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之光華--玄幻魔法小說網

　　正常情況下，德伯卡大魔法師應該對眼前的情況欣喜若狂。畢竟，這是第一次有人主動向他提出想學召喚術。不過，他現在的表情和欣喜若狂可差的太遠了。

　　提麗亞雖然在索米「無堅不摧」的哀求目光下（想當初，連鐵石心腸的修羅都是敗在這招下的，何況是本來就很心軟的提麗亞），很難說出拒絕的話，可是也絕不會愚蠢到真的點頭收下索米這個弟子。不要說自己的召喚術根本沒有資格教人，就算有能力，提麗亞只要想到和索米的幾次不太愉快的接觸，就對這個滿腦子奇思異想的家夥有一種罕見的「警惕」的感覺。雖然這種感覺真的說起來不太有道理，提麗亞也因此頗感慚愧，正是這種慚愧讓她把索米帶到了德伯卡老師面前，她完全相信德高望重的老魔法師會合理的解決這個難題。畢竟，他一直希望能多收幾個出色的學生。索米的聰明可是無可非議的。

　　德伯卡大魔法師皺著眉頭，遲疑的看著眼前嬉皮笑臉的索米，不知道應該怎麼對他解釋。

　　雖然表面上輕鬆嬉笑，可是索米心裡一直有些忐忑不安。

　　從小到大他已經被太多的老師拒絕過，到後來有的老師一聽說是他，甚至連第二句話都懶得說，就直接拒絕了，即使在羅倫迪亞，除了黑暗系的課程之外，其他魔法實踐課索米大多數情況都逃課在外，因為他知道，就算去上，也絕對沒有「實踐」的機會，逃課不過是因為實在懶得再去看那些老師驚恐的眼光，就連黑暗系的課程，也因為黑暗冥想室建造的速度遠遠慢於校方原先的承諾，所以直到目前為止，索米都不過是在學一些黑暗魔法理論、黑暗魔法歷史之類的書面課程，雖然索米承認自己對這些歷史還挺感興趣的，成績也和他其他魔法理論類的課程一樣出色，但是他知道學院其實對自己的態度是放任的，或者直接一點說，就是放棄。仍然讓自己在名義上留在黑暗系，恐怕還是為了修羅的關係吧。從托剋夫老師躲躲閃閃的態度裡，索米知道，黑暗冥想室恐怕短期內是不可能完工的，托剋夫老師說這話時眼睛都不敢看索米，低著頭兩個耳朵漲得通紅，可憐的老魔法師，索米知道，他是真心實意為自己難過著的。也因此，索米並沒有告訴他，雖然沒有專門的冥想室，但自己奇特的天分讓他在做黑暗冥想時仍然感覺到了豐沛的黑暗之力。有什麼用呢？

　　正是因為這些原因，在修羅建議他學習召喚術時，他首先想到的不是在學院裡的老師中尋找召喚術老師，而是和自己一樣是學生身份的提麗亞。在提麗亞建議帶他來找德伯卡時，他一開始本能的拒絕了，後來禁不住提麗亞的一再鼓勵，並且向他保證德伯卡老師是怎樣和藹親切的一個人，才惴惴不安的跟著提麗亞來試試自己的運氣。很顯然，這個嘗試又失敗了，只要看看德伯卡緊皺的眉頭，就知道他正在找借口拒絕自己，嗯，他確實是和藹親切的吧，至少他沒有很傷人的在自己一開口的時候就直接拒絕。

　　索米考慮是不是自己先開口收回請求，也免得為難這位老魔法師，還得想辦法找借口不傷害自己的自尊。其實索米很想說，您老要拒絕就拒絕吧，反正我已經被拒絕的很習慣了。

　　德伯卡淡淡的開口了：「我可以教你召喚術……」

　　「沒關係，我可以……什……什麼？」索米張大了嘴巴，差點說不出話來。

　　德伯卡微笑起來：「不過……」

　　果然，索米歎了口氣，收回感動，在心裡幫他續下去：不過你可能不太適合學習召喚術，我建議你還是學其他適合自己屬性的魔法比較合適。

　　「不過，你必須先做一個屬性測試，你雖然是無屬性，但是學習召喚術和普通魔法不同，適合學習魔法不一定適合學習召喚術。另外──」他看著索米笑了笑：「即使你沒有提麗亞那樣的天分，學習低級召喚術應該也不至於有什麼困難。我想，我會很樂意成為你的老師。能夠有一個願意學習召喚術的學生，是我最高興的事情。」

　　索米終於確定眼前的長者的善意，那一刻他幾乎高興得想要飛起來。

　　德伯卡頓了一下，轉頭對提麗亞說：「提麗亞，你再去練習一下封靈術，再過一個月你就要第一次進入召喚空間了，時間已經不多，你一定要多加練習。在異空間那是你最有力的武器……」

　　「知道啦！」提麗亞扮了個鬼臉，她自然知道德伯卡老師這麼說是為了支開自己，反正，她也不想聽老師跟下來的一大堆教訓。她朝德伯卡鞠了個躬，又朝索米揮了揮手，說了聲加油，就離開了。

　　索米有些不安的望著德伯卡轉為嚴肅的臉。

　　「索米，你已經能夠熟練的進行黑暗冥想了吧？」

　　索米大吃一驚，他萬萬沒有想到德伯卡會提到這件事情，一時間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德伯卡注意到了他的驚訝，輕輕的笑了起來，他沒有繼續追問，反而又問了一個讓索米幾乎難以回答的問題：「你是不是以為自己被我們放棄了？」

　　索米沈默了，他知道對方問這個問題一定有他的道理，可是自己真的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

　　「你的以為也不算有錯，」德伯卡似乎並不在乎索米一剎那間變得蒼白的臉，「在某種意義上，你確實被放棄了。但是原因，並不是你認為的那一個。索米──」

　　德伯卡伸手托起索米的下巴，面對面地看著他的眼睛。索米個子比起同齡人要略矮一些，德伯卡卻身材高大，他幾乎是半彎著腰在和索米說話：「索米──你之所以被放棄，是因為──你首先放棄了自己。」

　　德伯卡直起身子，轉過身去不看索米又是茫然又是震驚的臉：「索米，你是個有天分的孩子，誰也不可能否認這一點，也許，因為你進入羅倫迪亞之前遇到了太多的拒絕和傷害，你在自己心裡認定了自己永遠也無法學習魔法，所以，從你進入學院以來，除了那堂有點……咳咳……有點『精彩』的魔法實踐課之外，你就再也沒有嘗試過學習魔法了，我說的是，真正的魔法，而不是那些魔法理論課和魔法史。說到這裡，」德伯卡似笑非笑的轉過身來，盯著有些侷促不安的索米，「你也太厲害了吧。雖然我們不限制學生學習魔法理論和歷史的種類和課術，那是因為通常情況下，學生們都會選擇基礎魔法或者按照自己的屬性選擇一門，可是你呢，我的天，你選了九門魔法理論、九門魔法史，除了基礎魔法理論和普通魔法史，還跨系補充選了包括元素系、自然系、光明系，當然還有你的主修課黑暗繫在內多系課程，咳咳，騙學分也不至於這麼騙吧？」

　　還沒從德伯卡剛才的話裡回過神來，這下子，只會嘿嘿的傻笑，心裡七上八下的。

　　「你知道，學院對所有學員都有一套跟蹤監測的記錄，也包括你，索米。你入學時的魔力測試分數極高，但是魔控力測試成績是零，在最後的魔潛力測試中卻又拿了前所未有的高分，當時負責招生的老師們討論了很久，最終還是決定錄取你。雖然魔控力為零幾乎等於無法使用魔法，可是我們仍然決定給你一個機會，希望你有可能真的創造出一個奇跡。可惜，你入校以後的表現讓我們很失望。羅倫迪亞斯很重視個人主動性的，一個人如果連自己都放棄了自己，那麼別人放棄他又有什麼奇怪的呢？特別是我們發現你其實開始自學魔法冥想，甚至成績很不錯，可是你卻連提都沒有跟你的系導師提過，連學院刻意延遲黑暗魔法冥想室的修建，你也沒有提出半點不滿和意見，像這樣連為自己爭取機會都不懂，甚至有了機會也不懂得把握的人，學院為什麼還要費盡心思去栽培他，把寶貴的學習資源浪費在他身上培養他呢？」德伯卡的聲音越來越嚴厲。

　　索米不笑了，他的眼睛裡充滿了惶恐，他從來不知道原來他在羅倫迪亞所遇到的一切居然還有這麼深層的原因。

　　「你知道為什麼今天我要對你說這些話嗎？」

　　索米搖搖頭，亂蓬蓬的黑髮隨著他的腦袋晃來晃去。

　　「因為你來到我這裡，向我提出學習召喚術，這是你第一次，第一次在羅倫迪亞主動提出學習魔法的要求。無論是什麼原因促使你這樣做，我都很感激，因為它也許挽救了一個未來的天才，我也希望，孩子，你不要辜負了我們的希望。」

　　德伯卡再一次微笑起來：「好了，你如果想學習召喚術，可以明天和提麗亞一起來。不過你也要有心理準備，召喚術雖然和普通魔法有很大不同，但是它還是魔法的一種，理論上說，召喚術依賴的是精神力的控制，和魔控力是兩回事，可是理論也要實踐去證實。我只希望，如果失敗了，不要讓你又退回到那個放棄了自己的索米。」

　　德伯卡拍了拍索米的肩膀：「我很高興你開始嘗試另一條學習魔法的道路，也很高興有你這麼聰明的一個學生，你的一大堆魔法理論和魔法史最近一次測試成績都是優秀呢，好孩子，你一定能發現屬於自己的路的。」

　　索米的眼睛閃著興奮的光芒，好像他第一次發現了自己存在的意義。他重重的點點頭，有點期待的問道：「嗯，我有個問題，老師，我的魔控力為什麼和別人不一樣，我是說，我碰到過很多老師，他們都無法解釋，就用一句天生如此一筆帶過，可是我看了一些書，好像沒有提到魔控力是天生如此的，我，嗯，我是想問，我很久沒有問過老師這個問題了，為什麼，我是說……」他有些結巴，看得出很有點緊張。索米自己知道，他已經有太久太久沒有主動向一個老師詢問關於魔法的問題了。

　　德伯卡沈吟了一下，帶了一點遺憾說道：「我們幾個老師討論過你的情況，你說的對，魔控力不是天生的能力，而是實際操縱魔法的能力，一般情況下，大家都是先學會基本的魔法控制技巧，才開始一點一點通過魔法學習聚集魔力的，隨著魔力的提高，魔力使用次數的增加，練習機會的增加，慢慢地熟悉、提高魔法的操控能力。但是你不同，你屬性特別，對魔法元素的感悟有特別敏感，吸收魔法力的能力極高，結果你一開始吸收了遠高於自己操控能力的魔法，使用出來就造成了災難性的後果。一方面你的魔力以可怕的速度在增加，另一方面因為你使用魔法後可怕的後果造成了你不敢輕易使用魔法，魔控力幾乎得不到鍛煉，隨著你的長大，這種失衡越來越嚴重，所以，我們得出的結論是：你現在過分強大的魔力壓制了你魔控力的發展，才會造成現在魔控力幾乎為零的情況。」德伯卡歎息了一下，「有時候過高的天分並不是一件好事。我很遺憾，除非你的魔法經過足夠的練習，否則，魔控力是不可能有真正的進步的。而以你目前遠超過絕大多數人的魔力水平來說，想要多多練習不但沒有足夠的場地，而且，你自己的身體也絕對吃不消，畢竟，你也同樣無法控制你使出的魔法對自己的傷害。當然，」德伯卡補充了一句，「這也只是我們的一種推測。」

　　索米的眼睛黯然了一下，並沒有太難過的表現，德伯卡的話不過是又一次提醒了索米自己痛苦的經歷而已。他振作了一下，有些好奇的問：「對了，學院是怎麼發現我在學習黑暗冥想的？我從來沒有跟別人說過。」

　　德伯卡笑了：「你以為每間教室門口的魔力結界只有限制低魔力者誤闖高級魔法教室的作用嗎？魔力結界本身就是一個對魔法力進行測試的工具，一道結界必需耗費一個高級魔力測試水晶，很珍貴呢。」

　　索米點點頭，向德伯卡鞠了一躬，轉身就跑，突然想起了什麼，又跑回來，笑嘻嘻的對著德伯卡問道：「我還有個問題，老師，你鼓勵我主動一點，是不是說我以後想用魔法就可以用呢，只要我身體吃得消？」他滿意的看著德伯卡因為想到那種可怕後果而扭曲了的臉，咯咯笑著跑走了。

　　德伯卡在他身後無可奈何的笑了，索米畢竟是索米啊，不調皮就不叫索米了。

　　（下一章沒有意外的話，會揭開小烏鴉的身份，有沒有興趣猜一猜？或者，猜猜它的「真實」面貌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