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之光華--玄幻魔法小說網

    提麗亞。羅倫迪亞惱火的在魔法系西邊的一間小教室門口踱來踱去，靴尖不耐煩的踢著地上的碎石子，什麼召喚師課程，我可不想成為那種靠魔獸打架的沒用的小丑，祖父為什麼堅持要我來上這種課呢，要不是他拿我的魔武課獎學金要挾我，我才不會來呢。明知道媽媽不贊成我學習劍術，硬是要我答應拿不到獎學金就退學去讀那個絕對會悶死人的萊納女子進修學院。唉，怎麼想個辦法讓老德伯卡放棄我？

    當德伯卡大魔法師出現在教室門口時，提麗亞花了好大的力氣才能命令自己露出禮貌的微笑來，不能讓他有了戒心，這樣才能讓他接受自己經過努力仍然「確無天分」的事實。

    「德伯卡導師，您好！我是提麗亞。羅倫迪亞，來向您學習召喚術的。」

    德伯卡露出有趣的笑容，他早已從校長那裡得知提麗亞同意學習召喚術的經過，也很清楚倔強的提麗亞決不會就這麼輕易的屈服的。不過沒關係，真正的召喚師必須是從內心認同召喚之心的人，勉強從來不能造就一個優秀的召喚師，提麗亞是有天分的，他所要做的只是讓她放棄牴觸的心理，真正的去瞭解召喚術，接受自己召喚師的未來。德伯卡對自己的眼光很有信心，提麗亞會成為一個出色的召喚師的。

    「請進來吧，提麗亞，今天我們只是來瞭解一下召喚術的歷史。」德伯卡領先走進了教室。

    德伯卡站在講台上，面對著空蕩蕩的教室裡唯一的學生提麗亞，但是他的樣子好像自己面對著的是滿教室的求學者，神情肅穆而嚴謹，提麗亞也忍不住坐直了身子，不論她是否喜歡召喚術，面對這樣敬業的老師很難不令人肅然起敬。德伯卡是以風系魔法師的身份取得大魔法師的資格的，據說他的召喚術也同樣達到了這一水平，但召喚術在森諾大陸上的全面沒落，連資格考試都已經被取消了，對大多數人來說，承認自己學習召喚術都是羞恥的事情，只有在一些窮鄉僻壤才有些神漢之流假借一些低級召喚術利用低級召喚獸愚弄百姓，或者在節日時、宮廷裡一些雜耍班裡的小丑召喚一些「可愛、富貴」的召喚獸助興。德伯卡是唯一一個在成為正式魔法師後仍然有勇氣承認自己召喚師身份的人。雖然被很多人譏諷為落伍、老土，但仍贏得了大多數人的尊敬，雖然召喚術本身仍然被人們漠視。

    「很多人認為，召喚術就是召喚魔獸，召喚師就是無法學會魔法的人、沒有戰鬥能力的人不得已的選擇。事實上，對召喚師來說，被召喚者就是自己的武器，有人會因為劍士使用劍和敵人作戰而取笑他嗎？那麼，為什麼召喚師用屬於自己的「武器」戰鬥卻被譏笑為軟弱呢？人們把低級的召喚術入門當成了真正的召喚術，卻不願意去真正的瞭解它。提麗亞，你認為召喚術是一種什麼樣的法術？」

    提麗亞怔了怔，她從來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召喚術嗎？應該是一種精神魔法，在魔獸和召喚師之間建立精神上的聯繫，這樣魔獸就能夠聽從召喚師的呼喚在他需要時出現。是……這樣嗎？」

    德伯卡笑了，提麗亞確實是很出色的，在毫不瞭解召喚術的情況下能夠想到這一點已經很不容易了。

    「是的，召喚術離不開精神魔法，但是僅僅依靠精神召喚永遠也打破不了從低級召喚師向高級召喚師進化的台階。高級召喚師不僅要精通精神魔法，更重要的是他還必須精通高級的空間魔法，這樣他才能夠從異空間找到屬於自己的被召喚者。早期召喚術的鼎盛時期，通向異空間所需要的魔法力要比現在小得多，那時，有一些失去了召喚師的靈魂的人輕率的奴役能夠召喚到的一切生物，在遇到危險時又把被召喚者隨意拋棄，他們的行為終於觸怒了卡薩斯神，他切斷了通往異空間的通道，現在只有最優秀的召喚師才能夠找到他的召喚之路。因此，記住，提麗亞，要尊重你的被召喚者，以平等的心去贏得他們的尊敬遠比用能力降服他們更可貴、更難得。因此，你的第一課，永遠稱呼他們被召喚者，而不是魔獸，因為如果你知道被召喚者中可能存在的智慧，絕對會驚訝萬分的。」

    提麗亞從來沒有這樣看待過召喚術和……被召喚者，她不能不感到自己有些被德伯卡的話打動了。不過，她咬了咬嘴唇，我是要成為一個魔劍士的，召喚術再有趣也不會是我的選擇。她的目光從迷茫又變得堅定起來。

    德伯卡本來就沒想到能夠這樣輕易的轉變提麗亞的態度，他淡淡的笑了笑，從魔法袍的口袋中取出一個水晶球：「提麗亞，你知道為什麼我向你爺爺提出來教你召喚術嗎？」

    「為什麼？我從來沒有喜歡過召喚術，也從來沒有學過。」

    「你在做魔力測試時，從魔法水晶裡發出的光芒是青色和藍色的，那是風系和水系屬性的代表。」

    「我知道，我一直學的就是這兩系的魔法。」還有和它們配合的劍法，提麗亞在心裡加了一句。

    「你把手放上來。」德伯卡把手中的水晶球放在提麗亞的桌上，原來那也是個測試水晶，提麗亞猶豫了一下，把手放了上去，水晶發出柔和的青色和藍色光芒，德伯卡右手手指輕輕一彈，水晶的光爆亮了一下，接著就消失了，原來是德伯卡用平衡術把提麗亞的屬性之光掩去了。奇怪的是，水晶雖然不再發光，但是它的周圍卻流動著暗金色的光彩。

    「你看見了嗎？使用平衡術也不能掩蓋的屬性之光就是來自異界的召喚的力量，生來就帶有召喚之力的人是非常非常少的，這意味著你不需要經過修煉就可以進入異空間。但是那對你來說也是最危險的事。」

    望著提麗亞詫異的眼睛，德伯卡肯定的點了點頭：「是的，即使你不學召喚術，你天生的能力也不會睡著，也許你現在沒有感覺，但是一旦你遇到生命危險，你的本能就會越過異空間之界，向異空間求援，明白一點說，你的本能會自動召喚異空間的被召喚者。」

    提麗亞幾乎要大笑出來，德伯卡在開玩笑嗎？如果真的這樣，自己還有什麼必要學召喚術？遇到危險召喚一下本能就好了，這不是太可笑了嗎？

    德伯卡注視著提麗亞的眼睛，一直到她終於在那雙老邁卻清澈的眼睛面前退卻了。

    「你認為這是好事嗎？」

    提麗亞沒有說話，不是不想說，而是說不出來。德伯卡在那一瞬間彷彿爆發出強大的氣勢，完全控制了自己。不是用魔法，而是用他眼中最深沉的憐憫。

    為什麼他會露出那樣的神情？

    德伯卡舉起手放在提麗亞的前額上；「我的孩子，閉上眼睛，我讓你看看你的本能會帶給你什麼。」

    幾乎在提麗亞閉上眼睛的一剎那，她就跌進了一個黑暗的深淵，從四面八方傳來各種各樣狂亂的呼喚，把她的身體（精神？）向不同的方向拉去，她感到自己彷彿要四分五裂了，好痛！好可怕！提麗亞在痛苦中蜷曲著身體，突然她感應到從前方傳來一陣強大到幾乎可以毀滅天地的召喚力。她發現自己渴望回應那股召喚，她的身體順從著她的渴望向那裡飛去。當她反應過來，她已經到達了那個召喚力量的源頭。提麗亞睜開眼睛，然後發出了一聲恐懼到極點的絕望的尖叫。

    提麗亞猛地跳了起來，從幻境中清醒了過來，已經從頭到腳都被汗水浸濕了。她甚至記不起來自己最後看到了什麼，只知道就算付出自己的生命，她也不要再回到那個恐怖的東西面前去。

    她的面前出現了一杯水，提麗亞驚魂未定的抬起頭來，原來是德伯卡，他和藹的微笑著，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那一瞬間，提麗亞痛恨他到了極點，恨不得一下掀翻那杯水。她當然知道，這一切都是眼前這個白鬍子笑的一臉慈祥的老頭子的傑作。她終於沒有那麼做，只是伸出還在哆嗦的手，握住水杯，一口氣喝了下去。

    「你知道嗎？」德伯卡靠在講台上，若有所思的說：「提麗亞，你是在召喚之幻境反應最強烈的一個人。召喚之幻境是用於試驗召喚術的初學者的召喚潛質的。」他注意到了提麗亞憤然的眼光，微微笑了起來：「你以為那一切都是我製造的幻影嗎？我只是把你引進幻境，那之後你所遇到的全部都是你在進入異空間將會遇到的情況。召喚之幻境是絕不會撒謊的。沒有做好準備就進入異空間，首先遇到的危險就是你將會遭到召喚碎神，也就是說你實際上等於不加選擇的召喚了異空間所有的被召喚者，無數的回應將會在第一時間粉碎你的精神力，幸運的人有機會保留一點殘餘的意識，不幸的話就將永遠消失在異空間內。如果你的能力強大到能夠抵禦召喚碎神的破壞，那麼你將遇到的第二個危險是，你會被召喚。」

    提麗亞詫異的抬起頭來。

    「是的，召喚術是召喚者和被召喚者之間的一種默示的契約，但是如果被召喚者的能力遠遠強大於你，它就會反過來控制你，不幸的是，具有這樣能力的被召喚者絕大多數都是惡意和具有強烈攻擊性的，面對毫無防備的召喚者，他們會發出強大的召喚誘惑，那對於沒有真正受過召喚術訓練的人來說幾乎是完全無法抵抗的。因此，作為一個召喚者，最重要的是要記住：永遠、永遠、永遠不要屈從於來自不知名的被召喚者的召喚誘惑，你應該非常明白你要召喚和能夠召喚的被召喚者是什麼。」

    提麗亞怔怔的抱著早已空了的水杯，一言不發。她的心狂跳著，她幾乎仍然能夠感覺那來自不可知空間的魅惑的呼喚。即使她現在明白了那是什麼，她仍然知道，一旦那召喚再起，她仍然會無法控制的順從它的。

    她慢吞吞的放下杯子，低垂著頭，沒有說話，過了很久才輕聲問到：「德伯卡導師，請問，你也無法控制那種召喚嗎？」

    德伯卡沒有想到她會問這樣的問題。沉默了一回，他誠實的回答道：「是的，如果不在一遇到召喚誘惑時，就使用召喚術中的封靈術立刻割裂那種召喚，我也無法抵禦它。召喚誘惑的魅力在於召喚的力量是你最熟悉、最親近的。據說很久以前曾經有召喚師能夠馴服發出召喚誘惑的被召喚者，那是召喚師的最高境界召喚之神，但是……那只是傳說而已。有很多召喚師非常自信於自己的力量，但結果都一個個被異空間吞噬了，提麗亞，我不會限制你的天分，但是請記住，除了傳說中的那一位召喚師，沒有、一個人、能夠、做到！」

    德伯卡擔憂的望著提麗亞的低垂著的臉，長長的頭髮垂下來，蓋住了她的表情。他看不見提麗亞的臉。他開始擔心起來，這一次，是另一種，完全不同的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