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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堂 尖尖塔裡語巫語 作者：酷比可 思念是種很玄的東西，有時讓人快樂；有時讓人愁苦；有時是幸福；有時是悲傷。
思念是如影隨形的存在：綠草，藍天，甚至列車的便當可以讓人想起伊人的容顏。 思念如此綿綿不絕地發自內心，跨越了漫長的等待… 地球上有數十億的人口，於是有了數十億的思念。 這悲傷與幸福便有了數十億種的風貌。 有強，有弱，有甜，有苦。 思念的風貌是如此多變，如此虛無飄渺。 如此緊緊相隨，卻又抓不著，摸不透。 只有在極稀有的機緣巧合下，有些奇特的人可以轉化思念。 這時，思念不再只是單純的思念。 此時，思念便成了一種光芒。 一種代表力量的光芒。 激射而出的紅光籠罩了整個墨菲鐘塔，厚實穩重，悠遠綿長，照映著人心暖洋洋的。 數分鐘過後。 「你可以收手了。」瑪丹娜扶著下滑的太陽眼鏡毫無表情地說道。 「可以了嗎？」大信張開眼睛，紅光陡然消逝，大信吶吶地說道：「瑪丹娜教授…我的巫力…還可以嗎？」 「嗯！」瑪丹娜沉吟不語，脫下太陽眼鏡，轉動著筆，草草地在簿子上寫下幾句話。 「還可以嗎？」大信滿懷希望地再問一次。 瑪丹娜沒有回答。 大信臉上的表情有一絲絲的失望。 「唉！我的巫力還是不行嗎？我大概是沒有潛力吧！」 「謝謝教授給我這次的機會。」大信放下水晶球，頭低低地轉身走了開去。 「大信，你的紅色光芒很大呢！」小竹開心地蹦向前去，伸開雙臂比劃著。 「有這麼大喔！」小竹努力張大雙臂，發現還不夠用，跑到窗口邊，向大信招手。 「紅色的光芒從水晶球一直到窗戶外呢！」小竹大概是現場最興奮的人。 「真的嗎？」大信微笑地對小竹說道：「跟你的金光比，可說是小巫見大巫了。」 「我的金光代表我的可愛。」小竹嘟著嘴：「我的可愛是世界無敵的。」 「是啊！我也這麼認為。」大信笑笑地來到窗邊。 「大信口中的天使是個人嗎？」小竹問道。 「…是我很喜歡的一個人。」大信不好意思地說。小竹偏著頭，好像忽然想起什麼，接著問道：「大信，你的天使也很可愛嗎？」 「嗯！」大信看著小竹的眼光泛起一絲溫柔：「跟你一樣可愛呢！」 「怎麼可能？」小竹不相信。 「真的！」大信紅著臉說道：「你有多可愛，她就有多可愛。」 「喔！」小竹張著澄澈的雙眼：「你沒有騙我。」 大信用力點點頭，潮紅從脖子一直蔓延到臉上，看過去就像顆紅透的大蕃茄在點頭。小竹轉轉眼珠，不是很能理解地說道：「好奇怪！為什麼你的天使會跟小竹一樣可愛？」 「嗯…」大信不敢說答案，儘管答案只有幾個字。 「大信你生病了嗎？」 「嗯…沒有啊！」 「那你的臉怎麼紅成這樣？」 「嗯！沒什麼…緊張」 「你的心跳很大聲呢！還跳得很快！」小竹靠向大信胸膛聽著。 「嗯！沒什麼…緊張。」大信靠在窗動都不敢動一下，呆呆地放任小竹在懷裡聽著心跳。 雖然窗邊的對話不算什麼正式的告白，卻也讓純情的大信臉紅心跳，不能自制。 （為什麼？）明朗呆立在原地，陷入了沉默。 （為什麼大信這麼強？）明朗緊緊握住了自己的手，掌心傳來指甲刺入掌肉的痛感。 （為什麼連巫力也可以這麼強？） （為什麼？）為什麼三個字反覆響遍明朗的腦海。 在墨菲鐘塔裡的某一刻，明朗曾經暗暗竊喜，以為自己終於有一項可以贏過大信的地方，那就是巫力，普通平凡的自己終於有一個可以誇耀的強項，那就是二百五的巫力。 明朗甚至有點得意忘形。 這個得意忘形的喜悅沒有維持多久，大信就打破了它，就像一巴掌打在明朗臉上。 儘管明朗不清楚大信的巫力值是多少，但看光芒的強度和範圍，明朗很清楚知道大信的巫力值絕對超過二百五，甚至，老巫婆瑪丹娜連太陽眼鏡都戴起來了。 大信是個老實誠懇的人，武功高，為人好，對明朗甚至有救命之恩。 明朗實在找不出討厭大信的理由。 大信或許長得不是很帥，但時常掛滿憨直笑容的臉長得很有自己的特色，一顆會為他人著想的心更讓明朗無話可說，明朗反觀自己，自己實在是不怎麼起眼，也不怎麼會為他人著想，武功不行，頭腦也不好，明知自己很遜腳，有時還很衝動地與人衝突，跟人對罵。明朗實在想不出自己到底有什優點，有什特色，明朗心想，自己唯一最大的特色大概就是沒特色吧。 （自己確定是被淘汰的那個人。）明朗歎了一口氣：（被淘汰也好，待在老巫婆這裡，大概跟人間煉獄也差不多。） 提到人間煉獄，明朗想起了豬三，想起了豬三充滿血絲的眼神、想起了豬三那矢志不管付出多少代價，一定要擺脫豬身成人的決心，以及豬三的下場…。 豬三的努力並沒有錯，可惜豬三用錯方法，更慘的是豬三遇到的不是別人，而是余竹竹。 想起豬三的下場，明朗不忍心地閉上眼。 老巫婆瑪丹娜是唯一可以讓豬三他們恢復人形，過著屬於人應該過的生活的關鍵。只要自己通過認可，瑪丹娜會答應自己的一個要求作為新弟子的見面禮。明朗早想好自己的要求，那就是「讓小豬屋的豬仔回復人形」。 如今，二百五的巫力已經不能達到這個願望了啊！ （明朗，我們公平的發揮各自潛力，沒什麼好抱歉的。）明朗想起大信說過的話。 （我巫力比你弱你不需要對我感到抱歉，這是各自認真發揮的結果，我們誰也不需要去對誰感到歉意。） （我努力去爭取我要的，付出努力享受我努力的成果，這樣的我不需要對誰感到抱歉，不是嗎？） 是啊！大信不需要對我感到抱歉，我也不需要對大信感到抱歉。 我應該努力爭取我要的。 我要的就是「讓小豬屋的豬仔回復人形」。 我真的做不到嗎？ 大信很強，難道我就不能挑戰他嗎？ 我天生注定樣樣都要輸給大信嗎？ 仔細想想，還是有機會的，即使對手是方大信。 明朗再度握緊雙手，這次他不再感到刺痛，而感到一種挑戰的振奮。他，曾明朗，一定一定要豬三他們恢復人身！ 瑪丹娜闔上簿子，疲累地揉了揉眼，看了看眼前三個少年少女。 （這到底怎麼搞的？胖小子的巫力竟然也超過一千以上。）瑪丹娜困惑地想著：（雖然程度和範圍不像小ㄚ頭那樣無遠弗屆，但胖小子施放巫力的時間竟然可以持續數分鐘之久，甚至還可能繼續下去。）瑪丹娜儘管表面不動聲色，內心的波濤可絲毫沒停過。（一般人未經開放的巫力被誘導出來，通常只能持續幾秒的光芒，那幾秒就足以鑒光式判定資質之用，可是這胖小子喊完巫語，那紅光像是永不停息的，絲毫無衰落的現象，若非久經訓練的巫師根本不可能做到這種程度，換言之，這胖小子的巫力根本就不是生初之力，可是這有可能嗎？）瑪丹娜思索道。 忽地，瑪丹娜靈光一閃，心想道：（吾爾訣！吾爾訣的最後一個階段－「合」字訣。）瑪丹娜隨即搖搖頭：（胖小子才多大歲數，怎麼可能到達動用巫力與精氣相融的「合」字訣，這些小鬼怎麼一個比一個怪，咭！咭！很好啊！我的徒弟就是要這種的。） 「胖小子，我在此宣佈你…」瑪丹娜正要公佈合格名單。 「老太婆，等一下！」有個聲音打斷了瑪丹娜，是明朗的阻喝聲。 「小鬼頭，你又要幹嘛！」瑪丹娜斜睨著明朗，這小鬼頭擁有二百五的巫力已是相當優秀，換做平時，早是名列第一的准弟子，可惜生不逢時，遇到了兩個莫名其妙，遠超標準的怪胎，一比之下，相形見絀，實在是很可惜。 瑪丹娜玩味地盯著明朗，這小鬼頭的第一眼印象實在很討厭，瑪丹娜恨不得除之而後快，然而瑪丹娜沒有那麼做，因為瑪丹娜知道那是遷怒。不過這小鬼頭愛頂嘴又亂沒禮貌，若照瑪丹娜過往的脾氣和處置方式，這小鬼頭那還能站在這說話。 瑪丹娜實在很疑惑自己為何這麼容忍，然而明朗這沒大沒小的舉止卻著實符合瑪丹娜的胃口，說穿了，這小鬼頭的舉動是三個中最讓瑪丹娜開懷的。 「我也要再測一次。」明朗說道：「用巫語。」 「喔！小鬼頭倒很有心，我就給你機會吧。」瑪丹娜邪邪地笑。 「我不只給你一次機會，你愛測幾次都行。」 「…禮多人必怪，你是不是做了什麼陷阱等我跳？」明朗狐疑地接過水晶球。 「對付你，我天才女巫還需要用陷阱嗎？」瑪丹娜不屑地回答。 「大信！」明朗大聲喊著。 「怎麼了？」大信回道。 「我不會輸給你的。」明朗握拳向大信伸出大拇指，接著大拇指朝下，做出頗為挑釁的動作。 「好！」大信聽完，爽朗笑了，想了一下，覺得自己也應該回個手勢，於是握住拳頭朝上，伸出粗粗的中指比向明朗：「各自努力，公平競爭。」 兩人相視一笑，這就是男孩與男孩的友情啊！ 瑪丹娜再度坐了下來，拿起筆，攤開簿子。 這會兒換大信和小竹在旁邊看熱鬧。「開始吧！」瑪丹娜說道。 巫語是自己最喜歡的一句話，自己最喜歡的話是什麼呢？明朗思索著，明朗並沒有想太久，他握著水晶球，帶著十足的自信，輕輕喊道：「世界和平！」 世界和平，是的！那就是明朗的堅持和最喜歡的一句話。 水晶球泛起了藍光，迅速地擴散開來。 「二百五！」瑪丹娜懶懶地回答。 「可惡！老太婆，你有沒有注意看，我可是加了巫語，怎麼可能才兩百五？」明朗不服氣。 「藍光的強度和範圍你自己不會判斷？」瑪丹娜反問：「胖小子喊了巫語後，紅光至少籠罩了墨菲鐘塔，你沒做到這程度，你是贏不了的。」 「…我輸了嗎？」明朗有點洩氣。 「巫語可不是隨便喊喊，世界和平是哪門子的巫語，你再來過吧。」 「我還有機會？」明朗試探性地說道。 「當然，我不是說了嗎？你愛測幾次都行。」 「老太婆果然很爽快。」明朗覺得老太婆雖然不是很年輕很美麗，但做人還算不錯。 （這一次要仔細想想，不能再丟臉了。）明朗闔上了眼睛，世界和平真的是明朗喜歡的話，為何不能發揮效用呢？這個世界大家和和氣氣相處，不要打仗，不要流血，不是很好嗎？可能這不是我最在乎的事吧！或者是範圍太大，我的巫力做不到，所以沒反應，明朗繼續想著。 （我知道了！我必須縮小範圍。） 「各位！聽好！看好了！」明朗張開眼睛，中氣十足喊道。 「有情人終成眷屬！」耀眼藍光再度暴起。 「二百五。」瑪丹娜瞄了一眼，繼續慢慢梳著頭髮，她這頭銀髮絲就是容易毛燥，要常梳理。 「為什麼？有情人終成眷屬也不行嗎？」明朗被打擊到了。 「明朗加油！」小竹在旁邊打氣。 「明朗，繼續努力！發揮你的實力」大信也跟著幫明朗打氣。 「謝謝！」明朗感動地看著兩人。即使是處在競爭下，大信還不忘幫自己加油，友情真是一種珍貴的東西。對了！友情，莫非這就是答案。 肯定是的，友情滋潤了明朗的生命，開拓了他的人生。 「友情啊！」明朗使足了吃你力氣大喊。 「二百五！」瑪丹娜淡淡回道。 「可惡啊！怎麼會這樣！」 「日行一善！」 「二百五！」 「鹼蛋超人！」 「二百五！」 「皮卡丘！」 「二百五！」 「戰爭與和平！」 「二百五！」 「老人與海！」 「二百五！」 「吾爾訣！」 「二百五！」 「瑪丹娜！」 「…二百五！」 呼！呼！呼！明朗感覺到有點疲累，喊了這麼多不止是喉嚨乾澀，連精神都很疲累。 「小子還有沒有啊！」瑪丹娜頭髮梳得差不多了，接下來的補妝要看著哈魔鏡才行。 （小鬼頭竟然趁機報那二百五之仇。）瑪丹娜心想著，同時說道：「如果沒有，我們就結束了喔！」 「我再試一下。」明朗勉強提振精神，接下來的舉止雖然有點無恥，但也不得不這麼做了，應該會有效吧！這效果也被驗證過了，就做吧！明朗勉強集中精神，紅著臉，小聲慢慢地喊道：「…我很可愛。」 「…六十。」瑪丹娜眼角好像掛了三條垂直黑線，這黑線同時也掛在大信和小竹眼角。 「怎麼降下來這麼多？」明朗真的完全失去鬥志，精神渙散地跪倒在地上。 「不是別人適用的巫語就可以拿來用，每個人都有適合自己的巫語。」瑪丹娜慢條斯理道：「巫語具有提高巫師本身力量的效果，每個巫師終生都在尋找最適合自己的巫語，或者說創造適合自己的巫語，有些巫師甚至一輩子都找不到提高自己巫力的巫語，使用不適切的巫語，違背自身的本質，只會讓巫力減弱，小ㄚ頭的巫語是最適合她自身，不表示那句話對你適用，咭咭！小鬼頭！想找出自己的巫語，要先真實面對自己，這一點不要忘了，咭咭！你還要再試嗎？」 「我…我…」明朗難過地低著頭，連面子都豁出去不要，竟然換來六十巫瓦的下場，看樣子，那句「天使」也不用拿來試了。 想找出自己的巫語，要先真實面對自己。 明朗思索著瑪丹娜給的提示，面對自己，是不是就是勇敢接受自己害怕，不敢承認的那一面呢？自己有什麼東西是害怕恐懼，不敢正面承認的？ 這輩子，截至目前為止，有什麼是屬於自己，卻又不願正面相信它的存在是必要的。 明朗抖然一震，對了，是它，那個神秘、卻又奇妙無比的它。 那個曾要自己選擇生與死，並且給於自己奇特能力的它。 那個看似和藹可親，卻又暗中吞噬自己記憶的它。 它的名字只有四個字，卻是明朗不願意提起的秘密。 那四個字就是阿o爾o卡o特。 奇妙神秘的阿爾卡特，與明朗共享生命的阿爾卡特。 「最後一次了，老太婆！」明朗勉強爬了起來。「這一次不行，我就放棄了。」 「喔！」瑪丹娜揚著眉，看小鬼頭的表情，似乎完全明白了，咭咭！真是太好了，結果到底會如何？她很期待啊。 明朗雙手握著水晶球，閉上眼沉重地一字一字道：「阿o爾o卡o特。」 阿爾卡特－明朗心中最隱晦、最秘密的名字。 藍，炫眼的藍，如千百道道藍色波浪綻放開來，射向瑪丹娜、竹竹、和大信，那藍光充滿了活力，帶著韻律的波動映著瑪丹娜一臉柔光。 「喔喔喔！」瑪丹娜瞇著眼看著藍光，然後失望地說道：「…二百五。」 全神聚會的明朗聽了差點跌倒。 「那就結束了。」瑪丹娜扶著法杖站起身，對小竹說道：「小ㄚ頭幫我把茶杯收一收吧！」 「好！」小竹很高興應著。 「明朗，別灰心，你只是還沒找到自己的巫語。」大信向前安慰明朗。 「我…我一輩子都是個普通沒用的廢物。」明朗低低地說道，神情很是難過。小竹拿著杯子跟著瑪丹娜到另一個小房間。「瑪姐，杯子要收到哪裡去呢？」小竹問道。 「先拿到櫥櫃下層的器皿放著待洗吧。」瑪丹娜指了入口牆邊的小櫥櫃。 「那沒喝的茶怎麼處理呢？」小竹問道。 「什麼沒喝的茶？」瑪丹娜反問，忘憂草茶既出，怎可能會有沒喝完的。 「大信和我都把茶喝光光，可是明朗卻連一口茶都沒喝啊！直接放到器皿那會弄濕的。」 「一口忘憂草茶都沒喝？」瑪丹娜揚起眉，一副不相信的模樣。 「是啊！杯子滿滿的。」小竹把茶杯秀給瑪丹娜看。 茶杯內確實滿滿盛放著碧綠色的液體。 忘憂草茶具有暫時挖掘出飲用者本身潛在、未開放巫力的效用，是進行海地巫學鑒光式必備的程序，而那小鬼頭竟然一口茶都沒喝！ 「很好！小鬼頭你分明是在耍我。」瑪丹娜重重地將法杖柱擊在地。 「竟然用二百五巫瓦的值耍得我團團轉，小鬼頭，真有你的！」瑪丹娜發出陰陰冷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