蓮姊姊，小綠就已經很高興了，所以亞哥哥不要不高興。小綠最喜歡臉上帶著笑容的亞哥哥了。」說完，小小的手還安慰似的拍拍可亞的頭。

    「啊，小綠真是太乖了，亞哥哥答應你不會再不高興了。小綠渴不渴？餓不餓？要不要亞哥哥帶你去吃點東西？」

    「不用了，小綠只要跟在亞哥哥身邊就好了。」

    「好！我趕快把東西買一買，然後就帶小綠去玩，好不好？」

    「好，亞哥哥想做什麼小綠都想做。」

    「小綠真是太乖了。」

    聽到小綠如此貼心的回答，可亞不由得緊抱了小綠一下。

    那麼趕快買完東西趕快去玩吧，只是該選哪支長劍呢？雖然知道米蓮有提出很多的建議，可是可亞根本都忘光了。

    「算了，就這一把吧，反正都差不多。」可亞決定就選擇拿在手上的這一把長劍，即使與之前所用的長劍有些微的誤差也不理會了。

    牽著小綠的小手對著小綠說道：「小綠我們走吧，亞哥哥帶你四處去逛一逛，買一些好看的東西，聽說特索米雅城的東西又多又好哦。」

    「嗯。」

    一大一小兩個身影緩緩走出店門，在太陽的照射下影子清楚的留在地面。此時一片烏雲飄過，帶來了一時清涼的感覺，也讓兩人的影子埋藏在一片淡淡的暗影當中，儘是一片模糊。

    第八章 背後的黑影

    左手拿著長劍，右手還挾著一個米蓮，這讓人一看就覺得怪異的組合，愛蒂司做起來還是散發出無可挑剔的美感。

    不過米蓮可就慘了，好不容易有個機會可以高談闊論一番，而且是在講話講到一半情緒正開始沸騰的時候被硬生生的打斷，那種滿腔的熱情無法宣洩的痛苦，此刻正深深的折磨著米蓮。米蓮多麼希望愛蒂司給自己一個「空破」求個痛快啊，這樣就不會如此痛苦了。

    街道上的行人也紛紛對著兩人投以好奇的眼神。就在米蓮已經因為憋話而憋得滿臉通紅的時候，突然頸上的壓力一鬆，愛蒂司終於放手了。深深的呼了一口氣再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的米蓮正想好好的解放一下壓力之時，愛蒂司的食指與拇指扣成一個優美的圓弧形在米蓮的額頭上一彈，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同時愛蒂司開口說道：「米蓮，你要是再長篇大論的話，那剛剛的事可以再來一遍沒關係，我是不怕麻煩的。」

    摸摸額頭的米蓮算是接到了愛蒂司的警告，艱難的說著：「唉呀，怎麼會呢？我米蓮一向都是很安靜的。」

    米蓮原來想說出口的話在聽到愛蒂司的警告之後通通塞在嘴裡，再也不敢多說一個字，只是額上有因強忍而冒出的汗珠。

    兩人並肩走在熱鬧而整齊的大街上，幾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兩個人所散發出不同的風華令人難以移開視線。論容貌與氣質米蓮自然遠不及愛蒂司，但身上特有的知性美感與那股無形的自信，都讓米蓮有股與愛蒂司截然不同的吸引力。

    兩人沉默的往旅館的方向走去，卻沒想到是由愛蒂司先開口說話。

    「米蓮，你單獨找我出來有什麼話想跟我說嗎？」

    聽到愛蒂司的話，讓米蓮的心跳加快了許多，不安的說道：「有、有嗎？不是愛蒂司把我拉出來的嗎？」

    愛蒂司並不答話，轉身向著米蓮，以拇指跟中指扣成一個圓弧形，在米蓮的額上又是一彈，再度發出清脆的聲響。

    「我不認為米蓮你敢在我隨時可以趕到的地方向可亞『下手』，不是嗎？更何況，你還特地帶了小綠來絆住可亞，不就是為了製造跟我單獨相處的機會嗎？說吧，否則等一下就不是彈額頭了。」

    彈額頭是愛蒂司對米蓮特有的警告，警告米蓮不要再多話或是禁止其它種種會讓愛蒂司心煩的事。食指表示初次警告，中指表示嚴重警告，再下去愛蒂司就直接動手了。雖然很幼稚，但愛蒂司仍不得不承認這招對米蓮相當有效。雖然米蓮的年紀在六個人當中是最大的，學識見解也是最淵博的，但某些地方甚至比小綠還要像個小孩子。

    愛蒂司的坦白讓米蓮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但愛蒂司也不急，因為她隱隱約約猜到米蓮想說的話是什麼。許久之後，米蓮終於開口了。

    「傷腦筋，我還以為我偽裝得很好呢，沒想到還是被識破了。」

    「破綻就在於你分心了，否則在你說話的時候可亞怎麼可能還有掙扎的餘地呢？而且離奇的是店中居然只有幾個人注意你的談話，這怎麼可能？雖然之後你有一點點投入，但我認識的米蓮可不是這個樣子的。快說吧，快要到旅館了。」

    「真不愧是最瞭解我的愛蒂司，我確實是想跟你單獨談話。我也在事前想了很多遍，我要用什麼方法說出口，可是一直到現在我還是無法決定。你說的分心大概就是當時我用了一半的腦袋在想事情吧。」

    「……說吧，什麼事情這麼重要非得現在說清楚不可。」

    撥了撥有些凌亂的長髮，米蓮淡淡的說道：「沒辦法啊，『試武大賽』完後的第一天你都在休息，第二天你消失了一整天，第三天你居然帶著愉快的笑容出來跟可亞快樂的逛街。我如果不爭取時間的話，只怕有再多的話也來不及說。」

    一口氣說完的米蓮快步走到了愛蒂司的身前，並擋住了愛蒂司的路，雙眼毫不退縮的直視著愛蒂司的眼神。愛蒂司的眼中並沒有流露出任何的不安與驚訝，只是臉上一直掛著的笑容消失了，靜靜的看著米蓮。

    歎了一口氣的米蓮繼續說道：「愛蒂司你知道嗎，你的笑容即使是我都會忍不住怦然心動，只是不太適合現在出現。如果能夠晚個幾個月的話，我倒是希望能天天看到。」

    「米蓮你也該進入主題了吧。」

    「你……經過一天的考慮，還是非得要離開不可嗎？」

    即使有隱約的感覺，但潛藏的心事被米蓮一語道破，愛蒂司的神情有些微的波動。只見愛蒂司緩緩的開口，以平靜的口吻說道：「你怎麼知道的？」

    「就如同你那麼瞭解我一樣，我也算是對你有一點點的瞭解。當你在『聖祭場』上拿出『奧托佩拉亞』之劍的時候，我就有一點預感了。你沒有任何的理由拿出傳說中的神器，那除了讓『奧托佩拉亞』和『愛蒂司』的名字轟傳四方之外，我實在想不出其它的理由。」

    「還有呢？」

    「從此以後你的名字將會像黑暗中的燈光一樣，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尤其是別有用心的人，會像飛蛾一般的朝你聚集過來。這是我的第二個推論，不曉得我說的對不對？」

    「對！」

    愛蒂司沒有遲疑的回答，讓米蓮的心情更是緊張，因為那只會出現在已經下定決心，絲毫沒有疑惑的人的身上，而米蓮必須阻止這種事情的發生。即使心裡緊張，但米蓮的話就如同現在的愛蒂司一樣的冷靜和充滿自信。

    「而你這麼做的原因我只能猜測了，我猜測的結果是……愛蒂司你有敵人，是針對『愛蒂司』或『奧托佩拉亞』而來的敵人，而且這個敵人相當的強大，強大到你沒有自信可以應付！對吧？」

    「也對！」

    「……愛蒂司，你要送給可亞臨別之禮還太早了。如果你真的這麼一聲不響就離開的話，那我可以保證就算你到天涯海角，可亞照樣會追上去的。而我因為小綠的關係，也一定會跟在可亞的身邊，至於菲跟莉麗雅嘛……她們的淘氣跟頑皮你應該也知道才對，所以我希望你能三思。」

    看到愛蒂司並沒有立刻的回答，米蓮接著又說道：「你怕把我們捲入不可測的危險而獨自離開，我很感激。可是我也不得不提醒你，當你的敵人認定難以應付你的時候，一定會找你身邊的朋友下手，而我們幾個一定是首當其衝的目標，這是所有壞蛋的一貫作法。到時情勢的演變會如何，我也難以預測。」

    米蓮最後的提醒，讓愛蒂司的雙眼流露出一絲的殺氣卻也暗自心驚，因為愛蒂司確實是沒有想到這一點。

    而此時，米蓮以罕有的嚴肅口氣向愛蒂司說道：「我在這裡最後再向你鄭重說一次，你要走我們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擋，只是我希望你能相信我們，相信我們的能力！原本還有很多話想跟你說，可是我實在是說不出口，因為我現在正為了你想要獨自一人離開而生氣！」

    沉默了一下，愛蒂司說道：「米蓮，菲她知道嗎？」

    只看到米蓮嚴肅的表情在一瞬間瓦解，流露出受不了的表情說道：「菲大概有一點點感覺吧，雖然她沒有明說，不過我覺得她把勸你的辛苦任務暗暗的交給我，真是天性不改。不過可亞那個笨蛋是絕對察覺不到的。」

    聽到米蓮貼切的形容，就連愛蒂司也不由得笑了出來，原本緊繃的空氣顯得有些緩和。此時的愛蒂司臉上再度帶著微笑對米蓮說道：「你如果肯學習劍術的話，成就一定相當的高。明天，你會得到我的回答。」

    愛蒂司的回答也讓緊繃的米蓮稍微鬆了一口氣，看來時緊時松的戰術總算獲得初步的成功，也讓事情有了轉圜的餘地。而明天將會如何，就看愛蒂司的選擇了。

    不過米蓮倒是有感而發的說道：「說真的，我以前從沒想過我會為朋友如此的鞠躬盡瘁，設想到這種程度，認識可亞的災難還真是大啊。」

    米蓮的幾句話也挑起了愛蒂司的心事，附和的說道：「也對，要不然即使我們相遇，也只有擦身而過的緣分而已。」

    「沒錯，我終於知道可亞像什麼了，就像一隻布下蛛網的蜘蛛一樣，把我們這些小蟲一個一個的粘在上面，動彈不得。要是一個不小心，可能還會被吃掉！」

    被吃掉啊？我想可亞也許會持相反的意見，愛蒂司在心裡暗暗的想著，不過卻也對米蓮貼切而風趣的形容感到莞爾。

    「米蓮啊，你不問我有關敵人的事嗎？」

    「不了。」為了加重語氣，米蓮邊搖手邊對愛蒂司說道：「就連可亞那小子都會有秘密了，更何況是你？再說，有些秘密已經化成令人心碎的記憶埋藏在內心深處，又何必要再度挑起呢？還有，即使各自保有自己的秘密，難道就當不成朋友嗎？我想問問你的看法，愛蒂司。」

    雖然米蓮在最後改變了話題，但愛蒂司還是可以聽出米蓮的語氣有點傷感，彷彿敘述的是自己的故事，愛蒂司突然覺得立場好像顛倒過來了。

    「不要說朋友了，我認為就算是親人之間也是可以有秘密的。另外啊，如果自己一個人承受不住那秘密的時候，不妨就由真正的朋友一起分擔吧。」稍微停頓了一下，愛蒂司發覺有點不對了，露出有點想殺人的表情對著米蓮說道。

    「我說米蓮啊，我都已經說明天會給你答案了，你又何必步步進逼呢？你再這樣，那我只好把你敲昏了再拖回去。」

    「唉呀，我的柔情攻勢還是被識破了，真不愧是銀色妖精愛蒂司，真是厲害。我保證就此停止啦。」

    米蓮又恢復了原本的模樣，反而讓愛蒂司搞不清楚剛才米蓮的傷感是真是假。不過愛蒂司並不介意，因為她說過，各自的秘密並不會妨礙兩人之間的友誼。

    不過愛蒂司的眉頭突然一皺，拉著米蓮便往前走去，同時低聲說道：「我們走吧，後面有麻煩。」

    「麻煩？是你的敵人嗎？」

    「不是我的敵人，是幾個不知名的跟蹤者，而且已經跟蹤了一整天，換了好幾次。原本是不想理會的，不過這次有一個相當高明的人在其中，所以我也得有點反應才行。」

    聽完愛蒂司解釋的米蓮，陷入了沉思，在短短幾秒鐘裡便有了決定。

    「愛蒂司，把人引到偏僻的地方制服吧，我想我對幕後的人可能有點頭緒。」

    愛蒂司並沒有答話，只是原本是朝著旅館的方向走回去，就直接轉了一個彎改成向「聖祭場」的地方走去。對於米蓮此時的建議，愛蒂司是毫無保留的接受，因為愛蒂司也很清楚，米蓮的判斷會比自己來的精準和正確。

    「聖祭場」原本是特索米雅值得自豪的建築之一，但在愛蒂司與可亞的一戰之後，場中央可以算是變成了一片廢墟，想要復原勢必得要花費不少的物力和財力，而造成這場災難的罪魁禍首卻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成了沸騰特索米雅城的大事。而也因為如此，在重建之前，裡面是不會有什麼人的。

    離目的地已經不遠了，可以明顯得感覺出往來的行人並不多。這時愛蒂司突然轉頭往回走。面對這種突如其來的變化，跟蹤的人必須馬上做出反應，看是要放棄立刻離開或是裝作若無其事的往前走。

    而顯然的，跟蹤的人對自己極有自信，判斷愛蒂司不可能發現有人跟蹤，採取了第二種的對應方法。只是，她太低估了「銀色妖精」愛蒂司的能力。

    在愛蒂司錯身經過一個手提花籃的少女身旁之時，一個轉身右手摟上了少女的肩膀，拇指恰好壓在頸側上，而左手的長劍一個迴旋便鉤住了少女落下的花籃，少女的雙手無力的下垂，只剩雙腳還有意識般的往前走。兩個人就像熟識的朋友一般，彼此親膩的走在一起。不過這到讓其他隨伺在一旁的人失去了方寸，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的同伴會有這樣的情形出現。

    愛蒂司就這樣挾著一個少女和等待的米蓮走向了「聖祭場」。而身後遠本應該隱起身形的其他跟蹤者，也察覺到事情不對，化暗為明的跟在三人的身後。只是愛蒂司連看都沒有看，一直到了「聖祭場」裡面才鬆開了挾在少女肩上的手。

    一直到愛蒂司鬆開手，少女的身體失去了自主般的跌坐在地上，有些茫然的搖了搖頭，而原本無神的雙眼慢慢恢復了光彩，神智也清醒了許多，看清了四周，這才發現自己竟然不知何時被帶到這裡來！

    這怎麼可能？少女有絕對的自信可以應付所有的突發狀況，而且在見到愛蒂司異常的舉動之時，少女的警戒心也升到了最高點，怎麼還會迷迷糊糊的被帶到這裡，而且連過程都不曉得，只有模糊的記憶而已。

    難道真的是魔法嗎？一想到魔法兩字，即使是自視甚高的少女也不由得感到一陣恐懼。畢竟魔法這種東西不是刀劍和血肉之軀可以抗衡的。

    看出了少女的疑惑，即使現階段是敵對的關係，但米蓮仍忍不住在一旁解釋。

    「不是魔法，而是愛蒂司『空破』的無限變化式其中的一招而已。這一招可以讓你喪失掉部分的意識，讓你像一具木偶般的讓愛蒂司控制。破解之道就是不要讓愛蒂司的手碰上你的頸子，一碰上就沒救了。」

    不只是解答了問題，甚至連預防之道都說出口的米蓮，此時不由自主的摸摸自己的頸子。對於愛蒂司的「空破」以及後續的變化式，米蓮算是第二瞭解的人，因為愛蒂司所有「空破」的變化式都在米蓮的身上試驗過！

    原本愛蒂司的「空破」只是單純的一擊必殺技，但在多話的米蓮身上卻發揮不了作用。所謂的發揮不了作用不是無效，而是即使把米蓮打暈一百次，只要米蓮一醒來就可以若無其事的再度滔滔不絕演講下去。被吵得實在受不了的愛蒂司下定了要阻止米蓮的決心，因此深入研究「空破」是否還有其它的使用方法。就在兩人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默契十足並且合作無間的實驗之下，愛蒂司的「空破」終於衍生出無限的變化式，不僅阻止了米蓮的滔滔不絕，同時也成為米蓮最害怕的一個人。

    而聽了米蓮解釋的少女，似乎鎮定了下來，帶著驚移不定的表情說道：「我、我是……」

    只是一股冷冷的聲音打斷了少女接下來要說的話，即使現在太陽高掛，但冰冷的氣息仍讓少女感到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起。

    「不要辯解也不要告訴我你的名字，因為等一下我很有可能會殺死你。現在說吧，是誰派你來的。」

    愛蒂司完全沒有詢問就斷定了少女是跟蹤者，而愛蒂司的長劍在此時向下傾斜，劍柄處剛好指向少女的方向，遠本掛在上面的花籃發出細小的聲響掉在地上，裡面滿滿的各式花朵散落一地。

    奇怪的事發生了，這些花朵在落地時似乎被一股微風吹動似的，不住的在地面翻騰旋轉，散發出無邊的美感，而且一直滾到少女的身前才停止。這個異象少女並沒有發覺，只有米蓮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也暗自佩服。

    愛蒂司的武技在與可亞的一戰之後再上一層樓了，而且進步的幅度大的嚇人，甚至連愛蒂司本人也都不敢相信。即使劍不出鞘也能散發出無邊的「劍勢」，而且是從無形進步到有形的不可能的境界！

    即使現在不適合分心，但愛蒂司仍不由得想到了明天，明天自己真能與這群知心朋友以及可亞分離嗎？待在這群好友的身旁不僅僅獲得無邊的快樂與安心，更讓自己的武技有了無限進步的空間，是心變得寬廣的關係吧。

    自己能再度忍受孤身一人的寂寞旅程嗎？自己能再回到眼中只有仇恨而沒有其它感情的自己嗎？自己真能離開善解人意的米蓮、怕生的小綠、調皮至極的菲跟莉麗雅以及……可亞嗎？自己真能忍受這一切嗎？愛蒂司分心的結果是讓那股有形的「劍勢」威力降低了不少，但也因此保住眼前少女的一條小命。

    這名少女在愛蒂司手上的長劍傾斜的時候，就感到一股無形卻又厚實的壓力緊緊的籠罩住自己全身，讓自己呼吸困難。而當長劍完全下垂之時，無形的壓力變成有形，少女的身、心、靈在一瞬間遭到前所未有的巨大衝擊。如果少女不是在武技上經過嚴格的磨煉以及愛蒂司的「劍勢」尚不成熟，有形的「劍勢」在那一瞬間就會摧毀她的心智與肉體，讓少女失去性命或是心智被毀，成為一具有生命但永遠無法凝聚意識的行屍走肉。

    而雖然愛蒂司有形的「劍勢」威力只剩一些，但少女的危機還沒有解除。此刻的她必須費盡千辛萬苦才能勉強的呼吸，全身出奇的沒有流下半滴汗水，身體的機能無法正常的運作，時間一長還是會逐漸步向死亡。只是少女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量才能勉強維持呼吸，根本沒有餘力可以出聲。

    一旁的米蓮終於發現有點不對了。以往即使站在旁邊，也仍然會感受到愛蒂司那股無形氣勢的壓迫，怎麼這次完全沒有感覺？而且少女的臉色居然變得有點發青，甚至連呼吸都很困難的樣子，為什麼？

    「愛蒂司！」

    米蓮短短的三個字喚回分心的愛蒂司，也讓愛蒂司驚覺少女的情況有異，「劍勢」立刻消失的無影無蹤。少女在此時連坐直的力量都沒有，只能伏在地上大口的喘息，而身上的衣衫也被大量冒出的汗水給浸濕了。

    看到少女情形的米蓮也暗自感到驚心，顯然愛蒂司的「劍勢」已經能凝結在一處而沒有絲毫外放的情形。雖然好奇這樣的力量有多大，但米蓮可不想親自嘗試。不過也好，愛蒂司完全瓦解了少女的意志，這樣米蓮就不用再費勁突破少女的心防，可以快速的取得想要的資料了。

    「是特索米雅王派你來的吧。」

    米蓮單刀直入的一句話就像一柄鐵錘敲擊在少女身上，讓少女的全身猛然一震，也讓愛蒂司的眼神微變。如果是特索米雅王親自派人跟蹤的話，那就不是普通的嚴重了。

    即使全身虛弱無比，但少女仍勉強的抬起了頭，眼神中是驚駭莫名的神情，但並沒有回答米蓮。只是任何人一看到少女的反應，都知道米蓮的話說對了。

    「嗯，我事前的猜測果然沒錯，那麼我想你應該也有收到在萬一的時候，可以直接把愛蒂司帶去見特索米雅王的命令吧？現在，等你能走動的時候，就麻煩你為我們兩人帶路了，我想特索米雅王應該也沒有說只能帶愛蒂司一人前去吧？」

    少女已經被米蓮大膽無理卻又百分之百正確的推論給嚇得無法出聲了。她實在是不明白為什麼米蓮會這麼清楚，畢竟那是國王陛下親自下達給自己的命令啊！

    稍微動動脖子，又撥了撥自己那有些凌亂的長髮，米蓮對著愛蒂司眨著大眼睛愉快的說道：「愛蒂司，人家來向我們索取『聖祭場』的修理費了，我們一起去參觀特索米雅的王宮長得什麼樣子吧。」

    聽到米蓮的我們兩字，愛蒂司的眼中出現了猶豫不決的神情，但維持不到一秒鐘便消失了，也對著米蓮說道：「那麼，就讓我們兩人逛一逛特索米雅的王宮吧。」

    顯得胸有成竹的米蓮站在那裡，一陣風又吹亂了撥正的長髮，衣衫隨風飄舞著，整個人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裡，美麗的大眼睛充滿自信的望著愛蒂司。就連愛蒂司也不得不承認米蓮此時的風采連自己都感到佩服。

    第九章 王宮風雲

    「這可真是壯觀啊，愛蒂司。像這麼有錢的國王如果還要向我們索取修理費的話，實在是太小氣了。你說對吧？」

    此刻的米蓮正望著眼前可以稱得上是藝術品的建築物有感而發的說道。眼前其實是巨大厚實的城牆，不過特別的地方卻是這些城牆表面都有雕刻的圖案，而且栩栩如生，散發出雄偉浩大的聲勢，顯然出自雕刻名家之手，一看就知道要花上不少的人力、財力才能做得到。

    不過很顯然的，愛蒂司對這種事情毫無興趣，只是不斷打量著前方那位帶自己前來的少女以及附近的地形，同時更在腦中準備應付任何變化的種種方針。

    長長的歎了一口氣，米蓮接著又說道：「愛蒂司你這樣是不行的哦，對手並不是可以『贏』的人。所以說戰鬥交給你，動口的事就交給我來處理就行了。難得有機會，好好參觀一下吧。」

    這一番話確實的收到了效果。如果說米蓮對愛蒂司的話是莫敢不從，那愛蒂司對米蓮的建議也是毫無保留的接受，兩人之間形成了一個有趣的主從關係。

    「米蓮，真萬一有事發生的話，我不一定能照顧到你，你要自己小心。」

    「放心放心，只有不到一成的機率會發生戰鬥。即使真的發生了，也絕不會出現在王宮裡面。就算特索米雅王再怎麼富裕，也不會希望自己美麗的宮殿被毀於一旦的。」

    「真是如此就好，那麼你不告訴我到底是為了什麼原因，才使特索米雅王親自派人跟蹤我嗎？」

    聞言，米蓮拋給了愛蒂司一個充滿曖昧的眼神繼續說道：「唉，你還真是太不瞭解這些有權有勢的人的心理了。不過我先不告訴你，讓你自己去接受考試，我相信你應付得來的。而且在有必要的時候，我也會出面答題的，再說……呵呵，我也要讓你明白有朋友的幫助是多麼愉快的一件事，所以不能先洩題。」

    「米蓮你實在是……」對於米蓮如此執著的「苦勸」，愛蒂司確實感到頭痛不已。她清楚的知道米蓮在得到自己的答案之前，同樣的事將會一再發生。

    「好了，好像快要有結果了。畢竟我們可不像其她人一樣可以自由的參觀王宮，可要好好保握這個機會增長見識。」

    米蓮和愛蒂司兩人此刻正站在特索米雅王居住的王宮外城旁，她們是被那位少女帶來的。也不出米蓮所料，那名少女的身份果然不低。只看她上前跟把守大門的警備兵講了幾句話，就有人快速的跑向內城去傳達訊息，而再度向兩人走來時還有另外兩名全副武裝的王宮侍衛隨侍在旁。

    少女來到兩人的身前，可以看出臉色相當的蒼白，顯然還未完全從愛蒂司的「劍勢」下恢復，但由於回到熟悉的地方，講話也恢復了些許的精神。

    「兩位，我已經請人通知國王陛下了，相信陛下他會決定要不要接見你們。只是，你們真的確定嗎？」

    少女的最後一句話有濃濃的威嚇口氣，更流露出一股殺氣。而少女的話音一落，身旁的兩名侍衛高大的身體也微微的向前傾斜，全身穿著的盔甲閃爍著耀眼的光芒，散發出震撼人心的霸氣。如果膽識不夠的人，可能當場就會嚇得轉身逃跑。

    不過愛蒂司和米蓮對此根本視若無睹，也沒有絲毫的反應，就好像眼前的三人都不存在似的，反而讓眼前的三人不知如何是好，氣氛顯得有些僵硬。不過這種情形並沒有持續太久，一名警備兵快速的跑向這裡，向少女敬了一個禮之後，便把手上的字條拿給少女看。

    看完之後的少女臉上顯得有些驚訝和不情願，但仍對著兩人客氣的說道：「愛蒂司……小姐、米蓮小姐，陛下現在正在書房等待，請隨我來。」

    少女說完臉色顯得有些鐵青，一語不發的帶著兩人走向層層守衛、戒備森嚴的王宮內部。

    真不傀是特索米雅的王宮，真是漂亮，米蓮興奮的張著大眼睛四處的張望，要一覽所有的美景，完全沒有身處險地的感覺。再轉頭看看身旁的愛蒂司，也是一樣的四處張望。不過從從專注的眼神中米蓮知道，愛蒂司並不是在欣賞，而是在記憶四周圍的地形以及固定或是巡邏警哨的動向。

    輕輕的，米蓮也學著愛蒂司，把拇指與食指扣成一個圓弧，在愛蒂司那美艷不可方物、肌膚吹彈可破的臉頰上一彈。

    被打斷的愛蒂司並沒有生氣，只是有些莫可奈何的問道：「米蓮……你又在做什麼？」

    「我在報仇啊。不趁現在討回來，以後也許就討不到了。」

    「……就這樣？」

    「當然不止，早跟你說過能參觀王宮的機會不多所以要好好的把握，怎麼可以不專心呢？現在給我好好的欣賞一下，你看這些美麗的雕像，真是太漂亮了，不是嗎？」

    兩人的主從關係在此刻完全轉變過來，變成米蓮是主而愛蒂司是從的關係。對這種轉變，愛蒂司倒是沒有異議，因為這裡正是米蓮適合發揮的舞台，於是乖乖的聽著米蓮的建議開始專心的欣賞起四周了。

    只是眼前領路的少女可就沒有那種心情了，聽到了兩人的對話之後雙手握得緊緊的。要不是國王陛下的命令是極度禮遇，此時的她真想召集所有的侍衛對兩人群起而攻。

    所幸目的很快就到了。與其它奢華、精緻的建築不同，眼前所呈現的是完全以木頭建造的木屋，屋旁還有一個小巧別緻的花園，水桶、水瓢以及除草用具凌亂的放在旁邊，整個景象給人一種鄉間小屋的感覺。

    「這裡是國王陛下時常會來照顧的花園以及獨自休息的小書房，請兩位稍待一下。」少女說完，便入內通報了。

    好奇的米蓮便向前看看由國王親自維護的花園到底長什麼樣子。一看之下，不由得眉頭微皺。而一旁的愛蒂司自然也發覺到米蓮的異常，只是愛蒂司無法看出這座小花園有什麼玄虛。

    這確實是一個普通的花園。要說有什麼奇怪的地方，應該說是花園裡栽種著大量的花朵，玫瑰花、大葉菊、香百合、銀茉莉、繡球花還有其它好幾種知名的花朵正彼此爭奇鬥艷。這麼多的花朵給人一種雜亂的感覺，而且要整理維護也是相當不容易的，因為每種花的特性都不相同，不過這位特索米雅王顯然做到了，不僅讓它們活了下來，而且還能盛開。

    見到此情此景的米蓮不由得喃喃自語道：「傷腦筋，這下真的是猜中了。」而一旁的愛蒂司只能壓抑住自己的好奇心，不去多想。因為如果真有必要的話米蓮會自己說出口的，要是忍不住問她，可能會讓自己更難過。

    米蓮眼中所看到的花朵並不是雜亂無章。憑著她豐富的知識與見解，她知道這些花朵正是倫司雅大陸各個地方特有的花朵，而且排成一個倫司雅大陸的輪廓。光看這些，再加上特索米雅王會不顧身份的找人跟蹤愛蒂司，米蓮就更加確定特索米雅王心中的慾望是什麼了，那也是每個過慣平凡日子的君王都會有的想法。

    戰爭！

    我要立下一番足以名流萬世的偉大功績，讓特索米雅的所有人民都感念我！讓我特索米雅王的名字響遍倫司雅大陸！讓我特索米雅的旗號威震天下！

    戰爭的種子不知何時已經在特索米雅王的心田上悄悄落地，而且長出嫩芽。如果不盡早拔除，那後果就真的嚴重了。

    既然遇上了，那就順便解決吧。露出了一個胸有成竹的笑容，米蓮在心中已經有了打算。

    這時，進去通報的少女出來了，進去的時間有點久，顯然同時也報告了事情的始末，對這兩人說道：「兩位，國王陛下正在書房等你們。另外愛蒂司小姐，如果可以的話……你的長劍……是否可以交由我來保管的？」少女有點艱難的說了這句話後，兩眼直直的望著愛蒂司手中的長劍，完全無法預測愛蒂司的行動。

    表情沒有任何的改變，愛蒂司便把長劍遞給了少女，對著米蓮說道：「米蓮，我們走吧。」

    兩人走進了完全以木頭搭建而成的書房，可以聞到木頭獨有的香味。入門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一個接著一個的書櫃，裡面滿滿的都是書，再看看封面，應該都是相當高級的手抄本。

    心中暗歎了一聲，領先的愛蒂司轉頭一看，果然看到米蓮正趴在書櫃前，一本一本仔細的欣賞著，完全忘記裡面還有一位不清敵我的國王正在等候著。

    好不容易，在愛蒂司的拖、推、拉之下總算把米蓮給帶離了那個地方，還可以看到米蓮的臉上有著依依不捨的表情，不時的轉頭望向那一大群稀有的藏書。

    兩人總算見到等待多時的特索米雅王了。對於特索米雅王來說，這算是第二次見到「銀色妖精」愛蒂司。第一次是在「試武大賽」的分組決賽上，當時的距離較遠，而且愛蒂司根本沒有面向自己，但當時早已深深的被愛蒂司的美艷感到震驚了。而此時在如此近的距離下見到，即使外貌有所改變，但那股無雙的風采還是讓特索米雅王一時說不出話來。

    而對愛蒂司來說，在「聖祭場」上除了可亞之外，幾乎沒有其它的記憶，甚至連特索米雅王本人有沒有到場都忘記了，所以眼前的特索米雅王算是愛蒂司第一次見到。仔細一看，容貌果然跟曾經與自己對決過的騎士團團長帕雷爾有幾分相似。同樣是一張充滿威嚴的臉，歲月在臉上雖然刻畫出道道的痕跡，但雙眼依然炯炯有神，而略顯灰白的頭髮，不僅沒有絲毫老態，反而更添增了幾許智慧的光芒。這就是特索米雅國的最高統治者，特索米雅王。

    此時的愛蒂司與米蓮兩人單膝跪地，由愛蒂司開口說道：「愛蒂司與米蓮兩人參見陛下，由於不諳王室禮儀，還請陛下降罪。」

    而特索米雅王也不愧是一國之王，即使為愛蒂司的美貌所攝，但仍保持清醒，未做出失態的事。見到愛蒂司的行禮之後，連忙說道：「快、快起來，這裡只是書房而已，不需要太拘泥於無謂的禮儀。」

    「謝陛下。」

    特索米雅王一邊審視著愛蒂司的容顏一邊讚歎道：「真是名不虛傳，『銀色妖精』這個稱呼再適合不過了。」

    低著頭的愛蒂司臉上並沒有出現高興的表情，只是淡淡的說著：「謝謝陛下的讚美。」

    「這不是讚美，而是事實。在這裡，本王應該先向你道歉才行，自作主張的派人跟蹤是本王的不對。只是本王急欲見到你，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你能原諒本王嗎？」

    特索米雅王的語氣聽起來誠懇無比，不管是虛情還是假意，都能讓聽的人有說不出的受用。這也讓愛蒂司暗暗警惕，對手可以毫不在乎自己的權威向人低頭，不是普通的對手。

    愛蒂司再度以單膝跪地，也以帶有歉意的口氣說道：「愛蒂司不敢。事實上我們兩人在未經陛下的同意便要求陛下的接見，更是失禮在後，還請陛下原諒。」

    「哈哈哈，快點起來吧，既然這樣那我們兩人就算扯平了，如何？」

    「謝陛下。」

    「愛蒂司，本王一直有個疑問，你能夠為本王答覆嗎？」

    「請陛下賜教。」

    「我想知道的是你為何在獲得『試武大賽』的分組冠軍後就放棄了後面的比賽，以你的能力想奪得冠軍應該是沒有問題的，為什麼？」

    「回陛下，因為我的目的並不在取勝，而是在磨煉武技而已。對於所謂的冠軍，我並沒有太多的興趣。」

    「原來如此啊，那真是太可惜了，少了『銀色妖精』的『試武大賽』還真是一點都不精彩。另外本王一直有個疑惑，在最後出現的那個武器真的是傳說中的五神器之一的『奧托佩拉亞』嗎？」問到這個問題，儘管特索米雅王刻意的壓抑，但垂著頭的愛蒂司仍可以明顯的感覺到特索米雅王的語氣變得有些激動，甚至連眼神都有著炙熱的神情。

    「沒錯，那的確是傳說中的神器『奧托佩拉亞』，而我也只能向陛下您透露這麼多了。」

    確定了那的確是傳說中的神器之後，特索米雅王的全身因興奮而顫抖著。以難以壓抑的的熱切口氣向愛蒂司問道：「愛蒂司小姐，不曉得我們特索米雅的所有人民有沒有這個榮幸，邀請你為我們效力？當然，要賞賜還是要官位都一定讓你滿意。」

    愛蒂司在此時選擇了沉默，不回答特索米雅王提出的招攬。而眼看愛蒂司不回答，還以為愛蒂司正在思考，特索米雅王急急的又說道：「你們都應該有見過那位帶領你們前來的小姐了吧。她叫做寇祺，正是在前年擊敗家弟的人，目前正擔任王宮的侍衛長一職，而且表現極佳。我相信以愛蒂司你的能力，一定也能有所表現的。」

    淡淡的，愛蒂司嘴角有一絲細不可察的笑容出現了，她知道，自己的答題時間結束了，該輪到米蓮上場了。

    「陛下！」

    嘹亮的聲音響徹在整個木造的屋子裡，也讓注意力一直集中在愛蒂司身上的特索米雅王驚覺到另一個人的存在，同時心中一動。

    「這位是……」很明顯的，特索米雅王的注意力完全在愛蒂司身上，完全忽略了米蓮的存在。而在經過愛蒂司兩次刻意的拖延以及這一陣思索，也讓原本情緒高亢的特索米雅王稍微平靜了一些。

    「陛下，米蓮在這裡向陛下提出進言，讓愛蒂司為特索米雅王效力，對陛下以及特索米雅都將會是一場絕對的災難。」

    聽到米蓮的話，特索米雅王的臉上出現了不快的表情，冷冷的說道：「哦？是嗎？那麼……米蓮小姐，不曉得你為何口出此言。」

    米蓮從一進來，臉上的笑容就沒有停過。此刻緩緩的抬起了頭，大大的眼睛毫不客氣的對上了特索米雅王的雙眼。這其實是相當不禮貌的。但米蓮可不管這些，在她的眼中，此時的特索米雅王跟本不是一個國王，只是個調皮而且做錯事的小孩子，正需要自己好好的教導一番。

    特索米雅王一接觸到米蓮的眼神，一時之間卻有一股寒意自心底緩緩升起，彷彿一個埋藏許久不願再想起的恐怖記憶要被挑起似的。而此時，米蓮充滿自信卻又異常好聽的聲音緩緩響起了。

    「陛下，『試武大賽』雖然是特索米雅一個公開的人才搜尋管道，但缺點也在其公開性。像愛蒂司這樣優秀的人才很有可能在前幾場比試之時就被其它國家以更優異的報酬招攬而去，偏偏愛蒂司出賽的機會極少，行蹤又隱密，而且在後面的比賽一完就幾乎消失了，讓陛下無法判斷愛蒂司的動向。所以陛下才不惜以跟蹤為手段，搜集有關愛蒂司的資料，瞭解愛蒂司是否早已受到招攬，並且急於見到愛蒂司，應該沒錯吧？」

    米蓮的問話只是象徵性的，她根本不理會眼前的一國之君到底有沒有回答，便接著說道：「急於招攬愛蒂司的另一個理由應該就是傳說中五神器之一的『奧托佩拉亞』之劍了。任何一個國家只要能證明有這樣的神器在自己的國家，那對自己的聲威將有巨大的幫助。但是『奧托佩拉亞』可以落在任何一個國家的手上，就是不能落在特索米雅手上，因為那將會毀掉整個特索米雅。」

    隨手撥了撥有些凌亂的長髮，看到愛蒂司也正以驚異的眼神看著自己，米蓮的眼睛俏皮的眨了一下。再轉頭看著特索米雅王，即使屋內相當的涼爽，但仍可以看到額上有細小的汗珠滲出。他並不是為了米蓮絲毫不差的精妙推論而佩服，而是心中不詳的感覺向漣漪般的一圈圈擴大。

    「特索米雅的歷史與其它國家不太一樣，邊界連接著七個國家，兩百年來其實都維持在一個恐怖的平衡之下，任何一個國家都想併吞掉特索米雅，但卻也彼此牽制。陛下，時時刻刻遭到威脅確實很痛苦，而七年前的記憶對陛下來說也確實是很慘痛，我能瞭解那種處處受制於人的感覺。但是當『奧托佩拉亞』一旦由特索米雅得到的時候，周邊的七個國家將一致聯合起來對付特索米雅。特索米雅將與鮮血和枯骨一同消失於倫司雅大陸上。」

    拭去了額上的汗水，特索米雅王力保鎮定的說道：「你怎麼可能會知道七個國家一定會合作呢？我又憑什麼相信你？」

    輕輕的搖了搖頭，米蓮說道：「陛下的記憶或許還沒有想起來，但陛下的身體已經本能的回憶起來了，我米蓮說出口的話就一定會實現！再說，也不過七年的時間而已，陛下也太健忘了吧。」

    七年前！一個讓特索米雅王痛不欲生的回憶，刻意的壓在記憶的最深處。但是即使不願意，但仍不由自主的回想想起來，以極不願意相信的口氣說道：「你……你的名字該不會是……翠……翠西絲吧。」

    任何一個人都聽的出來，特索米雅王所期待的答案是「不」，可是米蓮是從來不理會他人的意思的。

    「陛下，許久不見了，翠西絲在這裡向陛下問好。」

    聽到了不想聽的答案，特索米雅王身體不受控制的退後了好幾步，臉色相當的蒼白。這時的愛蒂司只感到相當的好奇，到底米蓮以前曾經做過什麼事，會讓特索米雅王一聽到翠西絲這個名字就感到害怕。

    「其實也沒什麼，只不過我每隔一兩年就會改個名字以求好運。而七年前我的名字叫做翠西絲，當時的我和小綠旅行到特索米雅的時候，剛好特索米雅發生了一點問題，導致其它國家虎視眈眈。於是我便找到了陛下，並向其提出『同心園』的計劃，也剛好得到陛下的支持，僅止於此而已。」

    僅止於此？愛蒂司可不這麼想，如果只有這樣子，那特索米雅王的反應也未免太過畏懼了吧。此刻的特索米雅王好不容易讓自己稍微冷靜一點，以有點害怕的語氣說道：「翠西絲小姐，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陛下，現在我的名字叫做米蓮，同時我現在是愛蒂司的同伴，這也是我目前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你……是『銀色妖精』愛蒂司的同伴？」

    「不只是同伴，而且是最好的朋友。沒錯吧，愛蒂司？」

    看了又瞪了自己一眼的愛蒂司之後，米蓮接著又說道：「陛下，不是米蓮危言聳聽，『奧托佩拉亞』的出現想必已經在倫司雅大陸上造成轟動了。這種傳說中的神器姑且不論力量的大小，光是無形的聲威就無人能擋了。如果把這股無形的力量給予特索米雅，那周邊各國的武力將會在一瞬間入侵特索米雅，因為他們不會允許特索米雅得到傳說中的神器。對『奧托佩拉亞』的恐懼將會使得他們團結一致，共同對付特索米雅。我有九成的保握。」

    猜測，完全是猜測，這完全是米蓮的猜測之詞，而且米蓮也承認只有九成的保握，對米蓮而言算得上是相當謙虛了。只是對特索米雅王來說，米蓮的話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在，一時之間陷入沉默。

    「陛下，那種被有如惡狼般的敵人圍繞在旁而身心不得安寧的感覺很痛苦，我真的能瞭解。但如果因此就引發漫天戰火的話，那我就完全不能同情了。陛下只要盡心盡力的讓特索米雅更加繁榮就可以避免戰爭，甚至完全消弭與他國之間敵對的情勢。而同時我也會在其它地方盡一份心力的。」

    「為、為什麼？」不由自主脫口而出的特索米雅王在一瞬間後悔了，他跟本不應該向米蓮問任何問題的！

    「陛下，當特索米雅可以創造更多的財富之時，不可避免的也會為鄰近各國帶來利益，並且不得不加強與特索米雅往來的關係。如此一來特索米雅等於是一窩金雞窩，有誰會出手？這樣有七成的機會可以確保特索米雅的安全。」

    「七成？」

    淡然一笑，米蓮接著又說道：「另外三成的危險就是只要把下金蛋的金雞窩一起拿走，這只要幾個國家聯手就可以做到，雖然很難，但的確有可能。所以說，要另外替特索米雅買個保險才行，那就是我會順便讓另外一個城市也成為一個大型的商業重鎮，藉以瓜分特索米雅的財富，才能真正確保特索米雅的安全。」

    「你這是在跟我開玩笑吧！瓜分財富更確保特索米雅的安全？我從沒聽過這麼荒謬的事。」不只是特索米雅王覺得米蓮在開玩笑，就連愛蒂司也都如此覺得。不過愛蒂司的疑問還有一個，那就是，什麼是保險？

    「陛下，有些事是需要反向思考的。所謂的特索米雅只能稱為一個窩而已，真正的金雞卻是往來的商旅。特索米雅此刻有吸引他們的條件，他們自然紛紛往這裡趕，但當特索米雅有戰亂發生的時候，他們會怎麼辦？第一個是別無選擇的情況，還是只能待在特索米雅。第二個就是有選擇的空間，可以到其它的地方去做生意。陛下，您知道該如何做了吧。」

    這一番話，讓愛蒂司與特索米雅王兩人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大有原來如此的感覺。只聽特索米雅王說道：「也就是說，要讓本王鄰近的那七個國家瞭解到，與我特索米雅和平相處就能獲得更多的利益，而與我特索米雅發生戰爭，只會讓自己的利益喪失，對吧，米蓮小姐？」

    「沒錯，至於這中間要怎麼做，相信就不必米蓮多做提醒了，陛下。」

    以不可置信的眼神望向米蓮，特索米雅王說道：「翠……不，米蓮小姐，你變了。你以前根本是不給本王開口的餘地的，而且是從沒有問過本王的意見。唯一不變的，大概就只有你那無法令人反駁的知識與見解了。」

    「陛下，人是會成長的，這些不過都是普通的道理而已，知道也沒什麼好驕傲的。我現在已經不需要靠聲音迷惑陛下了。平心而論，陛下贊成我的看法嗎？」

    「我能說不嗎？如果沒有你，特索米雅可能在七年前就被消滅了，更不可能有今日的繁華。只是我真的沒想到你們兩人會是同伴。天啊，米蓮小姐加上『奧托佩拉亞』再加上『銀色妖精』，你們將會在倫司雅大陸上掀起多大的風暴啊！」

    停頓了一下，特索米雅王對著愛蒂司說道：「愛蒂司小姐，我為我的無理強求向你道歉。如果可以的話，本王希望能與你交個朋友，不知你意下如何。」

    這一番話，讓愛蒂司的臉上流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也再度讓特索米雅王感到心頭一震。

    「謝陛下，愛蒂司高攀了。」

    「太好了，本王今天相當的高興。不僅交到了朋友，還遇到了故友，而且還能安然無事的平安度過，真的是太高興了。這樣吧，本王在這裡邀請兩位一同共餐，不知兩位意下如何？」

    特索米雅王是向愛蒂司詢問的。不過一旁的米蓮顯然不滿意沒有自己開口的餘地，開口說道：「陛下，還是不要這麼做吧，盡可能的不要讓特索米雅與『奧托佩拉亞』的名字連在一起比較好。另外，我們也該離開了，還有我們的同伴在等待我們呢。」

    露出了失望的表情，特索米雅王只得說道：「那麼好吧，不過希望兩位能記得，本王視兩位如好友良師，也隨時歡迎兩位前來找尋本王敘舊。」

    「那麼陛下，我與米蓮兩人就告退了。」

    愛蒂司與米蓮兩人再度向特索米雅王兩人行禮後，便向外離去。不過米蓮在走到一半的時候又轉頭問道：「敢問陛下，當陛下聽到米蓮拒絕了共餐的時候，陛下的心裡有何感想？」

    聞言特索米雅王只能苦笑的說道：「坦白說，本王有一種如釋負重、大難不死的感覺，我突然覺得就算有七頭惡狼在身邊環伺都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七年前你跟本王的徹夜長談，是我至今最難磨滅的慘痛記憶之一。我至今仍一直不明白我為何會接受你所提出的『同心園』計劃，以及你是如何避過重重警衛找到本王的。」

    「原來如此。米蓮再給陛下一個建議，屋外的小花園各式花朵爭奇鬥艷固然有其美感，但卻也色澤雜亂、氣味相混，壽命難以持長。建議還是以繡球花和玫瑰花種植最為恰當。」

    話一說完，米蓮不管尚在沉思中的特索米雅王，便往門外走去。

    走在城門外行人不多的街道上，兩人的影子被夕陽拖曳出長長的輪廓，誰也沒有先開口。只是愛蒂司的臉上的表情卻顯得有些詭異，看了這情形的米蓮先開口了。

    「我說愛蒂司啊，有什麼問題儘管問沒關係，我米蓮是很樂意回答的。」

    「為什麼一定要拉我下水，說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啊？」

    「唉呀，你又發現啦，真是不好玩，要是可亞的話一定不會知道的。這是因為我要確保我們兩人的安全啊，除非他可以確定同時除掉我們兩人，否則他是不會動手的。而今天如果只有我或是你一人的話，他早就動手了。因為我們太礙眼了，我可以在這裡做出一個『同心園』，就可以在別的地方也再做一個，當然更可以親手毀掉它。所以說愛蒂司啊，你可是我的保險，而我也是你的保險哦。」

    「保險？那到底是什麼東西啊。」

    「這個啊，這是秘密，改天有機會我再告訴你。不過我知道你真正煩惱的是什麼，你不用擔心特索米雅王會向其他人下手了。一開始他的確是打算招攬不成就殺掉我們，只是他萬萬沒想到我米蓮也在你身旁，他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是不會動手的，因為他惹不起我們。」

    「這倒是真的，一個小小的木屋裡擠滿了二十七個人還不動手。雖然這對付我確實綽綽有餘，不過如果再加上一個在七年前就可以無聲無息潛入王宮的翠西絲的話，他確實是沒有把握。對吧，米蓮？」

    「呵呵呵。」又裝出一副傻笑的米蓮並不願意正面回答愛蒂司的問題，只是一邊催促愛蒂司一邊說道：「愛蒂司走快一點吧，快要開飯了。不曉得可亞把碗盤排好了沒。」

    第十章 遊戲

    特索米雅城城東的地方有一個相當特別的區域，是完全開放式的場地。在這裡，不會限定你必須擺放什麼貨品或是不能販售什麼，沒有任何的規範。所以在這裡可以看到吃的、用的、玩的以及許多讓你搞不清楚用途的東西一同陳列著，足以讓人眼花繚亂。

    而此時的可亞，正帶著小綠在這裡徘徊參觀。他們已在這裡逛了不少時間，也品嚐了不少從未見識過的特色小吃，原本可亞的目的是為了逗小綠開心，不過現在的立場顯然完全顛倒了，因為有太多新奇的東西吸引著可亞的視線。

    不過很快的，可亞就注意到了自己太過投入而把小綠冷落在一旁。轉頭看看小綠，發現小綠滿臉笑容的握住自己的手貼在自己身旁，似乎沒有因為自己的冷落而不開心。這也讓可亞決定，要買個什麼東西送給小綠當作補償才行。

    「啊，這個發圈真是漂亮。」

    可亞突然發現到眼前專賣飾品的地方有一個蝴蝶形狀的發圈，不曉得是什麼樣的材質所做，在陽光的照射下反射出藍色的光輝，再看清楚上面的標價，可亞不由得喜上眉梢。

    便宜，真是便宜啊！要是能把這個藍色的蝴蝶發圈別在小綠漂亮的頭髮上，那一定很漂亮，可亞不由得露出了笑容。於是拿起發圈對著小綠問道：「小綠，這個蝴蝶發圈你喜歡嗎？……小綠。」

    一直緊跟在可亞身邊的小綠並沒有離開，只是小綠的眼光此刻正停留在一襲美麗的禮服上面。好奇的順著小綠的眼光看去，即使對禮服沒有什麼品味的可亞，也不得不承認這件禮服實在是相當的漂亮。

    那是一件全部由紫色構成的小件禮服，看大小尺寸應該都相當適合小綠的身材。以最深的紫色為主要衣料，均勻的襯托出身體的美感，更散發出一股尊貴的氣息。

    其餘的妝點則是以略淡一點的紫色衣料在衣袖、腰身、裙擺和雙肩做成美麗簡單的花邊，雖然簡單，但卻與整體的感覺顯得相當融洽。而胸前除了以淡淡的紫色打了一個具有立體感的垂飾，更在垂飾的中央鑲著一顆碧綠色的寶石。

    不同層次的紫色巧妙的構築成神秘而又華麗動人的感覺，精緻細膩的剪裁沒有給人半點多餘的感受，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名家之手，而胸前那一顆碧綠的寶石反射出的淡淡光澤，更是讓整件禮服顯得完美無缺。

    這件禮服即使連自己不能穿的可亞都喜歡，更何況是這個年紀的小綠？再看看小綠那很喜歡這件禮服的眼神，也讓可亞感到欣慰和為難。

    欣慰的是帶了小綠出來逛了大半天，自己不僅在無意識中冷落了小綠，而且吃的、用的、穿的、玩的沒有一項可以讓小綠感興趣，好不容易有一樣東西看起來是小綠喜歡的，自然要想辦法滿足小綠了。但為難的卻是這件禮服一看就知道價值不低，很有可能超出自己所能負擔的範圍，該如何是好？

    沉默了一下，可亞向小綠問道：「小綠，你是不是很喜歡這件禮服啊？」

    聽了可亞的話而吃了一驚的小綠，連忙收回了目光，整個頭垂得低低的。

    「……這……這個……」

    「沒關係的，喜歡就是喜歡。這樣吧，如果在我的能力範圍之內，那我就買給你，好不好？」

    「真的嗎？謝謝亞哥哥。」

    笑了一下，可亞一邊拍著小綠的頭一邊說道：「不要謝我，也許我還該謝謝你呢。」

    正想要把手上的蝴蝶發圈放回去的時候，可亞稍微遲疑了一下，還是決定把發圈給買下來。至少不要空手而歸，這是可亞心中的想法。

    帶著小綠來到這件漂亮的禮服旁，可亞臉上的表情更是驚訝，因為這件禮服近看比遠看還要來得吸引人。紫色的布料似乎有著朦朧的光彩，讓人的視線不忍離開。

    而看到附近有位身材壯碩，看似老闆的人站在一旁，可亞問道：「老闆，請問這件禮服要多少錢呢？」

    「這件禮服？不好意思了，這是非賣品，是遊戲比賽的獎品。」

    「獎品？」

    一直到此刻，可亞才發現這件放在最顯眼處的禮服並不是拿來賣的，而是拿來當作獎品的！對這種以運氣來獲取物品或金錢的遊戲，可亞是一律視為賭博並且堅決不碰觸的。

    於是可亞只得硬著頭皮不死心的再度問道：「那個老闆，這件禮服真的不能用買的嗎？價錢高一點也無妨。」

    「實在是很抱歉，這位客人也許你不曉得，這件禮服是特索米雅最知名的裁縫師所設計製作的，並非有錢就能買得到的藝術極品啊。而且坦白說，真要賣的話那價錢也會相當高，因為那件禮服上的寶石可是真正的綠寶石啊。」

    聽到老闆堅決的回答之後，也讓可亞打算在萬不得已之時向菲借錢的主意落空。看了看小綠一眼，小綠並沒有流露失望的神情，小小的臉蛋顯得紅撲撲的，顯然知道可亞的為難。

    「亞哥哥，我很喜歡那件禮服沒錯，可是如果會讓亞哥哥為難的話，那小綠任何東西都可以不要。再說……能待在亞哥哥的身邊就是小綠最好的禮物了。」

    「小綠，你……比我想像中的懂事。沒關係的，亞哥哥並不會感到為難。老闆，一個銅幣。」

    遞了一個銅幣給老闆，可亞手中接過了一串的竹圈，準備開始玩起遊戲。這個遊戲並沒有一定的名字，不過通常被稱呼為「套圈圈」。遊戲內容很簡單，在前方擺有大小不一的獎品或是小小的木柱，把竹圈擲出讓它完全套住就算得到獎品了。

    而可亞和小綠中意的禮服，在最遠處的單一木柱。木柱被故意塗成亮麗的綠色，而且大小剛好只容一個竹圈套入，完全沒有多餘的空間，甚至在旁邊還有故意放置的干擾木條，就像是層層的騎士守護著美麗的公主一樣。而事實上，老闆確實也在上面寫著「公主」兩字。看來要想得到這件美輪美奐的禮服，除了運氣之外還是運氣。

    拿著一串竹圈，可亞顯然也看傻眼了，這要怎麼玩？不過仔細一想，要是這件價值不菲的禮服這麼輕易的就被自己拿到手，那也不太可能。

    「算了，目標就是『公主』，不試試看是不會知道結果的。」

    說完，可亞把原本握在手中的長劍改成繫在背上，左手握住那一串竹圈，右手則握著一個竹圈看準目標便往前擲去。

    「哇！不會吧？這也未免差太多了吧。」

    看著自己擲出的竹圈，可亞不由得瞪大了眼。竹圈在空中左右翻騰著，離目標有一大段的距離，跟自己所瞄準的地方實在是差太多了，不過落下的竹圈卻恰巧套中了一個布織的毛娃娃。

    不死心的可亞又繼續丟出第二個竹圈。這次的距離顯然比較近了一點，可是還是相差很多，但這次卻又奇準的套中了一個陶瓷娃娃。而一旁正忙著用長長的竹鉤把獎品鉤回來的老闆臉上卻變了顏色，因為那個瓷娃娃可不是只有一個銅幣的價值啊！

    第三、第四、第五……可亞全神貫注在自己的目標上，手上的竹圈一個接一個毫不間斷的往前擲，更不斷的變換力道和角度，有幾個已經很接近公主了，但卻被擋駕的騎士毫不留情的擋開。擲出了最後一個的可亞不由得歎了口氣，要想擄獲公主的芳心看來是不可能的了。

    「咦？怎麼這麼多人？」

    擲完竹圈的可亞這時才發現不知何時開始，自己的身邊圍著滿滿的一群人，而且正以羨慕的眼光看著自己。再轉頭一看，更可以看到那位壯碩的老闆以滿懷殺氣的眼神望著自己，那神情……就好像跟自己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

    這是怎麼一回事？

    「喏，這也是你的。」

    極度不友善的老闆把一串鑲有幾顆細碎寶石的手鏈丟在可亞的身旁，那是可亞最後一個竹圈被騎士擋駕反彈回來的時候，正套在另一個木柱上的獎品。

    看了自己身旁那滿滿一堆的布織、瓷製玩偶，以及大大小小的擺飾、手煉、項鏈等東西，可亞總算有點瞭解為什麼自己周圍有那麼多人，而且老闆會以想殺人的眼光瞪著自己了。雖然自己並沒有得到公主，但周邊的戰利品可是不少，而且都是高價的戰利品！

    只是……可亞看了小綠一眼，就明白這些都不是小綠想要的東西。

    「老闆，再……」

    可亞剛把手伸入口袋，正想要再換一個銅幣的竹圈之時卻被老闆狠狠的打斷。

    「不用了這位客人，我今天打算不做生意了，所以說再見了。」

    「……不會吧？現在時間還很早，不是嗎？」

    「我說這位客人，如果你再繼續贏下去，那我可能就要破產了，不如早點回去休息還比較划算。」

    「不會吧，再讓我玩一次就好了，拜託你。」

    「不行！」

    老闆斬釘截鐵的拒絕讓可亞傻了眼，思索了一會兒緩緩的開口說道：「老闆，一枚銅幣加上這些獎品跟你換一個竹圈，只要一個就好，你意下如何？」

    顯然有點不相信自己聽到的話，那位老闆滿臉疑惑的表情。

    「你知道你剛剛在說什麼嗎？你要不要再說一次？」

    「我說一枚銅幣加上這些獎品只換你一個竹圈，瞭解嗎？老實說吧，我跟本沒有想過要將這些獎品帶回去，正確一點的說應該是我對這種靠運氣的遊戲和獎品沒有什麼興趣。我想要的只有這件禮服而已，其它的我通通都沒有興趣。」

    「可是，只換一個竹圈也未免太不合理了吧？」

    「我說一個就是一個，因為接下來我要一次定勝負，不想在這上面花太多時間。當然，你可以選擇要或是不要。」

    「……我是一個商人，豈有不換的道理？好！一枚銅幣加上這些獎品換一個竹圈。」

    這名壯碩的商人收了可亞的一枚銅幣再取回那些獎品後，以少見的誠懇語氣說道：「說真的，這件禮服我也相當的喜歡，至今擺了一年從來沒有人能得到過，而且也確實幫我吸引了不少人試試手氣。可是今天，我卻很希望你能得到它，因為這麼美的東西放在這裡簡直是一種糟蹋。這麼說有失一位商人的立場，不過這是我的真心話。」

    「謝謝你的鼓勵。可是這件禮服你既然這麼喜歡，何必還要再拿出來呢？為何不自己留著？」

    「唉，我也想自己留下來給我的小女兒穿啊，可是這件衣服是一位極有名氣的裁縫師所送的，他當初是要我靠著這件禮服去賺錢而不是自己用啊。」

    「原來還有這麼一段故事啊，那麼我會盡力的。」

    接過了老闆遞過來的唯一一個竹圈也聽完了老闆的故事，可亞心裡並沒有感到後悔，反而更堅定了一次定勝負的意念。如同這件美麗的禮服背後也有一段故事一樣，可亞決定讓這唯一的一個竹圈決定小綠是否能夠成為美麗的公主。

    「我說小綠啊，我這麼任性，你不會怪我吧？」

    「不會的，亞哥哥，你的每一個決定我都支持。而且……我絕對相信你。」

    小綠稚嫩的嗓音中有不屬於這個年紀該有的成熟與包容，讓可亞每次聽到都不由得想抱緊小綠，拍拍小綠的頭，給予她所想要的一切。

    而臉紅紅的小綠在說完這些話後，只是抓住可亞的衣擺不放，把頭靠在可亞的身上。對小綠來說，只要能偎依在米蓮的懷中以及可亞的身旁，一切都是不重要的。

    右手稍微握了握表面略顯粗糙但仍有部分彈性的竹圈，左手輕輕的放在小綠那頭柔軟的金髮上面。一股奇異的感覺撼動著可亞的心靈深處，也讓可亞的精神在一瞬間集中起來了。不同於以往，現在的可亞輕易的摒除了外界的干擾，除了小綠的體溫以及眼前的公主外，再也沒有其它的感受。

    眼神沒有離開過公主，可亞更明白、更清楚的觀察到先前所遺漏的種種徵候，也讓可亞明白到如果不先擊倒眼前護衛的騎士，是不可能得到公主的。只是要如何以一個竹圈做到這兩件事呢？

    思索中，手中的竹圈化做唯一的武器，聚精的一擊在慢慢凝聚當中。

    眼神中的笑意消失了，可亞整個人的周圍散發出一股若有似無的淡淡氣勢，使圍在身旁的人不知不覺中往後退了幾步，讓出了一個空曠的圓圈。

    而小綠的改變更是嚴重，原本充滿溫柔笑意的眼神顯得有些疑惑，臉上儘是迷惘與不安，在不自覺中，眼中不時的散發出一道又一道讓人望而生畏的冰冷眼神。

    可亞的氣勢與力量在不知不覺中不斷的外放壓縮在自己右手的竹圈上，一股戰慄的感覺通過全身，讓可亞的感覺更加敏銳，也讓可亞看清了自己進攻的唯一路線。

    右手的食中兩指把竹圈壓成了一個橢圓，以目力難及的速度向公主身旁的一個騎士發動了攻勢。飛旋的竹圈像是一把利劍，高速的由下往上畫出了優美的弧度擊向騎士的頭部，而原本被壓縮成橢圓並有著彈性的竹圈並沒有在離開可亞的手之後就回復原狀，而是仍然保持成橢圓的形態。

    就連可亞也感到驚訝，因為他發現自己的力量居然能夠凝聚在竹圈身上而不消失，這是怎麼一回事？可亞明白到自己與愛蒂司的一戰中，進步的幅度已經連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了。

    飛旋的竹圈擊中了擋駕的騎士，強大的衝力把騎士斷成兩半，而原本成橢圓的竹圈則在擊中的瞬間恢復成圓形，並藉著反彈的力量與竹圈變形的力道向上翻起並向下平穩的跌落。如果方向與速度皆不變，將會不可思議的跌落在公主所在的位置。

    可是一縷微風卻在此時輕輕吹過，也吹動了即將掉落下的竹圈。雖然改變極少，但竹圈將會以分毫之差橫掛在公主的上頭，功敗垂成是唯一的路。

    但就在這個時候，可亞雙眼的視線在剎那之間聚集在掉落的竹圈上，瞳孔最深處燃起了一閃即逝的紅光，就像黑暗中的紅色燭火一樣的顯眼。而此時那個竹圈也發生了異變，好像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稍微晃動了一下，往反方向移動了一點點的距離，準確的落在公主的身上。

    美麗的公主終於為人所擁有了。

    但就在可亞眼神深處的紅色光芒一閃即逝的當時，小綠的眼神也出現了相同的光芒，但並不是一點，而是雙眼變的赤紅無比，幽暗的情景足以喚起人心最深處的恐懼，但也如同可亞眼中那點紅色的光芒般隨即消失。

    另外有所變化的則是可亞放置在旅館中未攜帶出來的鐵劍，在感應到可亞的異變之時，劍身毫無徵兆的從中斷裂成了兩半！

    劍尖處的半截斷劍掉在地板上，而劍把處的那半截斷劍卻飄浮在空中。只是很快的，掉在地板上的半截斷劍緩緩的浮上來與另外一半互相碰觸，斷劍處出現了一圈金光隨即斂去，整柄劍又像沒有發生過任何事情般的靜靜安放在床邊。

    「太棒了，我真的成功了！」

    看到竹圈準確的套中目標，可亞高興的大叫，只是高興的可亞並沒有發現到最後那異常的情形。

    只是可亞突然覺得有點不對，為什麼左手以及身體都感覺到一陣冰冷？大驚之下才看到小綠臉色發白還全身的不斷發抖，雙眼也正緊緊閉著，似乎正在忍受著極大的痛苦。而看到小綠這個樣子的可亞一時之間也慌了手腳。

    「小綠，你怎麼了？小綠！」

    顫抖著把手摸上了小綠的額頭，觸手處儘是一片冰冷的感覺，就像是摸到一塊冰塊一樣，這也讓可亞的心裡感到一股涼意，驚懼的感覺佈滿全身。也顧不得旁人的詫異眼光和老闆送上前來的禮服，一把抱起了小綠，撞開了眼前擋路的所有人，甚至連壯碩的老闆都被可亞撞的倒退了好幾步，拚命的往旅館的方向跑去。

    「滾開！通通給我滾！」

    此時的可亞就像一頭失去控制的瘋虎一樣，不允許有任何人擋住自己的路，手上抱的小綠更像失去了重量一樣，絲毫不影響可亞狂奔的速度。而小綠那冰冷的身軀更是讓可亞的心裡亂上加亂，急迫的呼吸聲讓可亞恨不得自己有一雙翅膀，一雙可以在瞬間到達旅館的翅膀。

    菲！是可亞的希望所在。

    第十一章 朋友

    「咚！」

    略為沉重渾濁的聲響在可亞的頭上響起，一個緊握的拳頭緩緩的離開可亞的頭頂。儘管是緊握著，但從那柔嫩的掌心部分與挑剔不出缺點，好似散發出光芒的白晰指節來看，可以想見的是當緊握的拳頭完全伸展之後，出現在眼前的，將會是一雙纖細潔白到足以令人神昏顛倒的動人玉手。

    收回一半的拳頭停留在半空中一段時間，似乎覺得有點不盡興，又回到了可亞的頭上再度敲了一記。而此時，一股淡淡的、溫柔到足以讓人忘卻世上所有憂愁的聲音緩緩的響起了。

    「我說可亞啊，你已經問了十一遍了，我的答案還是一樣，小綠很好，只要休息一下就行了，所以你不用太擔心。」

    緩緩收回拳頭的菲揉揉自己有點發疼的掌緣，並且安慰著一臉焦急的可亞。不過溫暖動人的聲音顯然沒有收到預期中的效果，可亞還是一臉焦急的緊握著小綠的小手，還一邊慌張的喃喃自語。

    「小綠還好吧？不會有事吧？為什麼臉色還是那麼蒼白？為什麼身體會這麼冷？怎麼會全身發抖呢？為什麼還沒醒過來呢？菲，小綠不會怎麼樣吧？菲！」

    即使是菲都快有點受不了可亞一連串的問題，走向前一把捧住可亞的頭硬是轉到自己這邊，湛藍的雙眼流露出撫慰人心的溫柔情感以及不容他人否定的堅定自信，深深的望向可亞眼神的最深處。

    「可亞，我以我的名字起誓，小綠她一定是平安的，只要讓她多休息就可以了。所以我要你現在放輕鬆一點，明白嗎？」

    靠得如此之近，可亞甚至可以聞到菲身上傳來的淡淡幽香。而看到菲那溫柔堅定的神情，再聽到耳邊傳來菲的保證，可亞慌亂的情緒總算是慢慢冷靜下來了。

    「對不起，菲，我剛剛的確是太急躁了，我應該相信你的醫術才對。」

    緩緩的放開了捧住可亞的手，菲只是淡然一笑，並沒有責怪可亞的意思。

    「我知道，我能體會那種焦急的心情，只是小綠現在真的已經沒事了，只要多休息就可以了。倒是你才要多注意，如果因為太過擔憂而讓自己也病倒了，那不是讓醒來的小綠更難過嗎？」

    「……我知道了，我會注意的。都是我不好，如果我不是在那麼熱的天氣還帶著小綠到處亂逛的話，小綠也不會中暑了，都是我不好。要是小綠真有什麼萬一的話，那我……那我……」

    眼看著可亞又開始不自覺的自責起來，菲的拳頭比之前還要大力的往可亞的頭上敲了下去。而這次顯然收到效果了，可亞正滿臉疑惑的望著菲。

    而菲此時正一邊揉著自己的手一邊說道：「我說可亞啊，你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忙，不要再自怨自艾了？這會影響到我的心情，再說我的手打你的頭已經打得發疼了。」

    「啊，真的是很抱歉，我又忘記了，我保證下次不會再犯了。只是小綠的情形實在是太嚴重了，所以我才會那麼的害怕。再說，我從來沒有看過有人中暑會那麼嚴重的，所以我才……我才……啊！對不起！」

    看到菲的拳頭又舉了起來，可亞這次很識相的自己閉上了嘴，開始把小綠額頭上已經有點涼的毛巾放到一旁的熱水裡，再拿起另外一條以浸濕多時的熱毛巾輕輕擰乾，並且緩緩的放在小綠的額頭上，動作輕柔的讓菲有點不敢相信這是自己所認識的可亞。

    拉了一個椅子，菲在可亞的對面坐了下來，默默的注視著可亞的舉動。此時的菲身上穿的是旅館提供的棉袍以及便鞋，雖然不甚合身但仍掩蓋不了菲那完美的身段。

    拿起了書桌上的瓷杯輕輕啜飲了一口杯中的紅茶，菲看見可亞握住小綠的小手，還閉上了雙眼正在不斷祈禱著。於是，菲先開口了。

    「可亞，在小綠昏迷之前，你有沒有發覺有什麼異常的地方？」

    聽到菲的問題，可亞停止了祈禱，一邊回憶一邊思索不久前才發生的事。

    「異常啊……沒有耶。我是突然覺得小綠的身體在一瞬間變的冰冷無比，所以我才急忙跑回來的。只是菲，中暑不是會全身發熱嗎？怎麼小綠反而會全身冰冷呢？」

    「可亞，中暑的種類與徵候相當繁多，我一時也解釋不完。不過你可以放心的是小綠一定是平安的。另外，如果你事後有想到什麼異常的人、事、物，我希望你能告訴我。」

    「菲，我覺得你怪怪的，你為什麼會一直問我有什麼異常的情形呢？難道小綠的病還有其它問題嗎？」

    對於可亞的疑問，菲面色不改的繼續說道：「不，你誤會了。我想要找出是否有其它的外在因素才導致小綠的病情會這麼嚴重。因為有些事物可能會間接的影響到小綠的身體狀況。例如說，有人光聞到花香就會昏倒了。而這些可能的關連都是我想知道的，因為只有這樣才能預防小綠不會再次發生同樣的事，畢竟預防勝於治療啊，你說對吧？可亞。」

    聽完了菲的解釋，可亞總算有點明白了，感到有點慚愧的說道：「我明白了，我為我剛剛的不禮貌道歉。可是我確實想不出有什麼異常的地方，除了在太陽下帶著小綠四處跑以外。……這樣吧，我如果有想起什麼奇怪的地方，再告訴你好了。」

    「好的。」

    確定可亞已經瞭解了以後，菲接著又問道：「那麼可亞，我還有一個問題，你……剛剛是不是想到笛兒了？」

    菲的問題讓可亞猛然一震，轉頭以不可思議的表情問道：「你怎麼可能知道笛兒這個名字？是愛蒂司告訴你的嗎？」

    「不是，愛蒂司不是多嘴的人。是米蓮說的，她的聽力可不是普通的好啊。」

    聽到是米蓮告訴菲的，可亞的心都涼了半截，因為他很害怕米蓮會找他問個清楚，米蓮不是那種可以把疑問擺在心裡不聞不問的人。

    而看著可亞臉上的表情變換不定的菲，微微調整了自己的坐姿，不甚合身的棉袍下擺露出一小段柔嫩光滑的小腿，與曲線優美的細緻足踝相輝映，足以吸引任何一個正常男人的目光流連忘返。只可惜現在的可亞正陷入一片煩惱當中，無緣拜見。

    「米……米蓮她……她還有沒有再說些什麼？還是有什麼奇怪的語氣跟奇怪的表情什麼的，有嗎？」

    「你很介意嗎？」

    「這……也不能說是介意啦，應該說是……呃……應該是……」

    「行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米蓮的個性雖然喜歡盤根究底，不過她也很明白有些事是她不能也不會問的。可亞，不要被米蓮的第一印象給嚇到了，越瞭解她，也許你最佩服的人會是她也說不定。」

    聽了菲的前半段話，可亞有如釋負重的感覺，因為可亞完全沒有把握能在米蓮的追問下還能守住秘密，而這秘密可亞並不想向任何人說，他要永遠的埋藏在內心深處。

    而後半段話則讓可亞的臉上出現了奇怪的表情，因為可亞覺得自己現在就相當的佩服米蓮了，那凌厲萬分的可怕口才、深不見底的無雙學識以及難以撼動分毫的自信，都讓自己感到佩服。當然偶爾也會讓自己感到很痛苦很害怕，只是總覺得菲的話中有話，似乎並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樣單純。思索中，菲又開口了。

    「可亞，那你願意告訴我笛兒的事嗎？」

    僵硬為難的表情出現在可亞的臉上，一副想拒絕又不敢說出口的樣子讓菲不由得想笑。不過菲顯然另外有所打算。

    「算了可亞，我明白了。」

    「菲，真的很抱歉，你幫了小綠這麼大的忙，我實在不該隱瞞你什麼，只是這件事真的讓我難以說出口。」

    「可亞，我都說過我明白了，不是嗎？秘密並不會妨礙你我之間的友誼，你贊成吧？」

    用充滿感激的眼神望了菲一眼，可亞連忙點頭說道：「是啊，菲你能瞭解真得是太好了，我好怕你會因此而生氣呢。」

    「怎麼會呢？」菲也回給可亞一個優雅的笑容，慢慢的說道：「我是不會因此而生氣的，朋友本來就該互相體諒的。啊，對了。」

    心情顯然相當愉快的菲從桌上的一角拿起了另一個更精緻的雕花瓷杯，用乾淨的軟布擦拭乾淨後擺放在桌上，再拿起一旁的瓷壺往杯裡注入了半杯紅茶，然後遞給了可亞。

    「這……這是幹什麼？」

    「唉呀，你先拿著就是了。」

    「喔。」

    搞不清楚狀況的可亞呆呆的接過了從未見過的精緻瓷杯，還小心翼翼的拿著不讓杯中的紅茶溢出。而眼角的餘光看到菲也拿起了自己的瓷杯，然後與自己的瓷杯在半空相碰，響起了清脆的聲音。接著是菲溫柔卻又充滿誠懇的語調在自己的對面一字一字的清楚說著。

    「菲和可亞在這裡以茶立誓，不管彼此間有什麼秘密，兩人永遠都是最好的朋友，此誓永遠不改。」

    臉上的笑容不見了，菲此刻的表情充滿著嚴肅和期待。瓷杯再度與可亞的瓷杯相碰，等到清脆的聲音過後，一口氣把杯中的紅茶一飲而盡，然後開口說道：「可亞，你願意跟我約定嗎？」

    即使已經搞清楚狀況，但可亞還是呆在那裡，停頓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道：「菲，你是說真的還是假的？」

    聽到了可亞的話，一縷幽怨出現在菲的臉龐上，幽幽的說道：「雖然認識不久，但我還以為我們是好朋友，難道不是嗎？」

    「我們當然是好朋友啊。坦白說，能跟菲成為朋友，我到現在都還不太敢相信，還以為是在作夢。」

    「那你是認為我的身份不配與你結交才拒絕的嗎？」

    「才不是呢，我才不會介意朋友的身份是高是……」

    「那麼說可亞根本不會介意我的身份是否太過低下羅？」

    「怎麼可能？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再說應該是我……」

    「那麼。」不斷的打斷可亞說到一半的話，菲的表情又黯淡了許多，聲音所蘊藏的哀傷就連可亞都能清楚感覺到。

    「你是因為我的容貌如此醜陋才不屑與我以朋友相稱吧？」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可亞以無比堅決的口吻邊搖頭邊說道：「絕對不是，那是……」

    菲又打斷了可亞的話，開口說道：「那你為什麼不承認我這個朋友呢？」

    「我沒有啊。」

    「有的。那麼你為什麼不肯喝掉手中的茶？你果然是瞧不起我。」

    「我絕對不可能瞧不起你的。好吧，喝就喝。」

    話一說完，情緒有點激動的可亞想都不想就把杯中的紅茶一飲而盡，還因為喝得太急而嚥著了，正劇烈的咳嗽著。不過可亞顯然怕吵到熟睡中的小綠，連忙摀住了自己的嘴，滿臉漲的通紅。

    而菲則到了可亞的背後，在可亞視線所不及的地方，眼中有令人難以理解的笑意，而且輕輕的拍著可亞的背部，總算讓可亞舒服了一點。

    「謝謝了，菲。」

    「也謝謝你，可亞。」

    「……為什麼要謝我？」

    「因為啊，我總算又多了一位真正的好朋友啊。」

    「不是的吧？我不是說過了我一直當你是朋友的，而米蓮跟愛蒂司不也是你的好朋友嗎？」

    「她們會一直是我的朋友，而且她們比較不用擔心就是了。」

    「咦？」

    對於菲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可亞完全不明白菲的意思。雖然覺得現在的菲有一種說不出口的奇怪感覺，但可亞並沒有深究，默默的轉頭望著小綠。

    一杯被設計的紅茶和一個精心設下的陷阱，讓可亞別無選擇的做出約定。而這個約定和一些可亞未深究的小疑點，卻讓可亞在許久許久的以後痛不欲生，付出了前所未見的慘痛代價！而此時的可亞，仍然不像米蓮和愛蒂司一樣，徹底的清楚菲真正的姿態。

    「啊，菲你快來看，小綠的臉色變得紅潤許多了耶，這真的是太好了、太好了。菲你真的是太厲害了。」

    「我想這跟我厲不厲害沒關係，小綠只要好好的休息就沒事了。不過可亞，有時你要稍微注意一下女孩子的心思啊，你實在是太粗心大意了。」

    可亞沒有聽出菲的弦外之音，大力的點頭說道：「我知道，我以後一定不會在大太陽下帶著小綠四處跑了，絕對不會。」

    雖然明知可亞的反應會是如此，但菲還是有點喪氣，繼續說道：「也不是說要這樣的過度保護，只要不過量，讓小綠適度的活動對小綠是有幫助的。」

    不過可亞顯然沒有聽到了，此刻的他正緊緊的握住小綠的手貼在自己的臉頰上，朦朧的眼神流露出深刻動人的情感，臉上的表情有欣慰，有關心，有溫柔，更有一股絕對不該出現在可亞臉上的表情，那是一絲……淡淡的愛意。

    見到此情此景的菲在一時之間陷入沉默了。正如同可亞所形容和景仰的，菲的醫術確實已經到達超凡入聖的境界了，所以她一眼就看出可亞此刻的病因所在了。

    菲可以確定，現在可亞的眼中所看到的並不是小綠，而是那名叫笛兒的女子！雖然知道病因何在，但菲卻沒有任何的辦法，這帖藥不是菲能開的，即使能開，可亞也會拒絕服用。現在的菲，只能給予可亞一點點的指引，而且希望這一點點的指引能讓可亞自己找到並服下這帖藥。

    輕輕的用食指戳了戳可亞的額頭，讓已經有點迷醉的可亞突然驚醒過來，眼神帶點茫然的神情望著菲。

    「菲，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事，只是想到我們已經很久沒有在一起用晚餐了，你可以去幫我把莉麗雅『帶』回來嗎？」

    「……要把莉麗雅給『帶』回來嗎？菲，你確定我有辦法完成這個任務嗎？再說她今天是第幾天了？」

    「第三天了。」

    「三天？那她應該會自己回來才對了。你……真的一定確定要我現在去把莉麗雅帶回來嗎？」

    「嗯，沒錯。帶不回來的時候就報上我的名字吧。今天的晚餐務必全體到齊，知道嗎？」

    菲的口氣並沒有改變，說出口的話還是一樣溫柔動聽，但最後一句卻又讓可亞整個人不由得僵硬起來，身體不由得挺的筆直，並開口說道：「是！」

    而正想離開的可亞卻又依依不捨的坐了下來，撥了撥小綠額上有些凌亂的髮絲，再幫小綠換了另一個溫熱的毛巾，輕輕的在小綠的耳旁說道：「小綠，亞哥哥很快就回來了，你要好好的休息喔。」

    接著又轉頭對菲說道：「菲，小綠就麻煩你照顧了。」

    「沒問題，交給我吧。你自己才是要好好保重。」

    「放心吧，我會好好保護自己的。」

    走了沒幾步路，可亞又轉頭說道：「那個菲……小綠真的就要麻煩你了。」

    「……我知道了。」

    走到了門邊，可亞又再度留戀不忍離去的回過頭，正想要開口說話時，卻被菲搶先一步說話了。

    「可亞，我說我知道了！出去的時候請把門『擺好』，等小綠醒過來之後我會帶著她換房間的。」

    門，已經斷裂成了兩半。起因在可亞抱著昏迷的小綠衝進來時，忘了應該先敲門的禮儀，直接一腳把菲的房門給踹開了，而且還斷裂成了兩半！所幸斷裂處還算完整，疊起來勉強還可以遮住外面的視線，不過今晚菲就真的要換一間房間才能安穩的休息了。

    剛拿下一半的門，可亞才想到自己的身上還有打算送給小綠的蝴蝶發圈，正興奮的轉身想請菲代為保管之時，恰好看到了菲那充滿溫柔的眼神與笑容正望向自己。雖然左頰有一道醜惡的傷痕，但菲此時展露的風華卻足以讓所有的人目眩神迷。

    但可亞卻莫名的感到一陣冷流佈滿全身，身體本能的轉回來，呆板的移開門，並且迅速的離開了菲的房間之後，再度把門給擺好。儘管已經看不到菲了，身體也好像不受自己控制似的往外直直走去，一直走出旅館後才有身體屬於自己的感覺。

    深深的吐了一口氣，可亞對自己剛剛的反應有些不解。隨即拍了拍口袋的發圈，可亞決定回來的時候再送給小綠，就當作是自己的賠禮吧。只不過一想到接下來的任務，可亞的笑臉就不由得垮了下來，帶著一副認命的表情往前走。

    而在明亮的房間內，菲確定了可亞離開之後仍然那樣的坐著，同時臉上的笑意斂去，以無比憐惜的眼神望著小綠。並且拿起了桌上自己經常配掛的黑色寶石。那黑色寶石毫無光澤甚至表面還有點粗糙，由外觀看來並沒有什麼價值。

    只是菲在拿起了這顆黑色的寶石之後，卻以無比虔誠的神情將它抵在自己的額頭上，並且喃喃自語的說道。

    「對不起了可亞，請原諒我的謊言。」

    第十二章 莉麗雅的下酒菜

    「唉！」

    這已經是可亞不曉得第幾次歎氣了。頭低低的望著地上的石板路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心裡掛念著小綠的狀況以及等一下可能會面對的情形，著實讓可亞的心情輕鬆不起來。

    不過不管願不願意，自己還是來到了莉麗雅必然會在的唯一一個地方。

    酒館！

    不管是在鄉村還是城鎮，也不管是大還是小，酒館永遠都有而且都是同一個模樣。外觀有些斑駁破舊的痕跡，以及在外邊都能聞到的濃濃酒味，而裡頭一定是不分日夜都有的陰暗以及熱烈的氣氛。

    可亞太清楚了，清楚到自己想忘都忘不掉。三進酒館身旁總共多帶了五個人外加打了三場架，不管當初進去的理由是好奇、用餐還是想路見不平。但對於這個地方，可亞卻是有說不出口的奇異感受。

    因為這裡，讓可亞有了幾位一輩子難尋的摯友。但也因為這裡，也讓原本自由來去的可亞多了不少的羈絆與牽掛，只是，那卻是最溫柔的負擔。

    伸出的手停留在酒館老舊的門前，耳朵已經可以聽到裡頭吵雜喧鬧的聲音。儘管尚未入夜，裡頭的熱鬧依然可見。

    一咬牙，可亞雙手一推，推開了陳舊的大門，不僅濃重的酒味撲鼻而來，更有一道模糊的黑影向可亞的頭上飛來。

    本能的頭往右一偏，黑影呼嘯著往可亞的頭旁邊飛過，在身後的石板路上摔得粉碎，差點就把可亞砸到頭破血流。摸了摸黑影濺到自己臉上的幾滴液體，再放到鼻子上頭聞了一下，果然沒錯，液體是酒，黑影是酒瓶，是酒館的名產之一，亂飛的酒瓶。

    「啊。」即使只是酒味而已，也讓可亞感到一陣微醺，這是另一點讓可亞不想接近酒館的地方。可亞對酒的抵抗力完全是零，甚至更差。曾經，有人對可亞對酒的反應相當不滿，也對可亞做過相當頻繁的訓練，可惜的是全告失敗。一直到今天，可亞仍然是滴酒不沾。

    酒館內，氣氛比可亞所想的還要熱烈，大聲的吆喝聲不斷，看來那個會飛的酒瓶就是在狂熱之下助興的東西。而裡頭會這麼熱鬧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因為有人在此已經飲酒連飲百瓶，創下這家酒館自開業有史以來的紀錄，而且更可預期的是日後可能無人能破。

    創下此等記錄的人可亞並不陌生，甚至也不覺得訝異，因為那就是可亞要找的人，莉麗雅。

    在可亞一進門之時，即使是在人群層層的包圍之中，莉麗雅的臉卻不可思議的望向可亞這邊。那是有著一雙靈動活潑的眼睛的臉，略顯小麥色的肌膚洋溢著青春的氣息，嬌俏的嘴唇此刻正充滿笑意的上揚，是一個充滿旺盛活力的少女。

    「可亞來，來這邊跟我坐。」

    莉麗雅的聲音有著飄忽不定的感覺，卻穩定的越過喧鬧的人群，傳達到可亞的耳裡。看著莉麗雅那雙頰泛紅的模樣，以及地上那片數都數不清的空酒瓶海，可亞並沒有想太多，只覺莉麗雅醉了。

    只是自己已經別無選擇了，不靠近莉麗雅身邊要如何帶走莉麗雅呢？忍受著濃烈的酒味，可亞撥開人群，避開無數的空酒瓶海，總算來到了莉麗雅的旁邊坐了下來。不過說也奇怪，原本遍佈空氣中濃烈甚至覺得有點難聞的酒味，在莉麗雅的身旁聞起來，卻不可思議的帶有一種好聞的酒香味。

    大感不解的可亞不由自主的多吸了幾口，只覺得神清氣爽，精神百倍。不過總算沒有忘記來此的目的。

    「莉麗雅，我……」

    「先等一下啦，可亞，等我喝完這杯酒再說。酒是不能接觸空氣太久的，不然味道會變得不好。」莉麗雅的手大力的拍了拍可亞的肩膀，阻止了可亞要往下說的話。

    接著拿起了桌上一個裝著酒的小杯子在眼前輕輕的搖晃，朦朧朧的眼神像在欣賞一件藝術品般的細細察看。待露出了滿意的微笑後，再把酒杯湊近唇前，緩慢而悠遠的吸了一口氣，充分的享受了酒的香醇與芬芳，臉上還出現了陶醉的表情。最後才以依依不捨和半點期待的表情，把酒杯的酒一口喝下。

    可亞清楚的看到，莉麗雅在一瞬間暫停了呼吸，雙眼緊閉，臉上感動的表情已無法用文字形容，身體還因如此的美味微微的顫抖著。看到莉麗雅的表情，就連可亞也很想嘗一口那杯中酒的滋味該是如何。

    過了好一會兒，才看到莉麗雅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滿懷感動的說道：「這、這真的是太棒了！」

    而眼見機不可失的可亞連忙說道：「莉麗雅，我是來……」

    「再等一下啦，可亞。」莉麗雅指著自己前方的一瓶酒說道：「這瓶酒已經開封了，如果不快點喝完，味道也是會變差的，有什麼事等我喝完再說。」

    就在莉麗雅想再為自己倒一杯酒的時候，一個人影在莉麗雅對面的空椅子坐了下來，而雙手還提著四瓶酒。

    那是一個臉孔樸實的大叔，此刻的他正以無比尊重的神情說道：「莉麗雅小姐，我自認對酒很有心得。這幾瓶酒是我自己釀造的，還請莉麗雅小姐指點一二。」

    看著滿臉疑惑的可亞一眼，莉麗雅拿了一個新杯子，一邊把大叔帶來的酒倒入杯子，一邊向可亞說道：「不要裝出那一副傻樣，真是的。有人請我幫他們評評酒的味道，就是這樣而已。噢，這是……」

    莉麗雅倒入杯中的酒不同其它透明色的酒，呈現一股似有若無的紅色，而且還有一陣獨特的清香傳來。

    「這是我嘗試以紅葡萄釀造而成的酒，我把它稱為『葡萄酒』。請嘗嘗看。」

    莉麗雅早就聽不到那位大叔的話了，眼神依然朦朧不清，但可亞卻感覺得到現在莉麗雅的所有精神完全集中到眼前的美酒上，感覺不出絲毫的醉意。

    以眼神仔細的觀察酒的色澤與在黯淡光芒下的光影變化，再以嗅覺靈敏的分別酒香的濃厚與純度，甚至以手指輕彈杯緣，看著杯中泛起陣陣的細小波紋。而最後，則是閉上了雙眼，摒除外界所有的干擾，整個人被包含在至靜至寂的天地中，有如遼闊的宇宙間只剩下莉麗雅和手持的那一杯酒，輕輕的含了一小口的酒在口中，莉麗雅用身體和心靈去感受那溫潤的口感與在口中散發的芬芳。

    看著那莉麗雅專注入神的樣子，吵雜的酒館居然不可思議的安靜下來。而此刻的可亞則只能目瞪口呆的望著就在自己身旁的莉麗雅，因為他完全捉摸不到此刻的莉麗雅到底身在何方。

    好不容易，張開了雙眼的莉麗雅放下了手中的杯子，而杯中的葡萄酒還有一半以上。又迅速的把瓶塞蓋緊第一個瓶酒，並且自己開了第二瓶酒，再倒在另一個新的杯子裡，依然淺嘗了一小口。短時間內，莉麗雅把大叔所帶來的酒都如此嘗了一遍。

    望著擺在桌上的四個小酒杯，莉麗雅沉默了一段時間，許久之後才緩緩開口說道：「你，為什麼想到要以葡萄來釀造呢？」

    一股無形的威嚴不著痕跡的附著在莉麗雅的問話上面，卻讓可亞感到心驚不已，因為他有一種面對菲時的奇異感受。

    「這是從遠航的船只得到的靈感。因為我發現他們居然都用新鮮的檸檬釀酒，做成好喝的萊姆酒。於是我就想，那我家鄉盛產的葡萄是不是也可以這麼做呢？」

    「於是你就嘗試了？」

    「是的。」

    「但是你失敗了。」

    「這……的確是，原本葡萄的香味該與酒味相混，但不知怎麼一回事卻很容易就逸散開來，造成每一瓶酒的香味都不相同，而且不管我怎麼做都沒用辦法改變。」

    停頓了一會兒，可亞看到眼前的大叔臉上有遺憾的神色，那是一種投注了無數心血卻毫無結果的感慨。

    「你，並沒有失敗喔。」聽到了莉麗雅的一句話，大叔重新燃起一線希望的抬頭望著莉麗雅，就連可亞也毫不例外。

    「時間，把你釀造的時間延長到三年以上，那時你會得到你想要的結果。」

    「三年？」

    不只是眼前的大叔，就連旁邊的酒客也發出難以相信的驚呼，甚至連可亞也感到不可思議，因為以小麥釀造而成的酒最長也不過才一年而已，三年！原料不會壞嗎？

    而滿臉驚訝的大叔則說道：「可、可是那些萊姆酒釀造的時間最長也沒有超過半年的啊！」

    淡淡的一笑，莉麗雅並沒有因為眾人的不相信而有所不悅，淡然自若的說道：「三年，是最短的時間。你可知道這些可愛的小東西是多麼的與眾不同嗎？可以放上一百、甚至兩百年而越來越好喝。」

    看著還想再開口的大叔，莉麗雅又繼續說道：「不要再問了，這些酒日後將會顛覆倫司雅大陸上所有的釀酒經驗，因為我……喝過完成品。現在你走吧，你的苦心絕對不會白費的。當然了，酒能留下來就更好了。」

    默默的，大叔站了起來並向眼前的莉麗雅深深的行了一個禮便轉身離去。雖然臉上儘是疑惑與不解，但可亞知道眼前的大叔又對自己的心血燃起了一線希望。至此，可亞終於知道莉麗雅在這裡做什麼了，除了單純的到酒館喝酒之外，還藉此機會品評各式各樣、各地都不同的釀造技術所釀造的酒品。

    只是可亞並沒有想到，如果莉麗雅沒有高人一等的鑒識力與精準的言論，怎麼可能有人會拿辛苦釀造的酒請莉麗雅品評呢？對這些會親自釀酒的人來說，真正能讓他們心服口服的，就只有品酒與評酒的實力了。

    「我說莉麗雅啊，其實我會來這裡是……」

    「莉麗雅小姐。」

    就在可亞拼了命的爭取到第三次發言的時候，又一股聲音在對面響起了，而可亞本來想搬出菲的名字也來不及了，真的來不及了。

    一個酒瓶重重的放在莉麗雅身前的桌子上面，讓桌上的瓶子和杯子都跳動了起來，而四個裝有葡萄酒的小酒杯有一杯則濺了幾滴酒出來。而這，卻讓莉麗雅的眼神一變。

    「莉麗雅小姐，聽說你在這家酒館裡創下了飲酒的紀錄，而且還免費幫人評酒給建議。如何，幫我品評一下這瓶酒吧。」

    可亞看著眼前那位露出不懷好意的粗魯男人，再看到他以有色眼光望向莉麗雅，可亞就覺得心中有氣！對於莉麗雅，可亞其實相處以及交談的時間都比其她人來的少，但她卻是可亞感覺最親近的人，親近的感覺就有如自己的妹妹。

    所以，可亞做了一件前所未有的事，他把那名粗魯男人的酒往男人的方向反推回去，還一邊開口說道：「不用了，你這瓶酒不是酒館在賣的酒嗎？而且還是口味最重的酒，你是何居心。」

    挑釁！可亞首次對他人挑釁而且還不覺得有什麼不對。不過經驗豐富的莉麗雅倒是看出了一點異常，那就是可亞他，有一點點醉了。

    粗魯的男人連看都不看可亞一眼，只當可亞是一隻煩人的蒼蠅而已，望向莉麗雅的眼神露骨至極。

    但莉麗雅也把眼前的男人當成只會嗡嗡叫的蒼蠅一般，有點擔心的看了可亞一眼之後，毫不在乎的說道：「對於沒有辦法品嚐美酒滋味的人，沒有與我談話的資格。而對於美酒不懂得珍惜和愛護的人，連出現在我眼前都不允許。滾！」

    由表情來看，莉麗雅並沒有動怒，這也讓男人更加的得意忘形了。拔掉了瓶塞，右手毫不客氣的伸往莉麗雅的臉上，左手的酒瓶則像是要硬灌似的湊往莉麗雅的唇邊。

    「小姐啊，賞個臉喝口酒，再一起去玩玩啊，總比自己一個人在這邊喝酒好多了……啊！」

    男人巨大的手掌動不了了，眼神已經有一點點茫然的可亞伸出了左手緊緊的扣住了男人的右手。男人怎樣也掙脫不開可亞那看起來有點瘦弱的手。

    「該死的！」

    男人眼看右手動不了，左手的酒瓶對著可亞的臉當頭砸下。但可亞毫不理會，右手上抬抓住了酒瓶的瓶身，再一扭就讓酒瓶到了自己的手上，甚至還因為扭轉的力道太大，而讓男人的左手有點扭傷。此時的可亞左手用力一推，就讓男人狼狽的往後退了好幾步，撞在另一張桌子上。

    而身旁卻在此時響起一陣的歡呼聲，看著可亞的身形比男人小上許多還能佔有優勢，怎能不教人興奮？更何況，打架原本就是酒館必備的下酒菜之一啊。

    不過大量的歡呼聲卻讓可亞更加迷糊了，想也不想，就把右手的酒咕嚕咕嚕的通通灌進肚子裡，速度之快連莉麗雅都來不及出聲阻止。

    「可惡！」

    男人一聲巨吼，隨手抓起了一張椅子便向可亞走來。而可亞也不甘示弱的離開了莉麗雅的身邊，空酒瓶往桌上一丟，整個人赤手空拳的往男人走去。週遭原本聚攏的人群也散開來，讓出了一塊空地，供兩人使用。

    再一聲怒吼，椅子以雷霆萬鈞之勢向可亞當頭落下，如果擊實，真有可能會一擊斃命。只是這樣的速度在可亞的眼中跟慢動作沒有兩樣，落下的左足微一用力，整個人閃電似的前移，緊緊的貼在男人的身前。

    而此時，男人拿著椅子的手臂才剛好撞在可亞的肩膀上，原本應該把可亞砸到頭破血流的椅子卻落在可亞的身後。

    對著男人張嘴一笑，就在男人剛聞到沖天的酒味時，只覺得右手一陣劇烈的疼痛。因為此時可亞一手反握住男人的手臂，另一手則由下往上朝著男人的關節處攻擊。

    「啊！」

    男人發出痛澈心肺的一聲慘叫，已無力再抓緊椅子，隨著椅子落地的聲響，男人也只能不斷的後退。他很幸運，即使可亞在神智已經相當不清醒的情形下，仍然在擊中的那一瞬間本能的留手，否則男人此刻已經成為一個殘廢了。

    只是，屈辱與傷痛讓男人忘了兩人之間的差距。而周圍的同伴更讓男人報仇的心更急切，一聲令下，左手一伸又往可亞身上猛撲了。不過這次，可不是只有他一個人而已，周圍的夥伴也一起加入這場戰局。

    一旁的莉麗雅正帶著欣賞的眼神望著眼前的景致，而且興致盎然的舉杯就唇，慢慢的品嚐之前尚未飲用的葡萄酒。這種酒館才有的娛興節目，一向都是莉麗雅最喜歡的下酒菜了。

    除去耳邊震耳欲聾的歡呼聲和加油聲，莉麗雅也不得不讚道：「這真的是太棒了，比愛蒂司的一戰要來得精彩許多，太棒了。」

    興奮之餘，只覺得手上的葡萄酒更是美味，連忙拿起了另外一杯一口飲盡。

    此時除了原本那一群被可亞追打的人之外，也有不少的人另辟戰局，在別的地方互相打了起來，讓酒館內更加熱鬧。

    又是背後一個椅子狠狠的砸向了可亞。在椅子剛及體的那一瞬間，可亞以更快的速度前滑、側移，順便低頭躲掉了在空中飛舞的酒瓶，再往後一腳，把已拿起椅子又要再度攻擊的人連同椅子一腳踹飛，人往後飛了好幾步遠，椅子也變成了碎片落在空中。

    這也是所有酒館的一致特色，那就是酒館中的椅子跟桌子都特別的不耐用，很容易就會損壞。這自然是為了避免因打架而造成的大量損失，而同時，多少也保護了被打的人。

    「真的是太棒了。」剛喝完第三杯葡萄酒的莉麗雅又不自覺的發出讚歎聲。在這種多人的大混戰中，事實上不可能一直保持不被擊中的狀態，可亞也是如此。

    但可亞卻在有限的空間中做了最大的閃避，讓及體的攻擊減少至最低。而對於躲避不了的攻擊，則在力量碰觸到自己身體的那一瞬間，藉著身體的移轉抵銷大部分的破壞力。

    真不愧是能與愛蒂司一戰的人啊，莉麗雅心中暗想但也覺得有點悲哀。能與「銀色妖精」以及「奧托佩拉亞」稍稍抗衡，絕對是足以名震倫司雅大陸的頂尖高手。但卻在「銀色妖精」以及「奧托佩拉亞」太過強烈的光芒之下，沒人曉得可亞是何許人，不由得為可亞感到惋惜。

    不過……這才有趣嘛，惡作劇的的念頭悄悄浮現在莉麗雅的腦中。

    所以在地上已經躺了十幾個鼻青臉腫的人的時候，可亞除了幾處瘀傷和一些小小的傷口之外，別無大礙。很明顯的，情勢完全一面倒，再這樣下去，可亞將會把所有的人都擺平在這邊。

    既然動拳頭贏不了，那如果動刀動劍呢？男人那一夥有人悄悄的拔劍出鞘，想以此報仇。但是，一個酒杯卻突然出現在那人嘴旁，就好像是突然幻化出現的，就連可亞都捕捉不到那樣的速度。

    酒杯碰上了拔劍出鞘的人的嘴巴，炸裂成碎片，強大的力量與破裂的碎片讓那人痛到不由自主的蹲了下來。

    莉麗雅空著雙手在那裡，冷冷的聲音再度響起。

    「不管是誰，都不准在酒館內拔劍，這是倫司雅大陸上所有愛酒之人奉行不渝的鐵則。你們，想要與全倫司雅大陸對抗嗎！」

    所有紛亂吵雜的人群聽到了莉麗雅的話之後都停止了動作，用極不友善的神情望向那些已經伸手去拿武器的人。如果他們膽敢在這酒館內動劍，那會招致難以想像的後果。

    幾個人，已拔出一半的長劍或正伸手伸到一半的人都那樣的僵在那裡不知如何是好。繼續？那豈不真要與所有人為敵。放手？伸出去的手是要如何縮回來呢？酒館內破天荒的出現了難解的狀況，沒有人知道該如何處理。

    不過，這難不倒莉麗雅。只見莉麗雅以無比的自信冷靜的指揮全場，完全的控制住整個場面。而這些人，更是不可思議的乖乖聽令。

    「現在，手上有拿武器的慢慢放開，正要拿的慢慢離開。然後，地上有這麼多的酒瓶、椅子、桌子，隨便拿一個都可以，酒館的規矩是酒館內的東西都可以用。很好，現在手上都有東西了，然後慢慢的靠近你們的對手保持一定的距離。很好很好，就是這樣，然後等我一聲令下後你們可以再繼續。酒館的另一個規矩是打輸賠錢，我想你們應該也都很清楚才對。現在……開始！」

    莉麗雅一聲令下讓酒館中再度充滿了喧鬧聲、歡呼聲、玻璃碎裂聲以及有人倒地受傷的呻吟聲，充斥著熱鬧的景象。對於自己的指揮很滿意的莉麗雅，正伸出手準備拿起最後一杯的葡萄酒來慶賀自己的聰明與冷靜。

    而一旁，可亞又解決了好幾個人，只剩下兩個人苟延殘喘，全滅已經是可預期的了。不過其中一位顯然受不了這種打擊，一發狠跟另外一個人把整張桌子舉起來直接砸向可亞。對於如此的龐然大物，就連可亞也不得不往側方移動以避過兇猛的來勢。

    只是，卻不小心的踩到了莉麗雅身旁的空酒瓶海，失去了重心，整個人便往莉麗雅的桌上倒去。在一陣混亂清脆的聲響過後，莉麗雅的右手以及左手只來得及救兩瓶葡萄酒而已。其它的，全都掉落在地上，散發出濃濃的酒香。

    而酒館中的氣氛在一瞬間變的凝重起來了，莉麗雅臉上的笑容以及紅暈都不見了，朦朧的眼神在此刻變得無比的有神與憤怒，還有那嬌俏的嘴唇在此刻下垂的模樣，都代表著此刻的莉麗雅生氣了，而且是非常的生氣！

    第十三章 魔法之戰

    靜靜的看著自己手上所剩餘的兩瓶酒，再望向那滿地的碎片與已成一片汪洋的液體，莉麗雅的眼神中有著憤怒、憐惜、不捨與傷痛的情緒，並不是假裝，而是真的感到難過。

    蹲下來把剩餘的兩瓶酒輕輕放在自己的腳旁，深怕有所損傷。右手往那一灘液體輕掬了一些放到自己的眼前凝視，一顆顆亮麗有如紅寶石般的酒滴順著莉麗雅的手掌滴下。

    而此時一股沉重到令人心慌的壓力籠罩全場，而且還在逐漸的增加。莉麗雅全身彷彿被包圍在一股高貴無雙的氣息中，讓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的退開，讓出了一個廣大的空間。

    此刻的莉麗雅站了起來，並往前伸直了沾滿酒的右手，緩緩開口道：「莉麗雅的絕對鐵則之一，膽敢浪費美酒的人必須受到嚴厲的懲罰。你們都有納命的覺悟了吧！」

    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莉麗雅右手滴落的酒滴此時停留在半空中，完全超越了常理。略顯紅色的液體就那麼的在空中載浮載沉，有著一股奇特的美感，更是深深的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但一股不安的恐懼也逐漸蔓延著。

    可亞在此時完全清醒過來了。自己的衣服尚有些許的酒味，臉上因酒醉的紅潮還未完全消失，但瞪大的雙眼不同其他人般的望向那些浮在空中的酒滴，而是望著莉麗雅的右手。在可亞敏銳的感覺下，他知道有一股從未感受過的奇異力量正逐漸聚集在莉麗雅的右手。

    淡紅色的酒滴正被淡淡的藍色光芒包圍著，光芒緩緩的吞吐閃爍，而且是越來越強烈、越來越巨大，甚至可以感受到周圍的溫度降低了不少，更有一陣又一陣細小的冷風以光芒為中心向四周緩緩吹拂著。

    奇妙的景象讓所有人的恐慌越來越強烈，已經有人快要無法忍受了。出於人類對於未知事物的本能反應，不知是誰開始的，有人已經不能自主的大聲喊叫！

    「魔法！」

    倫司雅大陸上深深震攝人心的未知力量，只有極少數的人可以自由操縱的力量。一時之間，驚懼化成了行動表現在所有人的身上，所有酒館的人不分敵我通通往門外跑，即使是那些因受傷而躺在地上的人在此刻也忘了身上的疼痛，拼了命的往門外擠。沒兩三下的時間，酒館裡空蕩蕩的連一個人都沒有，只剩下一臉無辜的可亞和心情顯然不好到極點的莉麗雅。

    光芒慢慢成形了，巨大的藍色光芒緩緩的往前後延伸，原本有些吞吐不定的光芒也逐漸的凝聚、消失，露出了隱藏的真正面目。那是一隻箭！滴落的酒滴變成了一支支浮在半空中的箭！

    箭身呈現淡淡的紅色，看來是莉麗雅以酒為原料所做出來的。而酒館中的溫度更低了，低到可亞開始發抖。這不是可亞的錯覺，而是真實的感受，酒館的溫度被紅色的箭吸收了。

    完全搞不清楚狀況的可亞此刻只能呆呆的望著莉麗雅，絲毫不明白為什麼此刻莉麗雅的精神以及那十二支紅箭的能量都微微指向自己？

    「莉、莉麗雅，這是怎麼一回事？」

    眉毛往上揚了一些，莉麗雅的聲音有著淡淡的怒氣。

    「你都不記得了嗎？」

    「記得？記得什麼？我只知道自己坐在你旁邊，覺得你旁邊的味道好好聞，不由得多吸了幾口，然後就是現在這個樣子了。發生了什麼事嗎？怎麼這裡一片狼籍？你……還有那些東西又是怎麼一回事啊？」

    「喔？原來如此啊。」

    看著可亞那個樣子的確不像是說謊，莉麗雅大概有點明白可亞的酒量了，只是「不知者無罪」這個理由是從來不被莉麗雅採納的，再說……這樣好像也蠻好玩的。莉麗雅心裡的怒氣完全消失了，開始覺得事情這樣發展下去應該也蠻有趣的，只不過臉上的表情可是沒有緩和的跡象。

    「可亞，你剛剛做了很過份的事，讓很多很多的人受傷了。不過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也讓我受到了傷害，所以我要懲罰你。小心我的『冰箭』羅！」

    莉麗雅根本沒有打算要跟可亞解釋那麼多，也不給可亞思索的機會，十二支紅色的冰箭快速的以可亞為中心飛射而去。紅色的冰箭在飛行時帶起了一陣足以將人凍僵的冷風，而在箭尾處則拖曳出淡藍色的光芒，煞是迷人。

    不過可亞可沒有欣賞的時間了，他強烈的感覺這些迷人的東西帶有未知的力量，基於本能整個人閃身後退，後退之勢未止則隨手拿了兩張椅子往幾乎已是一片紅色箭海的前方砸去。

    一道道強烈的藍色光芒爆散開來，吞噬著椅子。但可亞高人一等的眼力卻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一支紅色的冰箭原本可以通過椅子的空隙，但並沒有，它的外圍一碰觸到椅子，也一樣爆發出同樣的藍光吞噬著整張椅子。

    雖然可亞尚不明白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但他卻很清楚自己所面對的是極端可怕的恐怖力量。紅色的箭本身根本沒有絲毫的破壞力，甚至還有惑敵的功用。如果被紅色的箭身吸引住而以此判斷閃避的距離的話，那就中計了。

    看著眼前的椅子重重落下，與地板相碰發出沉重的聲響，可亞仍然不斷的移動著，但目光卻離不開那張椅子。眼前的椅子還是椅子，只是卻被一層厚厚的冰塊所包覆。很明顯的，莉麗雅口中所說的冰箭把椅子給完全冰封住了。

    改變策略，以最大的幅度閃躲冰箭的攻擊，並伺機做出反擊，這是可亞在目睹眼前情景所做的第一反應。可是想想又不對，自己怎麼把莉麗亞當成敵人看待了？

    「莉麗雅，快點住手啊！」

    可亞仍然在退，冰箭在一瞬間減少了六支，但還有六支依然緊追不捨。不僅如此，可亞還可以感覺到冰箭的速度變快了。而莉麗雅並沒有聽可亞的話住手，臉上仍是一片寒霜，不過心裡卻因為可亞的手忙腳亂而暗暗高興。

    可亞此時的表現只能說是精彩萬分，一邊退後閃避，一邊用手或是用腳把碎裂一半的空酒瓶、半毀的椅子、斷裂兩半的木頭以及隨手可拿到手的東西都化為武器隨手飛擲。無數的東西漫天飛舞，又打下了兩枚的冰箭，可以看見地上又多了兩團冰塊。

    剩餘的四支冰箭速度更快了，甚至移動也越來越靈活，冰箭完全閃過了可亞丟出的所有物品。

    原先可亞認為冰箭是由莉麗雅所控制的，所以打算繞到莉麗雅的身後，讓莉麗雅的眼睛看不到自己的動作，藉此妨礙莉麗雅對冰箭的指揮。可是莉麗雅在發現了可亞的用意之後，非但並沒有轉身，甚至還像故意挑釁似的，把自己的眼睛給閉了起來。

    但冰箭卻照樣靈活的移動，一點都不因莉麗雅看不見而有所改變。這下可亞可真的感到震驚了，身上已經因為高速的移動而汗水淋漓，體力也有逐漸不支的感覺。

    但是，內心確有一股興奮又狂熱的感覺緩緩升起，那是一種挑戰未知的樂趣，就跟挑戰愛蒂司那個不可能的任務一樣的吸引人。可亞的鬥志越發高昂了，他再也沒有叫莉麗雅住手。

    而且在這樣的壓力之下，可亞的精神狀態又慢慢的改變了，一半留在身體內做出種種的應變，一半逐漸的散發、延伸到體外，代替了可亞的雙眼。此刻的可亞也如同莉麗雅般，緩緩的閉上了雙眼。散發於外的精神再度發揮了高度的作用，比可亞的雙眼還要靈敏的探測四周的一切，並及早做出迴避。

    場中的狀態實在是只能以駭人來形容，破碎又凌亂不堪的酒館，四支已經帶有藍色光芒的冰箭忽快忽慢、忽上忽下不斷的變換角度和方向追蹤著可亞。而可亞則是更靈活也更驚險的閃避著，不只是冰箭，甚至滿地板的桌椅也都分毫不差的避開，甚至還有餘力以腳邊的物品不斷的阻擋冰箭的來勢。

    兩人此刻都閉著雙眼，真讓人難以理解他們是如何確認彼此的位置，如何攻擊、如何防禦，以及如何避開滿地的障礙物。

    可亞的腦中完整的描繪出整間酒館的影像，所有酒館中的擺設，自己的位置、莉麗雅的位置以及那四支緊追不捨的冰箭都完整的呈現在腦中。可亞外放的精神已經完全佈滿並掌握這個密封的空間了。

    在此時，可亞才驚訝的發現酒館內佈滿了無數象蜘蛛絲一樣密集的細微能量絲，就像微風一樣的無所不在。而且這些能量的改變都傳遞到莉麗雅身上，只要自己一移動，能量絲便受到細微的干擾，包括自己所丟出的東西也是一樣，難怪莉麗雅不用眼睛就可以命令冰箭攻擊並閃躲。

    再仔細的觀察，仔細的搜索這股力量的源頭，可亞終於發現那股操縱的力量來自莉麗雅右手的掌心上。在莉麗雅的右手掌心有一股強大的能量集結，不僅可以感受到酒館內所有的變化，甚至還可以遙控冰箭！可亞張開了雙眼，準備有所行動了。

    可亞再次的衝向莉麗雅，這次不一樣，他打算對莉麗雅發動攻擊了。事實上可亞在一開始就隱約的覺得只要攻擊莉麗雅就可以讓冰箭失去作用。只是要可亞攻擊莉麗雅，那怕只是攻擊一根小指頭，可亞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的。

    只是現在既然確定所有的源頭都來自莉麗雅掌心中的那團能量，可亞就可以安心的攻擊了。只是可亞也似乎忘記了一件事，莉麗雅真會毫無防備的把自己暴露在危險當中嗎？

    可亞高速移動的身形來到了莉麗雅的右側，眼看就要擦身而過，卻突然一個踏步轉身，整個人往莉麗雅的身上橫衝，右拳擊向那肉眼看來豪無異樣的地方。

    一個「你中計啦」的調皮笑容終於出現在莉麗雅的唇邊，原本緊握並垂在身惻的左手突然鬆開，一堵氣牆以更快的速度將莉麗雅全身緊緊的包裹住。

    防護罩！莉麗雅早就等候多時，為的就是要讓可亞自投羅網。莉麗雅可是親眼目睹可亞與銀色妖精的一戰，對可亞近身戰的能力早已佩服不堪，甚至還有可能在銀色妖精之上。莉麗雅怎麼可能沒有絲毫的防備？

    而可亞卻在知道了莉麗雅能使用罕見的魔法力量之時，還未有周詳的考慮，只能說可亞太過輕敵了。只是，又有幾人能夠在面對這種未知的力量還能保有詳細的思慮呢？

    可亞的右手正要擊中那團能量之時，防護罩已經先一步佈置完成，整個人雖然也有感應到，但去勢太急完全沒有閃躲的餘地。

    砰的一聲，可亞扎扎實實的撞向那堵看不見但卻有如實體的防護罩，並反摔在地上。原本在腦中描繪出酒館的形象完全消失不見，而更糟糕的是精神也回復到了平常的狀態。此時，後方的四發冰箭以不同的速度來到了可亞的身後。

    「可惡！」

    最擅長利用週遭環境的可亞在此時完全發揮了潛力，忍著全身的疼痛，以雙手撐地反彈躍起，再利用雙腳直接踹向那股無形的氣牆，藉著這股反彈的力道從冰箭的空隙穿過，可亞幾乎可以感覺到那股會將人冰凍的刺骨冷氣與自己險之又險的擦身而過。

    兩發冰箭已來不及轉向，直接碰觸到莉麗雅的防護罩並爆散出兩道藍色的光芒，完全吞噬了莉麗雅。不過此時的可亞已無暇他顧了，因為另外兩發冰箭已來到了自己的身前。

    身體無論如何也來不及反應了。而那股曾在套圈圈的遊戲中聚集的力量又在一瞬間聚集在右手，此次的力量似乎更強大也更為凝聚。可亞只覺得右手好像握住了一個有彈力的球似的，直接上抬與其中一發冰箭的箭尖相碰觸。

    兩相接觸的地方產生了紅藍兩色的漩渦，漩渦不斷的吸扯著可亞球體的力量以及冰箭的光芒，兩股力量彼此吸納、中和。可亞可以感覺自己手上的球體的力量因為不斷的被漩渦吸收而變得越來越小，眼看球體已經完全消失的時候，冰箭的力量也終於消失了。

    但另一發冰箭在此時已來到了可亞的胸前，雖然不願意，可亞只能無助的閉上雙眼等待被冰封的命運。

    等待了一下子，怎麼沒有那種刺寒的感覺呢？慢慢的張開了一隻眼睛往自己的胸前瞄了一眼，冰箭不見了？再回頭一看，莉麗雅正滿臉頑皮的笑容站在哪裡，朝自己點了點頭還若無其事的打了聲招呼。

    「嗨，可亞。」

    「……」

    一邊拿起放在地上的兩瓶酒，一邊用自己的衣衫擦拭有些髒污的瓶身，莉麗雅向可亞說道：「幹嘛裝那種臉？十二發冰箭無功而返，你還好端端的站在那裡，你還有什麼地方好不滿的？」

    「無功而返？」可亞又再次低頭看看自己的身上，的確是沒有任何異常的地方，只是眼前的地板上卻有著一滴紅色的液體。

    「可是不是還有最後一發冰箭嗎？我記得它剛好來到我的胸口前面，而我當時已經無力閃躲了，不是嗎？」

    「是這樣沒錯。不過當時我的防護罩忙著抵銷你轉送給我的那兩發冰箭的力量，所以最後一發已經喪失了控制的力量。就只差那麼一點點的說，真可惜。」

    「可惜？」

    看著莉麗雅臉上可惜的表情，可亞這時才想起來，剛剛的事情說有多危險就有多危險。雖說自己後來也有一點樂在其中，不過可不能這樣就算了。

    「我說莉麗雅啊，剛剛很危險的耶，要是被打到了，就會像那張椅子一樣被冰封起來耶。……咦？被冰封的椅子呢？還有其它東西呢？」

    這時可亞轉頭四處看看，才發現那些被冰封的物品都不見了，這是怎麼一回事？

    「唉呀，那只是看起來像冰封而已，其實並不是，只是魔法的一種狀態而已。我剛剛已經解除了那種狀態啦。所以說被我的冰箭打到是不會怎樣的，只是不能動而已。可亞你要不要試看看？很好玩的喔。」

    看著眼前莉麗雅信誓旦旦的保證，以及那股躍躍欲試的表情，可亞在此時做了一個明智的決定，那就是先不要相信莉麗雅的說法！

    「不用了，我沒那個興趣也沒有那個本錢。對了，其實我是來……」

    「有話先等一下再說啦。真是的，喝酒喝到一半就被人打斷是最討厭的事了，而且在做了這些事之後，我可能不能繼續在這裡喝下去了。真是的，我都還沒喝過癮。」

    拍了拍可亞的肩膀，莉麗雅拎著兩瓶酒開始自己翻出了吧台上的幾瓶酒，二話不說拔開了瓶塞，先灌了兩大口，然後臉上露出了滿足的笑容。

    「啊！這真是太棒了，不管何時何地，也不管心情是好是壞，美酒都是最能振奮人心的飲料了。對了可亞，你是如何把另一發冰箭的能量給抵銷掉的？當時我來不及注意。」

    隨手拉了一張還算完整的椅子，可亞就坐在莉麗雅的對面，一邊看著酒瓶裡的酒快速的消失一邊說道：「坦白說，我也不太明白。自從與愛蒂司一戰之後，我知道自己進步了很多，但麻煩的是我好像還不是很明白其中的變化，而且也不能隨意的控制。就像現在這樣，那股力量我無論如何也使用不出來。」

    說完，可亞伸直了右手，嘗試要把剛剛的力量再使用一次，可是不知怎麼搞的，就是沒有辦法使出來。

    「這樣子啊。不過沒關係，我們以後相處的時間還多的是，可以慢慢的解開其中的謎題。來！為我的人生有多了一個有趣的謎題而乾杯！」

    「為多了一個有趣的謎題而乾杯？……莉麗雅，你這個人還真是奇怪，我從來沒有想過我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跟一個人這麼熟，熟到……很熟就是了。」

    可亞不由得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他實在不敢想像要是自己脫口而出原本想說的「熟到不覺得你是女的」這一句話會有什麼後果。不過還好莉麗雅並不是很在意，正愉快的一口接一口喝著酒。

    稍微把酒瓶離開嘴唇，莉麗雅滿臉笑嘻嘻的說道：「呵呵，這也是莉麗雅的鐵則之一，要做個永遠綻放光芒的大太陽，永遠向前看。因為我是倫司雅大陸上從古至今唯一一個的莉麗雅啊，活繃亂跳的莉麗雅，超級快樂的莉麗雅啦。來，喝一杯吧……不行，可亞你不能喝，你醉了之後會酒後亂性！」

    這句話倒讓可亞想起來了，好像一切的前因後果都是從自己開始的嘛。

    「莉麗雅，你說我會酒後亂性？我知道我自己是不能喝酒的，那麼我到底做了哪些事啊？」

    莉麗雅的頑皮探針感覺到有好玩的事了，放下了酒瓶，眼睛閃爍著異樣光芒問道：「哪些事讓你很在意嗎？可亞？」

    點了點頭，可亞說道：「是啊，很在意，因為我完全沒有酒醉時的印象，甚至我連我自己怎麼醉的都不曉得。」

    「哦？真的很在意嗎？」

    「真的很在意。」

    「真的真的真的很在意嗎？」

    「……真的真的真的很在意。」

    「那麼，把你的耳朵靠過來吧，因為我要說的事情實在是太難為情了，我小聲一點告訴你。」

    遲疑了一下，可亞總覺得有點不妙，尤其是莉麗雅的笑容總讓自己感到心慌慌的，可是自己急於知道又闖了哪些禍，只好有點畏縮的把耳朵靠近莉麗雅。而就在聽到莉麗雅那猛然的吸氣聲，可亞知道不妙了，正想離開已經來不及了，莉麗雅那大到可以殺死一群人的超大嗓門已經在自己的耳朵邊狂吼了。

    「我才不要告訴你！哈哈哈。」

    可亞已經因為那超大的嗓門而被震倒在地，不只耳鳴，就連頭都覺得有點暈，甚至視線也有點模糊不清。不過也因為如此，可亞才看不到此刻莉麗雅正大力的拍著手的模樣，也聽不到莉麗雅的哈哈大笑。

    拼了命的甩著頭，更用手指握住耳朵猛搖，可亞總算恢復了一點清醒。坐在地上指著莉麗雅說道：「莉麗雅……噢，我的耳朵好痛，莉麗雅，有沒有人，不！一定有人說你很頑皮對不對？」

    可亞的頑皮兩字，不僅沒有讓莉麗雅感到需要檢討，反而更像是聽到了讚美之詞一樣的點了點頭。

    「沒錯，父……父母親跟菲都有說過，全倫司雅大陸上所有的頑皮都跑到在我身上了，稱我是倫司雅大陸上最頑皮最喜歡惡作劇的人了，我深深以此為榮啊。」

    停了一下又好像想起了什麼似的說道：「我還是更正一下好了，我應該算是第二頑皮的人，第一的另有其人，不過只有我知道而已。怎樣，我很謙虛吧？哈哈。」

    可亞完全傻掉了，以前對於莉麗雅的印象只有喝酒中的莉麗雅以及睡覺中的莉麗雅，與清醒的莉麗雅幾乎沒有接觸過。有的，也只是短短的幾句交談而已。

    可是現在，可亞覺得自己對於莉麗雅有了百分百的瞭解。他在想，邊耳鳴邊想，要怎樣才能讓莉麗雅乖乖的喝酒就好呢？

    第十四章 可愛的莉麗雅

    愛蒂司，有「銀色妖精」的美名，身上擁有五神器之一的「奧托佩拉亞」之劍，劍技堪稱天下無雙，美艷絕倫的外表在倫司雅大陸上亦無人能及，身旁永遠有一股神秘冰冷的氣息圍繞。對她，可亞自覺有一份責任。

    米蓮，讓人頭疼不已的知性美女，浩瀚如海的淵博知識以及那股無論在何種情形之下也抹滅不了的強大自信。如果撇開多話的習慣不談，米蓮無疑能成為可亞崇拜的對象。

    菲，擁有可包容一切的寬廣心胸，溫柔的眼神足以讓焚天烈火轉瞬間化成清涼的甘露。深不見底的醫術讓可亞除了佩服還是佩服，甚至讓可亞忘了菲身上那股令人在意的異樣風采。

    小綠，可亞最搞不清楚自己心裡真正心意的小女孩。惹人憐惜的模樣總是教可亞不由得回想起過往那段令人心碎的記憶，也讓可亞分不出這個極度依賴自己的小女孩，在自己的心中到底是什麼名字。

    思索中，眼神望向了身前的莉麗雅，對於眼前這個可以自由操縱神秘魔法力量的調皮女孩，可亞只能無奈的搖搖頭，因為自己拿她完全沒辦法。而現在，莉麗雅另一個讓可亞佩服的地方正活生生的上演。

    看著莉麗雅正興致昂然的把第四瓶酒給大口大口的灌入口中，可亞終於忍耐不住了。

    「莉麗雅，你喝了這麼多，身體不要緊嗎？」

    「多？會多嗎？我不覺得耶。」

    「可是你之前已經喝了兩天了吧！看看這些地上的酒瓶，你不會醉嗎？」

    把只剩半瓶酒的酒瓶往桌上一放，莉麗雅對著可亞勾勾手指頭，示意可亞坐近一點。不過可亞這次可不上當了，與莉麗雅保持著遙遠的距離，大聲的說道：「不用了，有話這樣說就可以了，我聽得很清楚。」

    嘖的一聲，莉麗雅有些懊惱這次的惡作劇失敗，看來即使是可亞也不會在短時間連上兩次當的。不過莉麗雅隨即恢復了笑容。

    「可亞，我是不會醉的，正確一點應該說是我不會讓自己醉。你要知道，對於酒這個可愛的小玩意，我都是全心全意的品嚐的。如果讓自己喝醉了，而不能感受到其中的美味，那對酒是很失禮的，你知道嗎？」

    莉麗雅獨特的見解讓可亞為之一愣，因為可亞也曾聽過這樣的言論。

    「莉麗雅你知道嗎？我以前聽過相同的話，而且他還說會讓自己醉醺醺的人，只能當酒鬼，不夠資格稱為酒國中人。」

    「喔？」這到讓莉麗雅有點感興趣了，連忙問道：「是誰呢？」

    沉默了一會，可亞露出詭異的笑容說道：「莉麗雅，你很想知道是誰嗎？」

    不疑有它，莉麗雅乖乖的說道：「很想啊，我已經很久沒有遇到過真正的同道了。」

    可以看得出來，可亞對於莉麗雅的答案非常滿意，臉上的笑容更加詭異的說道：「真的真的很想知道是誰嗎？」

    而莉麗雅也不愧為精於惡作劇的人，她終於發現有地方不對了。

    「我說可亞啊，我此刻的極限可以一口氣發出二十四發的冰箭喔，你想不想試看看啊？」

    莉麗雅堪稱惡作劇的祖宗，兩三下連消帶打就讓可亞吃不消了。只看見原本好不容易才佔上風的可亞此刻正苦著一張臉，唯唯諾諾的說道：「我知道了啦，我告訴你就是了。曾經跟我說過那些話的人是我的老闆，他也號稱千杯不醉。目前人在我的故鄉，等這趟旅程完了之後，我再帶你去見他。……如果那時我們還在一起的話。」

    不由自主的，可亞竟在這時想起了日後可能分別的情形，不由得心裡感到一陣不捨。反倒是莉麗雅並不因此為意，淡淡的說道：「那就這麼說定了。」

    說完後的莉麗雅，又大口大口的喝完了第四瓶酒，接著以開朗的語調說道：「我說可亞啊，你不要在那裡裝著那一副傻臉嘛，真是的。你難道沒聽過『今朝有酒今朝醉』嗎？如果一直為未來尚未發生的事情擔憂，又或者是為了以往的傷痛而痛苦不堪的話，一點意義都沒有嘛。」

    停了一下，莉麗雅又打開了另一瓶酒，邊喝邊說道：「就像我現在一樣，你知道我為什麼這麼拚命的喝酒嗎？」

    有些茫然的看著莉麗雅，可亞只能搖著頭說道：「我不知道，不是你喜歡喝就喝的嗎？」

    「這也是原因之一啦。不過另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剛剛我使出了冰箭的魔法，讓酒館內的溫度一時之間改變太過劇烈，這樣會影響到這些酒的味道，所以我才趁能搶救多少就搶救多少啊。」

    「搶救？」可亞不由得笑了起來，說道：「我看是你貪喝才是真的吧，都搶到你的肚子裡去了。」

    兩手一攤，莉麗雅無可奈何的說道：「我也沒辦法啊，這裡至少還有上百瓶酒，我不可能全部喝完的。我現在所能做的，就是在酒的味道變差之前，能喝多少就喝多少，這代表著我的歉意啊。再說，我可不是只會猛灌而已，我對每一滴進到我肚子裡面的酒都是滿懷感謝的。」

    好像有點明白又好像有點不明白，可亞總覺得莉麗雅對人生的看法與自己相差太多了，但是自己卻又很佩服莉麗雅獨特的想法。

    「莉麗雅，我突然覺得你除了調皮、惡作劇之外，好像還有許多地方讓我搞不懂耶。……對了，還有魔法也是啦。」

    說完後，可亞笑笑的望著莉麗雅。

    有點意外可亞會這麼的誠實，或者該說是笨呢？莉麗雅也模仿可亞的語氣說道：「可亞，我覺得你除了這個、還有那個之外，好像也有許多地方讓我搞不懂耶。……對了，還有那個也是啦。」

    說完後，也以同樣的眼神同樣的姿勢望著可亞。

    一種會心的感覺在兩人之間無聲的傳遞，大笑聲在兩人的口中同時散開來，佈滿了小小的酒館。對可亞來說，這真的是極度開心的一刻，好像所有的憂愁都煙消雲散，笑到眼睛都流出淚水來了。

    不過仍然大笑的莉麗雅則是指著可亞繼續說道：「笑歸笑沒關係，不過我的話裡有幾分是真的喔。」

    好不容易停了下來，可亞擦擦眼角的淚水，摸摸笑到有些發疼的肚子，說道：「真的？哪些是真的？我有哪些讓人難懂的地方？」

    大力點著頭的莉麗雅說道：「有，絕對有，而且還很多。我問你一件事，你還記得當初當我跟菲開口說要加入你們時的情景嗎？你不是什麼都沒說嗎？」

    「你跟菲說要加入我們的時候？」

    可亞想起來了。自己當時跟米蓮和愛蒂司一起在其它地方的酒館用餐的時候，因為看到有人在騷擾菲，自己在米蓮不知如何挑撥的情形下，迷迷糊糊的強出頭和那些人打了一架，打完之後就看到莉麗雅跟菲說想要加入自己的行列，可是……

    「你先給我等一下，莉麗雅，我記得當初我根本沒有發言的機會吧？愛蒂司跟米蓮互望了一眼就答應你加入了，不是嗎？」

    拍了一下桌子，莉麗雅用手指著可亞說道：「你說的一點都沒錯，你當時什麼話都沒說。不過重點在你後面的表現，你後面表現最好的地方也就是你也一樣什麼都沒說啊！」

    「……我完全不明白你的意思耶，莉麗雅。什麼都沒說是什麼意思啊？」

    「唉，你真的是太笨了，可亞，不過這就是你的優點跟缺點。」

    「那……」原本想說什麼的可亞突然停了下來。

    又來了，可亞在心中暗暗想著。此刻的莉麗雅丟出了魚餌，如果自己一直追逐的話，那莉麗雅就會一邊把魚餌往上拉，一邊吊足可亞的胃口。而就在可亞再也受不了的時候，莉麗雅就會殘忍的一把收起魚餌，讓可亞在那裡捶胸頓足。

    所以可亞決定了，這次無論如何都要忍耐住，不要當一隻貪吃上當的小魚。

    兩人之間瀰漫著一股奇怪的氣氛，那是獵人與獵物之間對立的感覺。對於一隻曾經受過一次傷害的獵物而言，此刻顯然變得比較聰明，不再陷入獵人布下的陷阱了。無奈之餘，獵人終於決定這次暫時放棄，等待下次的機會了。

    「我剛剛……你幹嘛啊？可亞。」

    莉麗雅突然開口說話，讓原本苦苦忍耐的可亞嚇了一大跳，差點就從椅子上掉下來，連忙說道：「沒有沒有，我很好。哈哈，莉麗雅你要說什麼啊？」

    仍然感到有點可惜的莉麗雅歎了一口氣，又繼續說道：「我剛剛說到什麼都沒說就是你笨的地方也是你的優點，這樣其實一點都沒有錯。我問你一件事，你有深入追究過愛蒂司跟米蓮是從何而來又要向何而去嗎？你有追究過那麼漂亮的愛蒂司為什麼會擁有傳說中的神器嗎？」

    很用心的思考了一下，可亞搖頭說道：「這……倒是沒有耶。」

    一副理所當然的點了點頭，莉麗雅接著問道：「為什麼？」

    抓了抓頭，顯然可亞更為用心的在想，可是就是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又只能很無奈的說道：「這個問題……我也不知道耶。」

    大口的灌了一口酒潤潤喉，莉麗雅滿足的吐了一口氣說道：「你再怎麼想也想不出來的，就跟你也從來沒有問過為什麼我們會跟你一起旅行一樣。那是屬於你的一種個性、一種特質，一個不會對週遭事物太過耿耿於懷的優點。」

    第一次聽到有人對自己的個性做出了解釋，而且還是莉麗雅！可亞猶豫著要相信多少。只是可亞自己也承認，他對於莉麗雅所說的事完全沒有想過要深入追究，就連莫名其妙就出現在自己眼前的老師也是如此。

    我該追究嗎？這個念頭一起來，可亞就覺得一陣懶散湧上心頭，無聊和麻煩的感覺在自己的腦袋裡跑來跑去。歎了一口氣，可亞終於承認莉麗雅說的沒錯。

    看著可亞臉上表情的變化，莉麗雅知道可亞終於接受了自己的說法，帶著察覺不出的惡作劇笑容繼續說道：「其實你這種個性很容易交到許多的朋友。就以我來說，如果你現在問我十件八件有關魔法的事，那我不把你一腳踢得遠遠的才怪，煩都煩死了。」

    經莉麗雅再度一提，可亞這時也才發現到，好像自己對於莉麗雅所施展的魔法也沒有太多的疑問嘛。

    「……唉，我知道了，我會這樣認命的。哪天說不定我被人賣了，還會幫人數錢說謝謝呢。」

    聽到可亞幽默的話，莉麗雅笑到差點把口中的酒給噴出來，好不容易吞了進去，稍微喘了口氣又說道：「看樣子你還蠻明白自己的處境嘛。不過你應該感到幸福才對，因有你的個性，才有那麼多美麗的姊姊妹妹跟在你身旁。尤其是還有我這個莉麗雅在，你不要不知足啊。」

    是啊是啊，可亞可不敢隨便亂抱怨，要是自己的發言很不妙的傳到莉麗雅口中的姊姊妹妹的耳裡，自己的麻煩就大了。不過，可亞這時也好像想到了什麼似的，臉上浮起了奇怪的笑容。

    「我說莉麗雅啊，經你這麼一提我才想起來，你之所以想加入我們，該不是因為我們有馬車吧？這樣你就可以一路上盡情的喝酒睡覺了，我說對了嗎？莉麗雅。」

    可亞的聽力如果好一點，就可以聽到莉麗雅的心跳漏了一拍，因為可亞完全說中了莉麗雅的打算！不過莉麗雅顯然早就擬定了一套說詞，此刻正好派上用場。

    「錯了，我有興趣的其實是你身邊的那把劍，因為它有著奇怪的波動。更何況我是一名魔法師，所以對於那樣的東西特別感興趣，我是抱著研究的心情跟在你們身邊的，就這樣。以上，背誦……不，是說完了。」

    一五一十的，莉麗雅把以前準備好的東西背誦完成，她並不擔心可亞會懷疑，因為可亞的懷疑早在計算中。

    為了老師而來？可亞覺得有這個可能，既然莉麗雅可以掌握魔法力量，自然對這種來路不明的東西的感受力也會比別人強。只是這一路上莉麗雅除了睡覺就是喝酒，好像沒有什麼調查嘛，而且……算了，可亞的思緒到此中斷，他沒有興趣繼續追究下去。而且最重要的是，就算被騙，自己也沒什麼損失。

    把第五個空酒瓶放好，莉麗雅的臉上也有了紅暈。用這麼快的速度喝下這麼猛烈的酒，是最容易醉的。

    終於，莉麗雅總算想到了可亞一直有話要說，問道：「對了，可亞，你來這裡有什麼事啊？」

    此時可亞才想起此行的任務，說道：「對喔，莉麗雅，我都差點忘記了，我是來帶你回去吃晚飯的。」

    「晚飯？」莉麗雅第六瓶酒剛開到一半，有點不屑的搖搖手中的酒瓶說道：「我的晚飯就是這個啦，只要有這個我可以一百年不必吃飯。可亞你自己先回去吧，我大概喝到明天早上就會自己回去的。」

    雖然有點為難，可亞還是繼續說道：「可是，是菲要我帶你回去耶。」

    奇妙的事發生了，可亞可以看到莉麗雅的臉在一瞬間變的慘白，左手那瓶被當作比生命還重要的酒摔到了地上，化成了碎片與滿地的酒。有點不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可亞，不由得揉了自己的眼睛。的確沒錯，他看到莉麗雅在發抖，全身劇烈的發抖著！

    以為莉麗雅出了什麼事，可亞馬上衝到莉麗雅身邊關心的問道：「莉麗雅，你還好吧？你在發抖耶。」

    不只身體在發抖，莉麗雅就連嘴唇也在顫抖著，斷斷續續的說道：「可、可亞，你、你剛剛說、說什麼，再、再說一遍好嗎？」

    完全不明白狀況的可亞回答說：「菲要我帶你回去吃晚飯啊，就這樣子。」

    莉麗雅的臉色已經不是慘白可以形容了，而是泛著可怕的青紫色，顫抖著把手舉了起來，稍微轉向可亞。

    突然，雙手緊緊的掐住可亞的脖子，從口中發出的淒厲叫聲在可亞的耳朵狂吼：「你這個該死的笨蛋，既然是菲姊姊叫你來叫我的，為什麼不早說！那是會出人命的大事情啊！你知不知道！」

    快要窒息也快要被嚇死的可亞只能無助的揮舞著雙手，不斷的掙扎。他覺得自己快要斷氣了。總算，莉麗雅有點鬆手了。

    「可亞，我們現在先冷靜下來，慢慢的從頭把事情整理一遍。先深呼吸幾下，對，先深呼吸幾下，呼……呼……好了，菲姊姊是什麼時候叫你來叫我的？」

    看著莉麗雅自己一個人在那邊深呼吸，拼了命的要冷靜下來，可亞不禁有點好笑。可是，看到可亞產生的那麼一點點遲疑，莉麗雅又在可亞耳邊狂吼：「不要耽誤時間了！立刻告訴我！」

    被嚇了一大跳的可亞馬上說道：「是的，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一進門本來就想說的，可是……」

    「給我閉嘴！在菲姊姊面前是沒有理由的！只要是菲姊姊的命令，那怕要你毀滅整個倫司雅大陸，你也要用最快的時間告訴我！知道嗎！我會被你害死啊！」

    可亞完全不明白莉麗雅為什麼會怕菲怕成那個樣子，菲是那麼的溫柔啊……

    尋思間，莉麗雅似乎下定決心了。看她拿起放在一旁的兩瓶葡萄酒塞到可亞的口袋，然後說道：「現在抱著我的腰，要抱緊一點。」

    「咦？」

    看到可亞又有遲疑，莉麗雅又是一陣大吼：「叫你照做就是了！」

    也不管可亞願不願意，直接就把可亞的手牽過來，緊緊的圈住自己的腰身。還從懷中的小袋子裡拿起了十幾枚的金幣丟在吧台上，還一邊自言自語說道：「這樣子，重建一家酒館應該沒問題了。」

    而可亞則完全傻掉了，雙手圈住莉麗雅纖細的腰身，手上軟綿綿的感覺比摸任何東西都還要來得舒服許多，而鼻子則是靠在莉麗雅的頭髮上，除了頭髮的清香還有莉麗雅身上散發的淡淡酒香。這些，都讓可亞的心跳越來越快，快到幾乎不受控制。

    可惜的是莉麗雅已經沒有時間管這種小事了，她正為了自己的命運而努力著。

    「可亞你注意了，我現在要以最快的速度趕回去，你只要緊緊的抱住我就對了，不管怎樣都不准放手。因為菲姊姊是說要你帶我回去，所以你一定也要在場才行！現在只管抓緊我和祈禱就是了，運氣夠好也許我們還能夠留一個全屍啊。」

    可亞完全聽不懂，也完全沒有在聽，因為他正為了緊貼在莉麗雅身旁而心蕩神迷。不過頭頂的異變卻拉回了可亞的意識，因為他可以感到有好幾股空前強大的能量聚積在自己的頭上。

    「暴風刃！」

    莉麗雅喊出了魔法的名字，在上方凝聚了六道有如利刃的風壓，對著酒館的屋頂發起了攻擊，利刃破壞著屋頂的構造，更讓整個屋頂塌陷了下來，響起震耳欲聾的聲響，也吸引了外邊無數行人的探頭觀望。

    而可亞卻發現自己和莉麗雅被防護罩安全的包護著，掉落的屋頂和木屑都被阻隔在外。而此時，又感覺到四股細小的能量凝聚起來了，而且還散發出強烈的金色光芒。

    「光明球！」

    四顆散發出金色光芒的光球迅速的從破裂的屋頂飛昇，在半空中稍微停留便往不同的方向各自飛去，想必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吧。而到現在，可亞才發現外頭已是星辰滿佈，夜晚在不知不覺中降臨了。

    這時，可亞不由得更貼緊了莉麗雅。這不是可亞故意的，因為防護罩在此時改變了狀態，變成繃帶一樣的把可亞和莉麗雅從頭到腳都捆了起來。那只是一種感覺而已，感覺皮膚上有那樣的壓力存在，但肉眼卻看不見任何東西。

    此時的可亞對莉麗雅簡直是崇拜了，這麼多股強大的力量居然能如此自由自在的操縱著，可亞簡直不敢相信。

    「空翔術！」

    只是崇拜在下一秒卻變成了慘叫！因為可亞和莉麗雅兩人就像炮彈一樣的飛到了半空中，而且高速的朝著投宿的旅館飛射而去。如果此時有人抬頭上望，除了看到一道黑影迅速的飛過之外，就只能聽到不知從何而來的慘叫聲而已。

    第十五章 旅程前的晚餐（上）

    在特索米雅熱鬧的街道上，儘管人聲鼎沸，但仍然可以聽到好幾聲巨大的聲響，那是木頭窗戶破裂的聲響，與桌子、椅子以及各種雜物倒地翻滾的雜亂聲音。如果仔細追查聲音的來源，會發現這些聲音都來自一家旅館二樓的一個房間中。而這個房間，正好是一個名字叫做可亞的旅人的房間。

    莉麗雅的空翔術在完全沒有減速的情形下，直直的衝進了可亞的房間。兩個人以及身邊圍繞著的那股旋風，撞毀了窗戶，弄翻了桌子和上面的雜物，把可亞的房間變成了殘破的廢墟。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此時好端端的躺在地上，身上連一點傷都沒有。

    正奇怪自己在這麼猛烈的衝撞還能安然無恙的時候，莉麗雅總算發覺背部好像有一大團軟軟的東西當墊背，爬起後才發現原來自己的墊背正是可亞！眼睛上上下下的瞄了兩趟之後，滿懷著感謝的眼神，莉麗雅馬上伸出手要把可亞扶起來。

    這麼貼心的動作，讓可亞心裡感到了一絲的溫暖。自從在酒館中跟著莉麗雅一路的飛回旅館中，可亞早就嚇傻了，除了一開始還能叫個幾聲外，後面根本連叫都叫不出聲音來。

    因為沿路所見的景象實在是筆墨無法形容，原本在地上看來平淡無奇的事物，跟從空中俯瞰的感覺完全不同，極度新鮮但是又極度刺激的感受讓可亞一面讚賞一面發抖，完全不知自己是什麼時候回到而且是以何種方式進入旅館的，直到莉麗雅狠狠的把他當成肉墊的時候才又恢復了疼痛的感覺。

    看著莉麗雅的手出現在自己的眼前，然後往下移、再往下移又往下移。就在可亞還搞不清此狀況的時候，只聽到耳邊傳來莉麗雅快樂的聲音。

    「太棒了，酒沒有摔壞，太好了。」

    聽了莉麗雅的話，可亞差一點就真的暈倒了。勉強的撐起了身體，眼前的情景果然如他所料，莉麗雅正抱著兩瓶酒仔細的擦拭瓶身的髒污。看著莉麗雅專注的模樣，可亞不禁有一個想法，如果把自己跟那兩瓶該死的酒同時有了危險，而且只能救一個的時候，那莉麗雅會救哪一個呢？

    心底深處的一個聲音告訴可亞，如果要繼續與莉麗雅保持良好的朋友關係，最好不要深入追究這個問題的答案。而可亞，也很聰明的接受了這個建議。

    「你們兩個……一定要用這種方式進門嗎？」

    溫柔動人的聲音在門邊響起，不知何時，菲早在一旁看著兩人狼狽的模樣。而同時可亞可以很清楚的看到莉麗雅的身體在一瞬間變得僵硬無比。

    看了莉麗雅一眼，菲轉頭對著半躺在地上的可亞皺著眉頭說道：「可亞，你怎麼弄成這個樣子？快點去梳洗一下，米蓮和愛蒂司都在等著你們吃飯呢。」

    看了自己一眼，可亞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滿頭滿臉都是髒兮兮的，衣服不只是髒亂，根本就是快要變成一塊破抹布了，而且還可以聞到自己身上的那股酒味。

    有點不好意思的可亞，臉孔紅紅的對著菲說道：「我知道了，我先去洗個澡，馬上就好。」

    說完，用盡了力氣站起來，拖著疼痛的身軀和仍然微微發抖的雙腿，隨手就拿起了一套乾淨的衣服就往外面走去，在離開房間的時候還望了凌亂不堪的房間以及還固定在那裡好像雕像一樣動都不動的莉麗雅一眼。

    目送可亞離開的菲，順手把房門給關了起來，小小的的房間裡就只剩下菲和抱著兩瓶酒的莉麗雅兩人。

    一陣沉默之後，莉麗雅把酒放在翻覆一半的桌子上，非常艱難的轉過身來，對著菲以可亞從未聽過的柔順口吻說道：「姊、姊姊，我會這麼晚還來是有原因的。其實……」

    可是莉麗雅說不下去了，因為菲以一個笑容制止了莉麗雅，直把莉麗雅給嚇得冷汗直流。因為在過往的經驗中，菲的笑容越溫柔那自己流的眼淚就越多。

    再度望了難以住人的房間，菲歎口氣問道：「可亞知道你會使用魔法了嗎？」

    莉麗雅的一顆心臟差點跳了出來，因為她完全不知道菲想要的答案是什麼，只好硬著頭皮說道：「是的。」

    說完後，雙眼閉得緊緊的，準備迎接那不可知的命運。不過菲顯然並不在意，只是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了。那麼，你的功課做的如何了？」

    有點意外菲居然對這件事這麼輕描淡寫的帶過，莉麗雅不解的說道：「功課快做完了。把喝下的酒利用魔法的力量製造出一層又一層的『酒霧』，本來再半天就會大功告成，可是可亞他卻突然……」

    說到這裡莉麗雅不敢說下去了，因為她發現菲姊姊怎麼跟平常不太一樣？要是以前自己不聽話，那後面可是有一大堆會整死人的玩意在等著自己啊。費力的稍微張開了一隻眼睛，有點作賊心虛的把頭往菲的方向慢慢移動，努力的想看清菲臉上的表情。

    而菲看到了莉麗雅那副想搞鬼的模樣，依然是滿臉笑容的開口問道：「你在做什麼？莉麗雅。」

    「沒有，什麼事情都沒有，我很好啦，哈哈。」

    看著連忙把眼睛閉上，而且頭垂得更低的莉麗雅。菲只覺得有趣，開口說道：「莉麗雅，我今天心情很好，所以對於你晚回來的事就不計較了，知道嗎？」

    有點不太相信自己聽到的話，莉麗雅一時之間傻在那裡。經過了理解和消化之後，臉上露出了一個終於得救了的表情，燦爛的笑容有如重生！只看到莉麗雅大大的吐了好幾口氣說道：「啊，這真是太好了，我本來還以為我這次會沒命的。對了，姊姊，什麼事讓你心情這麼好啊？」

    此刻的莉麗雅完全恢復了正常，笑嘻嘻的跑到菲的身旁，親密的摟著菲的手。因為她知道，只要菲不處於生氣的狀態，那菲真的是全天下最溫柔可親的姊姊了。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菲只要說不計較，那就真的不會計較，因為菲是言出必行的人。

    戳了戳莉麗雅的額頭，菲笑著說道：「怎麼我才說不計較你就變成這副模樣了？」

    摸了摸額頭，莉麗雅還是挽著菲的手，有點撒嬌的說道：「不要這樣嘛，姊姊，你明知道在倫司雅大陸上我就只怕你一個人而已啊。快點告訴我嘛，到底是什麼事讓姊姊的心情那麼好？」

    菲的臉上帶著笑容，一邊搖頭，一邊輕拍著莉麗雅的臉蛋，說道：「莉麗雅，你知道嗎？有時我真的很羨慕你這種說變就變的個性。仔細想一想，我好像沒有看見你流過淚吧？」

    菲的這句話，讓莉麗雅的眼中充滿了哀怨，一張小嘴嘟的高高的，說道：「有啊，當然有了，每次你的處罰過後，我沒有一次不哭的，只是姊姊不知道而已。」

    「是嗎？那到是姊姊的不對了，不過我可沒有道歉的習慣喔。」

    「我知道啦，反正哭完後我馬上就忘記了。姊姊，你到現在還是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啊，到底是為了什麼心情這麼好呢？」

    莉麗雅的眼裡閃爍著耀眼的光芒，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答案，因為要讓姊姊的心情好到不去計較自己的過錯，這可是極為罕有的事情啊。

    菲的眼神流露出更為動人的神采，唇邊的笑意更是盎然，緩緩的開口說道：「因為今天，我又多了一位交心的朋友，就是如此而已。」

    有點訝異菲的理由居然如此簡單，莉麗雅滿臉疑惑的說道：「就、就這樣？」

    這次菲捏了捏莉麗雅的臉蛋，開口說道：「這次的對象個性上有一點問題，讓我費盡了不少的力氣，才讓他跟我定下了約定。」

    約定兩字讓莉麗雅心中充滿了不安，而能讓菲姊姊如此費盡心機的人，莉麗雅所能想到的就只有一個人而已，有點不太確定的問道：「姊姊，你說的是……是可亞嗎？」

    莉麗雅沒有聽到回答，但卻看到菲肯定的點了點頭，顯然自己說對了。莉麗雅對於今天加諸在可亞身上的惡作劇完全沒有絲毫的不安與後悔，但此刻她卻真心的為可亞感到可憐。被菲姊姊看上的人其實是一種幸福，只是對像很重要！

    如果對象是可亞的話，那將來就是一件很可怕的事了。不過……也會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想到這裡，莉麗雅臉上不由得浮起了看好戲的笑容。

    莉麗雅臉上表情的變化總是瞞不了人，從這些變化可以清楚的知道莉麗雅心裡在想些什麼，不怕她說謊，這個特點對菲來講是很方便的。而莉麗雅從很早以前就知道自己有這個致命的缺點，雖然想改，奈何這是天性，想改也改不了。

    一把拉起了莉麗雅的手，菲帶著莉麗雅邊走邊說道：「我們走吧，米蓮和愛蒂司都在等著我們呢。我看米蓮可能快氣炸了。」

    「是嗎？不過到底為了什麼要把我叫回來呢？我對於吃飯沒有什麼太大的興趣耶。……等等，我有東西忘了拿。」

    抽離了被菲挽著的手，莉麗雅飛快的跑回可亞的房間，拿起了剛剛放在房裡的兩瓶酒，正要轉身離開的時候，目光對上了放在可亞床邊的那一把鐵劍。濃濃的疑惑在莉麗雅的眼裡升起，不由自主的靠近觀察。但菲出現在莉麗雅的身後，搭住了莉麗雅的肩，還順手接過了其中的一瓶酒，便把滿腹疑團的莉麗雅往門外帶。

    「莉麗雅，你的功課做得還不夠，居然到現在才有所發現？」

    有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莉麗雅這次臉上的表情很正經，問道：「抱歉了，姊姊，我一直到剛剛才有辦法靜下心來。可是我剛剛是不是感覺錯了？為什麼我覺得那把劍……好像沒有了生命？但是……又好像不是？」

    把可亞的房門給帶上，菲並沒有停下腳步，邊走邊說道：「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我知道這把劍從今天早上開始就產生某些變化，到底會變成何種模樣以及為了什麼而變化，就不是我所能理解的。」

    菲坦承自己看不破其中的奧妙，著實讓莉麗雅吃了一驚，但也讓莉麗雅的興趣更為濃厚，羨慕的說道：「我真的是很羨慕可亞，旁邊總是有一些奇奇怪怪又很有趣的東西。先是這把有莫名力量存在的劍，後來甚至連五神器之一的『奧托佩拉亞』都出現了，真的是太好玩了。能夠跟在可亞的身邊果然是正確的，也不枉我們偷偷溜出來玩了。」

    越說到後面，莉麗雅的眼睛就越閃亮，情緒也越興奮。菲只得說道：「莉麗雅，你一開始有興趣的只有能讓你睡覺的馬車吧？不過你要做什麼我不會管你，但你最好不要太過在意那把劍。對我們兩個人甚至是所有人來講，那都不是我們所能理解的一種存在，懂嗎？」

    「懂！」

    看著莉麗雅很快的點了點頭，菲的心裡卻是一百個不相信。莉麗雅的個性，她太瞭解了。例如，她現在就忘了剛剛提出的問題。而菲顯然也不想多做解釋，只是把自己手上的酒拿到眼前仔細凝視，露出了別有含意的笑容說道：「莉麗雅，我還是覺得你這麼晚回來需要受點懲罰。所以，這一瓶有點失敗的葡萄酒就送給我吧，而另外一瓶嘛……就當作晚飯的配酒吧。」

    這句話，讓此刻的莉麗雅就像一隻尾巴被踩住的貓兒，嘴巴張得大大的，全身的靈魂和每一個細胞都在表達一個訊息。

    不要啊！

    擺出了自認為最能博取同情的姿勢，以及最無辜的眼神，用最楚楚可憐的口氣，莉麗雅說道：「姊姊，你品酒的功力至少比我高十倍不只，像這種有瑕疵的酒你怎麼會想喝呢？再說，姊姊現在不是只喝茶而已嗎？」

    把莉麗雅摟進自己身邊，菲帶著歉意說道：「莉麗雅，姊姊在這裡先跟你道歉，這次就當作是你幫姊姊的一個忙吧。你的那一瓶酒，可以幫助我完成一件事。而我手上的這一瓶酒，是待會要賠罪用的。」

    菲隨口而出的道歉產生了巨大的效果，莉麗雅的臉色罕有的變成了嚴肅的表情，以從未有過的口氣說道：「菲，我真的很抱歉，因為我不知道你有事情需要使用。我鄭重的向你道歉。但是不管你對我如何，我都不允許你向我道歉，即使只是開玩笑也不可以。你可以現在就答應我嗎？菲……不，琉璃。」

    深深的凝視了眼前的莉麗雅，此刻的莉麗雅身上散發的是一股尊貴無比的氣息。如果可亞看到準會被嚇死，因為那個調皮女孩的形象完全消失不見，此刻的莉麗雅就像是太陽一樣，強烈的光芒讓人不敢直視。

    「琉璃啊……莉麗雅，你好久沒有叫我真正的名字了。看看現在的你，你真的長大了不少，帶你出來果然是對的，我真的很高興。我在這裡以琉璃的名字答應你，我不會再向你道歉了。但我也要你保證，不要再為我臉上的傷而自責了，好嗎？同時你也要記住，我現在的名字叫做菲，你可不要在可亞的面前叫錯我的名字。」

    得到了菲的保證，莉麗雅又變回了調皮的女孩，親膩的拉著菲的手說道：「我知道了，我最好的姊姊，不過我就算講出來他也不會有所發現的吧？唉，能夠這麼遲鈍的人也是少有了。」

    莉麗雅並沒有回應菲主要的問題，自顧自的陷入自己高昂的情緒當中。對此，菲知道勉強不來，越是開朗越是樂觀的人，一旦心中有事，那會比一般人要難化解。不自覺的又意識到左頰上的傷痕，那到傷痕是一年前菲為了救助因魔法力量失控而陷入危險中的莉麗雅所造成。

    對於自己的容貌因此而有所改變，菲到是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默默的接受。不過莉麗雅就不是如此了，深深的自責就像一個大大的心結在心中。雖然外表和個性沒什麼改變，但菲知道，莉麗雅的眼神從沒有落在她的左頰，也從沒有叫過她的名字。

    但是現在顯然情形有所改變了。莉麗雅在這短短幾個月的旅程中，慢慢的解開了心中的結，雖然很少，但確實有所改變。相信只要假以時日，莉麗雅會變回真正的莉麗雅。對此，菲的心裡感到無比的高興。

    「莉麗雅，你喜歡可亞嗎？」

    「可亞？喜歡啊，他很有趣，跟在他身邊有一種很有趣的感覺。而且他很好玩喔，我說什麼他都相信耶，真是太棒了。」

    滿意的點了點頭，菲相當清楚莉麗雅口中的喜歡無關男女間的情愛，只是純粹的喜歡，就跟莉麗雅喜歡喝酒、喜歡惡作劇、喜歡小動物一樣，是一種不含雜質也不會變質的單純情感。

    「那麼，就好好的享受這種有趣的感覺吧。這對你們兩人，都是最好的藥了。」

    「什麼？」

    「沒什麼，不過從一個房間到另一個房間而已，沒想到就會有這麼多事情，人生還真是有趣啊。走吧，這是我們在特索米雅城的最後一頓晚餐了。」

    第十六章 旅程前的晚餐（中）

    經過紛擾不斷而且充滿災難的一天之後，如果能洗個熱呼呼的熱水澡，換上乾淨舒爽的衣服，再加上眼前還有美味可口的晚餐等待著的話，那真是人生一大樂事。

    可惜的是，眼前的可亞並沒有什麼太愉快的表情出現，依舊苦著一張臉，因為他洗澡的時候赫然發現到，原本打算拿來送給小綠的禮物在自己毫無意識的打鬥之下變成了一堆碎片！

    歎了一口氣的可亞才一推開米蓮房間的門，就被米蓮滿懷怨恨的目光給瞪的動彈不得。而一直到此時，可亞才突然想起，自己應該做的事連一件都還沒做，像是詢問大家晚餐的餐點該吃什麼、擺好餐桌和擦拭餐具、幫忙上菜還有調理餐間的飲料，以及用完餐後的餐桌餐具整理等等工作，通通都忘記了！

    「可亞，你越來越不錯了，居然敢延遲我的用餐時間，我看你是越來越膽大妄為了，哼！」最受不了肚子餓的米蓮率先發難，坐在床沿對著可亞就是一頓炮火。

    那你可以自己動手啊！對於米蓮的指責，可亞依然只敢在心裡暗暗的小小聲的反抗，而臉上更是很本能的呈現出「我錯了、一切都是我的錯！」的自責表情。

    不曉得為什麼，雖然名義上自己是這個隊伍的領隊，而她們也都是依照自己的目標旅行，但自己就好像他們的僕人一樣，辛勞的處理著所有大大小小的雜事，而最可怕的是，自己做起來完全沒有絲毫突兀的感覺，看起來一切就是那麼的理所當然。這有時也讓可亞覺得，自己也許真有幾分作人僕人的天分也說不定。

    「好的，我馬上就把餐桌擺一擺，很快就好了。」

    正當可亞身手俐落的準備擺上餐桌之時，一旁的菲開口說道：「可亞，不用了，我們到樓下的大廳去用餐吧，畢竟我們明天就要離開特索米雅了，偶爾感受一下不同的氣氛也是不錯的。」

    「明天？」可亞顯然吃了一驚，不過隨即又想到，自己的確是在這裡待了太久了，久到忘記自己是出來做什麼的地步了。

    「嗯，那樣的話今天晚上就有很多事情要忙了，旅館的費用要結清、雜物的整理、馬匹跟馬車的準備還有菲的房間要修理、還有……哇！」正當可亞開始想著今天晚上有一大堆的事情有處理的時候，米蓮「餓狠狠」的眼神冷不防出現在自己的眼前，把可亞嚇了一大跳。

    「你！還不趕快下樓把桌子擦乾淨、把食物擺上嗎！」

    「是！我馬上就去！」

    覺得米蓮可能會因為一頓飯而殺人的可亞飛也似的逃離現場，急急忙忙的下樓準備食物以安撫米蓮即將爆發的情緒。

    「那麼我們走吧。」整了整一頭亂髮的米蓮，在可亞離開房門之後恢復了正常，以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的眼神和口氣對著菲、愛蒂司還有眼睛死盯著酒瓶渾然不知外界發生何事的莉麗雅做了邀請。

    對此，愛蒂司只是輕輕的歎了口氣，不與置評，反倒是菲笑著說道：「這樣很好玩嗎？」

    「那還用說嗎？」米蓮的臉上有著跟莉麗雅同樣的惡作劇的笑容。

    而完全不知自己被當作玩具的可亞，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張羅著樓下的一切，此時其實已過了用餐的時間，樓下的客人大都是一邊飲酒一邊高談闊論，整個大廳顯得熱鬧烘烘的。

    不過，這些高談闊論的聲音和大聲喝酒大聲狂笑的吵雜聲在一瞬間安靜下來了，可亞知道，愛蒂司她們下樓了。

    對吃飯這件事，可亞一向認為應該要在熱鬧的地方大口的吃著食物，才叫做吃飯，可是在與愛蒂司她們一道用過餐之後，這種想法有了巨大的改變，因為每次在熱鬧的地方用餐，總是會有同樣的情形一再地出現。

    先是原本熱鬧吵雜的地方變的鴉雀無聲，然後所有人用嫉妒、驚艷、不敢置信的眼神望向愛蒂司她們，接著是會有幾位莫名其妙的人過來藉故搭訕，然後是米蓮特有的挑撥與煽風點火的絕招使出，最後一定會演變成一場捲進所有人的大混戰！

    當這種事情發生了兩、三次之後，可亞就很聰明的提出了在房間用餐的建議，而除了米蓮反對之外，倒是所有的人都贊成。而最後讓米蓮答應的條件是，從此之後可亞必須負責所有大大小小的瑣事！當時的可亞也被打怕了，慌亂之中不及細想便答應了。事後才發現，自己上當了，而且是很嚴重的當，讓可亞從那時候開始就變成了一位連薪水都沒有的苦命僕人，不過已經來不及而且也不敢後悔了。

    「這裡這裡，我們的位子在這裡，桌子椅子都擦乾淨了，餐具也都再擦過一次了，絕對乾淨的。」可亞熟練的引領眾女就位，邊扭扭脖子、轉轉手腕，以應付即將到來的戰鬥！

    「咦？小綠呢？」可亞這時才發現小綠並沒有下樓，不由得流露出擔心的表情望向了菲。

    「放心吧，小綠睡的正熟，不要打擾她比較好。」菲一邊就座，一邊回答可亞的問題，同時還把一瓶酒放在自己的身旁，用來引領眼中只看得到酒的莉麗雅就座。

    「啊，那我就放心了。」放下心的可亞長長的吐了一口氣，不安的繼續說道：「對了，由於已經過了晚餐的時間，所以食物的種類並不多，所以說……」話說到一半的可亞猶豫的不曉得該不該繼續說下去，不安的望著米蓮，那可憐兮兮的模樣真像極了一位把主人晚餐煮壞了的僕人。

    「算了，今天就將就一點吧。」

    米蓮揮揮手表示不介意，這倒是讓可亞大大鬆了一口氣，一向對食物最挑剔的米蓮居然不計較，米蓮的良心還是有的，可惜的是，可亞放心的太早了，因為米蓮又補上了一句話。

    「不過，我跟小綠兩人旅館的住宿費用還有飯錢就都暫時記在你的頭上了，知道了嗎？」米蓮笑瞇瞇的一句話就像一盆冷水般，把可亞好不容易對米蓮燃起的那一絲感謝的火種給澆熄了。

    對此，可亞倒是很習慣了，只是身體仍不由自主的倒退兩步。事實上，可亞見到米蓮的第一眼，正是米蓮氣定神閒的和滿臉神色驚慌的老闆討價還價的場面，後來可亞才知道，米蓮當時不過是舉出一些理由來讓自己住霸王店吃霸王餐的行為合理化，而且最後總是成功的！

    可亞還記得，當時自己曾經對那些讓米蓮住宿過的旅館老闆感到可憐，因為他們那種跟米蓮說過道理後的淒慘景象，就算是把他們賴以維生的旅館一把火燒掉都還沒有那麼悲痛。只是卻沒想到，這種可憐的事現在正落在自己的頭上。

    因為正式與米蓮和小綠開始旅行之後，包含她和小綠的所有生活費用都是自己「代墊」的，而這次當然也不例外，因為可亞絕對不想見到旅館老闆被米蓮荼毒的畫面，只不過一想起明天自己的荷包又要大失血一次，也只能將悲痛與委屈硬生生吞下肚裡去。

    認命的可亞，勉強的再度打起了精神開始上菜，雖說菜色不多，不過五個人的食物量還是蠻大的，可亞在廚房與餐桌之間來回了幾趟，才總算把食物擺好。而一直到這個時候，聞到了食物的香味，可亞才覺得自己的肚子餓了起來。

    我要開動了！露出愉快笑容的可亞就座了之後，便迫不及待的伸出手想拿一份麵包，而就在此時，可亞的眼神一動，伸出的手又縮了回來。因為他眼角的餘光看到有三個人正徐徐站起，眼神正好是望向這邊。可亞知道，依照過往的劇情現在已經發展到第三段了，該為接下來的武打場面稍做準備了。

    「你在幹什麼？可亞。」米蓮的湯匙在眼前裝有濃湯的碗理無聊的轉動著，頭也不抬的問道。

    顯然沒有料到米蓮說出口的話不合乎劇本，可亞一時之間不曉得該如何回答，只能唯唯諾諾的說道：「呃……這個……我是想……這個……」

    「你不知道我現在肚子很餓嗎？你不知道你沒吃之前我不能先開動嗎？你沒看到我們所有的人都再等你一個嗎？你在幹什麼！」

    「呃……不是的，我是想……這個……」

    緊迫盯人的米蓮對上吞吞吐吐不知如何解釋的可亞，在安靜的大廳中，更是成為了所有人注目的焦點。

    「如果你是擔心有一些不長眼的人要來找麻煩的話，那你大可放心。對於敢找」銀色妖精「亂來的人，我想特索米雅可能找不到幾個。現在，你是要自己把麵包放進你的嘴裡，還是要我幫你放、進、去啊？可亞。」

    「銀色妖精」四個字，震撼住了現場所有的人，也讓那幾名可亞心中的可疑男子咚的一聲坐了下來，其中更有一位因為坐下時的重心不穩而摔倒在地。這些人，雖不能判別這話是真是假，但「銀色妖精」的威名仍然停留在所有人的心中卻是不假。

    而可亞則是連忙拿了半條麵包塞進自己的嘴裡，還邊看向愛蒂司作何反應。不過愛蒂司冷漠的臉上倒是沒有絲毫的波動，只是看到可亞開動了之後，才慢慢的把食物一口一口的放進嘴裡，對外界的一切變化充耳不聞。

    看到這種景象的可亞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因為他感覺到愛蒂司好像正在為什麼事情煩心的樣子，雖然想問但卻又覺得不妥。就在這個時候，耳邊響起了菲的聲音。

    「莉麗雅，倒酒。」

    菲的這句話才一說完，可亞就聽到了自己身旁傳來有生以來最大的吸氣聲，然後是長長的吐氣聲。最後則是看到莉麗雅百般不願的站起身來，把酒瓶中的酒一一的倒入了所有人的杯子裡。只是那眼神之悲痛，給可亞的感覺好像莉麗雅倒的不是酒，而是自己的生命一樣。

    幫所有人倒完酒的莉麗雅，在經過可亞身旁時，很自然的說道：「你……就不用了。」

    拒絕的是那麼的自然，反倒讓原本就想拒絕的可亞一時之間傻了眼。

    「在這麼難得的日子裡，我想說一個小小的故事，不曉得有沒有人不想聽的？」面帶微笑的菲望了可亞和莉麗雅一眼，突然提出了這麼一個意外的提議。

    「我想聽，好久沒有聽姊姊說故事了。」緊緊抱住酒瓶的莉麗雅是第一個舉起雙手贊成的，她甚至連酒瓶都一起舉了起來。

    「菲想說的故事啊……那我不聽當然不行羅。」米蓮是第二個附和的。

    轉頭望了愛蒂司一眼，愛蒂司並沒有任何反對或是贊成的動作。

    「我？我有拒絕……我當然一樣想聽羅。」嘴裡塞滿著麵包的可亞真正想說的是我有拒絕的權力嗎？當然沒有！明白了自己處境的可亞很聰明的做了正確的選擇，雖則他覺得自己的肚子怎麼在塞了兩條麵包之後反倒越來越餓……

    「既然大家都沒意見，那我就說吧。故事其實很短，主要是敘述一艘航行在大海之上的客船的故事……」

    「大海？」可亞的眼睛因為大海兩個字而亮了起來，也燃起了無邊的興趣。

    「是的，大海，寬廣無垠、一片蔚藍的大海，正是你此趟旅程的目的地，也是我極想親眼見識的地方，現在，我可以繼續說了嗎？」

    「嗯，快點往下說，我現在變的很想聽了。」

    「……那你剛剛就是一點都不想聽了喔？」

    「……啊……這個嘛……哈哈，菲你是知道的嘛……哈哈、哈哈哈。」

    不曉得該如何回答的可亞，只能用斷斷續續的笑聲矇騙過去。所幸的是，菲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暫時收起了逗弄可亞的心情，把心思頭放在自己要講的故事上頭。

    「接下來其實很簡單，這艘客船主要是載運貨物與旅客往返倫司雅南邊與北邊的港口航線，沒想到在一次航行之中遇上了暴風雨，船身受損而即將沈沒。偏偏船上的救生船又因暴風雨而損壞了好幾艘，而就在船員把旅客優先送上救生船船之時，一名眼尖的船員發現了一個人矇混上了只能容納一定人數的小船。好了，我的故事到此為止了，大家吃飯吧。」

    說完後的菲，很自然的拿起了一塊麵包，先折成兩半，把一半放在旁邊，再把另一半撕成一片片小塊的麵包，再慢慢的放入自己的口中細細的品嚐著。姿態之優雅，與可亞剛才把麵包塞入口中的粗魯模樣完全不同。

    而因為預想聽到的故事與實際上聽到的情節相差太多而陷入失神狀態的可亞，此時好不容易恢復了清醒，以不是很肯定的語氣問道：「故事……就這樣子嗎？」

    「是啊，我說是到此為止就是到此為止了，你還有什麼問題嗎？」菲放下手上的麵包，回答了可亞的問題，但眼神卻飄向了愛蒂司和米蓮兩人。果然不出菲所料，兩個人同時停止了手上的動作，閉上了雙眼陷入一片沈思當中。

    「姊姊，這真的是故事嗎？怎麼跟我以前聽的不太一樣？」莉麗雅眼裡的問號絕對不少於可亞，更可以看到可亞首次贊同莉麗雅般的點了點頭。

    「那麼莉麗雅，你想要聽什麼樣的故事呢？」

    「當然是要有結局的故事啦，像是這艘船同心協力的克服了萬難，所有的人都平安無事的結局啊。或是這些人被暴風吹到一個孤島，幾個人奮力求生因而獲救甚至找到傳說中的寶藏的故事啊。」

    「好啊，那當然沒問題了，姊姊改天再跟你說這樣的故事。那麼可亞，你覺得呢？你覺得這個故事應該怎樣發展？」

    「我？我想……其實我也不知道，不過故事總該有個結局才對，不是嗎？」

    「當然，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結局，結局就是那艘小船上因為多了一個人，結果太重導致整艘船翻覆，所有的人都淪為波臣而且無一倖免。」

    很快的，菲三言兩語就把故事的結局說了出來，而且還是可亞最討厭的大悲劇性的結局，一時之間反而讓可亞有點難以接受。

    「這……這是結局啊？」可亞的聲音顯然有點苦澀。

    「是啊，這就是結局沒錯。不過可亞，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如果你身為那名眼尖的船員，你會不會把這名害死全船所有人的人給抓出來呢？」

    有點疑惑的看了菲一眼，可亞很理所當然的說道：「當然不會，我怎麼可能讓他上去害死那麼多人，還包括他自己呢？」

    「那麼，假使多他一個人，而小船也能平安駛離的話，你會任他而去嗎？」

    這次可亞望向菲的眼神更加疑惑與不解了，如果不是對菲一直有著尊敬的感覺，可能眼神裡還會帶點不屑。

    「當然會，可以救人而且是順手的事，為什麼不做？」

    「太好了，可亞果然如我所想的，是個心地善良的人，那麼我還有一個問題，假使大船沈沒已經是注定了，而小船能否逃出生天仍然是個未知數當然，多了一個人小船就多了一份危險，那麼，你會作何選擇？」

    「這……我不知道。」對這種難以界定的問題，可亞到是回答的很爽快。

    「怎麼可以不知道呢？這可是生死攸關的大事啊，附帶一題，偷溜上船的那個人是一個壞到極點的壞蛋，殺了不少善良的人，而且可預見的，是他日後還是會殺害更多的人，這樣的人，你會讓他上小船還是讓他待在大船上等死呢？」

    「不要問了，我不知道。」可亞的回答顯得有點暴躁。

    「那麼，如果那個人恰好是你的至親至愛呢？又假如那個人是我？是莉麗雅？是米蓮？是愛蒂司？還是是小綠呢？你又會作何決定？」

    這次，可亞跟本不回答，直接把頭擺向一邊，這麼不禮貌的態度，還是在菲的面前首次出現過。只是，菲並沒有因為可亞的不理會就停止發問。

    「這種問題確實很難回答，那麼我給你一個具體的數字好了，小船如果船上的人數剛好的話有九成的機會會平安獲救，但如果多了一個人，則機會會降至五成，但是只要留在船上，就毫無機會可言。現在問最後一個問題，你在一艘裝載著許多旅客的大船上，大船受到暴風雨的侵襲即將沈沒，正當你拚命的把旅客引導致救生船上頭的時候，你發覺這是最後一艘了，已經沒有多餘的救生船可用，而且還有一個偷溜上船的人，你上前一把拉住她，扯掉她頭上罩著的披風，在閃電的亮光照耀之下，你發現那個人居然是……笛兒！請問，你會怎麼做？可亞。」

    可亞不僅沒有回答，反而憤怒的大力拍了桌子一下，把桌子上的杯盤器皿震的七零八落，整個人怒氣衝天甚至覺得頭有點暈眩的站起來指著菲大聲的罵道：「菲！你太過份了，我不是叫你不要再說的嗎！你這是什麼問題！根本沒有正確答案，叫我怎麼回答！為什麼還要把笛兒給扯進來！你說啊，你……」

    可亞滔天的怒氣一見到菲的雙眼的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菲的雙眼流露出無盡的包容與諒解，就像大海一樣緊緊的的包容可亞所有的怒氣。

    這是可亞生平第二次處在這種極端憤怒的情緒下，但也是第一次讓心情平復的這麼快，平靜到讓可亞覺得剛才的憤怒好像是作夢一樣的不實際。收回指著菲的手，可亞坐了下來，面有愧色的說道：「菲，剛才很對不起，我不該那樣對你說話的。」

    「沒有關係的，可亞。我真的很高興我並沒有看錯人，你果然是一個心地善良的人，我也要為我挑起你憤怒的情緒而致歉。只是你還記得嗎？上次我和你在晚上的一番對話，那真的是有感而發，能把這種討厭的選擇題當成故事或是假設性的問題來看待的話，那是我們的一種幸福啊。米蓮，你覺得呢？」

    不知何時，米蓮早已張開了雙眼，也看到了剛才的那一幕。而對於菲的問題，米蓮則是露出了苦澀的笑容，說道：「真不愧是……是菲，一出手就是這麼凌厲的招數，如果你是真心想聽我意見的話，那必須要有在這裡再耽擱半個月的心理準備。所以，我還是不要說比較好。以免有人『自尋煩惱』。」

    不可能發生的事卻發生了，米蓮這次居然放棄表達意見的機會，讓一旁的可亞嚇得全身微微顫抖，有一種世界末日即將到來的感覺。

    對此，菲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舉起杯中的酒，望了仍然緊閉雙目正在思考的愛蒂司和臉上表情滿是問號一堆的莉麗雅一眼，說道：「米蓮說的太好了，那麼先感謝莉麗雅帶來的好酒，在這裡敬大家一杯，希望明天我們的旅程都能順利、愉快，我先品嚐了。」

    由於可亞的杯子是空的，所以只能舉起空杯裝模作樣的乾飲一杯，而莉麗雅和米蓮則是一口喝下，剩下的，就只有愛蒂司還沒有動口了。

    「抱歉，我身體不太舒服，我想上樓先去休息一下。」這是愛蒂司今天晚上唯一的一句話，說完之後，不曉得是有意還是無意，對於桌上的酒連望一眼都沒有，便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那麼，我們就繼續用餐吧。莉麗雅，倒酒。」菲的臉上露出更動人的笑容安撫了可亞不安的感覺，也給了米蓮一個「你放心吧」的保證。

    晚餐，即將結束，但夜，卻還沒結束。

    第十七章 旅程前的晚餐（下）

    站在顯得有些幽暗的走道，菲一推開愛蒂司的房門，只看到愛蒂司的房間籠罩在一片光芒之中，而隨著房門被一寸寸的推開，一片光芒化成了一團光球。轉瞬之間，光球再濃縮成一星寒芒直向菲襲來！

    菲可以清楚看到光芒向自己襲來，但身體卻是如何也不能移動分毫，一股無形但卻有若實質的力量如細線般的束縛住了自己。但是，菲的眼中並沒有絲毫的驚慌，有的只是冷靜的神情。

    倏地，光芒斂去，如細線般纏繞的壓力也在一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讓人幾疑剛才的感覺是否錯覺。但是，愛蒂司的長劍卻真真實實的凝立在前，劍尖幾乎快要刺穿菲的眼睛，就只差那麼一兩分而已。

    「……菲，進門之前要先敲門，這是禮貌，不是嗎？」愛蒂司冰冷到不帶半點情感的邊對菲說話，但神情和口氣卻有點異樣，敏銳的菲似乎捕捉到了不尋常的氣息。

    「這確實是我的不對，只是聽到你房間裡傳來奇怪的聲音，所以我在不知不覺中忘記敲門了，真是抱歉。」

    對於眼前只要再移動一兩分，就能讓自己失去一半光明的長劍，菲一點也不介意，就好像長劍不存在似的，神色自若的與愛蒂司談話。

    默立了良久，愛蒂司唇邊出現了一絲笑意，緩緩收回了手中的長劍說道：「有什麼話，進來再說吧。」

    「謝謝。」

    隨著愛蒂司進門的菲，才一踏進房間，就被眼前的情景給嚇呆了，用非常不敢相信的眼神緩緩掃過愛蒂司的房間一遍之後，接著以非常謹慎非常注意修辭的口氣說道：「我說愛蒂司啊……我並沒有一般人那種根深蒂固的觀念，認為女孩子的房間應該要擺設的整整齊齊乾乾淨淨的，只是我認為，一個人的房間至少也應該要……嗯，該怎麼說呢？應該要稍微能住人的感覺。所以你的房間是不是顯得有些凌亂呢？」

    聞言，愛蒂司當場紅了半邊臉，先前給人那種冰冷的感覺消失的無影無蹤，有點羞赧的說道：「原本並不是這麼亂的，只是剛剛心血來潮，順手比劃了幾下，一個力道控制不好，才會變成這個樣子，我馬上就收拾。」

    原來，愛蒂司凌亂的房間就是被那股從無形進入有形的「劍勢」所造成的，也幸虧愛蒂司只用了一小部分的力道，而且是在無心中使出，否則把整間旅館給破壞掉也是輕而易舉的。

    不過看了看自己所造成的後果，整間房間就像被颱風掃過一般，與垃圾堆相差不遠。於是愛蒂司立刻將長劍丟在一旁，開始清理起這間會讓人做惡夢的房間。但此刻的菲，卻以一種看待陌生人的眼神，困惑不已的望著眼前的愛蒂司。

    默默的凝視一會兒，菲才忍不住的的開口問道：「愛蒂司，你發生了什麼事？」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讓愛蒂司停下了手邊的工作，似乎在思考要如何回答，過了許久之後才轉頭對著菲說道：「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看來，你有很多話想要說。來，我們坐下來慢慢聊。」只看到菲一邊用腳在地板清出一條可供行走的道路！一邊努力的握緊手上的酒瓶和兩個酒杯，艱辛萬難的走道愛蒂司的床邊。脫去鞋之後，以跪坐的方式坐在愛蒂司的床上。這裡，是整個房間唯一可供落腳的地方。

    一邊打開瓶塞，一邊倒酒，對著一邊同樣努力到達這裡的愛蒂司，菲愉快的說道：「這是莉麗雅不曉得從那裡帶回來的葡萄酒，雖然釀造的時間不長，不能夠表現出完美的風味，但已經算是不錯了，來喝一杯吧。」

    以同樣的姿勢坐了下來的愛蒂司，舉起酒杯仔細的端詳了一番，才慢慢的喝了一小口。

    「這……真的是相當好喝啊。」有點不可思議的望了杯中的葡萄酒一眼，愛蒂司不由得發出讚歎聲。

    「那是一定的，不好喝的東西我可是連碰都不碰的。現在，可以細說從頭了吧。」

    閉上了一雙美目，愛蒂司似乎在思索著該如何開口。在燈火的映照下，如白玉般的臉頰似乎散發出更動人的光澤，就連同樣身為女人的菲也看的有些入迷。

    「我看見我母親了。」

    「……嗯？」

    「你可能要有點耐心，不從頭說起，我不知道要怎麼說。聽完你的故事之後，我只感覺到心中一陣煩躁，因為我完全明白你說那個故事的用意，但我偏偏沒有辦法當場給你一個答案，你知道我的為難嗎？」

    「我知道，我確實是太急了一點。」

    「原本走的相當熟悉的走道與樓梯，似乎顯得有點漫長，而就在我走到了我的房間，我感到一股奇妙的感覺，我沒有辦法去形容。但是當我一推開我房門的時候，走道上的燈恰巧在這時熄滅了，而我的房間卻是大放光明，因為一盞油燈正被點亮著。那時，一邊是陰暗而又密閉的走道，一邊卻是燈火通明滿室溫暖的房間，那時候的我，不曉得為什麼，一時之間竟然猶豫了，猶豫著到底該不該踏入房間裡。」

    說到這裡，愛蒂司暫時停了下來，朦朧的眼神似乎在回想不久前才經歷過的場景。從她的神情來看，那似乎是一個難忘的體驗。

    「你知道嗎？當時的我害怕的全身顫抖。害怕，我已不曉得有多少年沒有這種感覺了。但那個時候，我的眼裡似乎看到你那溫柔的笑容，耳裡似乎聽到你那溫柔的呼喚。後來，我似乎又看到了莉麗雅抱著酒瓶呼呼大睡的可愛模樣，米蓮捉弄完可亞那種得意的笑容，小綠依偎在可亞身旁那種惹人憐惜的表情，還有就是可亞那副讓人想欺負他的那種莫可奈何的樣子。最後，在不知不覺中，我已經進到房裡了。」

    在愛蒂司敘述這些的時候，表情是那樣的柔和，聲音是那樣的充滿感情。這讓菲不由得想起一個毫不相干的問題，也許自己跟米蓮所想的「銀色妖精」這個冷冰冰的稱號，似乎快要不適合用在愛蒂司身上了。

    「就在那時，我見到了我母親。你知道嗎？自從我母親被人殺死之後，我有好幾年的時間腦中只有仇人的模樣，而忘記我母親的姿態是如何。但是那一刻，童年時那種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我有一種感覺，就是她從來沒有離開過我身邊，只是我聽不到她的說話聲、看不到她的容貌。但就在那時，我清楚的知道她的存在，我可以聞到她身上那股令人依戀的味道，我可以感覺得到她的長髮落在我脖子上的那種搔癢的感覺。」

    「而後，我感覺到她輕輕的引領著我的手，帶著我拿起了長劍。就像以前一樣，就像我還是小孩子的時候一樣，她引領著我的手開始一招一招的練習，那是最基本的劍術，也是我第一次學劍並從中獲得樂趣的第一次。那種幸福而又洋溢著快樂的感覺，是那麼的單純，讓我像是回到了從前。然後就是你突然進門了，一時之間想來個惡作劇，所以就……你不用介意，知道我的母親臉上依然帶著笑容，我就很滿足了，不管那是不是幻覺。」

    看到菲似乎想為此道歉，愛蒂司很快的阻止了菲。但菲卻又有另外一個想法，那就是以愛蒂司的個性，似乎不會忘記要將房裡的油燈熄滅後再出去。那麼，愛蒂司房裡的油燈是誰點上的？走道上的燈火真是自然熄滅的嗎？如果都不是，那麼……

    想到這裡的菲笑著搖了搖頭，決定不再繼續追求答案，因為一個更好的結果已經出現了，又何必去探討這些無謂的小事呢？

    「那麼，我想我要的答案已經很明顯了，不過，我還是想聽你親口說出。愛蒂司，你願意明天與我們同行嗎？」

    一口氣把酒全部喝掉，愛蒂司緩緩的開口說道：「那是當然的，現在立場顛倒過來了，就算你們拚命的擺脫我，我也會拚命的追上去的。但是請你們一定要注意自身的安全，因為對於我的仇家，我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必勝的保握。」

    說到這裡，愛蒂司突然覺得手上的酒杯重量增加了，低頭一看，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本應該是空的酒杯，在不知何時又變成滿滿的一杯了，而且上面居然還浮著兩、三塊冰塊！

    輕輕的搖晃了一下，冰塊與杯子相碰撞而發出悅耳的聲音，手上也可以感覺到那冰涼的感覺。這是怎麼一回事？愛蒂司的視線瞄上了一副怡然自得的菲的臉上。

    「說真的，我曾經向可亞說過我不會任何的武技，其實我並沒有說謊。不過從另一方面來講，即使是愛蒂司你親自出手，要想讓我伏首稱臣恐怕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一件事。所以說，我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你就不用太擔心了。」

    「擔心？」愛蒂司饒有興致的望著自己的酒杯，舉杯輕啜飲了一口，冰冰的酒味道更好了。

    「我的確是不需要擔心，沒想到我和米蓮都看走眼了，居然你還有我們都看不到的一面。果然是菲，也不愧是我們之中『年紀最大』的。」

    菲一邊聽著愛蒂司的讚美，一邊滿足的點了點頭，可是愛蒂司特別強調的「年紀最大」那四個字，卻正中菲的要害。

    「我才二十一歲而已耶，拜託請不要用年紀大來形容可以嗎？再說，我的模樣看起來就像十八歲，甚至比十八歲還要年輕許多，所以請不要用這種話來形容我，可以嗎？話說回來，外表的年齡比實際的年齡重要多了，所以我是一點都不會介意什麼年紀大這種無聊的形容詞的，知道嗎？」

    不過這樣並不能阻止愛蒂司，反而讓愛蒂司笑得更開懷了，因為她總算是找到在幾乎完美的菲的身上的小弱點了，愛蒂司可沒有停止的打算。

    「像十八歲嗎？可是我想可亞一定不覺得，說你像二十五歲相信他也不會反對，至少在我的感覺中，你有我母親一半的味道。」

    從二十一歲扯到二十五歲，再從二十五歲扯到媽媽級的年齡，菲快要受不了啦！她可沒有想到平時幾乎沒有半句話的愛蒂司，一旦讓她認真起來，實力甚至比米蓮還要強上幾分！

    「哦？像母親嗎？這麼說也對啦。看看愛蒂司就知道愛蒂司的母親該是如何傾國傾城了，想必也是人間絕色了，所以說，你的讚美我收下了。不過看你話越來越多，想必『銀色妖精』這個名字也該換一個了，是不是啊？」

    「哼！說你像我母親你可別搞錯了，像的只有溫柔的那一部分而已，至於你其它方面的個性嘛……嗯，可是一點都不像的。不過話說回來，『銀色妖精』這個名字該不會跟你有關係吧。」

    「呵呵，那我可不知道喔，跟我有沒有關係，還是跟米蓮有沒有關係，我一點都不知道。我知道的是，這個名字似乎有點不太適合你了，你覺得該換個什麼名字好呢？愛蒂司。」

    「連米蓮都有關係啊……我說菲，我們就此打住吧，不然再這樣下去，我們會兩敗俱傷的。」

    「同感，我也是這麼覺得。」

    「啊，果然真有長者的風範啊。」

    「愛蒂司！」

    看到菲急起來的樣子，愛蒂司不由得笑出聲來，接著又說道：「好了，輕鬆的對話到此結束。不過我必須聲明，我的仇，我並沒有忘，而且我一樣會報，不要期待我的手不沾染血腥，我做不到那樣的寬恕與包容。」

    笑了一下，菲把喝完的空酒杯放在愛蒂司和自己的中間，菲的手在杯口上方一直繞著圈圈，小小的杯子完全被菲潔白的手掌覆蓋住了，同時也一邊說道：「我剛剛聽到了一個動人的故事，為了表示我的感謝之意，那我也破例一次吧，順便再送你一個小故事。」

    愛蒂司的眼睛落在菲的手上，她可以感覺到有些微的變化，有些莫名的力量正在聚集著，讓愛蒂司難以冷靜下來。她知道有事正在發生，但她卻無法判斷將會發生何事。

    不過一聽到菲又要說故事，不禁讓愛蒂司皺了皺眉頭，很直接的說道：「不用了，你的故事都帶有很多的陷阱，我不想聽。」

    「唉，這是天大的誤會，我說的故事背後都有用意的，怎麼會是陷阱呢？以晚餐的那個故事來講，就是要再度提醒我，不要後悔我曾經做過的選擇，不管最後的結局是什麼。因為我們是人，不是神，在變幻莫測的生命旅程中，我們連下一秒鐘都不能測度了，更何況是未來呢？這個故事只是再度的描繪出我此刻的心境而已，那就是……『無悔』！」

    「你說的很動聽，也很真實。不過那是對你而言，對其她人呢？」

    愛蒂司一邊回菲的話，但視線卻落在菲的手和杯子上。菲的手以同樣規律的速度在不斷移動著，手移動的角度很巧妙，讓愛蒂司看不到杯子。但那股變化的感覺卻是越來越強烈，強烈到讓愛蒂司不由自主的想扳開菲的手看一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不過菲的臉上也收起了笑容，出現了難得一見的莊嚴表情，甚至額上還出現了細小的汗珠。

    「你說的對，的確不是只有一個意思。首先要撇開莉麗雅不談，因為她真的不懂。對可亞，我則是希望他能好好的反省，雖然有一點嚴厲。對米蓮，自然是丟一個無解的問題讓她三天都沒有辦法專心睡覺，誰叫她那麼博學多聞，多聞到知道一些不應該知道的辛秘。而你？當然是希望你能當場做出決定，因為我是很沒有耐心的。」

    愛蒂司這次沒有回話了，全神貫注在菲的手上，撇開心中的雜念，仔細的去感覺這股不可思議的能量。不過菲可就忙壞了，手一邊移動著，一邊還要把想說的話說完，實在是很辛苦。

    「唉，既然你不想聽故事，那我就直接說結論吧。以前的你跟現在的你有什麼不同？其實沒有不同。以前的你心中裝著滿滿的仇恨，眼中看到的，也是滿滿的仇恨，我能幫你嗎？不能。我會勸你放棄仇恨嗎？我不會，因為我沒有經歷過你所經歷的事，所以說，我只能在一旁盡力的安慰你，這是我所能做的。」

    說到這裡，菲的手停了下來，那股讓愛蒂司感到異樣的感覺不見了，只是菲的手仍然放在杯子上面，讓愛蒂司看不到杯子的樣子。

    「我只能給你一個忠告，當你的心中燃起熊熊怒火，眼中只能看到仇恨的時候，試著退後一步，把天地山川、銀河日月以及你的朋友也一起看進去。因為你離的太近，只能看到模糊不清一點，看不到仇恨的背後還有你的朋友在。而當你的心中裝載了滿滿的仇恨之時，把你的心放大一點，把米蓮、菲或者是可亞這些名字也一起裝進去。你的仇恨可以不變，但是你的心卻可以變的無限的寬廣。就像你的酒杯只能裝一杯酒，但是我的酒杯……卻可以裝兩杯甚至更多。」

    終於，菲挪開了手，吸引了正在為菲真誠的一番告別而有所體悟的愛蒂司的目光。一望之下，讓愛蒂司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菲說的沒錯，她的酒杯確實可以裝下兩杯酒，因為眼前的酒杯變大了！一時之間，愛蒂司只能想出這麼笨拙的形容詞，但是雖然笨拙，卻是再貼切不過的形容。

    「這是怎麼回事？」盡可能的，愛蒂司以盡量冷靜的口氣問道。

    「就是這麼一回事，就像小箱子能裝的東西有限，但是只要換成大箱子就可以裝下更多的東西了，而且還可以不必把原本的東西丟掉，這樣，你瞭解了嗎？當然，改天你想溜還是想留，就隨你的意吧。」

    「……我發現你裝糊塗的功力比起米蓮實在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不過你說的話我會好好思考的。在我的箱子中，我會好好帶著你們的名字的，畢竟往後的旅途才剛開始。我想知道的事，總會有知道的一天。而你想知道的事……也會知道的。」

    沉默了一下，愛蒂司總算能夠說服自己不要再追究了，畢竟自己也有許多的事沒有完整報告。不過也如同愛蒂司所言，只要把這些人帶著走，日後，總有說清楚的一天。

    「那麼，我們睡覺吧。」

    就在愛蒂司覺得事情應該完全解決的時候，菲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愛蒂司顯得有些反應不過來。

    「……你說什麼？」

    「我說，我們睡覺吧。我的房門被英勇的可亞一腳給踹破了，又沒有去換新的房間，而且也還沒修好。再說米蓮今天鐵定會做惡夢，我不想去自找麻煩。而至於莉麗雅，她肯聽我講故事，卻不肯讓我跟她一起睡，不來這裡，難道要我去可亞那邊睡嗎？而且，你把我準備好的賠禮的酒也都快喝完了，不是嗎？」

    正當愛蒂司莫可奈何的相答應的時候，菲又說道：「真是的，好久沒有抱著人睡覺了，愛蒂司，你就答應吧。」

    「抱」字一出口，讓愛蒂司原本就有點勉為其難的決心打折再打折，那個「好」字在嘴邊無論如何就是說不出口。

    「我說你啊，可別想歪了。莉麗雅以前可以說都是在我的懷中長大的，除了以前發生過一點事之後才有點改變，我真的很想再有一個妹妹讓我可以盡情的呵護，可以嗎？當然，不當妹妹也無所謂，只是希望當以後我們分離之後，有空可以來找我談心。」

    說到最後，愛蒂司閉上了雙眼不去看菲的臉，因為寂寞兩字不適合出現在菲的臉上，至少現在愛蒂司不會讓菲的臉上出現這種表情。

    指了指身旁的空位，愛蒂司把酒杯隨手放在一旁，率先攤開棉被，鑽入棉被中說道：「睡吧，不過我可不曉得睡著的我會不會有什麼不雅的舉動喔。」

    「謝謝。」不曉得是為了那一件事道謝，也許兩件都有吧，菲顯得相當的愉快，學莉麗雅一口氣喝掉了剩餘不多的酒，把酒瓶和另一個大了將近一倍的酒杯也放在一旁。

    才一鑽進溫暖的被窩，菲就迫不及待的把愛蒂司抱的緊緊的，抬頭一看見窗旁的油燈還未熄滅，稍微凝神注視了一下，油燈便「啪」的一聲突然的熄滅了，而這，對愛蒂司來講已經不覺得有什麼了。

    不過才一被菲摟緊，愛蒂司只覺得菲的懷裡實在是好溫暖，一股有如母親般熟悉的味道讓愛蒂司感到一陣悸動，幾乎沒什麼反應的時間，就沉沉的入睡了。

    「對，乖孩子，快點睡，好好的休息吧，從以前到現在的這一段路，真是難為你了。以後你不用怕，我會陪在你身邊的。」

    看著愛蒂司睡的香甜的模樣，菲的手依然輕輕的撫摸著愛蒂司那一頭柔軟的頭髮，又望了放在旁邊的酒杯以及酒瓶一眼，輕聲的自言自語：「三樣東西大小形狀都不一樣，都可以裝水，也都可以裝酒，而水和酒也都可以裝在不同的地方，愛蒂司啊，我相信以後你一定能夠瞭解的，瞭解變與不變的道理本身，其實就是沒有道理的啊。」

    而這時，一股前所未有的感覺震撼著菲的全身。不由自主的抬起頭望向一旁，，窗外的月光透過窗戶落在凌亂的地板上，但菲看到的不只是這些，皎潔的月光中有著朦朧的人影，人影幾乎是透明的，因為透過她的身體可以看到熄滅不久的燈火正冒著白色的煙霧。

    而那個人影，菲可以斷定那是愛蒂司的母親沒錯，因為輪廓實在是太像了。正如同菲先前所想的沒錯，愛蒂司的母親實在是美麗的教人難以忘懷，尤其是那股慈母特有的溫柔與包含，即使只看一眼，仍然讓菲感動不已。

    滿帶著疼惜表情的人影，自從一出現之後就一直望著愛蒂司，眼神中的情感菲仍然無法理解，但是她曾在自己的母親眼裡看過這樣的眼神。不曉得時間的流逝是快還是慢，原本就是透明的人影此刻正慢慢的消失，而最後的一眼，則是望向菲，然後便消失的無影無蹤，彷彿什麼是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但菲卻完全明白人影最後一眼的意思，那是一種「以後就麻煩你了」的眼神，而且是全心全意的拜託與完全放心的托付。

    「伯母……我道歉，我想我就不要用太老的稱呼會比較好，愛蒂司的媽媽啊，雖然你沒說但我想你應該就是沒錯。你的心意傳我收到了，我以琉璃之名起誓，我會幫你照顧好愛蒂司的，你就安心吧。」

    許下了諾言，菲也覺得有點累了，望了不知身外發生何事的愛蒂司一眼，菲的臉上露出了滿足的笑容，把愛蒂司抱的更緊了，也一樣沉沉的睡去。

    夜色即將褪去，明天，即將到來，旅程將再度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