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之光華--玄幻魔法小說網

　　無論這個人是誰，他都有足夠的時間的能力在自己完全不提防的時候輕而易舉的奪走自己的性命！修羅完全明白這個可怕的事實。

　　但是即使你就站在修羅眼前，也絕對看不見他的臉色有一點點的改變，長期的訓練讓他能夠在最危險的時刻也做到面不改色，即使心中的震驚和本能的恐懼已經讓修羅在心中默唸咒語，一個灌注了強大魔力的風刃已握在他的手中，做好了一擊必中的準備──

　　眼前出現的人影卻讓修羅都忍不住遲疑。

　　對方說話時聲音低沈，幾乎聽不出年齡，可是面對面的看見了，卻是誰都無法否認的──

　　如果你很有禮貌，你會叫他老爺爺，如果你不太有禮貌，你會叫他老頭子，如果你非常沒有禮貌，你會叫他老不死，因為──，就外貌上而言，眼前的人確實已經老的活過了人類能夠想像的衰老的上限，於是給人一種時光已經在他身上凝滯，永遠超脫了死亡的感覺。

　　修羅面對著一個和氣的微笑著的極老極老的老人，老邁，卻絕不能用衰老來形容，穿著一件寬大的黑袍，可是黑袍上什麼標示也沒有，並不是魔法師袍，手上還不倫不類的拿著一支長柄的掃帚。這身打扮實在讓人看不出他的身份。在他身上，完全看不到敵意，也許是因為他的年齡，那樣無法形容的高齡，似乎所有的慾望都已經不可能在他身上留駐。更讓人驚詫的是，在他身上，居然也同樣讓人感覺不到魔力。

　　不要說，老人剛剛才在修羅一無所覺中悄悄的潛到修羅身邊，就算現在，在修羅其實已經於似乎漫不經心間將索魂奪魄使了出來的情況下，還能夠這麼若無其事的站著，甚至能夠平心靜氣的微笑以待，就已經決不是普通人能夠做的到的了，上一個在索魂奪魄的強大威力下還能夠談笑自若的人，是那個強大到已經只有變態足以形容的索米。但就算索米，在初見面時不動聲色的抵抗自己的索魂奪魄時，身體也自然而然反應出和自己的魔法力相抗衡的力量，而絕不像眼前這個笑嘻嘻的老人，整個人就彷彿是一個空洞的存在，完全沒有力量的回映。

　　哼，原來是這樣，修羅在心裡撇了撇嘴。

　　這當然只有幻影才能夠做到，實體的人除非是死人否則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給人這種完全空洞的反映的。自己的索魂奪魄是對人的精神控制，對付一個影像自然就沒有什麼用處了。想通了這節，修羅雖然還是為自己的輕忽怪責自己，但是已經在心裡鬆了一口氣。利用原本就布在樹林裡的小型方向魔法陣，可以輕易的將自己的影像投射到預定的地點，因為傳輸的只是影像，所以，絕不會觸動結界的佈防，除非正對著影像出現的地方，否則一般的魔法感應很難發現影像的出現。不過，既然只是幻影，當然就不可能有攻擊的能力。

　　「你想要使用真正的光明魔法？」毫不在乎修羅評估的目光，老人再一次問，修羅頓時反應過來，一時間，心裡既充滿了被人竊聽了心思的狼狽，又不禁悄悄升起了一線希望。難道──

　　「那是不可能的──」一盆冷水潑頭澆來，那樣確定的評價，雖說修羅已經聽過不知道多少遍，仍然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因為老人的話裡似乎帶著一種旁人無法企及的權威。

　　修羅冷冷的轉身就走，即使他的心因為這樣的評價再次沈入了極冷的冰潭。

　　「但是，你可以自己幫助自己──」

　　修羅停住腳步。

　　遲疑。

　　「年輕人，就這樣沒有耐心和勇氣嗎？連話都不肯聽完？」身後的話語帶著譏誚。

　　修羅深吸口氣，轉身。

　　不其然地看到身後的老人雖然說著那樣嘲諷的話語，臉上的笑容卻依然是和和氣氣的，如果不是他長得瘦瘦小小的，大概會很像彌勒佛。

　　「你的力量是純正的黑暗屬性，所以，必然和以光明之力為引媒的光明魔法相衝突，因此，正常情況下，你是絕對不可能使用光明魔法的，當然，我說的是正常情況，你自創的以黑暗之力驅使的光明魔法就是一個驚人的例外，不過，這樣做，第一，因為屬性衝突，使用同樣的魔法，使用的黑暗之力會比使用光明之力高上十倍，這也是你之前湧出來的光明魔法都只有正常情況下十分之一的威力的原因，第二，你所追求的是真正的光明魔法，而不是這種冒牌貨，不是嗎？」

　　老人的語氣十分的篤定。

　　修羅的嘴唇動了一下，又強行忍住。

　　「你有沒有想過，魔力，也就是我們常說的魔法力到底是什麼？」

　　「魔力嗎？那是一種通過冥想方式取得的，最大程度的調動人的潛力和能量與外界魔法元素或者諸神溝通，藉以獲得的來自元素融合和諸神契約的力量。」

　　老人微笑起來：「你的魔法理論課學得不錯啊，不過，這不過是書面的解釋罷了，比如說，你的黑暗之力是神系魔法的一部分，可是你和哪位神靈訂立過契約了呢？元素融合嗎？如果只是這樣簡單，怎麼解釋有些人天生具有操控風的力量，有些人卻對水系魔法一學即通？」

　　「那是因為人的屬性不同的關係啊，所以才會有力量的區別。至於契約，我們冥想的意義不就是在和神靈溝通，從而獲得他們的力量嗎？」修羅不自覺的和老人爭辯起來。

　　「呵呵，如果這樣的話，元素魔法和神系魔法有什麼區別。如果是這樣，你又為什麼這麼執著於學習光明魔法呢？」

　　修羅的臉一下子黯然了下來，其實自己的話不過是從小到大無數個教師的話的重複，他不知道聽到過多少老師或者苦口婆心，或者不屑一顧，或者一笑置之的回答：人的屬性不同，獲得的力量自然就不一樣，黑暗屬性的人絕對不可能學習光明魔法。

　　是啊，自己明知道這樣，還執著於追求對光明魔法的學習，不正是想要扭轉這個已經成為鐵律的事實嗎？

　　「其實，書本上對魔力的解釋雖然不太令人滿意，但是至少有一點是對的，那就是，力量！魔力，不論它是什麼，它首先是一種力量。而且按照目前的魔法體系來說，是一種嚴重依賴個人屬性才能發揮的力量，因為施展任何一種魔法都需要強大的力量為後盾，如果人類要使用所有類別的魔法，對身體的要求就會高得驚人，就目前而言，沒有人類的軀體能夠容的下這樣的力量而不自爆，為了避免這種危險，人體才本能的選擇了魔法系中的一種或幾種對自己而言最適合、最容易學習的魔法，體現在外部，就是人類的屬性。」

　　人類，好奇怪的說法，就好像他不是人類一樣。修羅並沒有把自己的疑惑說出口，畢竟怎麼說話是個人自由。不過，老人的話幾乎顛覆了自己所學的全部魔法理論。

　　「照你的話說，人實際上可以學習所有的魔法，只不過因為身體負荷不了所以才無法使用？」

　　老人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高高的揚起了頭，雙眼遠眺，似乎在緬懷著什麼。

　　良久，他才低下頭來，注視著修羅，一字一頓的說：「力量，就是力量，沒有什麼屬性的區別，記住我的話，孩子。你要超越自己外在的屬性，就必須首先認清力量的本質。」

　　修羅的目光充滿了迷惑。

　　「你有一個無屬性的同伴，是嗎？」

　　修羅吃了一驚，但很快就反應過來，自己和索米，可以說是羅倫迪亞熱門人物之一，老人曾經聽說過也不足為奇。

　　懷著一種模糊的敬意，修羅尊敬的回答道：「是的。」

　　「無屬性啊，」老人的眼神裡是不是充滿了悲傷？修羅一怔，雖然那只是極短的一霎，短的會讓人以為是幻覺，但是那可不是修羅。

　　「無屬性的人，又被稱為卡薩斯神的使者，據說他們是神的寵兒，天生能夠汲取各種魔法力，其實說到底，他們不過是對魔力的吸收達到了一種微妙的平衡，雖然這種能力確實是神的賜予，但是如果你真正懂得了力量的真諦，真正突破了自己屬性的局限，無屬性者能夠做到的你也同樣能夠做到，甚至可以做得更好。但是，你要自己去體會，什麼才是力量。」

　　力量嗎？修羅恍惚的注視著老人，深思著垂下了頭。

　　那一次，索米在接受了光明冥想後，不是說過光明之力和黑暗之力互相纏繞，正負相抵，似乎融為一體嗎？也只有索米這種能夠同時體會兩種力量的人才有機會體會那種光明和黑暗並存的奇異存在。那時，索米說過，這兩種力量也許本身就是一體的。一體──

　　如果是這樣，是不是說明其他互相牴觸的力量其實也一樣？這是不是就是力量的真諦？不，不會這麼簡單。

　　如果，相反屬性的力量如果不過是力量的一體兩面，那麼為什麼它們會互相衝突？為什麼自己進入圖書館的光明室會那麼困難，甚至在接觸了高等級的光明魔法書後會因為魔法衝突幾乎死去？

　　一霎間，修羅感到自己有無數個問題要問，甚至，還想替索米問一問，如果說無屬性的人是神的寵兒，為什麼索米卻無法使用魔法？他相信，這個提出異乎尋常的魔法理論，向他展示了一個嶄新的魔法世界的老人一定有答案。

　　他興奮的抬頭，一片樹葉悄悄的落下，他的面前，什麼也沒有。

　　老人已經不知何時離開了。

　　雖然知道影像魔法只要使用者收回魔力，就可以無聲無息的消失，修羅仍然感到一陣悵然若失，雖然只和老人接觸了很短的時間，可是在修羅心裡，已經把他當成了自己真正的老師。

　　輕輕的歎了口氣，修羅轉身準備離開，他心裡一直在默默的念著力量的真諦這五個字，他相信，老人的出現不是偶然的，自己一定還有機會再見到他。

　　有什麼阻止了他，修羅疑惑的停下腳步，回過身去，看向老人剛才站過的地方，有什麼吸引了他的視線。

　　修羅走過去，在老人的站立處蹲下了身子，伸出手去──

　　當他再次起身時，臉上的表情無法形容。

　　那是兩個腳印！

　　確實有人在那個位置站過，腳印還清晰的一點也沒有模糊。

　　這只意味著一件事，剛才根本不是什麼影像魔法，那是一個真實的人！老人，剛才是真的站在修羅的面前！

　　修羅心中的迷惑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