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之光華--玄幻魔法小說網

    索米慌慌張張的抬起袖子往臉上擦去，嘴裡含糊的說著：「討厭，點心太好吃了啦，太感動了，5555，真的好好吃！」

    索米和修羅都是意外之後就立刻離開教室來到這裡的，現在還不到吃飯的時間，餐廳裡只有他們兩個人，侍者給他們端上了食物後就匆匆的離開了，因此，沒有人對索米的失態表示好奇。

    修羅的手好像燙著了一樣縮了回來，索米的眼淚幾乎像熔漿一樣滾燙。一個哭的像個孩子一樣滿臉鼻涕眼淚的少年可實在不怎麼好看。可是，修羅遲疑了。他幾乎能夠體會到索米的感覺。

    有多少次，他也曾經在痛苦中質問著蒼天，為什麼要給自己這樣不凡的力量，卻吝於給他一點溫暖。在索米永遠的笑臉下，也同樣埋藏著悲傷和無法掙脫的痛苦吧。看過那麼恐怖的現場，修羅已經完全瞭解索米能力的缺憾，索米對自己使用魔法的後果不是不瞭解的，修羅辨認得出索米在使出那個復合魔法時，同時結的手印，那是在使用魔法超過自己的魔控力時的輔助手印。照理這種初級魔法，即使混合了兩種類別的魔法也應該完全不需要使用這種手印。索米用了，更要命的是，它甚至沒有發揮出一點作用，只是一個徒勞的手勢罷了。很顯然，索米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魔力。

    修羅帶著幾分憤怒回想起杜加羅憤怒的叫罵：「你這個可怕的怪物！」一個老師怎麼可以這樣傷害自己的學生。他閉上了眼睛，彷彿又聽見了尖銳而驚恐的尖叫：「滾開！魔鬼！魔鬼！不要纏著我！」和數不清的恐懼、好奇的眼睛。

    一種同病相憐的感慨油然升起。修羅沉默的望著索米，他還在低頭拚命的大吃著，不絕口的誇獎著每一樣食物，幾乎要讓人以為剛才的眼淚只是修羅的錯覺。

    「你知道嗎？」索米突然低著聲音開口，「那不是第一次有人這樣叫我。」

    索米的動作慢了下來，他不再用胡言亂語掩飾自己的失落。抬起頭來的時候，索米的臉上已經擦乾淨了，但是表情仍然帶著一點茫然，好像不知道應該怎麼反應。

    他並沒有看修羅，逕直說下去：「我剛剛接觸魔法時，就嚇了所有的老師一大跳，他們說從來沒有見過一個初學者匯聚各種魔法力那麼快，那麼不分類別的。我還記得老師那種震驚的樣子，他們把我稱為魔法天才，甚至還把我和一百多年前的桑亞聖者相提並論，因為自從桑亞聖者後就沒有聽說過無屬性人的存在。哈哈，很了不起吧？直到我試著使用魔法，第一次就毀了一間魔法演練室，接著是第二次，第三次，期待的目光變成了恐懼和鄙視。我從天才變成了廢物。除了我的父母，幾乎每個人都怕我，怕我的力量。那時我還不懂怎麼去隱藏自己的實力，也不知道怎麼控制自己不使用魔法，結果我幾乎成了人見人怕的怪物，甚至沒有一個朋友。不知道有多少次我聽見別人管我叫『廢物』！『怪物』！『妖怪』！他們不會當著我的面叫，卻會在背地裡取笑、咒罵我。後來，在又一次的魔法失控中，我……我把一個比我大三歲的男孩打成了重傷，我自己也昏迷不醒，醒來後只看見母親哭紅的眼睛，和不停歎氣的父親。從那一天起，我就不願意再接觸魔法了。」

    索米苦笑了起來：「我有一個很天才的父親，他認為我這樣做是在逃避問題。因此，他真的什麼也沒給我準備就把我踢出了家門。啊，我說錯了，他至少給了我一張羅倫迪亞的考試通知。你也知道，要混日子很難的，所以——」他狠狠的塞了一塊蛋糕進嘴裡。「你也看到了，我確實是一個廢物。我試著控制自己的魔力，可是沒有一次成功過。今天以後，杜加羅老師大概不會再歡迎我了吧。哈哈，太好了，我終於可以不用再上這門課了。」他乾笑了兩聲，可是卻殊無笑意。

    索米沉默了一會，才低著嗓子繼續說下去：「我知道，我一進學院就纏著你，肯定讓你很厭煩了吧。很抱歉。我只是——」他發現很難解釋自己其實只是不懂應該怎麼跟同齡的朋友交往。也許是從小被排斥慣了，索米習慣用不在乎，甚至有些輕佻的方式面對他人。這樣才不會受到那些驚恐、畏懼、嫌棄的眼光的傷害。唯一可以被他稱為朋友的，除了一直伴著他的厚顏，就只有眼前的修羅了。而現在，修羅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大缺陷——一想到修羅也會用那種敵視、輕蔑的眼光看自己，索米就感到難以忍受。雖然和修羅的交好出自自己的死纏爛打，可是他是真的很高興有一個不知道自己過去的朋友。不過，他也知道，自己的能力是瞞不過去的，遲早大家都會知道，這也是他今天終於沒有拒絕演示魔法的原因。

    修羅在索米不停的敘述自己過去的時候，一直沒有開過口。這時，他淡淡的開口說話了：「昨天我們的光明魔法實踐課我過的真是糟透了，三十二名同學裡，一共有三十一名成功的發出了光明之焰，唯一失敗的那個就是我。那個老師毫不客氣的說我永遠都不會成功。幾乎所有的同學都在取笑我。我甚至在之前的光明冥想課時就已經預感到了自己的失敗，因為我甚至不能感覺到光明之力的波動。你說，我應該放棄還是繼續？」

    索米有些被弄糊塗了，他囁嚅的說：「只要你覺得自己沒錯，無論選擇什麼應該都沒關係吧？」

    修羅突然爆發出一陣大笑。從來沒見過修羅這個樣子的索米呆住了，他喃喃的說：「這下糟糕了，大哥被我氣傻了。」

    修羅幾乎笑得喘不過氣來，好半晌，笑聲才歇：「說的真好啊，你覺得自己現在做錯了嗎？」

    索米張著嘴，完全怔住。修羅是在安慰自己嗎？他抬頭去看修羅。

    修羅的眼睛依然黝黑深邃，深不見底：「我小時候從來沒有人當我是天才。因為我的特殊屬性和——，我受過的白眼比你只多不少，一點冷落又算得了什麼。」他冷冷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如果我遇到他人的輕視和憤怒就垂頭喪氣，現在已經變成真正的廢物了。我為什麼要為別人的眼光而活？為什麼我要因為自己的黑暗屬性而羞愧？哼，我不但活得好好的，我還要學習光明魔法，我要讓所有的人看看，魔鬼也可以學習以神聖為名的光明魔法。」

    他的聲音嘎然而止，盯著索米仍然有些迷茫的眼睛，修羅輕輕一笑，伸出手去：「兄弟！」

    索米終於回過神來，哇的一聲大叫，沒有去握修羅的手，而是整個人撲了上去：「大哥，你對我真好，好感動——5555。」這一次，索米的臉上掛著大大的笑容，一點也不在乎和自己的假哭太不協調。他心裡一陣發熱，這一次，他真的多了一個真正的朋友。「你放心，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都一定會支持你的，大哥。」

    修羅拍拍索米的肩，推開他，臉上的笑容極淡、極弱，但那確實是他真正的笑容。他從來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也會有朋友，不論是因為同病相憐也好，還是不願意看見索米賴皮的笑就此絕跡，總之，從這一天起，修羅知道，自己不再是單獨一個人，他，有了一個朋友。就在這一刻，友誼在這兩個奇異的少年身上滋生。

    雖然，修羅在心裡輕輕的歎息了一聲，其實，自己心裡的話還是沒有完全說出來啊，學習光明魔法真的只是因為賭氣的原因嗎？或者，那是自己也不願意深思的。無論如何，這不是他現在需要思考的問題。現在，他需要的是——

    「大哥，」索米熟悉的笑又回來了，就是那種涎著臉的笑——

    他揮舞著兩個被吃的乾乾淨淨的小盤子，「啊，好餓好餓，好大哥，可不可以再要兩盤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