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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集

  第一章遠方的地平線上出現了一道若隱若現的青痕,那是唐古拉山脈。林逸飛輕輕呼出一口氣,翻越那道山脈便是龍之國的國土範圍。

  感謝哞迦羅的速度,要遠遠高於普通的「御風術」,除非對方出動了會「瞬間移動」或「空間轉移」那樣的高手,否則要追蹤他是不可能的。

  林逸飛親暱的拍了拍這個寶貝的長脖子,真是辛苦它了,近乎不休不眠的連續飛行了兩天,總算到達了龍之國,從時間上計算,還來得及建立防禦體系及調遣部隊,魏老師的犧牲沒有白費。

  另外一件令他興奮的事是身上的封魔印終於解開了,事實上是那道封印在兩小時前自動解除了,當他突然感到洶湧澎湃的魔法能量在體內流動時,簡直覺得像獲得了新生。

  對於魔紀時代的人類而言,魔法已經成為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失去魔法,無異於肢體殘缺,那種痛苦不是親身體驗是無法描述的(而可憐的男主角,已經是第二次嘗到這種滋味了)。

  但當林逸飛冷靜下來以後,卻不由出了一身冷汗:「封魔印」的有效時間長短,可以由施術之人隨心控制,當然也和其本人及被施術者功力高低有關,但在新特洛伊要找一個能將他封印七、八天的人還是很容易的,像戴麗絲、古古拉都可以輕易做到,可是只有兩天封印便自動解除?

  唯一的解釋便是對方早已預計在兩天內就要將他處決,所以沒有必要耗費更多的魔力來封印一個「死人」的法力。如果不是哞迦羅正好在這個時候蛻變使他及時越獄,那麼……

  十分鐘後,哞迦羅已飛臨山脈上空。唐古拉山脈屬於青藏高原的一部分,山勢綿延,山峰的平均海拔高度在五千米以上,為了避免「車禍」,林逸飛控制哞迦羅保持在六千米左右的高空飛行。

  在這樣的高度,低壓和缺氧足以對普通人構成生命威脅,林逸飛和哞迦羅倒還不在乎,但高空的強勁氣流卻令他們不得不小心翼翼,尤其是在穿越一些海拔高度在七千米以上的山峰所形成的「風口」時,往往會遇到速度高達每秒三十米的颶風,即使是哞迦羅那龐大的體型和寬闊的雙翼也會有些搖搖擺擺,稍不留心就會被捲入狂飆之中。

  不過還算好運,這一天的天氣非常不錯,晴空萬里,在湛藍色的天空下沒有一絲雲彩,北半球七月的陽光毫無阻隔的傾洩在白皚皚的雪山高原上,遼闊、雄偉、純淨、悠遠,天然便帶有一種神秘的宗教氛氛,可惜這一切和林逸飛此刻的心情完全無法配合,他沒有半點欣賞的情緒,只是心急火燎的希望能早一刻趕到天都。

  前方突起五座高峰,高度十分齊整,而且五峰環抱,這種地形林逸飛還是第一次見到。最奇怪的是五峰之間瀰漫著一團似雲非雲似霧非霧的氣團,既不像雲那樣白淨光滑,又比霧凝重,表層的顏色雖然灰濛濛的,卻能隱約看見氣團中有不斷閃爍的光華。

  林逸飛一怔,略為思索了一下,五峰佔地範圍甚廣,如果繞行,至少要多費一個小時,但這古怪的氣團又不知底細,其中萬一有危險,自己雖然不怕,卻可能會耽誤更多的時間。

  猶豫間,哞迦羅已經漸漸飛近五峰,而林逸飛的感知範圍也能接近那氣團了,他立即迅快的用神識「掃瞄」了一下氣團的邊緣,不由失笑,原來是由於五峰的奇特地形,在其內部正好形成了一片平靜的空域,沒有氣流的干擾,雪山上蒸騰的水氣便在這一片空域聚集起來,而在這種高空的低溫環境下,水氣直接凍結成微小的冰晶,形成這種獨特的「冰雲」。

  如此看來,直接穿越五峰,不僅縮短路程,而且在冰雲範圍內還可以不受氣流侵襲,更能全速飛行了。林逸飛哪還猶豫,催動哞迦羅,穿過正面的兩座山峰,飛入冰雲帶中。

  在冰雲之中,林逸飛進入了一個奇妙的境界,周圍是白茫茫的一片,視線難及十米之外,就像冬日早晨的濃霧。林逸飛自小在霧都生活,對這樣的景像本不稀罕,但這裡和普通霧氣不同的是,雲層中的冰晶顆粒在陽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七彩的光芒,每一粒細小到肉眼都看不見的冰晶都形成小小的一圈彩虹光環,成萬上億的組合起來,構成萬花筒一般無窮無盡的瑰麗圖案。

  哞迦羅載著林逸飛在這宛如幻境般的空間高速飛行,帶起一股湍急的氣流,打破了原有的平靜,那些本來靜止的七彩光華也變得有生命般流動奔騰起來,雖然林逸飛心事重重,也覺得眼前的景像只能用「流光溢彩」四個字來形容。

  就在這一時刻,他心裡突然沒來由的升起了一個「危險」的警號。

  沒有經過任何思索,林逸飛相信了警號的來源——那是哞迦羅直接傳送到他心靈中的訊息,而立刻採取了相應的行動,他從哞迦羅的背上拔身而起,竭盡全力的施展出御風術,向上竄升了數十米,哞迦羅也在同一時間收到他的指令,收束雙翼向下俯衝。

  一陣輕微的劈啪碎響,林逸飛看著自己腳下的彩光波浪般起伏湧動,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以穩定一下頻率過高的心臟,他需要冷靜。

  在這特殊的環境下,視力實在是非常無用的東西,不僅視線範圍非常有限,而且四周都是朦朧的七彩繽紛的光華,即使在有限的範圍內,實際上也是什麼都看不清,但林逸飛敏銳的感覺卻令他清楚的知道,由於剛才的果斷判斷,他已經躲過了一次殺身之禍。

  就在他和哞迦羅分開的那一剎那,一記不知名的,威力十分強大的魔法就正好在那個位置爆炸開,波及的範圍很廣,好在他反應夠快,人和龍都沒有受傷。

  但很明顯,林逸飛兩天來沒有被人追截攔阻到的好運結束了,對方顯然是衝著他來的,而且只從對方一出手就將他和哞迦羅分隔開,林逸飛心裡已將這個還不知道高矮肥瘦的敵人列入了「極難對付」的類型。

  林逸飛小心翼翼的將神識散發到四周的空間,去感應對方的所在,相信對方也是用同樣的方式在偵測他的位置。

  只是敵人佔盡先機,想必念力早將他鎖定,他的一舉一動逃不過對方的感應,而這個敵人自身卻將精神力控制的極好,整個人仿如隱形,林逸飛搜索了身週五百米內的全部空間竟一無所獲,一股寒意湧上心頭。

  對方能將念力控制到他無法感應,說明其人的精神力至少不在他之下,而且能夠趕在哞迦羅的前面埋伏狙擊,來人極可能是魔道士級數的高手!

  林逸飛不由苦笑一下,能得這般高手親自出馬,他的面子也算夠大。如果不是事關重大,他倒很想認輸投降了事,但此刻卻是不得不戰。

  既然無法找出對方所在,主動進攻是不可能了,林逸飛只能全力防禦。在佈置下「蒼之守護」的同時,林逸飛心裡更體會到對方的高明。

  他向來是以戰術靈活多變見長,而對方的手段卻大大限制了他的選擇餘地,令他無法發揮出真正實力。

  像這種雙方還未正式交手便讓他感覺到自己處於絕對下風的情形,林逸飛只有在與張天吟和李嚴實戰教學的時候體驗過,但那是因為與對方完全不成比例的級數差距所帶來的壓迫感,但現在的他已屢有突破,自信和張、李也有一戰之力,雖然是必敗無疑,但絕不會再有進退失據的感覺。

  而今尚未與這個未知的敵人交手,卻已被對方的戰術壓制,對方選擇在此時此地出手,盡佔天時地利,而且將先手之利發揮得淋漓盡致,要不是哞迦羅出於動物的直覺警醒到危機,在第一擊下他早就不死也重傷了,雖然躲過對方精心策劃的一擊可能會有些出乎對方意料,所以對方沒有連續出手,但不改變這種不利局面,實在是有敗無勝。

  正思忖間,林逸飛忽然感覺有異,立即雙手向前一擋時,一股如匕似劍的尖銳氣流已當胸射到,他的「蒼之守護」同時發揮作用——蒼之守護是紫冰冰在他魔森之旅後所傳授,連她自己都未能練成的一種風系超高級防禦魔法,與碧之守護(水系)、緋之守護(火系)、玄之守護(雷系)並稱「四元素守護」。

  據說是魔法創始人楊天行親創,流傳於世的極少數魔法之一,完成其中任何一種守護,都能防禦一切超高級魔法並令同系任何元素魔法失效,而同時合併施展「四元素守護」無異於對元素魔法免疫!

  當然也不是任何人都具備這樣的能力,能完成四守護之一,便至少是魔道士的級數,「四元素守護」更是大魔道士的專利,而能將四種元素渾融一體,仿真出宇宙誕生之初那種混沌無極的狀態的「太初之守護」則是一個傳說,一個僅屬於聖魔道士的傳說。

  至於紫冰冰是從何處學得這蒼之守護,她沒有告訴林逸飛,只是暗示張天吟和李嚴分別會「碧之守護」和「玄之守護」,但無論林逸飛怎樣旁敲側擊或直言其事,張老頭的反應一概是顧左右而言他,李嚴則是臉一板道:「基礎都沒學好,還想學四元素守護?滾去作練習!」

  而他修練起那「蒼之守護」時的確是艱難無比,想一想魔道士也不過只會一種守護,自己是什麼水準,竟然妄想「四元素守護」?因此也不再提此事。

  不過蒼之守護的玄奇精妙也吸引他一直勤修苦練,直至最近才小有所成,能在身體四周凝聚出一層氣罩,阻擋各類攻擊。

  其實單純的比較防禦力,這未完成的「蒼之守護」連「流雲卷」都及不上,但它具有一種奇怪的特性:哪個方位受到攻擊,則其餘沒受攻擊的地方的氣流會自動向這個方位移動,將所有防禦力集中在被攻擊的點上。這種特性,針對眼下的環境算是最適合的招術。

  「蒼之守護」並沒有令他失望,氣罩將那氣流稍一阻滯,四周的氣流立即絞纏而上,將那氣刃凝定在身前,此時他手上凝聚的「流雲環」已及時套上那道氣刃,林逸飛正打算發力將那氣刃牽引偏移,不料那道氣刃突然猛烈爆炸,不過在流雲環的渦旋氣勁中,爆炸的威力被削減到最小狀態,根本對林逸飛造不成傷害——僅僅是他的雙手因為這強烈的衝擊而被彈開了幾公分。

  然而這就足夠了,原本完美的「流雲環」,因為雙手位置的偏移,渦旋氣流出現了一瞬的混亂,暴露出一個本不該存在的破綻,可怕的是那爆炸開的氣流中,竟然隱藏著一道更細更銳、有如利箭的氣流,以數倍於原來的速度,穿過那破綻,疾射林逸飛的咽喉!

  這一發氣箭,距離既近,角度也刁,速度又快,如此奇詭的攻擊,林逸飛還是首次遇見,當他發覺的時候,箭尖已觸及他的皮膚!如果不是準頭稍有偏差,林逸飛自知絕躲不過這一箭,但最後的結果,他只是脖子上多了一道血痕而不是喉嚨上多了一個血洞。

  造成對方失手的原因,卻是哞伽羅在對方出手的同時也對他發動了攻擊,不知道是魔龍視力特別好還是其它什麼原因,林逸飛難以感應那人的位置,哞迦羅卻可以輕易找出。

  連續兩次被小龍救了性命,林逸飛心中一動,對方已佔天時地利,實力又明顯在自己之上,自己所能依賴的,只有人和。此處雖然再無他人,但身邊卻有一個遠比人類忠誠的夥伴哞伽羅,今日能否脫離險境,關鍵就在自己和哞伽羅能不能完美的配合作戰!

  哞迦羅的實力究竟如何雖然還不清楚,但只從上次它能力抗古古拉和黛麗絲的合力攻擊便知道單論魔法力量,哞迦羅比自己還強。

  此時左側傳來一陣陣的波動和爆炸聲,顯示哞迦羅和敵人正在激烈交戰,林逸飛不敢遲疑,趕緊飛過去,同時更感到此人的詭異難測,明明藏身自己左方,攻擊卻來自正面,那剛才就算自己能躲過那一箭,也會因錯誤的估計了對手的位置而難以抵擋接踵而來的奇襲。

  對方和自己的距離並不遠,只有兩百米左右。能在如此接近的範圍隱藏行蹤,林逸飛對對方的實力作了新的判斷——絕對是和張天吟同級數的人物!

  有了這樣的覺悟,林逸飛幾乎在一瞬間便騰出自己的最強魔力,在飛越短短兩百米的同時凝聚起高級攻擊魔法,左手「天雷破」右手「流風斬」,準備一出手便出殺招,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面對這種水準的敵人,保留實力無疑是自殺。

  但林逸飛並沒有機會發出這全力一擊,雖然他只用了不到五秒就趕到了哞迦羅身旁,看見的卻只是一頭狂暴的魔龍在四面噴火,而那神秘的對手卻已消失不見。

  能在魔龍的攻擊下說走就走,這份功夫只能用深不可測來形容,林逸飛不由苦笑一下,命令哞迦羅安靜下來,同時心裡升起一個疑團:對方埋伏於此,在自己毫無防備下出手一擊,的確收到了攻其無備之效,要不是哞迦羅,對方差點就要了自己的小命。

  但此刻自己已全神貫注的在防備,隱身已經失去了偷襲的效用,而且依仗哞迦羅,自己不難找出對方的所在,不再是只能守不能攻的挨打局面,雙方實際上進入了以實力對決的階段,以他的實力,自己加上哞迦羅也是敗多勝少,那剛才自己趕過來的時候對方又為何開溜?

  除非……是對方不願意和自己照面。但這更是笑話,對方有什麼理由不願意被自己看見?

  總不會是長得太醜怕嚇著自己吧?比較合理的解釋是對方身份特殊且是自己見過的人,怕被自己識穿其身份。可他林逸飛年紀輕輕,又是一介平民,哪會認識什麼身份特殊之人?

  但林逸飛一念及此卻精神大振,因為對方既然不願露面便說明他並無必殺自己的信心,而且要一直保持和自己的距離,也相對會限制他的發揮。

  實際上,要擊敗對手和要保命逃生是完全不同的概念,要不是在這冰雲內的特殊環境下,怕在逃逸中被偷襲,林逸飛大可騎上哞迦羅一飛了之。

  對方會瞬間移動又怎樣,瞬間移動只能從一點到另一點,兩點之間只能作直線移動,哞迦羅卻能夠上下左右隨心所欲的飛行,對方能用幾次瞬移來捕捉哞迦羅的軌跡?

  超高級魔法耗費的精神力可不是一般的!體會到這點,林逸飛才覺得在這場雙方無形的鬥智中扳回一點局勢,剛才那種被壓著打還摸不著對方尾巴的感覺實在窩囊至極,現在正應乘勢出擊,一舉突破對方的阻截。他立即向哞迦羅下令,找出敵人的蹤跡。

  只見哞迦羅伸長脖子,用鼻子在空中大力的嗦氣∼∼林逸飛差點暈倒,怎麼魔龍和小狗一樣靠嗅覺發現目標的,難怪自己都感應不到對方的精神印記,哞迦羅卻有如目睹。

  突然哞迦羅狂吼一聲,張口就向東面吐出一發火球,林逸飛搖搖頭,這龍的脾氣……這種無效的攻擊還不如不攻擊呢!不過也好,現在等於明白告訴了對方自己知道他的位置,雙方可以不用再玩捉迷藏的遊戲了吧?

  果然,對方的精神意念清晰的顯露出來,他也下了正面交手的決心了!林逸飛騎上哞迦羅,以最快的速度向對方衝去,四周的彩色光暈因為高速被拉成了一道道曳光,一百米、五十米、二十米!

  前方出現了一團模糊的黑影,對手終於現形了,這也是最佳攻擊距離!林逸飛兩手的魔法在瞬間凝聚到快要控制不住的程度,能不能衝過這一關,就看這一擊!

  「轟!」一個炸雷在林逸飛腦海裡響起,準確的說,是他的神經突然受到爆炸般的衝擊,頓時意識模糊,蓄勢已久的魔法也立刻潰散,五感都在同一時間失去效用,連騎穩在哞迦羅背上都成問題,原本計劃好的雷霆一擊自然化為泡影,僅存的一絲神志令他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精神攻擊!

  對方極其精確的計算好了他出手的時機,窺準那一刻對他發動了精神攻擊。這種不通過魔法轉化,直接以精神力攻擊腦神經的招術,他毫無防範的準備,對方的意念在一瞬間便全面侵入他的腦海,此刻他已全無還擊之力,林逸飛終於體會到什麼是真正的魔道士的戰鬥。

  然而對方的驚異也不下於林逸飛,雖然林逸飛因經驗不足而沒有設置精神防線,但他在突破林逸飛的神經系統時還是感覺到了一股強大的阻力,而且即使在突襲成功的情況下,他也無法進入林逸飛最深層的意識領域,反而覺得林逸飛的意識有如蛛網迷宮,無盡無窮,其精神力的強韌也出乎意料,到此時還能保持神志的清明,與自己入侵的意念對抗。

  自己雖然佔居上風,急切間也沒有辦法完全控制林逸飛的心神,反倒因為這種精神攻擊必須投入全部的精神力和注意力,自身處於無防備狀態,難以應付那魔龍的攻擊,無奈下只得放棄,精神念波如潮水般收斂回去。

  林逸飛只覺頭腦一陣暈眩,幾乎虛脫,剛才受到的壓力之大,簡直難以想像,最多再有幾秒鐘肯定就要崩潰,雖然不明白對方為何會在緊要關頭收手,但現在自己的情形也好不了哪兒去,損耗的精神力不可能馬上恢復,腦袋裡也還一片混亂,根本無法使用魔法,看來只能靠哞迦羅先頂一陣,擋住對方兩三波攻擊,讓自己回口氣先。

  但林逸飛忘記了,剛才給哞迦羅下達的指令是全力攻擊,現在魔龍忠實的執行了這條指令,狂衝向對方,口中噴出了長長的火舌,對方手中放出一圈光環,與火焰一碰,「啪」的一聲烈焰四濺,那人全身一震向後飄飛。

  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對方剛使用了精神攻擊,抵擋魔龍這一擊看來也不輕鬆,問題是手軟腳軟的林逸飛,被雙方魔法碰撞時產生的震波一撞,竟然穩不住身形,帶著「啊∼∼∼∼∼」長長的一聲慘叫,從哞迦羅背上摔了下去!

  從這五千多米的高空墜落,不能使用御風術固然必死無疑,更可怕的是那神秘的殺手沒有錯過這大好良機,雙手在胸前一合,食指中指並伸,其餘手指互握,立刻整個雙手被一層藍色電光縈繞,並迅速變大為一個藍色光球,「嗤」的一聲輕響,光球綻放出璀璨的光華,而其中一道夾帶著死亡氣息的雷電光箭,疾射下墜中的林逸飛胸膛!

  在跌下龍背的瞬間,林逸飛豐富的戰鬥經驗使他意識到這已經是別無選擇的時刻,他立刻將右手伸進懷裡,摸到了一顆冰涼堅硬的物體。

  那是一顆如鑽石般透明純淨,能折射出璀璨光芒的冰魄石,中心部分還包裹著一粒鮮艷瑰麗的紅斑。

  這塊小小的石頭是在霧都林逸飛和雪靈分手之時,雪靈贈送給他的,當時雪靈曾說:「阿飛,你這次去參加大賽,也許會遇到很厲害的高手,我幫不上你什麼忙,這顆冰魄石是用我族密傳的方法所制,你帶在身邊可以讓你在危急的時候擁有一次召喚精靈的能力,希望它能保佑你。你一定要平安回來啊!我在天都等待你帶回勝利的榮耀。」

  那時林逸飛並未在意,因為是雪靈的一片好意,也沒有推辭,後來覺得這石頭挺好看的,便將它做成項鏈一直掛在脖子上。

  此時他完全失去自我保護能力,不得不動用這最後的救命法寶,才終於體會到雪靈的用心良苦。

  林逸飛食指和拇指捏著冰魄石,口中迅快的念誦雪靈傳授的咒文:「吾以血之禁忌,打破恆久的束縛,遠古的精靈,請遵從與生俱來的契約,賜予我神明之力!」

  同時手指用力一捏,「啵」的一聲脆響,堅如金石的冰魄石竟然炸裂開來,石中的紅斑化為一團紅霧從林逸飛胸前噴出,宛如盛開了一朵鮮紅的玫瑰,而那殺手發出的電光正好在這一刻射到林逸飛的身前,從對方的角度看,很像是林逸飛被擊穿心臟濺射出的血花,但那人卻清楚的感應到,自己萬無一失的必殺一擊並未擊中林逸飛!

  林逸飛胸前噴出的紅霧,蘊含著一種奇異的力量,完全阻擋了那道雷電,最詭異的是那團紅霧漸生變化,有如水波流轉,瀰散開來,隱約形成一人身魚尾的女子形象,顏色也由殷紅轉變成淺淺的水藍色。

  林逸飛本人的感覺更為奇妙,本來他處於失速下墜的狀態,但就在捏破冰魄石的瞬間,卻陡然感到一股浮力承托著自己,整個人像是墜入水中,雖然仍有種失重的感覺,但下墜的速度急劇減緩,而當那人魚形象出現的時候,他已經完全停止下墜,懸停在半空中。

  人魚形象一顯即隱,化為一片藍色水幕,環繞著林逸飛旋轉不休,很明顯是在保護他的安全,神秘人亦未再出手,只是靜觀其變,果然異變又起,藍色水幕越轉越快,漸漸帶有呼嘯之聲,形成一股強勁的渦旋氣流,竟如磁引針般將四周冰雲中的冰晶吸引過來,一時間七彩流光,絢爛紛繁,競相往林逸飛身邊匯聚,轉眼便結成一圈彩虹般的光環,蔚為奇觀。

  不片刻林逸飛身周數百米內的冰晶已被吸光,在這廣達數里的冰雲帶中開出了一個巨大的空洞,陽光直射而下,藍天雪地纖毫畢現,一掃之前難辨東西的鬱悶,而那神秘人也終於完全暴露在林逸飛眼前!

  「黑衣人!」林逸飛脫口而出,此人全身黑衣黑袍,面色陰鶩,而林逸飛腦海裡立即浮現出一年前在天都「思味樓」的情景。實際上在受到精神攻擊後,他已隱約有種熟悉的感覺,只是當時頭腦混亂,一時沒有想起,但此刻雖然辨認出了對方的面目,心中的疑惑卻更甚,這黑衣人的身份行事無不詭秘難解,他來追殺自己,事情恐非想像中那麼簡單。

  此時哞迦羅已經再次撲上欲攻擊對方,林逸飛趕緊命令它停止行動,單對單哞迦羅挑上黑衣人必定吃虧。黑衣人和林逸飛對視片刻,突然冷笑道:「好,好,你還有這一手。小子,若你能保留性命,日後本人很有興趣和你再戰一場。」說完他的身形漸漸模糊扭曲,轉瞬消失在空氣中。

  「空間魔法!」林逸飛自然識貨,只是早知對方乃是魔道士級數的高手,倒也並不驚異,這種敵人肯罷手離去,他反而鬆了一口氣。

  只是此時他才突然發現自己面臨一個難題!藍色水幕早已消失不見,但那些被吸引過來的冰晶全數凝結在一起,構成了一根高達千米、厚達兩米的空心冰柱!而他就被困在這冰柱之中,無法離開!

  好在剛才的戰鬥所消耗的精力經過這片刻的調息已恢復大半,現在已能夠自己使出御風術,但當林逸飛向上飛行了數百米後,卻發現這冰柱上方是封閉的。

  他欲破冰而出,接連施展了火系、雷系的幾個魔法,卻難傷冰柱分毫,仔細探查下才發現,不僅那些冰晶都經過魔法改變構造,硬度甚至超過金剛石,而且冰柱本身還包含有一種特異的魔法力量,能夠吸收外來的攻擊力,除非自己的力量遠遠超過這股魔法能量,能夠一擊破壞整個冰柱,否則無法打破冰層。

  林逸飛自問無此能力,那個黑衣人或能辦到,但肯定也要耗去全身力量,再與林逸飛相鬥,未必還能取勝,這可能也是他放棄的原因。只是雪靈的這招防禦魔法雖然利害,後遺症卻難解決,林逸飛一時頭都大了起來。

  其實林逸飛並不清楚,剛才他所召喚的精靈,是七大精靈王中的水之精靈王,也是雪靈的本命守護精靈——絲蓓爾,本來雪靈限於年齡功力,是無法召喚這種等級的精靈的,何況還不是本人召喚,而是讓一個和精靈沒有心靈聯繫的普通人類借用精靈的能力!

  只是雪靈天生有一種靈銳的預知能力,在和林逸飛分別的時候確有預感他會有很大的麻煩和危險,只是當時林逸飛躊躇滿志,雪靈也不好當面勸阻他放棄參賽,才特意製作了一顆冰魄石相贈。

  但她也深知以林逸飛的實力,若是他遇到自己都無法戰勝的敵手,那她也幫不上什麼忙,所以這一顆冰魄石中的紅斑,是她刺滴自己的心血,凝聚全身精元所成,製作過程本身便相當危險,而此舉更是損耗了雪靈至少三年的壽命!

  在王族之血和咒文之力的束縛下,才將水之精靈王的力量封存在冰魄石中,在林逸飛需要的時候只要解開冰魄石的封印就可以獲得這種力量的保護。

  但一來這種方法帶有半強迫的性質,二來精靈並不喜歡人類,稟持精靈的特性,絲蓓爾給林逸飛開了個惡作劇的玩笑,雖然救了他一命,卻限制了他的行動自由。

  林逸飛此時急的有如熱鍋上的螞蟻,與黑衣人的一戰已經耽誤了不少時間,現在又被困在這冰柱中進退不得,但現在的形勢,時間是一切的關鍵,很可能會決定到即將爆發的戰爭的勝負!

  在經過一番努力,確認憑自己的力量是無法脫困後,林逸飛用意念召喚哞迦羅,本打算合力攻擊冰柱,但轉念一想還要靠它飛往天都,若是為了破冰而導致魔力消耗過甚,減慢了哞迦羅的飛行速度,那也未必合算。

  情急之下他突然想到一個主意,頓時怪叫道:「啊哈哈哈哈,有辦法了,上面不通,難道不能走下面麼?我真是天才啊∼」

  想到做到,林逸飛立刻下降到冰柱底部,先用火球將覆蓋在山峰上的雪層融化,暴露出黑色的岩石,然後再用自己臨時急創的魔法「風之鑽」開始在岩石上挖掘,當然也沒忘了命令哞迦羅從外面向裡面進攻。

  一人一獸做著同樣的工作,使用的方法卻完全不一樣。林逸飛右手上凝聚起一股強勁的旋風,前端收束形成一個尖銳的鑽頭,借急旋產生的風力鑽入岩層,而哞迦羅呢,根本不用什麼魔法,只是揮動強有力的前爪,每一爪下,火星紛飛中,碎石四濺。

  半個小時後,林逸飛才發現自己真的很失敗,連續使用魔法下,他才鑽出了不到一米深,而這時哞迦羅龐大的整個身體都已消失在一個巨大的巖洞中。

  暈,龍就是龍,力氣果然不是蓋的。當然他也可以使用強力的魔法,一擊炸開岩層,但在這種密封的環境中很難保證自己不受傷。

  看見魔龍的工作這麼有效率,林逸飛索性歇手休息,再過片刻,腳下傳來「喀啦喀啦」的響聲和震動。接著地面上的岩石出現一道道蜘蛛網般的裂痕,裂痕不斷擴大,終於轟的一聲塌陷了一大片,哞迦羅的腦袋從碎石中鑽了出來。

  第二章天都!在經過了二十四小時的連續飛行後,林逸飛終於回到了這個他在此生活了兩年的城市。

  望著下方那熟悉的建築群,林逸飛湧起一種荒謬的感覺。就在不到一個月前他離開這座城市的時候,是萬沒想到自己會以這種逃命的方式回到天都,怎知世事變化如斯。而人類過去幾十年的平靜生活,也會因即將發生的席捲全球的戰爭,產生天翻地覆的改變。

  儘管掌握了魔法,人類獲得了近乎神的力量,可為何……林逸飛長歎一口氣,將思緒拉回現實中,過去幾天中只顧趕路,一心想盡快將消息帶回天都,但現在才發現事情不是那麼簡單。他應該向誰報告?

  最理想的是面見皇帝,但第一,如何見到皇帝?他一個平民百姓,沒理由能讓日理萬機的皇帝親自接見。

  第二,就算稟報了消息,又如何取信於人?他可拿不出任何證據,任何人聽到他說的話,都只會當成國際笑話,八成立馬將他送入精神病院。

  考慮半晌,林逸飛決定先去找紫冰冰,或許她是唯一會相信自己而且能幫自己出主意的人。

  做出決定後,林逸飛拍拍哞迦羅的頭道:「你自己玩兒去吧,我要去辦點事,回頭再找你。」說完施展御風術,向天都降落。他可不想帶著這麼個惹眼的傢伙進城,肯定會惹出大麻煩。

  五分鐘後林逸飛已經處身在天都學園的中心建築——聖言之碑的前面,穿過此碑,向西北前行約一千米就是老師的辦公室,而直行向前則是教師宿舍,學生宿舍在東北面,教學區都在西面和南面。

  林逸飛一溜小跑,很快就到了教師辦公樓。不料樓門前一把大鐵鎖,這才省悟現在還在暑假中,大部分老師學生都還未返校,難怪剛才一路過來都靜悄悄的沒有半個人影。無奈下林逸飛只得轉頭向南,打算先回自己的宿舍,看能不能找到一兩個在校的同學打聽下情況。

  C 三八。林逸飛抬頭再仔細的看了看門牌號,確認自己沒有走錯房間。這一間的確是他的寢室,但非常奇怪的是房間裡有人!在他距離房門還在十米之外時就感應到有三股斂而不散的精神力場,顯然裡面的人都故意壓抑著自己的力量,散發出來的意念信息非常微弱,如非林逸飛近來進步神速,還真差點忽略過去。

  猶豫了一下,林逸飛還是推門而入,房內的三人原本圍坐桌前,此時吃了一驚,紛紛站起身來,一見林逸飛站在門口,都露出驚喜的神色。

  其中一個較為矮胖的更是飛身過來,對著林逸飛便是一拳,怪叫道:「老大你真是越來越厲害了,竟然到了門外我們都沒有發現!」

  另兩人卻同聲道:「小聲點!」

  林逸飛被這一拳揍得齜牙咧嘴,雪雪呼痛,卻高興的一把挽住那人的肩膀。這三人原來正是他的死黨——雷鵬、李安和陳辰塵。

  揍他一拳的便是雷鵬,林逸飛興奮的打招呼道:「哈,你們三個為何放假都不回家,卻聚到我房間來,是不是老大不在了你們就寂寞難耐,所以來追思憑弔我們過去意氣風發的日子?」

  三人卻沒有答話,臉色漸漸變得嚴肅沉重,雷鵬一把將林逸飛拽進房裡,順手帶上房門,陳辰塵才苦笑道:「老大,你這次怎麼會闖下這麼大的亂子啊?」

  林逸飛一愕,新特洛伊發生的事,已經傳到天都了?不過四國之間所架設的魔法信息傳送網絡,都是由高手主持,就算扣除各級機構上下通報的時間,新特洛伊事件也能在一日之內傳到天都。

  問題是這樣的事件公佈出去對龍之國並無好處,理當低調處理,何以雷鵬他們都知道了,而且還像是為了此事專門在這裡等待自己。

  林逸飛正欲開口詢問,李安已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片,念道:「林逸飛,男,十七歲,天都魔法學園三年級學生,於魔紀五十九年七月代表天都學園參加月之國新特洛伊舉辦的四國競技大賽,在七月二十五日舉行的比賽中,該犯違反競技規則,濫用魔法,傷及無辜,致使參觀比賽的群眾一千兩百九十六人死亡,三千多人受傷。此等行徑為天下人所不容!該犯在事件發生後被捕,隨即於當晚越獄逃脫,並在新特洛伊郊外將天都學園教務處主任魏定南殺害。括號:魏定南即為陪同該犯前往參賽的天都學園特派教師,疑為追捕該犯而遇害。括號。該犯凶殘毒辣,毫無人性,經四國統一照會,現於全球通緝該犯,凡有舉報該犯行蹤,或能捉拿該犯歸案者,皆有重賞。知情不報、藏匿該犯者,視為同罪。此令,魔紀五十九年七月二十七日,龍之國皇帝陛下裘海天親署。」

  林逸飛聽李安念完,頓時目瞪口呆,自己竟然會被公開通緝!這可不是一般的麻煩,那就是說,從現在起無論自己走到哪兒,面對的都是想緝拿自己的人群!

  這時陳辰塵用一種同情的語氣道:「老大啊!你的面子真是不小。據我所知,魔紀歷史上還沒有人被四國統一通緝的先例呢!」

  雷鵬急急問道:「老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們相信實情絕非如此,你快告訴我們。」

  林逸飛苦笑道:「連我自己也不十分清楚到底怎麼回事。對了,你們不是都該放假回家了嗎,為何還全留在學校裡?」

  陳辰塵歎道:「還不是因為看到這份通緝令,我放心不下你,算計著你可能回返回學校,所以急忙趕來,想看看能不能幫上你的忙。他倆也是一樣。」

  林逸飛大為感動,通緝令上明白寫著知情不報視為同罪,三人卻毫無顧忌來幫助自己,實在是真正的好兄弟。

  李安沉聲道:「老大,你把事情說說,三千多人的傷亡,還有魏老師的死,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聽李安提到魏定南,林逸飛又是一陣難過。當下道:「這件事的確非同小可,但我不能告訴你們,因為每個知聞此事的人,都可能有殺身之禍!」

  雷鵬不豫道:「老大,你這什麼話,若是怕死,我們還會在這裡等你麼,你自己看看通緝令上的罪狀,殺一百次頭都不夠,我們甘冒同罪之險,是因為我們相信你不是那種人,中間一定有誤會,想幫你澄清罪名。你若當我們是兄弟,便把經過說出來,咱們有難同當!」

  林逸飛再次苦笑道:「我的確沒有殺人,魏老師更非我所殺,簡單說此事涉及一個重大秘密,我是中了別人設好的圈套。但目前的重點並非洗脫我的罪名,而是我要將這秘密告訴給一個人,其它的都無關緊要,魏老師也是因為這個秘密而死,我若是告訴你們這個秘密,你們也會成為被狙殺的目標!」

  雷鵬立刻不服道:「老大,你太看不起我們了,以我們的本事,能輕易幹掉我們的人,只怕不多。」

  林逸飛淡淡道:「還記得我們一年前,在思味樓遇見的那個黑衣人嗎?」

  三人齊齊動容,那黑衣人給他們的印象十分深刻,那也是他們第一次接觸魔道士級數的人物。如果有這等人物涉及此事,那林逸飛所說就絕非危言聳聽了。

  林逸飛緩緩接道:「我在回國途中,便被此人伏擊,險些喪命。」

  林逸飛說得輕描淡寫,三人卻是倒吸一口涼氣。他們自知便是三人合力,也絕非魔道士三招之敵,林逸飛能獨力在那人手下逃生,可算是非常了得。

  沉默片刻,陳辰塵開口道:「明白了,老大,我們不再過問此事。但老大你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只管開口,我們必定全力以赴。」

  林逸飛點點頭,感激的話已屬多餘。有他們三人相助,完成任務的把握大了許多。但如何能見到皇帝,還是沒有半點頭緒。看來還是要先找到紫冰冰,於是林逸飛問道:「紫老師現在在學校嗎?」

  李安道:「我們也找過紫老師,據說她放假後一直沒有離校,但在傳出通緝令的當日便匆匆離去,現在也不知道在哪裡。」

  林逸飛暗暗叫苦,紫冰冰不在,他在天都能信任而又有能力的人便沒幾個了。或者可以去找張天吟、李嚴甚至校長,但他們未必會相信他說的話,若直接將他交送司法,不僅難以見到皇帝,很可能在獄中便被人暗殺。一時束手無策。

  林逸飛與三人商議,因通緝令上還有林逸飛的畫像,他自然不能隨意走動,只好由陳辰塵等三人出去探聽紫冰冰的消息,或者家住天都的一些同學能知道她去了哪裡。他自己還需要找地方躲藏——既然被通緝了,自己的房間顯然不是藏身之所。

  四人還在詳細計議,林逸飛突然心頭一動,低聲道:「不好,有人來了!」雷鵬等三人也感應到有一股精神力量自遠而近。

  林逸飛凝聚心神,接著道:「來了有十個人,都不是庸手,有接近魔法師的水準!」三人大為佩服,他們此時連人數多少都還分辨不出,林逸飛竟然已摸清對方的深淺。

  不過聚集十名好手,悄無聲息來到此處,不用問也知道是天都禁衛到這裡來搜查通緝犯了!雖然以這些人的水準,林逸飛一個人也盡可應付,但此刻他絕不宜曝光,而現在禁衛已經到達不遠處,立即逃跑也難躲過他們的耳目。

  陳辰塵突然站起身來,道:「我去引開他們,你們留在這裡,等禁衛一離開,就立刻分頭行動!」

  林逸飛一震道:「不可!」便想去阻攔陳辰塵,不料左右肩膀一緊,已被雷鵬和李安死死扣住。

  雷鵬道:「老大,我們說過好兄弟有難同當,雖然你沒告訴我們那是什麼秘密,但我們知道一定是很重要的事,你必須要完成它,放心吧,三沉不會有事的。」

  其實雷鵬這番話純屬寬慰之言,四人都心知肚明,陳辰塵的實力,遠勝來人中任何一個,但以一敵十,卻絕非對手,而且為了不暴露林逸飛,他必須和禁衛進行正面交戰,讓禁衛看清楚「這個人」並非林逸飛,那樣他被逮捕的機會就很大,而且鐵定被當作是林逸飛的同黨。

  陳辰塵轉身開門,立即引起了直奔這座宿舍樓而來的十名禁衛的注意。其中帶頭的一人大喊道:「站住!」

  陳辰塵卻以輕捷的身法躍出門外,向西面的樹林跑去。十名禁衛狂追而去,沒人再注意這邊的宿舍。

  過了片刻,雷鵬和李安放開林逸飛,李安道:「快去躲到儲藏室,那裡房間雜亂,很好隱藏,一般也沒人去那兒,我們卻都很熟悉。我們去了。」雷鵬補充道:「老大保重!」

  二人也不待林逸飛回答,乘禁衛都去追趕陳辰塵,閃身出了房門。林逸飛也隨後飛出房間,此時西邊隱隱傳來閃光和打鬥的聲音,他幾乎忍不住就要過去救援陳辰塵,但理智告訴他不可白費了好友的一片苦心,咬了咬牙,轉身向南面飛去。

  陳辰塵在四人之中,算是足智多謀的類型,遇事頭腦極為冷靜靈活,在開門的瞬間已經計劃好了作戰的策略,因此一出門就向西跑,在學生宿舍和教師宿舍之間有一大片濃密的森林,其中的樹木多是天都學園建校初期栽種,又經魔法催長,有很多的參天巨木,平時天都的學生們也很喜歡在此遊玩。

  仗著熟悉地形,他一直不遠不近的吸引著禁衛,沒多久便竄入了樹林中。

  眾禁衛到了樹林前,頗感為難,這麼大的林子,十個人在裡面搜索一個存心隱藏的人,簡直如同大海撈針。領頭的隊長正猶豫是分頭入林搜查還是先向上面稟報,再調大隊人馬來個圍追堵截,陳辰塵偏又故意折斷了一根樹枝,發出「啪」的一聲。

  隊長大喜,捉到這皇帝親自下令通緝的要犯可是大功一件,自己獨佔功勞當然比被上司帶人來分了去好,一聲令下:「追!」帶頭衝入林中。

  陳辰塵算計此時林逸飛他們該有足夠時間離開,便在一株老槐樹後藏好身形。這株槐樹粗有兩圍,妙在樹心是中空的,有些低年級的學生童心尤勝,特意將空洞擴大,恰好能藏起一個人,作為玩遊戲時埋伏的絕妙地點,像林逸飛等這干無事也要生非之徒,自然知道。

  密林之中光線昏暗,樹洞的開口又在背面,眾禁衛的精神力也未達到察知陳辰塵的存在的水準,一時哪能察覺,全都追過了頭。

  陳辰塵側耳凝聽,等十人都衝過了槐樹才從樹洞裡鑽出來,飛身掠起,悄然飄落在最後的兩名禁衛身後,兩手十指都射出了一條條白色絲線般的光華,輕輕的拍在兩個倒霉的禁衛背上。

  兩名禁衛只覺背心一涼,陳辰塵手指上射出的白光似有靈性般伸長彎曲,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將兩人粽子般捆綁起來。

  兩名禁衛大驚失色,拚命掙扎,不料那白線是陳辰塵凝聚的極細微的冰晶,用魔法力量串連在一起,不僅堅韌異常,還具有克制被綁之人魔法的作用,兩人越是掙扎,幾道絲索反而越是收緊,正是「剪不斷,理還亂」,這一招乃是陳辰塵得意的魔法「柔晶絲」。

  兩名禁衛大聲慘嚎中倒了下去,四肢扭曲成奇怪的形狀,兩人卻躺在地上絲毫不能動彈。此時前面的人自然早發覺不對,紛紛轉過身來,隊長更是揚手便是一道雷光。

  但陳辰塵一擊即退,雷光射來時早已側身避開,他身後那株老槐樹卻遭了殃,「辟啪」一聲被殛成一塊黑炭。

  陳辰塵正欲反擊,隊長竟飛身撲至他面前,雙手合抱成一個大拳頭,拳上凝聚起斗大的一團藍光,劈頭蓋腦的砸了下來。陳辰塵心中一凜,此人的反應好快!

  自忖若出全力,擋下這一擊並不困難,但必定會被對方纏上,其餘七人再一合圍,自己就插翅難飛了,因此不敢硬接,足尖在地面一點,借力連退三步。

  隊長一拳砸空,大喝一聲,雙手向前平推,那團藍光脫手而出,炮彈般撞向陳辰塵。這時雙方的距離已經拉近,他再無可能躲開隊長的這一下連環進擊,不得不擋。

  陳辰塵雙手伸出,右手在上左手在下,如抱太極,雙手輪轉,在身前虛劃了一個圓圈。圓圈剛一劃完,立刻綻放出一片清澈明亮的光芒,如明鏡高懸,奇特的是這「鏡子」並非垂直懸掛在空中,而是和地面成四十五度角。

  此時藍光已經撞在那片「光鏡」上,隊長滿以為必定會有一聲驚天動地的爆炸,這是雙方的魔法正面相撞,陳辰塵距離爆炸核心如此之近,恐怕非死即傷,那時再八人齊上,還不手到擒來。

  不料藍色雷球撞正光鏡,竟未爆炸,而是偏轉了九十度,疾射向地面!「轟」的一聲巨響後,大量的泥土混合著斷枝、落葉、殘草飛起十餘米高,地上被炸出了一個大坑。

  那七名禁衛本來按照平日的訓練,在隊長出手的同時呈扇形向敵人包圍過去,此時反被爆炸掀起的土石所阻,一時看不清陳辰塵的身形。

  眾人正有些不知所措,飛揚的泥土中,竄出一條人影,大鳥般掠向左側的一名禁衛,雙方一接觸,一片白光微微一閃,那禁衛「啊」了一聲仰天便倒,合圍的陣勢立刻出現了一道缺口,人影毫不遲疑,從缺口中疾衝出去。隊長大怒,手一揮帶頭追去,六名沒受傷的禁衛也急忙跟上。

  人影正是陳辰塵,他剛才以一招「鏡中萬象」,巧妙的利用隊長發出的雷球撞擊地面,自己沒有受到正面衝擊,反利用爆炸捲起的雜物掩護,突襲擊倒一人闖出重圍。

  看似輕鬆,但要知道天都禁衛都是從六大軍團中精選出的好手,每個士兵都有獨立作戰的能力,以一敵十談何容易。

  陳辰塵的魔法造詣,和楚傲陽、林逸飛這等天才雖不能比,但在同齡人中已算是出類拔萃,尤其是他專精水系魔法,這一年來在張天吟的教授下進步更是神速,「鏡中萬象」本是張天吟頗為自珍的秘技,全班也只有陳辰塵一人得其傳授。

  這一招是利用了透鏡原理,以水為媒,練到最高境界可以隨心所欲的反射、折射甚或是分散、凝聚對手發出的各種魔法,陳辰塵當然遠未達到這種程度,能將隊長的雷球偏轉九十度已是他的極限,試想若能將那雷球反射回去,隊長只怕便要吃不消了。

  但這一招以及之前的「柔晶絲」都是高級魔法,最後那一下更是以自身的魔法力量化為寒氣,硬生生將那禁衛冰封,損耗之大已超過了陳辰塵的極限,此刻已然頭腦暈眩,短時間內再無戰鬥能力。

  只是陳辰塵已經突破了包圍圈,在這茂密的樹林中,他熟悉地形的優勢得以充分發揮,後面七人雖然窮追不捨,卻只見他在樹叢中穿來繞去,所經之處不是有籐蔓絆腳,就是雜草叢中埋著一塊大石。

  這種陷阱純出天然,也只有像陳辰塵這種習慣了的人才能一一避開,禁衛們可就吃了大苦頭,一路跌跌撞撞,一會這個摔一跤,一會那個又被荊棘刮傷手,若非陳辰塵故意引逗,早不知將他們甩哪兒去了。

  正當隊長有些不耐煩,打算發出緊急警號召集大隊人馬,驟然眼前一亮,原來已經穿出了樹林,前面有一個小小的湖泊,陳辰塵正從容的站在湖邊,冷冷打量著他們。

  隊長突然一楞,此時他才發現,面前這人根本不是通緝令畫像上的林逸飛,遲疑一下後一抬手,身後六名禁衛也止住腳步,不過仍採取了包圍的陣勢,務要陳辰塵無法再回到樹林中。

  隊長正要開口詢問,陳辰塵卻先發制人道:「你們是什麼人,為何要追蹤我?」

  此話分明是調侃,天都禁衛都是統一的制式軍服,怎會看不出來他們是什麼人。不過那隊長也是經歷過世故的人,既然眼見此人是從林逸飛的房間出來,年紀輕輕手底卻頗為厲害,連傷了三位兄弟,必定和林逸飛多少有點關係。

  他也不說破,沉聲道:「我們是天都禁衛署禁衛,奉命到此搜查通緝要犯林逸飛。你形跡可疑,我宣佈依律將你拘留,請跟我們回署接受調查,如敢反抗拘捕,罪加一等!」

  陳辰塵以漫不經心的語氣道:「哦?你們是來找那個大出風頭的林逸飛的?那你們找錯人了,我只不過是他同學,告辭了!」

  隊長急喝道:「走不得!」

  話音未落陳辰塵已經縱身向後一躍,在空中一個漂亮的翻騰,姿勢變為頭下腳上,魚鷹入水般沒入小湖中,悄然無聲,連水花都沒濺起半點,顯然精通水性。

  眾禁衛急怒之下,有幾個會水的便要下湖追蹤,隊長卻一擺手道:「不必了!」

  一禁衛不解道:「隊長,這小子是重要嫌犯,不可放過啊!」

  隊長瞪他一眼道:「廢話!但這湖是活水,兩頭都通河道,你們一半都是旱鴨子,三四個人下水去,追得到才怪?」

  另一人擔心道:「隊長,讓他給溜了,我們怎麼向上面報告?」

  「蠢才,難道說搜查要犯未獲,但發現該犯同黨,拘捕未果,被其逃逸。媽的,這樣報告上去你就等著蹲大牢吧!仔細聽好了,今天的事誰也不許再提,就當沒發生過,回去就說搜查了天都學園的宿舍,沒有發現通緝犯的蹤跡。那三個兄弟,就算是自己喝酒打架受的傷,撫恤金就別想了。明白沒有!」

  眾禁衛默然,平日他們在天都也算有些威風的人物,今天十人合力擒拿一個十多歲的毛頭小子,不僅沒抓到人,自己人反倒傷了三個,絕對是一大恥辱,隊長的方法,既可以保全面子,又能免受處分,自然沒有意見。

  這樣的結果,的確大出陳辰塵的意料之外,他的本意只是故弄一下玄虛,讓別人模不清楚林逸飛是否已經回到天都,早知如此他哪用冒險和禁衛纏鬥半天。

  不過這些他都不知道了,此刻順著小湖出水口的河道潛游了一里多才冒出水面的他,正盤算著「他」會躲到哪裡去了呢?

  第三章藏身於陰暗的地下儲藏室中,林逸飛越發的煩躁不安,一方面擔心好友的安危,另一方面目前他所剩餘的時間正一分一秒的過去!他所帶回的情報的價值就在於時效,等戰爭正式開始的時候,這份魏定南用生命換回的情報可以說連垃圾都不如了。

  要一直等到雷鵬他們找到紫冰冰嗎?

  但那是沒什麼把握的事,萬一紫冰冰已經遠離天都,就算找到她也來不及了。實際上這種可能性非常大,以紫冰冰對他的關心,很可能是得到他出事的消息後馬上親自去找他了。盤算再三,林逸飛決定行險去找另外的人。

  在選擇尋求幫助的對象的時候,林逸飛頗費腦筋,最後不得不將目光投向一個令他很頭痛的人物——張天吟。畢竟算起來自己和這個怪癖的老頭相處了將近一年,而他和紫冰冰的關係好像不錯,也許他會相信他的話,至少應該不會將他這個通緝犯直接交送司法單位。

  更重要的是,張天吟擔任過水系軍團長的職務,乃是龍之國開國的一代元勳,現在雖早已從軍中退隱,但必定還有其舉足輕重的影響力在,他若肯幫忙,反而比紫冰冰來得更容易。

  主意既定,林逸飛立即開始行動。他當然不能以目前的打扮外出,連日來的種種變故,他都有數日沒有換衫,到現在還穿著比賽時用的那身天都學園的特製代表服。這樣走出去,等於是在脖子上掛了一塊寫著「我是通緝犯」的牌子。

  但這難不倒林逸飛——隨手在隔壁的體育用品室裡偷了一套教師用的運動衫,還不滿足,東翻西尋下,居然給他搜出一頂鴨舌帽和一副墨鏡,裝扮起來後,立刻變成一個酷勁十足的街頭青年,而且臉部大部分被遮住,不仔細看任誰也看不出這是那個飛揚灑脫的林逸飛。

  至於張老頭的住處他雖然不知道,但他瞭解張老頭的一個習慣,每天下午,他都要去學校附近的「茗香苑」喝上一壺濃茶,他在前不久還和張老頭一起在那兒喝過茶。此刻正是下午四點,如果沒有意外應該能在茗香苑找到張老頭。

  準備妥當後,林逸飛走出儲藏室,來到對他而言可說是危機四伏的天都大街上。雖然現在的裝扮已經完全改變了他的形象,但仍難免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感到街上每一個往來的行人似乎都向他投來注視的目光,但認真的用精神去感應,卻發現根本沒人注意他的存在。就在這種疑神疑鬼的情況下,林逸飛幾乎是躡手躡腳的走進了茗香苑。

  一進大門,正好碰到一位服務生從身邊走過,林逸飛趕緊將對方叫住,問明了張天吟確在此處,便直奔二樓。樓上是雅座,只有稀稀拉拉的十多位客人,他只是掃了一眼就看見張天吟坐在一張靠窗的桌子旁,悠閒自得的品茗香茶。

  林逸飛快步走過去,在距張天吟還有數米的地方,卻聽到耳朵裡傳來一個極細微但又十分清晰的聲音道:「好小子,闖下大禍還敢當眾露面!」

  林逸飛一驚,聽出那正是張老頭的聲音,同時看見張天吟微瞇著雙眼,斜睨的目光正掃在他的身上,不由暗叫慚愧,自己的精心化妝,完全逃不出這老狐狸的眼光。

  不過張老頭剛才是用魔法傳音向他說話,沒有張揚出去,看來他也並沒有將自己視為真正的通緝犯,否則早已出手。

  林逸飛立即也用魔法,將自己的聲波控制在固定的方向和範圍,對張天吟道:「張老師,我是被人陷害的,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說,這裡不太方便吧?」

  張天吟眼中閃過一抹精光,慢慢的,以旁人看來似是無意識的動作點了點頭,同時林逸飛聽到「跟我來」三個字,隨即起身離座,向樓下走去。

  林逸飛亦十分精明,故意隨意在樓上轉了一圈才轉身離去,遠遠跟蹤著張天吟故意留下的意念,隨他返回至寓所,位於天都學園內一處幽靜地帶的獨立小院。

  推開張天吟住處的房門,林逸飛大感意外,房間裡並無想像中這種歷經百戰的老人應有的勳章錦旗之類的擺設,倒是種植了一些花草,顯得十分清雅,張天吟舒服的坐在一張太師椅上,懷中還蜷伏著一隻毛色純白的小貓。

  林逸飛從未見到過張天吟還有如此親切隨和的一面,一時反而感到有點不自然,不過緊張的心情放鬆了不少。

  張天吟隨便的指著一張椅子道:「坐下,說罷。這次的事件,老頭子也很有興趣呢!」

  花了近一個小時,林逸飛才從頭到尾說明了事情的原委,張天吟聽完後閉目不語,林逸飛忐忑不安,不知道張天吟是否會相信自己的話,畢竟經過十分離奇,而他又拿不出任何左證。

  張天吟沉思良久,突然開口道:「想不通啊!」林逸飛吃了一驚,趕緊道:「張老師,我說的都是實情,絕無虛假。」

  「呵呵,我沒說不相信你的話。這等構思佈局,你還撒不出這樣的謊來。唉,這場戰爭是早有預兆,只是會以這樣的方式開場,就很奇怪了,其中有些關鍵,我想不明白。」

  林逸飛一怔,早有預兆?若是向張天吟這樣熟悉政府高層的人已經預見到戰爭,那自己搏命帶回的情報豈非一文不值?大急道:「張老師,如果這已經不是秘密,那他們為什麼還要設下這樣一個圈套陷害我?」

  張天吟苦笑道:「戰爭是何等大事,其中包含的重重內幕,你怎麼可能瞭解。說來也只是你倒霉,恰好成為別人利用的工具罷了!不過你進宮面見陛下還是有必要的,一則你帶來的是確切的消息情報,二則也可洗脫你背負的通緝令。這件事我可以幫幫忙……出來」

  隨著一聲斷喝,張天吟垂放在扶手上的左手向後一揚,身體的姿勢沒有分毫改變,也沒有結出印式或吟唱咒文,但一團白光自然而然的在掌心形成,又自然而然的脫手而出,射向他身後的門簾外,小小的庭院中。

  林逸飛並不明白張天吟為何會突然發出魔法,但他敏銳的感應到,和以往的教學訓練不同,張天吟的出手,帶有他從最近幾次的生死搏殺中才體會到的危險的氣息,是戰鬥!有敵人入侵了!

  那團小小的白光飛射到庭院中,閃了一閃,驀然化作滿空飄揚的雪花,眨眼間將七月炎夏,變成了瓊妝素裹的寒冬!「六月飛霜」!

  難得的是,張天吟完成這個超高級魔法的過程,從魔法力量的運聚到施放,精準到無法形容,林逸飛近在咫尺竟未感受到一絲的寒意,而外間的庭院中立即傳來一把聲音道:「張老果然名不虛傳,能看破我的存在。」

  飛舞的雪花中,漸漸凝聚出一個黑色的人影,由淡而濃。

  「黑衣人!」林逸飛臉上變色,他竟然一直跟蹤到這裡而自己毫無所覺,說明對方隨時有襲殺自己的能力。

  「是你!?」張天吟已經站起身來,一見來人似乎頗為意外:「原來阿飛說的黑衣人就是你……這件事,還有你參與其中……」

  「不錯。張老,這些年來您也享了不少清福,這檔子渾水您也不用參和了。這小子跟您說的話,您就當是個休閒的新聞,不必費心了。讓我帶了他去,您還是過您的神仙日子吧!」

  似有意似無意,那黑衣人腳下方圓一米內的積雪,就在這短短幾句話的功夫裡融化蒸發,而空中尚未消散的雪花,也無法接近到那黑衣人身周兩尺之內。

  張天吟眨眨眼,慢條斯理的道:「我老頭子向來不愛管閒事,不過這小伙子嗎,以前是我的學生,現在是我的客人。你就這麼帶他走,與禮不合啊!」

  「張老所言甚是,只是這小子的生死,關係到」計劃「的成敗,縱然失禮,那也說不得了,張老您犯不著為這麼個小子牽扯上這些俗事。」

  林逸飛很少聽到那黑衣人開口說話,沒想到他居然這麼會掉文,不由有些好笑。只是他也暗暗擔心,不知張老頭會怎麼回答。

  「哦,說得也是,此事攪上了,果然有些麻煩。不過有些事,那是躲也躲不過的,你要帶走這小子,我也只好活動下我的老骨頭啦。」

  一聽此言,林逸飛暗中鬆了口氣。聽張天吟的口氣,似乎認識那黑衣人,而那黑衣人的說話中也明顯帶有某種暗示,林逸飛倒真怕張天吟就此將自己交給黑衣人處理,他甚至已經將精神聚集到巔峰,只要形勢稍有不對,便要破門而出奪路而逃。

  張天吟既然肯出頭接下這挑子,他自然心中大定,張天吟乃是龍之國有數的人物,黑衣人再厲害也未必是對手。

  「四十年前,張老即以」冰之魔術師「之名名震天下,」黑衣人突然轉換到一個不相干的話題:「自魔紀二十五年,張老追隨先皇陛下,轉戰天下,立下赫赫功勳。」

  「唉,老嘍,現在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張天吟竟也接著黑衣人的話題大發感歎,只是他稱呼看起來有四十來歲的黑衣大叔為年輕人,使林逸飛幾乎笑出聲來。

  「尤其是魔紀二十八年,張老以一人之力,剿滅五大海寇,靖我海防,那一戰,東海為之凝結,堪稱驚天地、泣鬼神。」

  黑衣人自顧自的接道:「只恨餘生也晚,未曾親睹張老的神威。」

  黑衣人歷數張天吟過去的功績,又吹又捧,張天吟一副笑咪咪的模樣,好像聽的十分受用。林逸飛一面暗罵死老頭兩碗迷湯就灌得你不知東南西北,一面思索黑衣人說這些話的用意。

  東海之戰他也聽說過,凝結大海是誇張了一點,但那一役中,張天吟孤身一人,將合稱「東海五蛟」,在東南沿海一帶橫行無忌的五個海盜集團首領一舉擊殺,在當時的確引起了極大的轟動,因為那五名海盜,任一人也有進窺魔道士的實力,而戰後數月,東南海域還漂流著戰鬥中魔法所形成的冰山。

  「張老為帝國開基立業,立下如此功勞,在下本也不敢冒犯,」黑衣人續道:「只是很想與張老切磋一番,以增進益。」

  張天吟突然面色一寒道:「囉嗦了半天,要打便動手吧!」頓了頓又道:「你野心很大,可惜氣量太小,終究難成大器。」

  黑衣人那向來陰沉的臉上,肌肉顫了一顫,眼中更射出凌厲的光芒,似乎被張天吟說中了心事,身上的黑袍也無風自動的霍霍作響。

  令林逸飛駭然的是,他衣袍的飄揚,並非是刻意運聚某種魔法的現象,而是其周流全身的魔法能量在情緒波動下急速流動起來所自然產生的威勢。

  單是氣勢已如此驚人,可以想見一旦出手必定驚天動地。不過另一方面卻令林逸飛不解,以這等級數的高手,怎會情緒輕易被人挑動?精神狀態不穩定,正是施用高階魔法的大忌!

  黑衣人自己顯然也很快意識到失態,面對已成為龍之國傳奇人物的張天吟,絲毫的大意也會換來慘敗的下場。

  他迅速收斂起波蕩的心緒,衣袂的飄浮卻未停止,只是聲音轉化為一種沉悶且蘊含奇異節奏的「噗噗」聲,林逸飛竟產生一種鬱悶噁心的感覺,耳邊突然又傳來張天吟的傳音道:「你到一邊去仔細看著,自己小心些!」

  林逸飛心頭一緊,側退開兩步,知道雙方動手已經在所難免!這可以說是二十年來,首次發生的魔道士之間的正式決戰,自己有機會親眼見證,緊張之餘,林逸飛也感到一絲的興奮!

  黑衣人突然動了,並非出手,而是一步步的向前走來,步伐也不快疾,但堅實沉穩。雙方相距也就那麼五六米,黑衣人踏出三步,穿過門簾,微微一頓,又再前進四步,已走到了張天吟的身前。驀然他伸出右手,不急不徐的就那麼向張天吟遞過去。

  張天吟臉上露出凝重的神色,也緩緩伸出右手,極其慎重的,和那黑衣人的右手,輕輕握了一握。這情形不像是兩人在交手,倒像是完成了重大的談判後雙方代表握手以示的儀式,但就在兩人手掌剛一接觸的瞬間,兩掌間立刻爆發出一團電焊一樣的弧光,明亮耀眼,刺目欲痛。

  林逸飛卻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緊盯著那團光芒,連呼吸都為之屏止。兩人的交鋒只是短短的一剎那,兩人同時悶哼一聲,張天吟全身一震便凝立不動,黑衣人卻宛如觸電,整個身子弓曲得像一隻蝦米,飛速的向後彈去,一落地便即站直,而所站之處,恰好便是他原來所站的位置,若非那隔斷客廳和庭院的垂珠門簾還在微微晃動,兩人就像從未動過手般。

  林逸飛額頭滲出細細的汗珠,親眼目睹兩名魔道士的決戰,帶給他的震撼實在無法用言語形容。

  兩人短暫的交手(真是名副其實的「交手」啊),雖然沒有發揮出想像中那樣毀天滅地的破壞力,但其中演示出來的魔法造詣和操控技巧,卻令林逸飛直感驚心動魄,其中不知包含了多少「智」與「力」的較量,勝敗甚至可能只取決於動念之間。

  當時是黑衣人主動出手,表面上是因為他是挑戰的一方,但林逸飛知道其實他是不得不主動進攻,因為張天吟挑動了他的情緒,他一開始就被迫在了下風。

  關鍵就在他調整自己的情緒那一刻,如果他完全收斂起憤怒、激動的心態,固然可以恢復冷靜的狀態,但已經蓄積滿了的氣勢難免因此由強轉弱,徒然給張天吟一個攻擊的絕好機會。

  而他乾脆將錯就錯,乘勢出擊,但在戰術上卻又選擇了最平實的不拚鬥魔法技巧、純粹比較魔法力量的打法,如此一來,原來的失策反而轉化為一種優勢,將他先發制人的氣勢完全發揮。

  張天吟卻更是狡猾如狐,他一開始並沒有運聚魔法力量,但在黑衣人穿過門簾的瞬間,體內的能量驟然攀上高峰,當時林逸飛認為張天吟是要乘門簾對黑衣人造成的干擾出擊——雖然那種干擾微乎其微,但對高手而言,再微小的干擾也可能決定勝負。

  但他立即反應過來,黑衣人不可能沒有計算到那門簾,他也很可能是反過來在利用那門簾引誘張天吟出手!

  而張天吟則是故意製造給人出手的錯覺,想引發黑衣人的蓄勢一擊,再後發制人!

  雙方彼此算計的結果,都沒有把握,因此都選擇了放棄這第一個出手的契機,這也是黑衣人之所以會在門簾處出現了一個停滯。

  這次無形的較量,張天吟略微佔了點便宜,他利用黑衣人的這個停滯,也將自身的氣勢精神調整到最佳狀態,抵消了黑衣人主攻的優勢。

  這時林逸飛已經深刻體會到自己和他們之間的差距。他是旁觀者清,反應都還遲了一線,換了自己上去動手,不管選擇張天吟的一方還是黑衣人的一方,肯定都會中了對方的誘敵之計。

  而兩人的正式交手,看起來沒什麼花巧,就是單純的魔法力量的比拚,但以林逸飛已經邁入魔道士境界的精神水準,卻看得出來雙方握手的一瞬,手上水火風雷以及其它特殊系的各種魔法交替使用,彼此克制,在那不到一秒的時間內,每人都改變了不止百次的魔法屬性!

  這一手看得林逸飛如癡如狂,難以想像人類能操控魔法到這種地步!而他只顧注意兩人魔法生剋的奧妙,當兩人分開,他才發現自己竟然不知道這次交鋒誰勝誰負。

  兩人互相凝視片刻,黑衣人揚起左手對正張天吟,五指彈動,如撥弦鼓瑟,一枚枚的火球就從他的指尖射出。這不是什麼特別的魔法,和楚傲陽的爆炎彈也差不多。

  只是……完全無視於魔法等級的限制,這中級魔法在黑衣人的手上使來,無論速度和威力,都足以媲美高級魔法!

  僅此一點倒也不稀奇,林逸飛自問要是將全身的魔力凝聚發出一個火球,也不難達到這種程度,但是黑衣人發出的火球數量,卻只能用恐怖來形容,在不到十分之一秒的時間內,就有將近二十發的火球轟在張天吟身前!

  張天吟面對猛招也不敢怠慢,兩手驟然發出白光,並在空中不斷的虛劃出一個個小圓,手掌所過之處,白色的光跡並不消散,連成了一個個白色的光環。

  黑衣人所發的火球,全部撞在了光環上,每當一個火球擊中光環,便有如投石入水,在環心的部分激起一圈圈的波紋,向四面擴散開去。

  當然光環的內部事實上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那「波紋」其實是空間的波動造成的視覺誤差,當波紋擴散到發出光芒的邊沿部分便戛然而止,火球的威力完全被吞噬,一個也沒有爆發出來,不過每一個被火球擊中的光環,光圈都會暗淡很多,大概只能承受兩三個火球就要消失。

  很顯然光環是一種小型結界,環內環外被分隔成了不同的空間,但林逸飛也訝然於張天吟會用十分損耗魔力的空間魔法來抵禦黑衣人的火球,他應該有更好的辦法的,這樣耗下去對他相當不利,雖然黑衣人的消耗速度也很驚人,但任何事都是「破壞」比「建設」容易,一般所謂的防守比攻擊更省力,那是基於攻擊的能量往往有大半是浪費的,向張天吟這樣,百份之百的「消化」了對方的破壞力,在林逸飛看來是極為不智的做法。

  但張天吟一邊應付著火球連續不斷的攻擊,一邊咬牙切齒的說出了他使用這種魔法的原因:「混蛋,你成心想拆了老頭子的房子啊?我一個月的薪水才三枚龍幣……」

  原來如此!林逸飛幾乎暈死,的確黑衣人的火球只要爆炸一個就足以將這沒有結界防護的屋子掀上天,但現在這個問題應該不是重點吧?

  不過天都學園的教師薪水還真是低了點的說,自己一個月的生活費都有兩枚龍幣,張天吟好歹是學園裡的三位魔道士之一,才拿這點工資,那個校長簡直就是吸血鬼啊!每年學生繳納的大筆學費怕是都被他中飽私囊了,所以才養的腦滿腸肥。

  黑衣人冷笑一聲道:「以張老的身份地位,屈身於如此簡陋的小宅,外人知道了還說我國怠慢功臣。讓我為張老除舊迎新,笑風街上那棟豪宅,隨時歡迎張老喬遷入住。」

  兩人口中說話,手上卻一點不慢,就在這片刻功夫,黑衣人已經發出了上百發的火球!張天吟雖一一化解,但形勢漸趨不利,有些火球的能量沒有被光環完全吸收,反激出來在廳內形成一股股灼熱的氣流。

  黑衣人乘勢加緊攻擊,火球越發密集。突然他手上紅光一閃,五枚火球同時從五指飛出,其中三枚分上中下三路向張天吟射去,另外兩枚在空中劃出兩道漂亮的弧型,從外圍直取張天吟的左右雙耳!

  張天吟暗歎一聲,心知已應付不來這樣的攻勢,若是扺擋正面的三枚火球,便來不及回防左右;若是先接下左右的火球則更糟糕,胸前空門大開,鐵定被打個正著,雖然這種程度的火球威力對他造不成什麼傷害,但這回合的較量就算輸了。

  他本自持修為遠比黑衣人深厚,想完全化解對方的攻擊,迫使對方知難而退,他明白剛才黑衣人為什麼數說他的過去,可他實在不願意再變回三十年前的那個張天吟,但現在看來,他若是還有所保留,戰敗的就是自己。

  張天吟飄身退後,終於放棄死守,左手中指、無名指曲扣掌心,其餘三指伸直,猛然向前推出,口中沉喝一聲:「疾!」

  林逸飛一見張天吟的手勢就暗叫乖乖不得了,老頭子是出真功夫了,這是破壞力極強的超高級魔法——「死域光爆」,一個不小心,自己都要遭殃,趕緊後退,同時運聚起「流雲卷」防身。

  果然張天吟的掌心出現一個小小的亮點,細小到幾乎看不見,但它發出來的強烈光芒卻令人不敢逼視。

  隨著張天吟的一推,亮點脫手向前飛去,剛一脫離張天吟的手掌,就以驚人的速度膨脹,瞬間便擴大成一個直徑超過兩米的光球!黑衣人發出的五枚火球,全數沒入了這光球中去,卻仿似被吞噬了一般,一個也沒有爆炸,光球絲毫不受影響的繼續擴大。

  房間裡已無立足之處,三人都使用出御風術,黑衣人在天井中最方便,直接就飛出屋外;張天吟也早計算好退路,從房門飛了出去;林逸飛最倒霉,因為他本來就處在右邊靠牆的一側,光球晃眼便逼近身前,想跟著張天吟從房門撤退已經來不及,只好反手發出一個魔法球,硬生生在身後的牆上炸出一個大洞,也顧不得泥灰紛揚,狼狽的從破口竄出,倒退斜飛上七八米的空中。

  此時腳下的小屋,已經被內部的光球擠迫破碎,房頂和四面的牆壁都出現了蛛網般的裂縫,縫隙中透射出萬丈豪光,將小屋分割成支離破碎卻又十分完整的組合拼圖。

  裂縫開始很細,但很快縫隙擴大,一塊塊的碎片被分離開來,整個小屋的外形變成一個不規則的球體,隨即那些由磚瓦構成的碎塊體積不斷縮小,最後消融在光球之中,這時光球已經擴大成一個覆蓋在大地上的直徑二十米的半球!

  全部過程只有不到一秒的時間,但卻像電影慢鏡頭一樣的清晰。

  終於光球的擴大到了極限,一聲沉悶的巨響爆發出來,整個天都的人都感到耀眼的眩光閃過,然後看見天都學園的方向,騰起了一朵小型的蘑菇雲。

  正在天都城內四處打探,希望找到紫冰冰去向的李安、雷鵬二人,各自在震駭中停下腳步,轉身便向天都學園跑去,心中暗暗祈禱,不要是林逸飛出事了。

  雖然兩人心中明白,目前在天都有能力施放如此威力的魔法的人,不多不少有那麼十幾二十個,但誰會有事沒事弄得那麼驚天動地的,而且還那麼巧合的在學園裡,幾乎可以肯定和林逸飛有關,而碰到這樣的高手,林逸飛也只有自求多福了,希望他們趕到的時候不是為他收屍。

  第四章林逸飛並沒有受傷,只是在咋舌,幸慶自己反應夠快,飛出屋子的同時在「流雲卷」外又加上了「蒼之守護」,並在爆炸發生前的短短時間內連下三道防禦結界加持己身。

  就這樣還是被衝擊波震了個七暈八素,護身氣流差點潰散,連續施展多重高級防禦魔法更令他精神力量透支。看著地上那個面積相當於足球場的巨坑,林逸飛再次確認了張天吟絕對是一個少接近為妙的危險人物。

  黑衣人飄浮半空,輕輕咳了兩聲道:「張老好深厚的功力,這一招,至少能屠滅百人的軍隊,卻用來拆房子,未免小題大做。」

  林逸飛知道黑衣人話中的含義。「死域光爆」固然威力超猛,但破壞力範圍太廣,對付數量多、水準低的對手效果會非常良好,但既然他林逸飛都能在爆炸中毫髮無傷,自然也難以傷及黑衣人這樣的高手。

  張天吟冷哼一聲,面無表情道:「我實在沒想到,你的實力已經到達如此水準。既然你要逼老頭子出全力,我便如你所願,清出這一片場地來,作你我決戰之所。」

  張天吟話音剛落,林逸飛驟覺一股寒意,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突然發現,這寒意乃是殺氣!張天吟身上發出了驚人的殺氣,鋪天蓋地般向四外擴散。

  林逸飛從未體會過如此恐怖的殺氣,簡直如同有形有質,連空氣似乎也為之凝固,令他感到呼吸都有點困難。拿當日在擂台上櫻木劍流的殺氣與之一比,可以說是春風般「溫和」的感受了。

  黑衣人也受到張天吟的殺氣影響,聲音有些沙啞道:「張老昔日,人稱」閻王追魂,有死無生「,好,好!在下有幸,得以領教!」

  林逸飛聽得出來,黑衣人的語調雖然刻意壓抑,但仍難掩其中的興奮。心中怵然,這人是個不折不扣的戰鬥狂!面對張天吟那令人窒息的殺氣,黑衣人非但沒有半點畏懼,身上更騰出一股近乎瘋狂的鬥志,氣勢之強毫不輸給張天吟。

  同時他也因黑衣人的話想起,在「七年之戰」中,張天吟確以狠辣出名,他所歷經的戰役,敵方幾乎從沒有生還者,只是自己和他相處的時候,他除了愛用惡作劇式的教學方法惡整學生外,其實是一個很親切的老頭,以致同學們都忘記了在過去的戰場上,被看作修羅死神化身的張天吟!

  張天吟兩手緩緩向小腹合攏,左右拇指小指對接,其餘三指緊扣掌心,這手勢一起,林逸飛驟感全身一鬆,所有的殺氣如潮水般退去,張天吟的手上出現了一團像燃燒的火焰般的白色光華。但那並不是火系魔法,那是凝聚到極至的凍氣,是一顆冰寒的太陽!

  黑衣人也首次露出驚訝的神色,將雙手交疊護在胸前,掌心向外,放射出一圈圈紫色光華。

  手印緩緩向上移動,到達張天吟的眉心位置,又再緩緩向外翻出,白色冷焰的四周輻射出一道道菱形的光芒。當張天吟的掌心對正黑衣人的一刻,白光突然一斂,立即又千百倍的綻放出來,張天吟的額前彷彿盛開了一朵雪白的蓮花,花蕊處激射出一道光柱,利劍般刺向黑衣人!

  但與此同時,黑衣人也完成了他的防禦魔法,他發出的紫光,在他身前形成了一個形如太極的光圈,光圈之內佈滿各種奇異的符菉咒文,整個光圈隱隱呈現出紫金色。

  兩人施展的魔法都是林逸飛聞所未聞,更無法判斷優劣,他只能等待,等待事實告訴他結果。這並不需要耐心,結果在瞬間就出現在他眼前。

  具斬天裂地之威的光劍,無聲無息的刺中光圈中心,光圈以驚人的高速旋轉起來,就像一座磨盤般將光劍一截截絞碎成四散的流螢,當光劍最後的尾部也沒入光圈內時,似乎承受了太大的壓力,光圈終於也龜裂、潰散。

  雙方難分高下,至少在林逸飛看來如此。只是還出現了一個附帶的結果——四周的大地一片晶瑩閃爍,方圓一里內的樹木、花草全被散逸的凍氣冰封,儘管看上去還保持著青翠的綠色,其實已經生機滅絕,連林逸飛本人也被困在厚達一米的冰球中。

  自覺很沒面子,林逸飛用一個暴烈魔法猛然震破冰球,弄得碎冰四射,兩人卻看都沒看他一眼。身為事件核心人物的林逸飛大受打擊,但想想自己的水準,還是暫時當個配角比較好。

  「好個曇花一現!」黑衣人吐出一口氣道,那口氣竟然是若有若無的白煙。林逸飛這才知道,畢竟張天吟的凍氣還是侵入了黑衣人體內,恐怕多少也令他受了點傷。

  張天吟鼻子裡重重的哼了一聲,怒容滿面道:「九轉經輪?嘿,你竟習得了這種邪術!」

  林逸飛一驚,他記得以前不知聽誰提起過九轉經輪這魔法,好像和藏傳密教有關,但修練的方法很不正當,是被視為禁忌的黑暗魔法。

  具體情況他也不清楚,但就防禦魔法而言,是一種很高階的法術,威力不在蒼碧緋玄四守護之下。能突破這種層次的防禦,擊傷對手,張天吟「曇花一現」的威力,也可想而知。

  「邪術……不錯,我所修習的,大部分都是邪術,其實有什麼區別?能殺人的就是好魔法!」

  黑衣人的語氣中,帶有一種譏嘲之意,而在說話的同時,他的身體也開始發生異變,一對本和正常人無異的眼瞳竟漸漸變成一種妖異的緋紅色,一股黑氣從他黑色的衣袍下瀰散出來,很快包埋了他的全身,整個人都化作了一團黑雲,在空中飄浮不定。

  「九幽鬼靈術!」這下,連張天吟都真感到吃驚了。修練這種法術的人——或許那已經不叫人了,會有多麼殘忍可怕,他是深知的。因此張天吟立即用魔法傳音對林逸飛道:「逸飛,你速速離開此地。」

  「張老師,怎麼了?要不我們聯手教訓教訓這傢伙吧!」不知何謂九幽鬼靈術的林逸飛也用傳音回答。他看出在剛才的戰鬥中,張天吟是略佔上風的,若再加上自己從旁夾攻,相信能在一兩個回合內令那黑衣人吃上大虧。

  「不行!我原本無意對此人下殺手,但既然他練成了九幽鬼靈術,我今天便非殺了他不可。等一下我會全力出手,再不能顧忌是否會誤傷到你,你留下對我非但沒什麼幫助,反倒礙事。你趕快離開,自己想辦法混進皇宮,一切見到皇帝再說。」

  「暈!似乎剛才你用死域光爆的時候,也沒有考慮誤傷的問題吧?」

  想是這樣想,林逸飛當然不會把這話說出來,只是當他還想再說希望留下看完這場難得的決戰時,張天吟又道:「快走!現在正是機會,再遲來不及了!」

  此時林逸飛也感應到黑衣人所化的黑雲中發出一股強烈的精神波動,看來他出手在即,張天吟既然知道這什麼怪異的九幽鬼靈術,應該也有應對的方法,也許自己真的會影響到張天吟的全力發揮,只好向後飛去。

  這時黑雲中突然傳出如同鬼哭神號的淒厲尖嘯,林逸飛立刻感到腦海中傳來劇烈的疼痛,心跳驟然加速,而且不受控制的越來越快,似欲破體而出,連神智也開始模糊起來。

  林逸飛大吃一驚,還以為又遭受到黑衣人的精神攻擊,但很快發現這和以前的精神攻擊不同,精神攻擊是直接以精神力侵入對方的腦神經,會造成種種幻覺,但不會對身體有實質的影響,而現在他則確確實實的受到了肉體傷害!

  更恐怖的,是黑衣人的攻擊根本不是針對他所發,便具有如此威力,難怪張天吟要對他發出警告,林逸飛知道以自己的能力實在無法介入這種層次的決鬥,無奈只好向後飛去,果然隨著距離增加,那種恐怖邪異的壓力大為減輕,當他飛出幾百米後,遠遠看見那團黑雲突然化作一條長蛇般的黑影,直襲張天吟!

  好詭異的魔法!林逸飛抓破腦袋也想不通黑衣人的身體怎麼可能做出這種動作,那道黑影至少有二十米長,卻只有碗口粗細,無論如何也包容不下一個「人」的體型。

  眼看黑影的尖端就要擊中張天吟的胸口,林逸飛急道:「小心!」

  張天吟卻不慌不忙,手上發出一道冷瑩瑩的光華,及時擋在身前。那光華碧藍似海、澄明如鏡,黑影略一接觸便立即縮回,在空中盤旋飛舞伸縮不定,不斷從各種角度進擊,似乎想找出張天吟的破綻,但張天吟左擋右擋,總叫黑影無功而返。

  「碧之守護!」感應到張天吟手中水系魔法元素的獨特律動,林逸飛辨認出這種他一直想學,張天吟卻吝而不教的防禦魔法,頓時放心,除非大魔道士親臨,要破除「碧之守護」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張天吟使用的魔法,當然不會像他的「蒼之守護」那樣半桶水。

  再戀戀不捨的看了一眼空中交纏的青黑兩色光華,林逸飛轉身加速飛離,雖然他十分渴望目睹這場驚天動地的決戰的結局,但他明白張天吟話中的含義。他的目的是將所獲知的情況轉達皇帝,而敵對的勢力在盡力阻止他達成任務,黑衣人無疑是這股阻礙力量中,極其強大的存在。

  那麼,在張天吟和黑衣人正在對決的現在,林逸飛所面臨的阻力,自然小了許多,被張天吟牽制住的黑衣人,至少在目前是無法抽身對付林逸飛,因此現在可能是林逸飛「自由行動」的最好機會!

  林逸飛匆匆向學園北部飛去,心神卻仍然緊繫於身後那一波波狂猛無匹的能量振動上,每一次的震盪,都代表著張天吟和黑衣人一次激烈的交手,以林逸飛的感應水準,雖然不是目睹,也能大致勾畫出雙方交戰的慘烈,而兩人所凝聚控制的魔法力量之龐大,更令他感到自己的力量實在是微不足道。

  在經歷了「魔森之旅」,精神層次全面提升後,他一度感覺到自己離掌握那傳說中,無所不能的大魔道士的力量越來越近了,因為他已經跨越了魔法師和魔道士之間的那條界限,只要勤加修習,假以時日他將不難達到張天吟或黑衣人那種水準,而再進一步,便可進軍大魔道士的境界。

  但此刻林逸飛一下又感到這距離被倏然拉大到成為幾乎不能跨越的鴻溝,他看到了自己和真正的魔道士之間的差距,那雖然不是質而是量上的差距,但數量之大卻讓林逸飛意識到,如果沒有特殊情況出現,這差距甚至不是十年二十年就能填補的!

  被張天吟和黑衣人的決戰吸引了全部注意力,而精神上又處於輕微失落狀態的林逸飛,因此忽略了一個由遠而近的精神波動,一個他非常熟悉,早該在幾分鐘前就察覺到的精神波動,直到對方向他出聲道:「阿飛!」

  那是如同風中銀鈴般十分悅耳的嗓音,那聲音的主人,是一位不足十八歲的少女,有著異於常人的紫發、紫眸以及端麗無雙的容顏,而且她是排空御氣,和林逸飛一樣在空中漂浮飛行,這證明她也擁有相當水準的魔法力量。

  這樣的女孩,全世界也只有一位,但林逸飛知道此時此刻她不應該是在天都,所以當他聽見對方的呼喊時,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但當他抬起頭,向聲音發出的方向,也就是他面對的方向偏上的位置望去時,立刻證實了那絕不是幻聽,俏立於他面前的,正是和他有著奇妙「關係」的少女雪靈。

  林逸飛臉上顯出三個大大的型,雪靈此時不是應該還在霧都和他老爸老媽在一起嗎?怎麼會在這種時刻出現在天都,而他目前的情況,用焦頭爛額也不足形容,再添多一個不通世務的未婚妻,林逸飛有一種想暈倒的感覺。

  在林逸飛還沒回過神來時,雪靈又說了一句話,差點令他真的昏過去:「阿飛,你是不是要入宮見皇帝,跟我來,我有辦法。」

  如果說,剛才林逸飛的嘴裡能塞下一個雞蛋,那麼現在肯定能塞一個鴕鳥蛋。雪靈知道他想入宮,而且有辦法達成他的目的!「不通世務」的雪靈,是怎樣和這件關係到四國命運的事件聯繫到一起的,實在超乎林逸飛的想像之外。

  看到林逸飛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雪靈似笑非笑的抿了一下嘴唇,降低了一些高度,飛到貼近林逸飛的位置,伸出纖細柔嫩的手指,在他鼻子上輕輕刮了一下道:「傻瓜,發什麼呆呢,快跟我來啊!」

  說完輕盈的一個轉身,向天宮的方向飛去。在她轉身之際,長長的紫發飛揚起來,有幾絲飄拂到林逸飛臉上,一股淡淡的幽香衝入鼻端,林逸飛忍不住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紛亂的思緒才稍微鎮靜下來,發現雪靈已身在幾十米外,趕緊追了上去。

  第五章天宮,位於天都城的中心,亦代表著整個龍之國的政治權力中心。當然天宮並不是一座單獨的建築物,而是由一組數百座氣勢宏大,莊嚴巍峨的建築群所構成,全部的佔地面積超過三十萬平方米,大致呈五乘以六百米的長方形,東西向約五百米,南北向約六百米,外圍是一圈高達五米的宮牆,將天宮與周圍的一般市區建築明顯的劃分開來。龍之國的最高權力擁有者,裘海天皇帝就在這天宮之內居住以及掌理國政。

  要見皇帝,便要越過這道宮牆,進入天宮。飛越五米高牆,對林逸飛來說自然不是難事,但負責天宮防衛工作的一千五百名侍衛大哥就不是那麼好打發。如果硬闖,只怕連皇帝的影子都沒看見,便被侍衛們的強力攻擊魔法化為烏有,渣都不會剩下。

  因此,林逸飛對雪靈所說的「有辦法」也感到極度好奇,究竟她用什麼辦法,能將他平安的送入天宮呢?一路上他也追問雪靈,雪靈總是一句:「跟著我來,到了你就知道。」作答。

  天宮的正門,是在南牆,一般議會議員和內閣大臣要入朝覲見皇帝或辦理國事,都是由南大門進入天宮。雪靈帶著林逸飛,卻一直飛到北牆外才停下。林逸飛一想也對,南邊是主要出入口,自然戒備森嚴,無論硬闖還是偷偷進入,北邊應該更容易些。

  不過……現在是大白天,做闖宮之舉,是否有些太過明目張膽?

  林逸飛正要向雪靈詢問她到底有什麼辦法,雪靈一拉他的手臂,就那樣向著北牆側的一處小門走去,疑惑間,兩人已來到門外。

  林逸飛一看,雖然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小門,估計是供宮內的一般工作人員出入之用,但也有四名侍衛把守。說起來這也算很鬆懈的守衛力量了,但要在一瞬間擊倒四名侍衛而不驚動其它人,林逸飛自問沒這個本事。

  天宮侍衛都是精選的一流高手,比起上午來學園搜查的那些禁衛的實力還要高出不少,就算張天吟也未必有這樣的把握。

  林逸飛拉拉雪靈的手,意思是先離開此地,雪靈卻毫無顧忌,反拽著他的手,一直走進門去,還笑嘻嘻的對著四名侍衛揚了揚手,林逸飛這才注意到,她右手中拿著一枚金牌,那四名侍衛一見到金牌,一起躬身行禮!

  林逸飛大奇,那金牌應該代表某種身份或權力,持有金牌的人,可以自由出入天宮,相當於一個通行證件,只是雪靈何來這枚金牌?而更令他吃驚的,是一名侍衛竟然道:「雪靈小姐回來了,殿下正在飛虹閣等著您吶。」

  「知道了,我這就去。」雪靈對那侍衛應了一聲,便帶著林逸飛,進入了天宮,而那四名侍衛,對著他這全球通緝的重犯,視若無睹。

  林逸飛的疑惑,已經達到無以復加的程度,從雪靈和侍衛的對答來看,雪靈分明不是第一次進入天宮了,以致她連名字都不必報,侍衛都能認得她這位熟客。

  而又鑽出一位不知道什麼來頭的「殿下」,推想起來,雪靈手中的金牌以及她會攪和進這事件,當與此人有關。如果不是時、地都不合適,林逸飛早忍不住要向雪靈追問究竟了,但無論如何,既然現在順利的進入了天宮,自然覲見皇帝是第一要務,其它的事,不妨遲些再問個清楚明白。對於這一點,林逸飛是很能分辨輕重緩急。

  林逸飛隨即又想到另外一個關鍵:雪靈對他說的是「你要見皇帝,我有辦法。」那即是表明,雪靈不僅有辦法帶他入宮(這點已經做到),還有辦法讓他見到皇帝,可以說,一切都已安排好,他是根本不必費心了!

  想到這一點,雖然很多疑問橫亙心頭,但本來鬱悶的心情立刻開朗許多,林逸飛抬起頭來,這才發現自己一直千思萬慮,竟沒注意到已經來到天宮內一處優美的園林。

  這個園林仿古時有名的蘇州園林風格,以一個不規則的圓形湖泊為重心,湖周遍植垂柳,湖中稀疏的生長著一些睡蓮、水葫蘆、蘆葦等植物,湖心建有兩幢六角型的閣樓,其下端浸沒在湖水中,微風吹過,湖面波光粼粼,看起來這兩幢閣樓有如漂浮在水面一般。

  而真正精巧的,是這兩幢高約十米的閣樓,相距有近二十米,兩樓之間,一道拱橋如長虹臥空,將兩幢建築連接起來,而拱橋的中部弧頂的位置,還建有一座精緻小巧的雙層閣樓,這才是真正的主建築。

  整個佈局渾然一體,伴著倘佯湖中的幾隻丹頂鶴,遠遠望去,令人有誤入仙境之感。

  林逸飛恍然道:「這裡就是那什麼」飛虹閣「吧?」

  「不錯,嘻嘻,不過這裡的主人,恐怕你就猜不到了。」雪靈故意做出一副莫測高深的樣兒,但林逸飛早已捕捉到她眼中那頑皮的笑意,不由又感到奇怪,從雪靈的話意和神情推測,飛虹閣的主人,應該是一個他「能猜到」的人,可是剛才那侍衛已經說過是什麼「殿下」,自己從來沒有接觸過任何皇族中人,又怎能知道閣中主人是何方神聖?

  整件事,越發透著古怪,可這種神神秘秘的安排,絕非雪靈的作風,但自己為什麼有種熟悉的感覺呢?

  此時二人已行近湖邊,要進入飛虹閣,自然可以使用「御風術」飛越湖面,但那略顯有些不禮貌。林逸飛正有些躊躇,卻看見湖面上,悠悠蕩蕩,駛來一艘小船,駕船的是兩名青春美麗的少女,一著紅衫一著綠衫,看打扮應該是宮中的侍女。

  船靠湖岸,船頭搖槳的綠衫少女站起身來,向林逸飛和雪靈恭敬的彎腰行禮道:「有請雪小姐、林先生登船。」

  林逸飛長這麼大,生平第一次被稱為「先生」,偏偏還是一位看起來年紀比自己還稍大的少女,而且對這種宮廷貴族式的禮節也極不習慣,也不知該如何應對,站在岸邊,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

  雪靈卻是駕輕就熟,舉起右手,略一點頭算是還禮,拉著林逸飛,一聳身便跳到小船上。兩名宮女,一搖櫓一撐舵,十分熟手,小船立刻掉轉頭來,向著飛虹閣駛去。

  湖泊其實也不算大,飛虹閣距離岸邊也只不過七、八十米,很快小船就到了左邊的一座閣樓下,林逸飛這才看清楚,閣樓底部有一座圓形的拱門,門內是一道台階,最下面的一級階梯正好接通水面,船頭便靠在階梯上,看來從此登樓,可以直通虹橋。

  林逸飛正要下船,綠衫宮女卻突然攔在他前面道:「林先生,殿下說您現在有要事在身,吩咐綠芙帶先生去覲見陛下,等先生事完,殿下再設宴相待。」

  林逸飛聽了這番話,更肯定安排自己入宮的,其實是這位「殿下」,恐怕雪靈反而是什麼都不知道呢!雖然事件發展完全出乎意料,但他相信不會是什麼陰謀,對付他林逸飛,還無須出動這麼大的陣仗。

  當然林逸飛對這位殿下也充滿好奇,不過此時他最緊要的的確是去見皇帝。林逸飛轉頭看了雪靈一眼,聽那綠衫宮女的口氣,應該是他一個人去見皇帝,而雪靈則是去會見那位殿下。

  果然雪靈笑吟吟的道:「阿飛,綠芙姐姐會帶你到天龍殿去,我和紅玫姐姐先去飛虹閣了,你辦完事,快點來找我們啊!」

  不知道為什麼,林逸飛莫名其妙有點不舒服的感覺,隨意點點頭道:「好的,那我去了。」

  雪靈並未察覺林逸飛的異樣,挽著紅衫宮女的手,輕盈的躍上階梯,返身揮了揮手,便走上樓去。

  綠芙對著林逸飛微微一笑,道:「先生請坐。」

  林逸飛「啊」了一聲,回過神來,道:「我來划船吧,小姐掌舵好了。」

  綠芙仍保持那職業性的笑容道:「怎能勞煩先生。」說著已執起船槳,在拱門上輕輕一點,小船靈活的退出門外,隨即向對岸駛去。

  不片刻兩人已登岸,綠芙是宮中侍女,熟悉道路,帶著林逸飛徑直向皇帝理政的大殿走去。一路上也經過了幾處有侍衛把守的崗哨,但卻沒有任何人盤查他們。

  幾分鐘後,天龍殿已經在望,綠芙手指著前方一座高達五層,裝飾得金碧輝煌的宮殿式建築道:「那就是天龍殿了,現在朝政時間早已結束,只有陛下一人在裡面,先生覲見陛下的事,殿下已經安排妥當。」

  「綠芙小姐,這位」殿下「是雪靈的朋友?」林逸飛實在忍不住想瞭解一下這位神通廣大的「殿下」究竟是誰,明知對方既然故作神秘,直接問他的侍女恐怕得不到答案,他便繞了個彎子來詢問。

  「是啊!殿下和雪靈小姐是知交好友,這次特意請雪靈小姐來宮裡做客,除了雪靈小姐,飛虹閣還從未來過外客呢!」

  「哦?我和雪靈是同學,也是……好朋友,她有哪些朋友,我應該都知道,怎麼從來沒聽她提起過有一位」殿下「?」心中的鬱悶更甚,林逸飛的表情也不自然起來。

  「嘻嘻,其實先生也認識殿下的,等先生覲見過陛下,再去飛虹閣,見了殿下的面,先生自然就明白了。」

  識破了林逸飛的用心,綠芙帶著笑意回答,再非那種禮貌性的笑容,而是透著少女的慧詰。

  自然林逸飛也無法再問下去,但他突然想到:「為什麼我這麼在意」殿下「的身份?事情如此順利,而且反正過不了多久就能看見殿下的廬山真面目,一切都有賴於這位殿下的幫助,自己應該高興才對啊?難道是……因為雪靈和殿下很接近?」林逸飛趕緊收斂思緒,他很討厭自己會有這種想法。

  說話間,兩人已來到大殿外的廣場,綠芙停步道:「先生請進去吧!天龍殿未經許可,任何人不得擅入,綠芙只能在此處等候先生出來。」

  林逸飛點點頭,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跨步走上天龍殿前的台階,他即將見到,統治著四分之一個地球,並且身為天下僅有的六位大魔道士之一的龍之國皇帝陛下,裘海天。

  相較於一生歷經千百次大小戰役,擊敗無數強敵,並最終結束亂世,建立起一個強大帝國的龍之國開國皇帝裘笑風,其子裘海天便遠沒有那麼多傳奇色彩,自魔紀四十三年裘笑風逝世,裘海天以唯一皇子身份,繼承帝位,以及大魔道士的稱號。

  裘海天即位以來,龍之國的內政外交,都只得一個「穩」字,雖然沒有什麼突出的建樹,但稟承裘笑風打下的良好基礎,龍之國的國力發展迅速,超乎其它三國之上。

  一般的評價,裘海天縱非明君,至少也絕不是昏君,其治下的人民也都安居樂業。但是對於他大魔道士的身份,質疑的人卻不在少數,因為從未有人見到過他的出手!

  當然也曾經有人試圖向裘海天挑戰,得到的答覆是:「如果誰能擊敗朕的侍衛隊長,朕便接受他的挑戰。」

  統領天宮一千五百名侍衛,號稱普天之下,魔道士中無敵的「九死還生」費長生,據說是一名孤兒,自幼被裘笑風收養,一身魔法得自裘笑風親傳,從二十歲起便跟隨裘笑風轉戰天下,忠心耿耿,是裘笑風最信賴的心腹,後來出任侍衛隊長,一直至今,從未出過半分差錯。

  裘笑風本有意任命他為帝國元帥,總領六大軍團,但他堅辭不受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職位,自言:「身為臣下,當盡本分便好,若掌握了過大的權力,無益於國事。」也因此,龍之國迄今沒有設立元帥之職。

  費長生如今已年過六十,因為生性勇猛衝動,總喜歡處於戰鬥最激烈危險的地帶,一生中有無數次陷於險死還生的絕境,有好幾次,甚至是在戰鬥結束後被清掃戰場的士兵從屍堆中扒出來,在心跳、呼吸全都斷絕,被確認死亡的情形下,奇跡般的活了過來,他的外號也是由此得來。

  但是,按他自己的說法,每一次瀕臨生死邊緣,憑借頑強的求生意志戰勝死亡後,人的腦域潛能都會被大大開發,精神力量突飛猛進,魔法能量也越來越強。

  費長生因為有著這種獨一無二的多次接近死亡的經歷,也令得他擁有了超越一般魔道士的實力,有人曾經這樣說:「如果世界上要評出七位大魔道士,最後一位人選,當然是費長生。」

  這樣的一位侍衛隊長,當然是再好不過的擋箭牌,因為無人能擊敗費長生,所以裘海天從沒有自己面對過任何一名挑戰者,他的大魔道士地位,也無可動搖。

  這些情況,林逸飛自然知道,他沒有見過費長生,但只從張天吟、黑衣人等人的水準,也可以推測實力尤在他們之上的費長生的可怕。

  而裘海天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物,卻全然無法想像。懷著忐忑的心情,林逸飛踏入了天龍殿的大門。

  天龍殿內,是一個巨大而空曠的廳堂,四根盤龍巨柱,支撐起大殿的主體結構,四壁也沒有想像中皇帝的居所應有的奢華的裝飾。

  整個大廳分為三級平台,每一級都比前一級高出三個台階,最上一級平台的中央,擺放著一張紅木雕花的長桌,長桌後面有一把紫檀木椅。

  雖然簡樸,但大殿的空間內,充斥著一種奇異而強大的壓逼力,而這股壓力,赫然是發自站在紫檀椅旁,背對著殿門,負手而立的一個人身上!

  這人身形修長,大約比林逸飛高出半個頭,穿著一襲青衫,也沒有佩帶什麼特別的飾物,但林逸飛立刻肯定,他就是皇帝裘海天!

  並不是因為事先綠芙告訴了他,現在只有皇帝一人在天龍殿內,事實上,就算在任何時間地點,見到這樣一位人物,林逸飛也會認為他就是皇帝。

  那是因為這人身上的氣勢,那是一種睥睨天下、傲視萬物的氣勢,即使以林逸飛那自由自在,不願意受到任何約束的個性,在這股氣勢下,也有一種想伏首跪拜的感覺。

  當然實際上他並沒有這麼作,一則現在和古代不同,覲見皇帝並無須行什麼三跪九叩的大禮,二則林逸飛的精神深處有一種反抗壓力的潛意識,對方的氣勢越強,他反而越不甘願受制於這種壓力。

  林逸飛走上第二級平台,停下腳步,右手握拳,橫過胸前,躬身行禮道:「小民林逸飛,參見皇帝陛下,並有事關我國安危的重要情報,向陛下稟報。」

  「呵呵……事關我國安危,不錯,三國以新特洛伊事件為借口,密謀聯手出兵,征伐我國,你想說的,大概便是這件事吧?」

  一把低沉而威嚴的聲音響起,皇帝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差點令林逸飛昏過去。

  魏定南不惜犧牲自己,而他也是歷盡艱辛,還幾乎遭人暗殺才帶回的情報,皇帝竟然早已一清二楚,這是怎麼回事?

  「陛、陛下!原來您已知道其中詳情了麼?那個,我……」林逸飛幾乎語無倫次了。

  「哼,這等大事如果朕都不知道,早就國滅無日了,朕還哪有資格做這個皇帝?」裘海天霍然轉身,林逸飛這才看清他的相貌,他臉型略有些瘦削,鷲目鷹鼻,一看便知道屬於那種有極強的野心和權力慾望的人物。

  不知為何,林逸飛覺得皇帝的樣子有些熟悉,像在哪裡見過似的。當然林逸飛看見過裘海天的肖像照片,但他認為那都是美化過的效果,反而不是很像真人,但現在就站在他面前的皇帝的臉……他敢肯定,自己至少是見過和裘海天十分相似的人。

  「陛下,既然您已盡知一切,那麼為什麼還要下令通緝小民?小民自問並無罪責。」鎮定了些許,林逸飛提出了另一個關鍵問題。戰爭是國家大事,既然皇帝已經知道了相關情形(恐怕皇帝掌握的情報比自己還詳盡得多),那麼再無自己插手的餘地。責任已盡到,關心一下自己的處境,也是合情合理吧!

  「林逸飛,你本事不錯,運氣也不錯,不僅沒有喪身新特洛伊,還可以兩次從海風手裡逃出性命,你可以算是一個難得的人才。」

  皇帝沒有直接回答林逸飛的問題,卻抬頭歎了一口氣道:「只是,為了國家大業,捨棄一些人才,朕也是不得已。」

  林逸飛聽得糊里糊塗,不知所云。但所謂「兩次從海風手裡逃出性命」,卻令他聯想起一個人來!

  算起來,一次在回國的途中,一次是才不久在張天吟家裡,他的確是兩次逃過黑衣人的追殺了。突然林逸飛又想到,剛才他覺得皇帝的臉很眼熟,原來就是像黑衣人!

  不同之處,只是裘海天嘴上留了些短鬚,更添威嚴。想到這裡,雖然還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但林逸飛已隱然感覺到陰謀的味道,他的背上也不自覺的冒出冷汗來。

  「陛下,逸飛歷經生死之險,萬里歸國,只為帶回情報。雖然陛下早已明瞭一切,逸飛所為並無意義,但也是忠心為國,卻反被通緝,還望陛下給逸飛一個解釋!」身處皇宮禁地,皇帝如果要對付自己,當真是易如反掌,林逸飛乾脆豁出去了,只想求一個明白,語氣也自然變的強硬。

  「嘿……」裘海天冷笑了一聲道:「我龍之國富庶強盛,已有領袖天下之勢,三國不甘雌伏,結成同盟對抗我國,這是意料中事。朕故意隱忍不發,如今三國見時機成熟,便想攻打我國,只是苦無借口。他們想借此次四國競技大賽製造事端,朕也便給他們這個機會,其實一切盡在朕掌握之中,怕的是他們不來開戰,朕早有準備,只等戰事一起,便是朕一統天下的機會。」

  「你不幸就在於正好成為事件的導火線,三國費盡苦心,製造了新特洛伊事件,將矛頭指向我國,你卻是事情真相的唯一證人,你一死,便從此死無對證,三國也好向民眾交代開戰的緣由,否則若被你說出事實,也有可能造成他們自己內部出現反對者,此其一。」

  「你又鬼使神差,從魏定南處得知了三國即將進攻我國的情報,如果被人知道你已歸國,覲見了朕,那等於告訴所有人朕已知道一切,自然會防範三國的進攻,這可能迫使三國改變或者取消進攻計劃,而朕卻期待著戰爭的開始,此其二。」

  「因此無論對三國或者朕,你都是戰爭爆發的障礙,這也是朕不得不令海風取你性命的原因。」

  林逸飛又驚又怒,實在無法想像,皇帝竟然早就預謀了一切!而且他不是致力於消弭戰爭,而是竭力促成戰爭的爆發!激動下,林逸飛反而大笑道:「哈哈,可惜逸飛命大,破壞了陛下的神機妙算,如今逸飛已經覲見過陛下,恐怕三國得知這個消息,也只好收兵,陛下的願望只怕要落空。」

  裘海天並未動怒,微笑道:「也不見得。你入宮之事並非公開,只要你突然死於非命,棄屍荒野,明天的傳媒上再報導一篇」通緝要犯落入法網,意圖反抗斃命當場「,而知道你入宮的人,我都將他們軟禁宮內,最多再過兩三天,三國的軍隊便已經開到邊境,戰爭也將無可避免。」

  皇帝這兩句話一出,氣氛立刻變的緊張起來。當然這只是對林逸飛單方面而言,他已經確定,皇帝對他下了必殺的決心,他這次的順利入宮,也只因為黑衣人的行動失敗,皇帝才不知通過什麼方法,安排雪靈誘他入宮,現在只怕是要親自動手取他的性命了!

  林逸飛絕對不甘於束手待斃,其實從感覺到不對勁的時候開始,他就在盤算逃命的方法。皇帝的實力無從估計,反正可以假設為比黑衣人強,總之他不是對手。

  打是沒的打,但逃命嘛!林逸飛算是有些經驗了。而且,從皇帝的話意判斷,他並不希望太多的人知道林逸飛在宮內,殿外應該不會有大批侍衛在包圍埋伏,如果只是應付皇帝一人,林逸飛自信有五成把握能衝出天龍殿。只要出得殿外,再召喚來哞迦羅,逃生的希望就大的多了。

  第六章林逸飛心念急轉,裘海天突然輕咳了一聲,目光如電,凌厲的瞪了他一眼。林逸飛頓時有一種冰涼透骨的感覺,彷彿赤身裸體一般,自己的想法全在皇帝的掌握之內,更意識到無論自己向哪個方向逃跑,對方都能在第一時間將他攔截下來。

  林逸飛大驚,這種無法解釋的感覺說明他早在不知不覺間,被皇帝的精神氣勢所控制,最可怕的是到此刻皇帝也還沒有做任何出手的準備,四周的魔法能量沒有絲毫波動,只是純粹以精神鎖定在他身上,就令他產生了無從抗拒,甚至逃跑也有所不能的感覺。

  林逸飛從未這般窩囊過,同時也明白到,裘海天的大魔道士之位,絕對貨真價實!

  林逸飛眼珠一轉,突然顯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道:「很好,能死在大魔道士的手裡,也算小民的榮幸。只不知陛下會不會為了殺我一個還沒有授職的學園學生,動用到」天河星隕「這種壯觀的魔法,讓逸飛臨死也開開眼界?」

  裘海天一怔,露出古怪的神情道:「」天河星隕「?你知道」天河星隕「?」

  「」星隕長空,地裂天崩。「威力甚至可以摧毀整個龍之國的滅世禁招,不正是先帝的絕學嗎?陛下不會沒有獲先帝傳授此招吧?」

  裘海天寒聲道:「林逸飛,你究竟知道多少?」

  「我知道的並不多,而且也沒幾個人知道」那件事「,但如果陛下要殺小民,逸飛也不敢保證此事不會傳揚出去。」

  「你是在威脅朕麼?二十年前的事,縱然傳出去又怎樣?哼哼,難道你區區幾句無憑之言,便妄想朕饒你一命嗎?」裘海天厲聲道。

  「小民哪敢威脅陛下,」林逸飛輕描淡寫道:「只是那件事對先帝的名譽,難免有些影響。」雖然看上去非常鎮靜,其實他緊張得兩腿都在微微發顫。

  提出「天河星隕」一事,會不會令裘海天有所顧忌,本來全無把握,甚至可能更增他殺人滅口的決心,但現在從皇帝的反應知道,他的確非常在意此事!林逸飛決定利用這張牌,再搏一鋪。

  「陛下,不如我們來作個賭約。」林逸飛揚聲道:「陛下若能在三招之內擊敗小民,小民就寫一封信,說明小民是被陛下遣派至外地執行任務,陛下只要將此信交予帶小民入宮的女孩,便可任意處置小民,先帝的秘密,也再不會有更多的人知曉。」

  林逸飛擺明了是在用激將法,但他賭的也正是皇帝明知被激,也會答應他的條件,因為以大魔道士的實力,不要說三招,恐怕他一招都擋不下來!他沒說如果他贏了要怎麼樣,以皇帝的身份,三招不能擊敗他,自然無顏再殺他。

  「林逸飛,你實在是個聰明人,若朕答應了你的賭約,無論勝負,至少那女孩子能平安出宮,只是……」裘海天一頓道:「你自視未免過高,朕要敗你,一招便已足夠!」

  林逸飛先是一驚,皇帝精明得出乎他意料,竟然立刻識破了他的用心,但後面一句話,令他心頭一喜。裘海天也有弱點,驕傲!雖然看穿了他的把戲,但畢竟還是忍不住在話語中,透露出接受挑戰之意。

  「小民也知道絕不是陛下三招之敵,」林逸飛故作坦然道:「但我賭陛下不會全力出手。終極魔法的威力,即使大魔道士也無法完全控制。陛下既不願把殺小民的事弄得人盡皆知,想必不會弄得驚天動地,而且,陛下還要留小民一口氣在,好讓小民寫下證明陛下」清白「的信件。」

  裘海天凝視林逸飛片刻,點頭道:「你說的不錯,好,朕便如你所願,即管以三招為限,如果有損及天龍殿分毫,就算朕輸了,不僅免你一死,還可答應你一個要求!」

  林逸飛大喜,他成功的捉中了皇帝的心理!裘海天自設規限,出手大受限制,他並非全無勝算!

  裘海天突然失笑,搖頭道:「林逸飛,朕幾乎捨不得殺你了。你在這種情勢之下,還能保持冷靜,反客為主,爭取一線生機,朕明知你在使攻心之計,卻還是自願落入你算中。像你這般才智,效力於朕,何愁不能建功立業!無奈你是朕一統天下的障礙,可惜啊可惜!」

  林逸飛冷冷道:「陛下,輸贏還未定,如果小民僥倖,倒也不是沒有追隨陛下的機會。」

  裘海天微笑道:「你的確有贏的機會。你實力不弱,朕在規定條件下,也沒有十成把握擊敗你,但這也正是遊戲的樂趣所在。必勝的戰鬥,朕並無興趣。」

  林逸飛凜然。裘海天接受他的賭約,不是因為驕傲,而是一種自我挑戰!這種人才是最可怕的,他已經找不到裘海天的弱點!

  裘海天緩緩抬起右手,屈指成爪,道:「朕要出手了,希望你不要令朕失望!」說話間,魔力運聚,五隻手指上,各凝聚出一個真空球!

  林逸飛駭然,真空魔法已經是超高級階層,他還只是初涉不久,要做出一個真空球已經十分不易,裘海天竟然隨隨便便就發出五個,大魔道士的實力果然不是蓋的。

  他該如何破解此招?集中全力或者能擊破一個真空球,但其餘四個,無論如何也消受不起。如果他真正練成了「蒼之守護」,也還能防禦,可惜至今他也只能發揮這招兩成的效用。

  裘海天五指一展,真空球脫手而出,向四面飛去,很快分佈在林逸飛前、後、左、右和頭頂,形成包圍之勢。林逸飛更是叫苦,這下連打算取巧躲避都不可能,一咬牙,左手反握右手手腕,右手食指中指並伸如劍,在身前結出印勢,全身能量流動,一道道氣旋四下流溢。

  裘海天手掌輕揮,五枚真空球立刻帶著破空尖嘯之聲,從五個方向直擊林逸飛!林逸飛不動如山,全力催運魔法,似乎想憑自身力量,硬接這五枚真空球的攻擊。

  剎那間,五枚真空球已全數擊在林逸飛身上,卻沒有發出任何聲息,宛如石沉大海。林逸飛臉色驟然變得通紅,瞬間又轉為慘白,緊接著全身氣流鼓蕩,狂猛無匹的勁風擴散開來,在大殿中呼嘯迴旋。

  裘海天面露訝然之色,點頭道:「以空破空,破的好!這是第一招,朕的第二招,將同時使用冰、火兩種魔法,看你又如何破解?」

  林逸飛此時才剛好完全消解了真空球的威力,他也不想輸嘴,正要開口說話,胸腹間一陣氣血翻騰,差點就要嘔吐出來,趕緊憋住氣息,只能勉強在臉上擠出一個笑容作答。

  剛才的交手,林逸飛使用了「逆。龍之吐息」,製造出一層薄薄的高壓氣流,包裹自己全身,再在外層套上一層真空罩,與「龍之吐息」的外層高壓內層真空恰好相反。

  也因為這短短數日中,林逸飛連場苦戰,且多是生死懸於一線,不知不覺中實力又有了突破提升,才能在如此大範圍內控制「虛、實」兩種狀態。

  皇帝的五枚真空球攻擊時,首先接觸到他身外的真空層,彼此屬於同一狀態,立刻相互消融同化。而內層的高壓氣流,才是林逸飛真正的防禦線,雖然外圍真空層所蘊含的能量遠為強大,但他只要能維持住內外交界處的平衡,就能保護自身不受到傷害。這種情形,可以比喻為兩國交兵,一方的兵力是另一方的十倍,但中間隔著一道只容一人通過的峽谷,雙方能夠作戰的,各自只有一人,強勢的一方自然發揮不出優勢。

  但是畢竟裘海天的力量太過強大,五枚真空球挾帶著數倍於林逸飛的能量,同時融入真空層,帶來的巨大壓力波動,幾乎就要超越林逸飛的承受極限,雖然沒有突破他的防禦,但衝擊的震波令他五臟六腑都像翻轉了一般。

  林逸飛喘息未定,皇帝第二招魔法已經開始凝聚。裘海天兩手平伸,右手騰起一團白色火焰,熾烈耀目,彷彿有生命般躍動不休,赫然是火系魔法中,僅次於「光明聖焰」的「光明白焰」!

  而他左手則發出一種微帶淡藍色的白色光華,看上去非常柔和,但林逸飛知道那是冰系魔法中,接近「絕對凍氣」的「凝空凍氣」,其溫度之低,能將空氣也化為固體!(大氣中,氧的固點是零下兩百一十八度)

  裘海天以略帶遺憾的語氣道:「朕這一招,就叫做」滅「,如果全部完成,無論擊中任何目標,都將會被從原子程度上粉碎,縱然使用石化魔法也絕對難逃被徹底毀滅的命運。可惜現在還不能取你性命,不然倒可以讓你見識一下朕這終極絕學的真正威力。

  不過就算只使半招,也非同小可,你若自認無法抵擋,立即石化還可保住性命,如果逞強,莫怪是朕措手殺了你。「

  林逸飛目不轉睛的盯著裘海天,臉上卻寫滿了「看不懂」三個字。回想在四國競技擂台上,和阿格特決鬥時,如果對方能成功召喚出「暗魔紫焰」,他便只有認輸的份。

  現在裘海天根本不用禁咒,隨手所發已經是和紫焰同級的白焰,這已經非常變態,何況還同時發出了威力大概等同張天吟的「曇花一現」的「凝空凍氣」!而他竟然還說這只是半招那麼真正的終極魔法「滅」的威力……恐怕只有招數本身的名稱就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形容,能夠毀滅一切!

  其實裘海天的「滅」會發半招還是一招,對他來說根本無差別,反正他接不下。林逸飛頗為沮喪,費盡心機,好不容易才爭得在如此有利形勢下與皇帝交手的機會,原來卻毫無用處!

  相對於自己,大魔道士根本是不同次元的生物,級數差距太大,完全不可能有獲勝的機會。難道只能如裘海天所言,就此認輸,任憑處置?

  情急間,林逸飛突然靈機一動:皇帝自己立下的條件中,有「損毀天龍殿分毫算輸」一條,卻沒有指明是他自己損壞還是包括了林逸飛破壞的也算。

  事到如今,雖然有點卑鄙無賴也要做了!畢竟性命比臉面重要,林逸飛飛身躍起,雙手亂揮間,劈出「流風暴斬」,無數氣刃四面亂射,不是為了傷敵,只求在天龍殿的四壁、立柱或橫樑上留下一道刻痕!

  面對林逸飛的無賴行為,裘海天非但沒有動怒,眼中反有讚賞之意。林逸飛的實力確實不弱,甚至可以說很強,但終究只算得一個初窺門徑的魔道士,在他這大魔道士的眼裡根本不值一哂,只需五成力量也不難在一招半式內擊敗他,出不出全力完全不是重點。

  所謂林逸飛還有機會,關鍵就正在要保證天龍殿完好這一點上。要在激烈的魔法衝擊下保證不毀傷建築物已非易事(張天吟也曾試圖保護他的小屋,但黑衣人是和他同等級的人物,所以根本無法辦到!)而要在林逸飛蓄意破壞下做到這一點,才真正是裘海天對自己的挑戰!

  裘海天不愧為大魔道士,口唇一張,對著林逸飛噴出一股氣流,竟然是在維持冰、火兩種超高級魔法的同時,不用手印、咒言,直接施展了高級風系魔法!

  狂飆突起,在林逸飛身外形成一個密封的氣罩,以林逸飛鋒銳如刀劍、足以分金斷石的氣刃,竟然無法突破這層蠶繭般密不透風的氣流,自然他想隨便對天龍殿造成一點損壞,再硬指皇帝沒有做到規定要求的如意算盤也打不響。

  裘海天對自己這漂亮的一手也有些得意,但林逸飛突然兩掌合併,高舉過頂,從上至下一劃,一道凝聚了十倍力量的氣刃從手中發出,終於割破氣罩,而氣刃的目標,卻正對裘海天!

  林逸飛竟然在這種情形下反擊,倒出乎裘海天意外。如果這一擊他是對著反方向發出,還真有可能在裘海天另行設法攔截前擊中天龍殿的牆壁。暗笑對方錯失了唯一的機會,裘海天不急不徐的雙掌合拍,正好將氣刃夾在掌心之中。

  本來他這一夾之下,再強的氣刃也會一半被蒸發,一半被凍結,但裘海天卻微感有異,只聽「嗤」的一聲輕響,裘海天兩掌間光華閃爍,轉眼間兩手恢復到正常模樣,原本凝聚好的「光明白焰」和「凝空凍氣」竟然蹤影全無。

  裘海天愕然,林逸飛破了他的「滅」!

  雖然是取巧,但天下間,能破「滅」這等絕招的,又有幾人?裘海天突然意識到,林逸飛的戰鬥智慧超出了他的估計,他有點太輕視了這個還是少年的對手。

  林逸飛緩緩從半空降下,他的戰術成功了!其實他擊出「流風暴斬」,從一開始就是一個佈局,他深信皇帝既然說得出,就一定有能力做得到,就算自己想破壞天龍殿,對方也有辦法阻止,但他別無選擇,因為「滅」式一出,勝負便已決定,他不能給裘海天發動「滅」的機會。

  而他發出「流風暴斬」,裘海天想要阻截,無論如何也會分散心神,林逸飛要的就是這瞬間的時機,全力一擊,試圖在裘海天發動攻擊前,破解他那恐怖絕倫的「滅」!

  林逸飛揮出的那道氣刃,其實是「龍之吐息」的變招「破空二重斬」,表面與一般氣刃無異,但當裘海天一擊破外層的高壓氣刃,內層的真空層所形成的強大引力,卻令他雙掌接合在一起!

  頓時冰、火兩種互不兼容的超高級魔法對沖,還是裘海天修為高深,應變得宜,才使得兩種能量正好相互抵消,自身才沒有受到魔法反噬。

  更可氣的是他本有能將這兩種魔法能量融合的方法,而那正是發揮「滅」式真正威力的關鍵,只是一開始就根本沒打算過要使用完整的「滅」,全未料到林逸飛換湯不換藥,將風系魔法的「虛、實」兩種狀態的特性發揮到極至,毫無防備下,怎也來不及調整,只能眼看著自己辛苦凝聚的能量化為烏有。

  第七章「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皇帝突然大笑起來。對他而言,這場賭約就像一個貓抓老鼠的遊戲,而林逸飛無疑是一隻特別滑溜的老鼠,正是這樣的對手,才能提起他的興趣!

  裘海天收止笑聲,將左手背負身後,伸出右手的中指,平靜的道:「朕的第三招,名為」王指點將「,王命所至,莫敢不從。你若能接下這一招,自然有資格抗朕殺你之命!」

  決定命運的第三招!林逸飛不敢有絲毫大意,凝視著皇帝正指他眉心的手指,裘海天的手指指節修長、透骨、有力。一點微微的藍光從指尖發出,光芒並不強烈,但他知道,就是這點藍光所蘊含的能量,令這根手指具有無堅不摧的威力,他的眉心間,甚至已經有一種被針刺般火辣辣的感覺!

  而連續兩次發出類似「龍之吐息」這種極耗精力的魔法,也已經接近林逸飛的極限,此刻魔力所餘無幾,要硬接這一招,顯然非明智之舉。林逸飛深深吸了口氣,施展李嚴所傳的「雲體風身」,頓時肌肉收縮,血行加速。

  他已將剩餘的魔力全部轉化為體能,決定靠身體的反應,來閃避這最後的一招「王指點將」。

  「朕要出手了,你接招吧!」裘海天見林逸飛似乎沒有運聚魔法的打算,也不耐煩多等,話一說完,身形一晃,林逸飛只覺眼前一花,裘海天已站在他身前,而那只代表著皇帝無上權威的「王指」,距他面門只不到一尺,正點向他的眉心!

  林逸飛大吃一驚,萬萬沒想到「王指點將」原來是貼身施展的魔法!

  一般而言,魔法都是遠距離攻擊,這是因為魔法的運聚、施展都需要時間,而且多數時候還需要咒文、手印的配合,不是隨意就能發出的。

  而且很多威力強大、攻擊範圍廣的魔法,如果施法者距離攻擊目標太近,甚至自身都要受到波及。而魔法師也最怕被人近身,一旦被對手貼近身前,很可能你一段咒文沒念完,或者手印還沒結好,就被人用拳頭打成熊貓了。

  事實上也曾經有魔道士被一個幾乎完全不會魔法的普通壯漢一拳毆倒的例子。但是任何事都沒有絕對,有少數精通武技的人,將武技和魔法結合在一起,突破了這種局限,創造出專適合近身攻擊的魔法。

  這種魔法往往威力集中,而且是在接觸到對方身體後,直接將破壞力送進對方體內,因此極難防禦破解。

  或者可以這樣看:會使用這種魔法,等於是一個精通武術的人,在他的拳腳指掌上附加了風火雷電的威力,這樣的人,自身既克服了一般魔法師的弱點,又擅長攻擊別的魔法師的弱點,是非常令人頭痛的對手。

  但是,武術不同於魔法,魔法的力量來自自然,是本來就存在於天地間的各種能量,所謂魔法只是人為控制這些能量的方法;武技的力量來自自身,是將人體的潛能推至最高境界的方法,它要求對自身肉體進行長期艱苦的鍛煉,才能有所成效。

  因此,花同樣的精力用於學習魔法和武術,學魔法能獲得學武術十倍以上的力量,所以現今世界上,還肯花工夫修練武術的人已經越來越少。

  但裘海天顯然是武術高手!他這當面襲來的一指,看上去速度異常緩慢,偏偏林逸飛直覺的感應到,無論自己往左還是往右閃避,都會被點個正著,後退是唯一的選擇!

  明知這一退必將陷入更被動的局面,林逸飛還是只能飛身急退,他出盡了最快的速度,希望藉「雲體風身」增強的體能,拉開與皇帝的距離。只要能擺脫對方精神氣勢的鎖定,應付起來就要輕鬆多了。

  但令林逸飛絕望的是,裘海天的速度和反應之快,都明顯在他之上!在使用了「雲體風身」的情況下,他的速度已是捷逾飛鳥,但裘海天更是形如鬼魅,林逸飛一退,他立即貼身跟上,兩三個跨步間,已經追貼林逸飛,右手中指距他眉心只有一兩寸的距離。裘海天身形一長,手臂又向前伸出了數寸,中指便捺在林逸飛額頭!

  眼看林逸飛已中招,裘海天卻輕「噫」了一聲,他那一指並未點中,那只是林逸飛的殘像,他的真身已經閃到左側。

  原來剛才後退之時,林逸飛見無法擺脫裘海天,反而被越追越近,正好這時退到了一根盤龍柱旁,情急生智下,林逸飛左腳側踢,借在盤龍柱上一蹬之力,化直退為橫飛。

  裘海天也未料到林逸飛能在全力後退時突然轉向,以致一擊不中,只從林逸飛臉頰掠過,擦出了一絲紅痕。

  但裘海天雖然失手,攻勢卻未稍止,他左掌向右橫推,擊在盤龍柱上,借反震之力,身形一折,如燕翔長空般輕靈自然的轉過了九十度,右手姿勢不變,仍是那一招「王指點將」,點向林逸飛的眉心!

  林逸飛剛才是僥倖冒險成功,他也知道「王指點將」絕不可能這麼簡單就躲的過的,但還以為裘海天一擊落空,要重組攻勢總得有剎那的停頓,自己便有喘息之機,可以另思對策。沒想到裘海天應變之快,竟然沒有分毫阻滯,雙腳才一落地,「王指」便再度迫至眼前!

  林逸飛大駭,心知若被指勢籠罩,就又會像剛才一樣,被裘海天逼至絕境,最終避無可避,只能慘敗收場,當下用盡全力一躍,憑空拔起三米多高,又閃開了裘海天一擊。

  裘海天畢竟是在出手落空後,改換方向再度追擊林逸飛,精神氣勢還來不及完全將他鎖緊,否則林逸飛哪能躲的過去?

  林逸飛躍到半空後,發現裘海天並未如想像般跟蹤躍上,心頭剛一鬆,突生警兆,只覺眼前一暗,抬頭一看,裘海天像一隻蝙蝠般正浮在頭頂上方,一根手指,直取自己眉心!

  林逸飛嚇得怪叫一聲,忙不迭吐氣下墜,還未落地,赫然發現下方一根修長、白晰、有力的手指,正指著自己眉心!

  一時間,林逸飛只覺天大地大,竟無容身之處,皇帝那小小的一根手指,無殊於天羅地網!而他已經心疲智竭,連續三次閃避「王指點將」,也耗盡了他的氣力精神,現在他已是真正的避無可避,就算能避過這一指,那下一指、下下一指呢?「王指點將」的攻擊,根本是無窮無盡、永不止歇的,直到擊中對手為止!

  林逸飛毅然將雙掌交叉疊放在額前,決意硬擋這一招「王指點將」!然而他此時體內空空如也,提不起半絲魔法能量流動,又如何抵擋大魔道士所發的絕招?或者,這個動作只是表達他絕不屈服的決心!

  林逸飛的腳尖即將觸及地面,裘海天的指尖也只差一公分便觸及林逸飛的掌心,而林逸飛已經感到一種強烈的麻痺感,從掌心傳至全身。

  他的雙臂,幾乎就要忍不住軟垂下來,任由那一指直接點在眉心。而這感覺並不是魔法所造成,只是裘海天通過手指傳來的強烈意念,就差點能控制他的身體這樣神奇的力量,這樣可怕的對手,林逸飛縱然堅強,他的信心也已經被摧毀,然而他的鬥志卻還沒有被摧垮!他仍然堅持強撐著不放下雙掌,但是鬥志畢竟不能代替實力,林逸飛已經注定要敗在這一招「王指點將」下。

  「停手啊!」一把清亮好聽的女子口音從殿門處傳來,帶著焦急和驚惶。林逸飛全神貫注於裘海天的「王指」上,雖然聽見了這三個字,卻是充耳不聞,然而那根手指,卻倏然消失了!裘海天真的停了手!

  林逸飛驚詫間腳已著地,晃了晃才站穩身體。他此時是側對著殿門,轉頭去看時,正好面對著西南方,西下的殘陽輝光斜射入殿門,形成逆光,林逸飛看不清那人的面貌,只能看見一個窈窕的身影。那人影還未跨進殿門,盈盈施禮道:「父皇。」

  林逸飛心神略定,猛覺得那女子的聲音好耳熟,同時想起,裘海天有一子一女,這女子既然稱裘海天為父皇,當然便是那位公主,只是自己怎麼可能聽過公主的聲音呢?

  裘海天此時已將雙手背負身後,完全一派雍容的氣度,絲毫看不出剛進行了那麼激烈的戰鬥的樣子。他悶哼了一聲道:「進來吧!虹兒,我告訴你多少次了沒事別到這裡來,你總不聽,當真以為我不會懲罰你麼?」

  那女子聽見裘海天允許她入內,立刻連蹦帶跳的跑進來,身形十分敏捷,林逸飛還未看清她的相貌,她早已跑到裘海天身前,一手挽著皇帝的脖子,嬌聲道:「只要父皇捨得,怎樣懲罰女兒都認了,最多會像哥哥一樣,受」九針鎖脈「之刑。」

  語氣中,大有有恃無恐之意。

  裘海天又哼了一聲道:「真是把你慣壞了!」倒也沒什麼不悅的口氣,似乎對這個女兒極為寵溺。

  「父皇,你怎麼會同林師兄動起手來的?」公主一邊說,一邊轉過頭來,對林逸飛眨了眨眼睛。

  「你,你你,你……」林逸飛這才看清楚那女孩的臉,吃驚到話都說不出來,這位公主,竟然就是雪靈的頭號損友,常常令他頭大的美麗師妹,伊飛虹。

  「原來是你,難怪會讓雪靈帶我入宮。」林逸飛喃喃自語道,整個事件,出乎意外的地方太多了,不過,大致的輪廓也漸漸清晰起來。

  「你什麼你,沒錯就是本公主,哼,在學校裡你對我諸多不敬,等會看我怎麼收拾你。」伊飛虹白了林逸飛一眼,又轉向裘海天道:「父皇,這是……」

  「沒什麼,你常對我說這位林同學功夫不錯,我一時好奇,想試試他的身手罷了。」裘海天淡淡的道,像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輕輕帶過了剛才那驚心動魄的一戰。

  「月之國的事件,的確另有原因,我會收回對他的通緝令。他是你請來的客人,你好好的盡盡地主之誼,我還有事,你帶他出去吧!」

  伊飛虹疑惑的看了他父親一眼,又轉頭看看林逸飛,她感覺到殿內還殘留著極強烈的魔法元素波動,而她進門前看見的是裘海天正在施展「王指點將」,那是皇室絕學,連她哥哥也未練成的絕招!用這樣的招式來考較林逸飛的本事,未免有點小題大做?

  林逸飛卻站在那裡發楞,裘海天在和女兒對話的同時,用魔法傳音對他道:「小子,算你運氣好,不過能躲過」王指點將「三擊,也算難得,這一戰作和論,朕不願在飛虹面前殺你,她對事情內幕一無所知。不過你必須留在宮內,沒有朕的許可,不得出宮。你是聰明人,該明白朕的意思。」

  林逸飛當然明白皇帝的意思,他現在被軟禁了!而且對外界而言,他算是「失蹤」,至於裘海天將怎樣利用這個「事實」,透過各種途徑向三國散播他的死訊,誘使對方出兵,也可大致推想。

  另外,裘海天還暗示他不得將事情真相對伊飛虹透露,這一點和自己原來的猜測頗有出入,伊飛虹和雪靈都不是知情者,一切都是皇帝的巧妙安排。

  第八章「是這樣啊!」飛虹閣上,裘(伊)飛虹早命人準備好了一席豐盛的晚宴,三人圍坐,邊吃邊談,林逸飛才終於弄清楚前因後果。

  原來雪靈和裘飛虹是早約好了暑假要到她「家裡」去玩玩,當時還沒預料到林逸飛會成為天都學園今年出戰四國競技大賽的代表,雪靈也還不知道裘飛虹的真正身份竟是龍之國的公主。

  後來因林逸飛參賽一事,只好改變計劃,兩人先去霧都探望林逸飛的父母。林逸飛因跳了一個年級,已經算畢業生,只等賽事完畢,學校就會出具畢業證明,他便正式結束學園生活。

  而林逸飛正想乘此機會解決和雪靈之間「感情問題」的困繞,決定暫時和雪靈分開一段時間。他也沒打算拿到畢業證後尋求工作,而是計劃用兩年時間,周遊天下,增長見聞、學識,並努力提高自身修為,兩年後雪靈也該畢業,那時他再回天都。

  但事情的發展卻超出任何人想像,林逸飛不得不返回天都,雪靈本來還應該在霧都多留一段日子,裘飛虹思友心切,派專人前往霧都邀請雪靈去天都做客,因此林逸飛還在擂台上和阿格特、櫻木劍流等人打生打死的時候,雪靈早已身在天宮,享盡奢華了。

  林逸飛于歸國途中,遭黑衣人伏擊,危急關頭,使用了雪靈贈送給他的保命法寶「冰魄石」,此石與雪靈心靈相連,雪靈立即感應到林逸飛遇到了巨大的危險,否則不會輕易動用這只能用一次的護身符,同時裘飛虹也得知林逸飛被通緝的消息,兩人大為驚愕,雪靈更是憂慮萬分,當時就想出宮去尋找林逸飛的下落。

  裘飛虹比較有主見,勸說雪靈留在宮內,她去找父親裘海天打聽究竟。裘海天便告訴她新特洛伊事件,當然只說了事情的表面,裘飛虹力陳林逸飛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一定另有原因。

  裘海天當時道:「無論如何,朕乃一國之主,不能因他是你的同學、朋友,便徇私收回通緝令。我只能答應你,逮捕林逸飛之後,我會慎重處理,給他辯白的機會,如果真的有事出有因,我當然也不會濫加罪名於無辜之人。」裘飛虹也無可奈何,只能去安慰雪靈。

  第二天(也就是今天)下午,裘海天突然將裘飛虹叫去天龍殿,告訴她林逸飛已經返回天都,現在在學園內,並說:「你不妨帶他進宮來,我想私下先見他一面,如果他有清白的理由,可以直接向我陳說。」

  裘飛虹大喜,立即告訴雪靈這消息,雪靈自然立刻動身前往天都學園,果然毫不費力就找到了林逸飛。

  林逸飛聽完二人述說,心中的疑團盡數解開。皇帝應該是見黑衣人兩次失敗,而且和張天吟正面衝突(以大魔道士的精神感應,當然能察覺黑衣人和張天吟的交戰),他為了避免三國取消戰爭計劃,當然不能讓林逸飛通過張天吟這種「正面途徑」入宮,因此臨時利用裘飛虹和雪靈這兩枚本不在他計算內的「棋子」,將他秘密誘入宮內,並意圖殺之滅口,若不是裘飛虹及時出現,他此刻恐怕已成為一具永遠無法說出任何秘密的屍體。

  而裘飛虹之所以會趕來天龍殿,是因為雪靈的心思一直放在林逸飛身上,當林逸飛即將和皇帝交手時,她敏銳的察覺到林逸飛處於危險境地,在飛虹閣中坐立不安,後來一定要去天龍殿探查發生了什麼事情。

  裘飛虹雖然莫名其妙,但天龍殿是皇帝處理政務的要地,嚴禁旁人出入,雪靈只是她邀請來的客人,萬一違犯了規矩,父皇降罪下來她也擔當不起,無奈雪靈態度堅決,裘飛虹只好親自去天龍殿,仗著父親一向寵愛,應該不會怎樣責怪,卻根本沒想到是救了林逸飛一命。

  三人談談說說,當林逸飛說到在競技大賽上,和櫻木的生死一戰時,雪靈不禁緊緊握住了他的手腕,白晰的臉膚因緊張而失去了血色,如玉一樣的透明。雖然沒有說話,但心中的關切、擔憂,盡化為無聲的語言,從她閃亮的紫眸,穿入林逸飛心底。

  林逸飛心中感動,停住話頭,凝視著雪靈,她眼睛裡有幾道紅絲,剛才裘飛虹曾提到昨日因擔心他的處境,雪靈徹夜未眠。

  「咳,林師兄啊!後來如何?」裘飛虹很不識時務的打斷兩人的眼神對話,林逸飛暗歎一口氣,他已經差點能突破自己的心障,接受雪靈的感情,雪靈這樣的女孩,說他不喜歡絕對是假話,可是他與生俱來的一顆「風之心」,是很難捕捉到的,連他自己有時也無法把握自己的思緒,這樣自然的情感交流的機會,非常難得。

  哎,裘飛虹一向扮演紅娘的角色,撮合他和雪靈,怎麼關鍵時刻這麼糊塗呀……林逸飛一面嘀咕,也不忍雪靈為他懸心,說出了戰鬥的結局。

  林逸飛又說了如何遭到算計、誤傷觀眾、被捕入獄,後來又怎樣逃脫,並在魏定南的犧牲掩護下逃離新特洛伊、帶著情報歸國等,將自己在新特洛伊的遭遇對二人詳細述說一遍。

  雪靈固然不知人心險惡,裘飛虹也涉世未深,林逸飛只是陳述事件經過,並沒有揭開內幕,已令二人覺得驚心動魄,萬分離奇。

  他沒告訴裘飛虹皇帝的野心和種種陰謀手段,一則他現在身處皇宮,可說是肉在砧板上,能保命已經是萬分僥倖,裘海天既然打消了殺他的念頭,他自然不會無視裘海天的警告而自找麻煩。

  二則他也不想破壞裘飛虹和父親的感情,看的出來,裘海天在裘飛虹眼裡是一個疼愛女兒的好父親,也是一個將國家治理的繁榮強盛的好皇帝,若她知道了裘海天為了一己之私,攫取無盡權力的慾望,而不惜將整個龍之國拖進戰爭,心裡怕也不好受吧!

  不過在裘飛虹的追問下,他還是大略說了和裘海天的比鬥經過,當然也說是普通較量,但裘飛虹聽到他在第二招上,破掉了父親的「滅」,登時瞪大眼睛,難以置信的連連搖頭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你能破解」滅「!你是什麼怪物啊!?」

  不知不覺間,已是夜幕低垂,林逸飛望了雪靈一眼,突然打了個呵欠道:「我連日逃命,都沒休息過,快累死啦,公主,皇宮這麼大,不會沒有客房吧?」

  裘飛虹自幼生長皇宮,從進入學園就讀才算接觸外面的世界,聽林逸飛述說這些驚險刺激的經歷,感到津津有味,正在興頭上,聞言一怔,還想挽留林逸飛再坐片刻,突然又省悟過來,微笑道:「林師兄的客房早準備妥當,我也有些倦了,阿雪和我住一起的,我倆便一同過去休息,不送師兄了。青蓮會帶師兄去客房,師兄有什麼需要,也儘管吩咐她。」

  林逸飛臉微微一紅,知道被裘飛虹看穿自己是關心雪靈才提出要休息的。裘飛虹倒也沒再說什麼,搖搖桌上的一個手鈴,門外便進來了兩名一穿青衫、一穿紫衣的侍女。

  裘飛虹對那穿青衫的少女低聲吩咐了幾句,便拉起雪靈,咯咯輕笑著穿出門外,紫衣侍女也跟在她們身後而去。

  青衫侍女走到林逸飛面前,有些靦腆的道:「林先生請跟我來。」林逸飛輕輕的、緩緩的點了點頭,站起身來,神色轉為肅然。青蓮好奇地打量了這英朗的少年一眼,不知他為何突然沒有了剛才談笑風生的興致。

  林逸飛卻知道,自己今天僥倖逃過一劫,事情卻僅僅是開始。是的,開始,一個不知道結局會如何的開始。

  早晨八點,陽光早在兩個小時前就撒滿了整個天都,林逸飛卻還在那錦緞絲絨精製的香暖柔軟的被窩裡睡的天昏地暗。誠如他自己所言,數日來的逃匿和幾場生死一線的戰鬥,極大的消耗了他的精力和體力,雖然心事重重,但昨晚還是一沾床便人事不知。

  而以他的本性,能趕在午飯前起床就算是奇跡了。瞭解這一點的裘飛虹,和很瞭解這一點的雪靈,也因此沒有派人去叫他起床。但是……皇帝卻不瞭解,因此懷著一肚子的咒罵,臉上寫滿睡眠不足的林逸飛,被裘海天派來的專使帶到了太元殿。

  太元殿的建構十分奇特,沒有採用一般傳統的四方型,也不是極具美感的圓形,而是呈橢圓形,但其四周別無其它建築,遍植各種喬木、花卉,而且都是高大的品種,因此並無不協調的感覺,反而暗含某種美感。

  不過林逸飛此時腦袋中還昏昏沉沉,什麼也沒注意到,直到跨入殿中,被皇帝身上獨有的那種凌人的氣勢一激之下,才清醒過來。

  林逸飛眼光一掃,太元殿內四壁掛滿了各種字帖、油畫、古代中國畫之類,靠牆是一排排的書櫥,都塞滿了書籍,四角放置著鋼琴、古箏等東西方傳統樂器,充滿藝術的氛圍。

  裘海天在廳中席地而坐,身前擱一矮几,上面放著一張棋盤,一副圍棋。看來這太元殿並非辦公之所,而是皇帝閒暇時修身養性的地方。

  林逸飛有些錯愕,不明白裘海天叫自己到這裡來的用意。裘海天見他進來,溫和的微微一笑,指著自己對面地上的席墊道:「你坐下。」與昨日那威凌天下的氣魄,判若兩人。

  林逸飛依言坐到皇帝對面,心中仍在七上八下,倒不是怕裘海天反口又要取他性命,但在這個人面前,即使對方全無惡意,受到的壓力也足以令人繃斷神經,何況他完全無法揣測對方的意圖!

  裘海天當然感知到林逸飛的緊張,但絲毫不以為怪。在他面前,就是那些朝中重臣,又有哪個不是戰戰兢兢?能像林逸飛這樣維持表面的鎮靜,已經是了不起的膽量和氣度。唯一例外的人,恐怕只有自己的女兒了吧!

  裘海天也不說話,悠閒的伸出右手,從一個金燦燦的棋盒中拈起一枚黑子。林逸飛的眼光自然的落到他指端,一瞥之下,驚歎道:「墨玉!」

  裘海天「咦」了一聲,頓手道:「小子,見識不錯啊!你怎麼知道這棋子是墨玉製成?」

  「雲石無此光潔,琉璃無此柔膩,那只能是玉中珍品墨玉了。」

  「哦?那這棋盤和白子呢?」裘海天饒有興致,想考考這個連他也無法捉摸的年輕人。

  「棋盤通體翠綠,望之如一潭春水,卻又光可鑒人,最難得是毫無瑕疵,應該是一整塊的翡翠雕成。白子……」

  林逸飛似被這精美的棋具吸引了注意力,再沒有緊張拘束的感覺,侃侃而談,又拎起一枚白子,細細觀察一番道:「晶瑩透亮,對光而視,乳白中微泛青黛之色,是和闐玉?」

  「啪、啪」兩聲,裘海天鼓了鼓掌:「你年紀不大,卻如此博學,實在難得。」

  林逸飛搖搖頭道:「我並非博學,只是恰好喜歡圍棋,這些製作棋具的珍寶,古代棋書中都有記載。」

  又冷笑道:「帝王之家果然不同凡響,這些寶玉,普通百姓省吃儉用,多年積蓄,能買一小塊來作為飾物就算不錯,陛下卻有這許多可隨意製成休閒用品。」

  林逸飛語帶譏諷,裘海天不以為意,笑道:「你認為是朕奢侈?朕若求蔚集珍寶,天下何物不可得?這等玩物,饑不可餐,渴不能飲,裝飾而已,朕豈會有意於此。人生在世,當成就絕世功業,才不負此生,只是朕生為帝王,唯一的目標,也只能是一統天下罷了。」語氣中竟帶有蕭索落寞之意。

  裘海天突然醒悟,自己怎麼在這小子面前吐露內心的想法?他對林逸飛的評價是:智能、實力及應變能力都堪稱出色,而且頗有心計,更重要的是富有潛力!

  這樣的一個人,已經足以引起他的警惕,偏是他眼睛裡有一種坦蕩真誠,甚至稚氣的神采,令人感到與他相處極為輕鬆,而在不知不覺中消除了戒備心理。

  裘海天暗凜,如果這是林逸飛故意裝出來的表面而不是他的本質,他就要將林逸飛歸入「厲害的角色」這樣的人物中了!

  沉吟了幾秒種,裘海天話題一轉道:「朕早聽飛虹說過你喜好棋道,特意召你來看看朕這一局如何。」說完將手中黑子落於盤上「星」位,發出「叮」的一聲清音。

  林逸飛完全沒料到皇帝一大早將自己傳來,是為了看一局棋,知道裘海天別有深意,於是全神貫注,看裘海天設的是怎樣一個「局」。

  裘海天再拈起一子,卻仍是一枚黑子,點在另一「星」位上,林逸飛皺了皺眉道:「授子局?」

  「不錯,而且是授三子之局。」裘海天一邊回答,同時落下了第三枚黑子。

  棋盤上,只剩右上角還是空白,裘海天靜靜的將一枚白子落在最後一個星位上。

  林逸飛突然岔開道:「平日這時候該是早朝的時間吧?」

  「不錯,國務繁忙,很多事都需要朕親力親為,每天早晨七點至中午十二點,朕都會在天龍殿接見大臣,諮議國事。」裘海天口裡回答,手上不停,黑子長驅直進,掛逼白角。

  「現在戰爭在即,陛下不和那些文臣武將們商議如何調兵譴將、籌劃戰略,倒有興致擺一局棋給小民看?」

  裘海天停住手中正要落下的一枚白子,用一種怪有趣的目光看著林逸飛,反問道:「根據情報,三國中發兵最速的暗之國,前鋒部隊直指風都,最遲三十六小時內即可抵達,如果現在你看見朕正緊緊張張的派遣部隊從天都往援,你認為這一仗勝負如何?」

  林逸飛沉默片刻,點頭道:「我明白了,必敗無疑。」

  裘海天大笑,又問道:「你明白了?那換作是你,會如何應付暗之國的進攻?」

  林逸飛揚了揚眉,到現在他和裘海天仍算是處於敵對關係,他實在不明白裘海天為什麼會和他討論這些問題。不過裘海天面對關係國家興亡的大敵,還能如此從容自若,氣度風範,確令人心折。

  對於裘海天的問題,林逸飛雖然厭惡戰爭,但他興趣廣泛,「博學」自然談不上,博覽群書之廣卻遠在一般同齡人之上,有關兵法戰略也稍有涉獵。

  思索片刻,林逸飛答道:「如果只是暗之國一國的進攻,並不難對付。既然已掌握對方行軍動向,而從天都派遣援軍已來不及,我會放棄風都,誘敵深入,以伏兵斷其歸路,正兵迎之,奇兵襲之,勝算很大,不過……三國同時進攻,實力對比相差太大……」

  「不錯。」裘海天點點頭,手中白子落在上邊三路,反夾黑棋掛角一子。又取一枚黑子,仍然來掛白角,頓成「雙飛燕」之型。

  「你執白,怎樣走?」裘海天瞇起雙眼,目光卻緊盯著林逸飛。

  「黑勢浩大,對攻不利,退守忍讓,先保一隅平安,再侍機出擊,亂敵之勢,既然是授子棋,不亂起來,白是沒法贏的。」

  「好。」裘海天白子落下,果然是尖頂守角,接著也不再多言,「叮叮鏘鏘」的玉石相擊之聲不斷,轉瞬間已擺下數十子,在右上角進行了一番激烈的攻防轉換,最後白獲得不少實利,黑棋的外勢卻極為雄厚,幾乎將白封鎖在內。

  林逸飛暗歎一聲,裘海天擺下「授三子」的棋局,他就知道皇帝是以此暗喻當前的形勢,白棋當然就是龍之國。

  但圍棋和現實終究有所不同,若按圍棋理論,白既授黑三子,就絕不能再在一角之地糾纏,該盡快取得安身立命之地後,便立即主動四面開戰,亂其勢、破其陣,操主動於己手,才可能獲勝,最忌諱被封鎖圍困。

  但圍棋中,必要時可以不惜以棄子換取先機,現實中,有些地方卻是不能捨棄也無法捨棄的,例如天都。

  所以裘海天明知一打三極不划算,也迫的和黑硬拚一場,先求本土安定,卻不得不受困於黑子。

  林逸飛正想說如此棋局,恐怕回天乏力,裘海天突然投下一枚白子,輕靈飄逸,竟是直接攻入左上角黑子的腹地。

  林逸飛搖搖頭道:「這一子的位置雖然漂亮,正打入黑棋空隙,但畢竟四周黑子勢力太強,這一子很難逃出生天。」

  裘海天斜睨了林逸飛一眼道:「是麼?」拈起一枚黑子,考慮半晌,突然道:「一個人擺譜,也沒什麼意思,不如你來執黑,朕來執白,你且看朕能不能逆轉乾坤?」

  林逸飛心中一動,以剛才裘海天所下的幾十手棋來看,他的水準也不算太高,即使平手對弈,估計和自己棋力也差不多,按現在的形勢,自己若執黑,非但有必勝的信心,就是全殲白棋孤軍深入的一子也不為難。

  但裘海天分明話中有所指,他到底能施展出什麼樣的奇謀妙策?

  第九章林逸飛深深吸了一口氣,拈起一枚黑子,小小的一枚棋子,在手上竟有重逾千均的感覺。雖然只是下棋,卻無異於要和皇帝展開一輪心智上的較量,相較昨日的交手,心理上承受的壓力只有更大。

  林逸飛要努力的壓抑,才能令自己捏著棋子的手指不至於發顫!猶豫片刻,才落在棋盤上,對白子來了個不遠不近的拆逼。

  「穩健有餘,魄力不足,不像年輕人的棋風。」裘海天不鹹不淡的刺了林逸飛一句,隨意將白子向中腹挑出。

  「大局佔優,何必冒險?」林逸飛不為裘海天言語所動,步步為營,搜根刺眼,先斷了白棋在下方做活的生路。裘海天卻理都不理,只管四面投子,轉眼就將黑棋宏偉的外勢攪了個稀亂。

  「陛下要圖魚死網破?如此下法,雖然亂了黑的陣勢,白子本身卻像無根浮萍,縱然玉碎,難損黑方片瓦。」林逸飛逮到一個口頭還擊的機會,自然不會放過。

  棋盤上,黑白雙方在中腹一帶漸漸展開激戰,黑棋依仗四面合圍的厚勢,已佔上風,白棋一條大龍被逼的一個眼位都做不出來,只要黑方屠龍成功,白棋就是一敗塗地的局面。

  而從盤面上看,只要林逸飛不出什麼大的錯誤,十步棋內,白大龍便將束手就擒。

  雙方再各下了五子,局勢更為明晰,連手筋變化都已算盡,就是一流國手也不可能令白起死回生。林逸飛歎道:「陛下是否太過自信?白棋……生機已絕!」

  裘海天搖頭:「未到最後,焉知鹿死誰手?」

  「啪」的落下一枚白子,刺在黑棋一個「尖」的位置上。

  林逸飛本就下的小心翼翼,黑棋相互之間彼此連通,毫無死活之憂,才放手猛攻白子,而其中兩大塊黑子就是靠這個「尖」連接在一起,裘海天刺在「尖」的一邊,完全是沒有意義的一手棋,林逸飛只消將另一邊粘上,便是鐵板一塊,再無破綻,因此他半點也沒有遲疑,持著一枚黑子就向盤上點去。

  裘海天倏然伸出左手,在棋盤上方一擋,林逸飛絲毫也沒有準備,黑子點在裘海天掌心,一楞神間,裘海天右手又拿起一枚白子,輕輕點在了「尖」另一邊的位置。

  局勢頓時大變,黑子「尖」的兩邊都被白子佔據,形成了「斷」,如此一來,黑首尾不能相顧,一大塊棋被白子反包圍在中間,成了對殺的局面。

  再一算氣,正好差一氣,黑被殺,不僅損失十餘子,還被白大龍逃出生天,出入之間何止百目。

  而且黑自身幾塊棋反而生死未定,白只需順勢進逼,三兩手就能將本屬於黑空的地盤掏個一乾二淨,竟是黑方大敗虧輸之局。

  林逸飛頓時漲紅了臉,怒道:「豈有此理,白棋連下兩手,圍棋哪有這樣的規則!」

  「有的。規則本就是由人所定,自然也可因人而改。何況……」裘海天悠然道:「我手中,確實握有這樣一枚不為人知,卻能隨時發出致命一擊的」棋子「。」

  林逸飛默然。裘海天竟然擁有這樣的一枚「棋子」,一張足以在龍之國難以獨抗三國進攻的時候,逆轉勝負的「王牌」!

  他當然也有幾分好奇,但並不關心那是一支什麼樣的力量,就現在所知道的,也已經太多了。

  按理這絕對是機密中的機密,以裘海天的深沉,恐怕全世界知道這個秘密的人都寥寥無幾,他為什麼會向自己透露?裘海天絕對不會浪費這麼多時間,只是用暗示的手法向自己炫耀他手中有必勝的實力,對方必有所圖!

  果然裘海天接道:「林逸飛,你以十八之齡,具有如此識見、智能與實力,實屬罕見的天才,思路雖然還略欠周密,那也只是缺乏經驗,朕說過你若效力本皇,不愁不能建功立業,你可有興趣?」

  林逸飛看著裘海天,卻沒有回答。

  「你若效力於朕,朕便冊封你魔道士之位,並授你龍騎軍團副團長之職,如何?」裘海天開出的條件,可以說相當駭人聽聞,由大魔道士親自冊封的魔道士,是極大的榮譽,而龍之國軍團副團長的職位,更是高級軍職。

  龍之國全國兵力,劃分為六大軍團,各有團長一名、副團長二名,這十八人便代表了龍之國全部的軍事力量,若林逸飛真的成為一軍團副團長,便可立即躋身國家重臣之列,尊榮無比。

  比較特別的一點是龍之國現有的六大軍團中,並沒有一個「龍騎軍團」,不用問,這應該就是裘海天手中的那枚「棋子」,而由此也更可看出這個副團長的份量,非同凡響!

  裘海天微笑著等待林逸飛的回答,林逸飛心中明白,皇帝雖然是用商量般的口吻,其實他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且不說那誘惑力驚人的條件,裘海天既然向他透露了「龍騎軍團」存在的秘密,就絕對不容他拒絕,因為這秘密直接關係到戰爭勝負、國家存亡!

  兩人對視片刻,四週一片寂靜,林逸飛甚至能聽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和急速的心跳,前往新特洛伊參加四國競技大賽前,母親對他說過的那番話再度在耳邊響起。

  「陛下,」林逸飛終於開口道:「小子年少無知,既不曾經歷戰爭,更談不上建立過什麼功勳,論本事,能排上魔道士已很勉強。德不服眾,技不驚人,我國多的是名臣宿將,陛下為何對我如此錯愛,以副軍團長之職相待?」

  「很簡單,朕認為你有擔任此職位的能力與潛力,朕的眼光很少出錯。其次,」龍騎軍團「的建立,是我國的核心軍事機密,朕不放心更多的人知曉這個秘密,何況是擔任副團長這樣的要職。而你……」

  裘海天的眼神突然變得深邃難測:「你本就知道了太多不該知道的事,再多這一件也無所謂。朕既不願殺你,便惟有用你,你若效忠朕,自然知道什麼事該說、什麼事不該說。」

  裘海天頓了頓又道:「至於第三點,等你正式成為龍騎軍團的」龍將「時,自然會明白。」

  林逸飛低下頭去,左手無意識的揉搓著右手五指,忽然抬起頭來,平靜地道:「陛下,這件事,關係到我今後一生的命運,我無法立即做出決定,希望陛下能給我一些仔細考慮的時間。」

  裘海天凝視林逸飛片刻,出奇輕柔的道:「你是聰明人,難道還不明白,你若是拒絕,就再不必擔心什麼今後的人生命運了!」

  「是,我明白。」林逸飛點頭道:「但我還是認為,這樣的大事,應該好好的考慮考慮,否則……我有可能後悔一輩子。」

  裘海天輕歎一口氣道:「真是頑固的個性。既然你如此堅持,朕便給你兩天時間,你去仔細想想吧,千萬要想清楚了,不要逼朕做出不情願的事情。」

  說完揮了揮手,林逸飛站起身來,行了一禮,一語不發的轉身走出太元殿。

  林逸飛回到飛虹閣,裘飛虹和雪靈正在奇怪皇帝為何要傳召他,看見他回來,裘飛虹立即問道:「父皇召見你,是不是為了……戰爭的事?」

  林逸飛苦笑了一下回答道:「可以算是吧!」

  「哪有這種答案的!」裘飛虹不滿道。

  「從語法來說,不及格喲∼」雪靈也乘機小小報復一下當初林逸飛教她學習這個時代的語言時多次的嘲笑。

  「公主殿下,」林逸飛以他少有的嚴肅神情道:「我有重要的話和你談,能不能……」林逸飛欲言又止的看了侍立在裘飛虹身後的兩名宮女。

  「咦!?」裘飛虹楞了一下,隨即微笑道:「她們都是從小和我一起長大,我們的感情就像姐妹一樣,我可以知道的任何事,都沒必要瞞著她們。不過師兄你既然特地要求了……」她轉頭吩咐了那穿藍衫和黃衫的兩名宮女一聲,兩女便躬身行禮,退出客廳之外。

  「好了,師兄想必是有什麼特別的原因才如此慎重其事,現在有什麼話,都可以放心的說,沒有人能偷聽到。」

  「我知道。公主的飛虹閣,看來簡單,其實佈置有極精妙的陣勢,旁人想窺聽閣內人的談話,就算是會」天視地聽「魔法,或者」水鏡傳影「之術,也要徒勞無功呢!」

  「呵,林師兄果然厲害,竟然被你看穿了。」裘飛虹嫣然一笑,又道:「我們總算是同學,阿雪又是我的好友,師兄何必那麼見外,老叫我公主?」

  「這……」林逸飛感到有些難以啟齒,他無法說出,他不能以朋友的身份對待裘飛虹,是因為在某些極端的情形下,他將不得不與裘海天為敵!而他要與裘飛虹密談,正是力圖避免這種情形的出現。

  「就是嘛!飛虹姐姐可一點架子都沒有,阿飛,你也可以和我一樣,叫她的名字啊!」

  林逸飛輕歎一口氣,轉過話題道:「陛下召見我,確實與戰爭有關。他希望我參加軍隊,並允諾授我軍團副團長之職。」

  「啊」裘飛虹驚訝道:「父皇如此重視師兄,真是想不到呢!師兄,恭喜你了,天都學園那些前輩學長們,就算早已畢業從軍多年的,也沒一個能出任這樣的高位。嗯,是不是因為你冒生死之險從新特洛伊帶回重要情報,父皇以此酬答你的大功?」

  「呃,並不完全因為這點吧,」林逸飛搖頭道:「還有另外的原因,我不方便說,不過,這都無關緊要了。因為,我並不打算接受陛下的提議。」

  「什麼!?」裘飛虹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這樣的機會,可說是一步登天,對任何人而言都是無法抗拒的誘惑,大多數人奮鬥一輩子也不可能攀上如此的高位!而林逸飛竟然想拒絕,唯一的可能,只能是他吃錯藥,腦子壞掉了!

  「我討厭戰爭。」林逸飛理解裘飛虹的不理解,主動解釋道:「那是一種毫無意義的罪惡。」

  「怎麼能這樣說?」裘飛虹不服氣道:「戰爭是不好,可現在是別的國家來侵略我們,為了維護自己國家的權益而戰,不是罪惡,是正義!對個人而言,能在戰爭中成為英雄,不正是成就事業地位的良機嗎?」

  「但那是以生命為賭注去換取,我不認為事業名譽這種東西有這樣的價值。」林逸飛冷冷道。

  裘飛虹皺眉道:「師兄,原來你思想這麼古板,要知道,公元紀年末期的那套和平主義思想,已經不適於現代,人類學習了魔法,便注定要互相爭鬥,強存弱亡。學園中的同學,誰不希望技藝有成,投身軍界,成為叱吒風雲的人物。你是我們之中公認的天才、強者,又有這樣難得的機遇,為什麼不珍惜?」

  裘飛虹的觀點,正是魔紀時代大多數人共同的觀點,但林逸飛並不認同這樣的觀點,他反駁道:「誰說魔法只能用於人類彼此的爭鬥?魔紀時代以來,人類社會的科技文明和經濟建設已不復存在,很多人認為那是」七年之戰「所致,但那不是根本原因,實際上是因為過去憑科技和經濟手段能達到的目的,現在能靠魔法更便捷、有效的完成,所以這些東西都被魔法所取代,人生的價值,也變成由魔法上的成就來體現!」

  「本來人類文明發展可以因魔法的出現,走上一條更快捷更寬廣的道路,可是人類太關注魔法破壞性的一面,而忽略了其創造性的一面!如果不是憑借魔法的力量,」七年之戰「對地球造成的生態破壞,怎麼可能恢復成今天這樣優於公元年代的環境?人類又怎能在經歷了那樣的戰亂後,立即過上舒適的生活?」

  林逸飛的這番話,代表著他思想上的成熟,這其實也是因張天吟關於魔法「正道、邪道」的教誨,以及和母親的那次談話後,林逸飛不斷思索探求魔法的意義,得出的結論。

  而他的話,也令裘飛虹感到震撼,這種完全不同的觀點,令她產生了疑惑,自己對魔法、對戰爭的認識是否正確?

  但有一點她堅信自己是對的,當即道:「也許你說的沒錯,但現在我國面臨危難,男子漢難道不應該為保家衛國而戰?林師兄,我不認為你是個膽怯畏懼、貪生怕死的人。」

  「我要是苟圖性命,就不會急忙帶著情報回國,如果只是為了逃命,有的是安全得多的方法。若真的是為了國家安危、人民生死而戰,在學園學習過專業魔法戰鬥技巧的我們自然義不容辭,學校也是納稅人的錢蓋的。」

  林逸飛冷笑道:「可是這場戰爭的背後,有你想像不到的黑暗。」

  「黑暗?」

  「為什麼爆發戰爭?目前世界的局勢可算穩定,而在過去引起戰爭的兩大因素:滿足人類生存的需要,和利益分配的不平衡,這兩點在現代都不存在,那麼唯一的理由,就只有一條。」

  林逸飛頓住話頭,裘飛虹也默然不語,她已經猜到林逸飛想說的是什麼理由,她很想說:「我不相信」,但她也是極有才智的女孩,略為思考了一下就知道,林逸飛說的很可能是事實!

  「什麼理由?」對兩人對話中的含義一知半解,不得不調動腦海中那些陌生的知識辛苦的進行思考,而一直沒有發言的雪靈突然開口問道。

  「權力。」林逸飛以一種近乎悲哀的眼神看著雪靈,他實在不願意她那潔白的心靈被人世的黑暗所污染,但也許她在這個時代醒來,就注定了會生活在這種黑暗的包圍中:「用無數無知者的生命來玩遊戲,只為了滿足自己的權力慾望,人類的統治者,總是一代又一代的導演這種血腥劇目,我不想成為道具的一份子。」

  林逸飛眼光轉向裘飛虹:「何況,你父皇對這場戰爭早有準備,要擔心戰敗的恐怕是那三國。」

  「人各有志,」裘飛虹有些苦澀的道:「我雖然不能完全相信,但也無法否認你的觀點。只是師兄若不願意參與戰爭,就直接向父皇說明好了,為什麼特意告訴我這些?」

  「我告訴你這些,是希望你理解我的做法,並且我需要你的幫忙。」林逸飛明白裘飛虹的心情,要不是不得已,他也不願意在這樣一位女孩面前,用這種話指責她的父親。

  「師兄想做什麼?又有什麼事要我幫忙的?」裘飛虹的語氣已經恢復平靜,連林逸飛也有點佩服她控制情緒的能力。

  「陛下開出的條件中,其實還有一項附加條款,就是如果我拒絕,便視同叛國,處以死罪。」

  「啊!」兩女同時發出一聲輕呼,裘飛虹立即問道:「為什麼?」

  「簡單點說,是涉及軍事機密,陛下不會放心一個不效力於他的人知道太多的秘密。」

  「我明白了!父皇曾特別囑咐過我不能讓你出宮,說是出於安全的考慮,我一直奇怪,這理由不太說的通,原來……」

  「不錯,」林逸飛點頭道:「我是被軟禁了,而且留給我選擇的時間,只有兩天。因此我需要你的幫助,在兩天之內,想辦法將我和靈兒送出宮外。」

  「師兄,你這樣做,是決意違逆父皇了,那今後……」

  「逃亡,只要能出宮,我和靈兒就立即逃亡!」

  「可是除非能逃到龍之國境外,但因為新特洛伊的事件,其它國家正在通緝師兄……」

  「未必要逃到國外。」林逸飛道:「戰爭即將爆發,那時陛下也沒有閒情逸致花大精力來搜尋我的下落。而且我請求你轉達陛下,我無意與他為敵,只是希望自由自在,我也不願意龍之國戰敗,因此絕不會洩漏半點秘密。」

  裘飛虹咬著下唇,思索了片刻,突然抬頭凝視著林逸飛道:「我想知道,如果我無法幫師兄這個忙,師兄會怎麼做?是選擇答應父皇的要求,還是拚死硬闖出皇宮?」

  林逸飛沒有回答,卻緩緩低下了頭。突然一道精光亮起,映白了兩女嬌美的容顏,在兩人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的瞬間,林逸飛的右掌,已擱在裘飛虹的肩頭,掌上光芒湛然,一眼就能看出,那是凝聚了一道足可分金斷玉的鋒銳氣刃!

  「阿飛!你在做什麼!?不要開這種玩笑!」

  林逸飛搖頭,帶著一種切冰斷雪的堅定:「不是開玩笑,如果迫不得已,我只能以公主為人質,來換取自由的權利!」

  「我明白了,我會想辦法,盡力幫助師兄的。」似乎完全沒有在意林逸飛的舉動,裘飛虹的語氣出奇的平靜。

  第十章作為龍之國皇帝陛下起居生活、處理國政的天宮,當然擁有極其完善的保安防衛系統,這一點林逸飛是早有預料,但真實的情形,卻還是自昨日起,他就無時無刻不在籌劃逃出天宮的方法(開玩笑,這裡雖然有吃有住有玩,但如果生死都被人捏在手心裡,心理上的感覺不會比坐牢好受),仔細觀察後才發現,要憑自己的力量逃脫,根本是不可能的一件事!

  問題還不在於那一千五百名實力強橫的天宮侍衛,而是整個天宮,全都按某種陣法的佈局修建,其本身便是一個龐大無匹的魔法陣!

  雖說這樣的陣勢,在設計上針對的是外來的侵犯,對宮內的人沒什麼干擾妨害,但麻煩的是陣勢形成了一個籠罩整個天宮的魔法結界,天宮範圍內上空五十米就是結界的邊緣,林逸飛也是無意中發現宮內飼養的一些觀賞鳥雀都是散養,卻沒有一隻在超過五十米的空域飛翔,才得知這一點。

  至於要多強的力量才能穿越結界,他當然不敢輕易實驗,但想也知道,防衛天宮安全的東東,如果硬闖,嗯,是會被高壓電流殛成焦碳,或者被凍成冰棍?這大概要取決於侍衛隊長費長生有沒有生擒刺客、逼供主謀的意圖。

  總之,意識到用御風術飛越宮牆、靠哞迦羅擺脫追兵這樣的計劃實在太幼稚,林逸飛才不得不求助於裘飛虹。

  裘飛虹提出,她也不可能中斷天宮按天干地支生剋佈置的「己寅天羅」大陣,而結界的信道,也就是天宮的九處宮門。

  她可以帶林逸飛和雪靈以觀賞遊覽御園為理由去西北角的偏門,以防止裘海天可能暗中派遣有監視林逸飛的侍衛懷疑,再以公主的身份下令守門的侍衛放行。

  萬一門衛也接到了禁止林逸飛出宮的命令,那就只好靠突襲制伏門衛,硬闖出宮,只要脫出結界範圍,逃跑基本上就不成問題了。

  林逸飛雖然覺得這個計劃並非萬全之策,但也沒有什麼好辦法,而且既然決定要逃,就應該盡快行動!

  因此三人再仔細商量了一下行動的步驟,下午四點,林逸飛和雪靈就在裘飛虹的帶領下,為了「見識天宮御園中,罕見的奇花異草與珍禽異獸」,而出現在位於天宮西北方的「棲鳳園」中。

  棲鳳園的確種滿了瑤草仙芭,各種美麗的鳥兒和小型動物穿梭其間,景物宜人,三人看起來談笑風生,相互指點,其實完全沒有觀賞的心情。很快宮門出現在前方,裘飛虹看了二人一眼,林逸飛點了點頭。

  三人走近前去,四名門衛看見是公主駕到,趕緊躬身行禮。裘飛虹微笑著對其中一名肩上有一道金色文飾的侍衛道:「王大哥,今天是你輪值啊?」

  王侍衛正是值守此門的小隊長,立即恭謹的回答道:「是。公主殿下是要出宮嗎?」

  「我和這兩位朋友要出去玩一會,晚上便回來。」

  「這……」王侍衛面有難色,望向林逸飛道:「這位是林先生吧?陛下有吩咐過,沒有他的御令,林先生暫時不能離宮外出。」

  「沒關係的,父皇那裡我會擔待,你儘管放行。」裘飛虹若無其事的道。

  「不行,沒有御令,不能讓林先生出宮。」

  「怎麼?我說了都不行嗎?」

  「職責所在,恕屬下不能遵從殿下的命令!」

  「哎,你就是這死牛性子,算了,我找父皇去!」裘飛虹一跺腳,轉頭就走,卻對著林逸飛打了個眼色。

  動手的信號!林逸飛早有準備,立即就要打出手中的兩個「鎖氣咒縛」——一種利用停頓大氣的流動,封鎖敵人一切行動能力的魔法,他並不打算令這幾名侍衛受到傷害。

  但就在這一瞬間,心頭閃過強烈的警兆,他下意識的中止了攻擊。

  青色的人影站在高高的宮牆上,充滿嘲諷的聲音響起:「林逸飛,你太令朕失望了!」

  皇帝!?在場所有人一時都驚愕得沒有了反應,倒是那四名門衛清醒最快,趕緊單膝下跪行禮:「不知陛下蒞臨,屬下等失禮!」

  裘海天揮了揮手道:「你們退後,封鎖宮門!」

  「是!」整齊的回答後,四人起身,退進宮門過道,排成一線,堵死了宮門。如此一來,任何人也不可能出其不意的衝出宮門。

  「林逸飛,你應該還記得朕說過的話吧?」

  「當然記得。」

  「那麼,你也該知道你如此行為的後果。」

  「知道。」林逸飛冷峻的道,但並沒有顯出懼意。

  裘海天歎了口氣,用惋惜的語氣道:「朕願意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若現在改變主意,還來得及。」

  林逸飛低下頭,沉默了片刻,突然抬頭直視著裘海天那威嚴深沉的目光,緩緩道:「陛下是如何知道我要逃離天宮,還一早就埋伏在此門?」

  「不服氣麼?小子,朕說過你欠缺經驗……你看看你背後有什麼東西?」

  林逸飛臉色微變,反手在背上一探,再伸到面前,手指上已捏著一個透明的東西,約有寸許大小,還發出細微的鳴叫聲。

  「隱蟲?」

  「不錯,魔獸」隱蟲「。昨日朕便將其附在你身上,透過此物,你在飛虹閣中的一言一動,朕都一清二楚。想不到虹兒如此無知,被你三言兩語所動,有她幫助,若不是朕早有防備,你確可輕易逃出宮外。」

  林逸飛心中自怨自艾,實在太大意了!雖說這樣一隻小蟲附在衣服上確實很難發現,但至少該推想到裘海天答應給自己兩天時間考慮,便不會不佈置一點監視手段,而自己只因為飛虹閣能隔斷外人視聽便放寬心,沒想到間諜就在身邊!林逸飛無奈地搖搖頭,自己真的還嫩了點呀!

  林逸飛鬆開指頭,「隱蟲」立刻振翅飛起,發出尖利洪亮的蟬鳴聲,一個盤旋後便向著裘海天直飛過去。

  裘海天閒閒的伸出右手,隱蟲投向他的掌心,裘海天突然扣起中指,輕輕一彈,「啵」的一聲輕響,隱蟲立刻炸成粉碎,陽光映像下,玻璃渣一樣晶瑩閃亮的粉末,四散飄落。

  「啊!這樣一隻蟲兒,你為何殺它?」雪靈怒視著裘海天,自從知道他欲對林逸飛不利,她對這位「皇帝陛下」就再無半點敬意,而太古魔族一向遵循與自然和諧統一的法則,更不能認同這種無故的殺戮。

  林逸飛寒聲道:「陛下要取我性命,不難理解,但這只隱蟲,也礙著陛下的大業了麼?」

  「林逸飛,朕看錯你了。你逃脫的計劃失敗,在朕面前卻還能鎮靜自若;你心中已有恐懼,卻能很好的掩飾表情。還以為你是個人才,沒想倒是感情用事之輩,朕不過殺一隻小蟲,你聲音中已有憤怒。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已經是魔法師的大忌,為一隻不相干的蟲子動怒,更是不知所謂。其實以你的智能,如果心平氣和又怎會想不到朕會出手殺此微物的原因。」

  林逸飛呆了片刻,恍然道:「難怪陛下以一國之尊,殺這樣一隻蟲子也不怕污了手!這只隱蟲還真有可能妨礙陛下的大業,萬一它到處亂飛,被別人捉到,便可以用」搜神讀靈「魔法,讀取它體內記錄的一切資料。雖然我沒有對公主盡吐其秘,那番話已經是極珍貴的情報。」

  裘海天冷哼了一聲,道:「朕已沒有更多的耐心,你現在便答覆朕,是效命本皇,還是自尋死路?」

  「父皇!」裘飛虹眼見局面即將破裂,知道林逸飛只要說出一個「不」字,便再無挽回餘地,趕緊出聲懇求:「林師兄只是不想參加戰爭,又不是要和您敵對,他絕不會洩露秘密,您就放過師兄吧!」

  「虹兒,你是我唯一的女兒,我一向寵著你,你身為公主,卻不分輕重,朕的話向無更改,何況關係國家大事!你立即給我回房去閉門思過!」

  裘海天從未用這樣嚴厲的口氣對女兒說話,裘飛虹十分委屈,抿緊了嘴唇,雖然不敢再說,卻沒有離開。

  林逸飛腦海裡也轉過了無數個念頭,理性上很想先答應了裘海天,再另圖他法,但內心深處卻有一股倔強阻止他做出任何屈服於裘海天的舉動,即使只是暫時的屈服!終於他凝重的開口道:「陛下,我很珍惜自己的生命,但我不能違背自己的原則,我不能答應你的要求。」

  裘海天雙眉軒動,林逸飛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而且他甚至產生了一種無法抑制的憤怒,連這樣一個少年都無法懾服,何以一統天下!強烈的殺意湧出,宮牆下的眾人頓時呼吸為之一窒!

  林逸飛心知這次必死無疑,但也不甘束手待斃,深深望了雪靈一眼後,雙手結印,決意引動禁咒,就是死,也要輝煌燦爛!

  第十一章林逸飛的實力,裘海天當然不屑一顧,明知他打算拚死一擊,裘海天仍打算將他一招擊斃,既不能收為己用,拿來在下屬面前示威也好。

  「勇氣與忠誠,友情與奉獻,智能與力量——」

  清晰、甜美、柔和的吟唱聲響起,悠遠而清越,就像天堂的風鈴之音。

  「翱翔於天空、潛藏於大地、棲息於虛無的眾精靈啊!

  遵從遠古的契約,傾聽吾之祈求,以聖族之王的名義,破除一切障礙——「

  也許是消耗了太多的精神,她的臉蒼白如寒冬的冰雪,雙唇卻呈現異樣的艷紅,但她的聲音卻是那樣的堅定,甚至帶著無悔:「六系精靈。舞天之陣!」

  熾烈卻不耀眼,燦爛卻不張揚,聖潔的光芒籠罩了完成咒文的少女,包括皇帝在內,所有人無不動容,誰也沒想到,這樣一位嬌柔可愛的美人兒,竟然擁有媲美魔道士的力量!

  裘飛虹忍不住喃喃自語:「阿雪,你在學園裡一直和我不相上下,原來是故意讓著我嗎?」

  林逸飛則臉色大變:「這個笨……」還有一個字,和著無聲的眼淚,被埋入了心裡。

  雪靈的舉動,和他的預計完全偏離了方向。本打算和皇帝拚死一搏,利用魔法對撞製造毀滅性的大爆炸,如果還能在那樣的戰鬥中不變成無法組裝的散碎零件,或者有可能乘這一瞬間的混亂找到空隙衝出宮門,這也是唯一死中求活的辦法。

  自己已經用魔法傳音通知了她一看見自己動手,立即找機會衝出去,按道理雪靈那天真到近乎白癡的腦袋是不會有異議的。

  如果真按他的計劃進行,最壞的結果是自己死在裘海天手上,雪靈也沒能逃出宮外,即使如此,裘海天以國君身份,大概是不會難為雪靈這對軍事政治什麼都不懂,毫無威脅性的小丫頭,再說有裘飛虹的照應周旋,她的安全應該無需顧慮……

  然而雪靈竟然出手了!搶在自己之前,對著大魔道士裘海天,完成了發動主動攻擊的準備!而林逸飛更知道,之所以雪靈擁有超越自己,達至中位魔道士水準的強大力量,是因為她動用了先天元氣,強制與六大主精靈(僅次於精靈王的上級精靈)簽訂契約,借用到超乎極限的魔力。

  這種做法,是真正的在用生命來作戰,先天元氣本就是靠生命轉化來的能量!雪靈目前的狀態,每持續多一分鐘,就等於損耗半年乃至一年的壽命更危險的是,如果肉體負擔不了這種超極限的魔法能量,隨時都可能崩潰,其結果不是死亡,而是徹底的毀滅,連一點渣都不會剩下!

  這種危險,隨著施法時間的延長,肉體的疲勞度不斷增加,爆發的可能性將越大!

  巨大的能量潮水般湧入體內,洶湧澎湃,無休無止,地、水、火、風、雷、光六種不同屬性的能量在體內相互衝擊,全身每一個細胞都承受著難以想像的痛楚。

  身體充滿了力量感,相反的,心靈深處卻泛起一種無法抗拒的疲勞和虛弱。

  「雖然使用了先天元氣,但發動」舞天之陣「,果然還是很勉強呀……守護」他「的信念,能讓我支持多久呢?」

  帶著死亡的覺悟,雪靈緩緩飄起,一邊上升,一邊慢慢回過頭來,對著林逸飛綻放了一個恬靜的笑容,那笑容,比月色更溫柔,比落花更無依……在林逸飛喊出「住手」兩字之前,雪靈決然轉頭,突然全身化作一道箭矢,疾射向宮牆上方的裘海天!

  其實雪靈本來也打算依照林逸飛的吩咐行動,她深信林逸飛既然這樣安排,就一定有他的道理,但就在裘海天發出殺意的剎那,雪靈敏銳的察覺到了林逸飛的意圖:「不行,這個人太恐怖了,阿飛想和他硬拚,太危險!阿飛,還是由我來代替你,纏住他,你快逃出去吧!」

  這樣的念頭在心中一閃,幾乎是下意識的,雪靈立即發動了太古魔族列為禁忌的絕學——「六系精靈。舞天之陣」!

  「這年頭的小鬼,真是不得了呀!」內心發出這樣的感歎,裘海天不得不放棄攻擊林逸飛,作好迎擊雪靈的準備。即使是他,也不能全無防備的承受雪靈現在力量的一擊。

  當然並不是裘海天作不到同時對付兩個魔道士,那對他來說比吃菜還輕鬆,但是他開始完全沒有把雪靈放在眼裡,根本將她排除在戰鬥考量之外,而雪靈突然爆發出魔道士水準的攻擊力,著實有點出乎意料。

  裘海天隨意的一揮右手,一道強烈的光波立即從掌心發出,擊向迎面衝來的雪靈。只見雪靈的身形輕靈巧妙的一折,在空中劃出了一道漂亮的弧形,閃過裘海天的「光咬」,接近到了肉搏戰的距離。

  「光咬」擊空,射入「棲鳳園」茂密的樹叢中,一陣強烈的爆炸和閃光過後,樹林被開闢出一條十米寬、超過一里長的大道!

  林逸飛心裡卻並不輕鬆,如果讓他來選擇,寧願硬擋這一記威力驚人的「光咬」,也絕不願和裘海天作接近戰,裘海天的武技甚至比魔法還可怕!但無論如何,他不能浪費雪靈拚死製造出來的良機,林逸飛全力發動了「三重龍鳴波」。

  裘海天心中也在訝異,雪靈閃躲「光咬」的攻擊所展現出來的技巧,沒有相當高深的武術修為根本做不到!而且她使用的魔法也非常奇特,連他這大魔道士也聞所未聞。這位作為她女兒的同學、朋友的漂亮小姑娘,帶給他太多驚奇:「就讓朕看看,你能作到什麼程度!」

  雪靈距離裘海天已不到三米,驀然間她的雙掌如同蝴蝶翩躚,翻飛不定,化作似幻似真的重重掌影,白玉般的手掌上,五色光芒流轉,每出一掌,都附著了不同的魔法能量,「噗噗噗噗」幾聲,雪靈的攻擊,全打在裘海天身前三尺的地方,任她如何努力,也不能突破半分,皇帝的四周像有一層無形的防禦壁。

  驚人的是,除了感應到一陣陣能量波動,連爆炸都不曾發生,雪靈發出的魔力就全被抵禦吞噬!但無論那種防禦魔法,都不可能對全部四種屬性的元素魔法產生完全克制效果,何況雪靈還有特殊屬性的光系和地系魔法!除非……

  「呵呵,」四元素守護「結成的」絕對防禦屏障「,不是你能擊破的。」帶著絕對的自信,裘海天左手一拳揮出。

  「靈兒,你一定要支持住啊!」無暇顧及上方的戰鬥,林逸飛面對的是四名天宮侍衛,他必需在最短時間內突破這道防線。

  「三重龍鳴波」就是以高速擊出的高壓空氣柱,因為空氣的劇烈摩擦,會發出龍吟般的尖嘯聲,雖然是一個簡單的魔法,但需要很強的精神力才能達到這樣的效果,而一次發出三道「龍鳴波」這種大手筆,並不是林逸飛的喜好:「沒辦法,只能用這個方法了……」

  「嗚——」「龍鳴波」發出刺耳的破空聲,高速摩擦的粒子,濺射出星星點點的火花,在空中劃出一道淡紅的軌跡,地表也被高速的氣流鏟出一條淺坑,坑痕不斷延伸,直指宮門!

  「快,擋住!」王侍衛大聲指揮同伴,四人列成一排,蹲下馬步,雙手交叉護在胸前,一起發出了「聖光之盾」。天宮侍衛的實力的確非同一般,在這短短時間竟能將彼此的能量融匯,組成一面巨大的光盾!

  第一重的「龍鳴波」立即撞在光盾上,巨響、閃光、飛揚的塵土,宮門的過道內氣勁流溢,四名侍衛合力發出的「超級聖光盾」終於擋下了這一波攻擊,但四人都被巨大的衝力震的搖搖晃晃,而第二重「龍鳴波」接踵而至!

  「砰!」強烈的衝擊,堅固的宮牆也似乎隨之一晃,四名侍衛的防禦線仍然沒有崩潰,但光盾上蕩漾起一圈圈的波紋,細小的裂紋佈滿盾面,魔法元素的結構已經非常不穩定。

  「轟!」第三重「龍鳴波」的衝擊下,光盾變成了無數飄浮在過道中的流光碎片,四名侍衛一起被轟飛出宮門外,防線打開了!林逸飛長吸一口氣,飛身向無人的宮門撲去。

  「嘖,要是被你逃脫了,我會很沒面子啊!」不知何時,裘飛虹身後的一座假山後閃出一道人影,身形一躍就到了裘飛虹上方,那人兩手遙對林逸飛背心一抓道:「乖乖回來吧!」

  林逸飛此時已經衝入了過道,突然身邊刮起狂飆,整個人就像在暴風中逆風而行,前進變得非常困難,而且背後傳來一股強大的吸攝力,向是有人抓著自己的背心往後拉一樣。

  「終於出現了!」林逸飛沒有絲毫的驚異,足尖用力一點地面,立刻改前衝之勢為後退,順著風勢,炮彈般彈向引力的來源。

  雖然聽過林逸飛大致的描述,雪靈還是此刻親身面對才深深體會到了裘海天那無法想像的厲害。簡簡單單的一記直拳,沒有任何變化,速度既不快,力度也不強,卻令人無從躲避!

  精通古武學的她感到這一拳的方位、角度、時機都無懈可擊,自己無論反擊防守都處於不利的位置。那拳上蘊含的王者天威的氣勢,令人產生不可抗拒的心理壓力!

  更可怕的是她明明感受到對方拳上凝聚有驚人強大的魔法力量,卻無法判斷那能量的類型,而不能做出針對性的防禦。

  雪靈緊咬了一下嘴唇,像是承受不住那壓力般,身形略微向後飄退,但並沒有遠離——她的雙手迅捷無倫的在空中劃出幾個輕盈曼妙的手勢,同時身體也以某種難以言喻的韻律舞動。

  白色的長裙與紫色的長髮在風中飄揚,構成一幅優美的圖畫,宛如一朵徐徐綻放的百合花。裘海天突然感到自己像是墜入了一個深沉的夢境,一切都變得緩慢起來,他的拳仍然一分一寸的向前遞出,但眼前的女孩卻似乎遙不可及。下方過道中正在進行的激烈戰鬥,彷彿發生在另一個空間!

  「利用魔法和武術的結合,影響對手的視神經,製造出的幻覺嗎?巧妙地利用了自身天賦,真是聰明的女孩,可惜……你選錯了對手!」

  「破!」裘海天一聲大喝,聲波向四周傳播開去,又再反射回來,眼前的畫面頓時支離破碎。雪靈的頭、四肢和軀體被分割成七八個部分,筆直的宮牆被扭曲成奇怪的「S 」形,站在地上茫然不知所措的裘飛虹甚至變成了倒立的影像……

  經過聽覺神經的修正,所有的圖案很快在大腦中重新拼接,還原出真實的景況。冷哼了一聲,裘海天的拳毫不停留的繼續向雪靈擊去。

  雪靈被皇帝的大喝聲震得全身一顫:「這麼快就破了」舞天之陣「嗎?」雪靈本來就沒有了一絲血色的臉龐,此時更白的像玉一樣透明:「再支持一下,阿飛還沒有逃出去……」

  雖然裘海天及時破解了幻覺,但在動作上,還是無可避免的出現了剎那的遲緩,雪靈就趁這短短的空隙,原本籠罩全身的光芒突然轉化成六團不同顏色的光球,向著身前六個方位飛射出去——代表地的土黃、代表水的淺藍、代表火的赤紅、代表風的淺綠、代表雷的深藍和代表光的純白,六道光芒,在她身前結成了一個六芒星形的魔法陣!

  雪靈的兩手交叉在六芒星的中心處,不遲不早,恰好擋住了裘海天的驚天一拳。

  裘海天看來平凡的一拳,在接觸到雪靈手掌的瞬間,突然迸發出耀眼的光芒,整條左臂發生了驚人的變化,竟然變成了一條龍!一條足以粉碎一切敵人的狂龍!鋒利的龍牙,正咬在雪靈的纖纖玉手上!

  「龍牙破邪拳!」一直無奈的看著戰鬥進行的裘飛虹驚悸地叫道:「父皇,不要啊!」

  然而一切都發生的太快!雪靈決絕而堅定的聲音響起:「陛下,這才是真正的舞天之」陣「!」六芒星陣風輪般轉動起來,套在那條狂暴的「龍」身上,雪靈的身後也浮現出無數五顏六色、大小不一的光球,暴雨般襲向裘海天!

  每一個光球擊在裘海天身上,都炸出一圈燦亮的光暈,一圈又一圈的光暈淹沒了雪靈和裘海天的身影,漸漸融合成一片模糊的光幕……

  突然光幕中閃出一個刺眼的亮點,亮點迅速擴大,轉瞬間就形成一個巨大的光球,這是強烈的魔法衝擊形成的爆炸!

  雪靈以禁忌的魔法「六系精靈。舞天之陣」硬拚裘海天的「龍牙破邪拳」,勝負之數是毋庸多言的,問題是雪靈在這樣的爆炸中是生?是死?或者……

  另一邊,林逸飛的戰鬥也到了最關鍵的時候!林逸飛整個人撞向那背後襲擊者的懷中,兩手虛抱成球,快速念出咒文:「令天空撕裂、令大地顫慄,憤怒的雷神啊!閃耀您的光芒,粉碎我的敵人——」

  頓時林逸飛兩手間響起雷電爆鳴之聲,電芒從指縫間透出,在空中留下四五道長長的曳光。

  為了發揮突擊的效果,林逸飛甚至沒有轉過身來,背對著襲擊者,兩手就從自己的肋下穿過,擊向對方的小腹!

  那敵人的實力也非同小可,在這種情形下,還能一隻手封擋了林逸飛的攻擊,一隻手重重的拍在林逸飛的背心!

  「轟」一個霹靂在半空爆炸開來,二人身體之間爆發出耀目的雷電光芒,藍色的電流四外亂竄,幾株不幸成為避雷針的樹木立刻化為焦碳。爆炸的衝擊,將二人一個震上了十多米的高空,另一個則隕石般墜向地面。

  「砰!」墜向地面的一個,硬生生在土地上砸出了一個兩米深的巨坑!然而坑中一道人影一躍而起,在裘海天和另一名被震飛的高手都來不及救援之前,一隻手掌貼上了似乎被剛才的一幕驚呆了的公主殿下的頭頂。

  此人正是林逸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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