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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亂世龍鷹 第一章 安吉洛 作者：藍天宇 當安吉洛拖著疲憊的身影回到藍心大街寓所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
關於如何應對示威暴動者的會議，從下午兩點開始，持續了近六個小時。回到安全局後又被上司催逼著草擬一份第二天就要申報給軍部的針對性訓練大綱。 治安警察的工作為什麼會要軍隊來做呢？誰去支付這份額外的薪水？ 安吉洛胡思亂想著擰開了房間裡的燈。屋裡凌亂不堪，幾件穿髒了的衣服被隨意地扔在沙發上，七八盒吃了一半的快速食品堆滿了茶几。床上是扭作一團的被褥和不知何時散在枕邊的襪子。單身生活的確是對安吉洛最大的考驗，並不長於家務加之男人的天生惰性，讓他回家後就毫無生活質量可言。 跨過橫在面前的自動吸塵器，解開了卡在脖子上的紐扣。公事包被隨手扔到了一邊，他的人就整個陷進了沙發裡。 呼……終於又結束了一天無聊繁雜的工作。安吉洛從茶几上翻找出一盒香煙抽出一根點燃後靠回沙發。 應該會有大事發生吧。他在緩緩上升的煙霧思考著最近這段時間發生的種種狀況。雖然，就他個人而言並不相信輿論口中的「叛軍」會做出那種造成一百八十萬平民死亡的血案。但鐵一般的事實就擺在他面前又讓他想不到任何可以說服自己的理由。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的？ 這兩天連外面的局勢也有一些失控的混亂，因「霍拉克拉」事件抗議政府的示威遊行幾乎每天都有發生。治安警察的出勤率更是達到了歷史的頂峰。醫院裡住滿了因流血衝突而受傷的民眾，街上商店則因害怕被波及也大都關門大吉。竟然在聯邦的首府星提坦情況都會有失控的徵兆出現，真不知道其他地方會是怎樣一個更加混亂的局面呢。 腦中浮現出自己頂頭上司那一天比一天難看的臉色。像這麼一個凡事都要依靠下屬的酒囊飯袋，依仗著家族勢力的影響力，而爬上分管社會治安的安全二處處長的高位，在他筆挺的黑西服下大概只有一付對著女人才能鬥志高昂的軀殼吧。 可是換一種角度，如果不是有這麼個無能的上司，他又怎麼能那麼輕鬆地混跡於聯邦安全局內？反正他自己謀著聯邦安全局這份差事是另有所圖，根本懶得為了這種侵佔下屬功勞的上司去計較什麼，反正辦事方便就好。 一支煙抽完，他將煙頭掐滅到那堆棄置的食盒中，起身往工作間走去。一天之中，安吉洛通常都是這個時候才開始他每天的必修功課。 ※※※ 隨著電腦屏幕的閃爍，安吉洛仔細地查看著今天收到的訊息。酸澀的眼睛在一大堆和霍拉克拉相關的訊息中來回巡視，直到他看到一封署名「消失」，主題為「真相待查」的郵件。 「也是時間做點什麼了。」他自言自語地打開郵件，下載了附帶的一個小小鏈接程序。這是個用來讀信的小程序，但通過安吉洛的軟件拆分系統，藏在程序原代碼裡的暗語便一一地呈現在了面前。 虧得這個大叔能想出這麼個辦法。 可是，如果只是這樣的話可難不倒他。 自從安吉洛十七歲時來到銀星聯邦，就一直在接受這樣的訓練。解讀密碼、傳遞情報、網絡滲透和網絡反滲透等各項技能現在對他而言早已經是駕輕就熟的基本技巧。十八歲時就通過第一次正式測試，用自己偽造的身份，騙過聯邦安全局的電腦資料庫，成功地以二十四歲的年齡和一身過硬本領進入了聯邦安全局二處，成了一名聯邦特工。而這一待就是整整三年。 安吉洛看著解讀出的命令，眉頭越鎖越緊。不出自己的所料，銀星聯邦果然是要有大事發生。看著那張需要偽造身份的人員名單，安吉洛深深地感到那種萬鈞懸於一線的緊迫感。雖然任務內容只是要求一個先期的準備，可這些都是處在銀星聯邦權力頂峰的超級大人物啊。沒有十分棘手的原因，他們又怎麼可能會落得要偷出提坦的地步。 安吉洛用滑椅把自己送到工作間的另一台電腦前。這是他以三個月的全部薪水請回來的最新型MADC，經過安吉洛的改造，這台MADC堪稱一艘超級網絡戰艦。從黑市找來的軍方擴展搭載式芯片，和能夠強制增強傳輸信號的連接擴大器，都是幫助安吉洛肆虐網絡的利器。快速和強抗干擾讓他好幾次都逃脫了聯邦網絡監管局的追查。 熟練地敲擊著鍵盤，很快就進入了提坦航管局龐大的中央管理系統。就像一隻潛伏在暗處的灰獐。透過大量的信息交互，安吉洛正在尋找合適的病毒載體。要想對信息進行仿製，那麼作為模具的信息對象就會很重要。那麼多政界要人同時離開提坦，想做到完全的掩人耳目是件非常複雜的工作。不光對他的網絡滲透技術是一大考驗，選擇合適對像進行身份鑒定偽造就更是一項需要極至耐心的工作。在預定出境的旅客登記表中，基本沒有可以利用的地方。「霍拉克拉」事件的發生使得出入境的人員流量大減。在這裡下手，太顯眼了。安吉洛再點起一根煙，瞇著眼在航管局各宇宙港的暫泊通道裡尋找，希望可以從預備離港的大型太空梭中找到一點可能。 一支煙吸完，仍沒有什麼發現的安吉洛剛準備將系統暫時掛起，以躲避航管中心電腦即將開始的系統掃瞄。突然，他的眼前亮起一個熟悉的名字，——「奧爾丁頓」。這不是聯邦軍中冒起最快的第七艦隊旗艦嗎？換言之，也就是達斯潘。塞伊的私人坐駕咯。他不也正好在這張名單中嗎？這樣的順水人情，何樂而不為。 安吉洛笑了笑，一個大膽的計劃在心中漸漸形成。他用最快的速度將「盲眼」和「交易」這兩個病毒送進系統深處，掛機退了出來。 ※※※ 看來自己悠閒的潛伏生活就快要結束了，安吉洛禁不住有一點興奮。當初為了出來看看這個充滿未知的世界。他還與父親大吵了一架，從小就對子承父業不感興趣的安吉洛雖然在半強迫性質下跟隨父親修習了多年和戰鬥相關的技能。但那種從心底裡湧出的對外面世界的渴望，讓他癡迷上了一切與網絡相關的東西，包括被他尊為俠者的網路駭客。從此，當他父親每次對兒子進行軍人式的教育之後，都會發現自己的電腦要莫名其妙的發幾天瘋。 可就是他這樣一個在電腦方面有極大天賦的孩子卻在十四歲那年便練就了一身絕不輸給陸戰隊精英的戰鬥搏擊本領。十五歲，臉上帶著和父親切磋時留下的淤痕，他成了最年輕的戰機機師。十六歲，在父親的日夜鞭策之下，他用一堆廢棄的零件組裝出了一把千米射程的狙擊來復槍。直到十七歲，實在是不堪父親強迫要他窩在家中浸淫戰略戰術學的他終於反出家門，在母親的漣漣淚水中做出了人生中最重要的決定，來聯邦做一名負責收集情報的潛伏人員。在他看來工作本身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夠出來看看大千世界。 想著自己在提坦的這些日子，安吉洛除了那位一直未曾謀面的老師（安語：大叔）基本就沒什麼可以稱得上親人的熟識。一個人的生活雖然有海闊天空的自由，但從沒嘗過的寂寞現在也成了家常便飯。空暇時間，除了陪大叔玩那些能力測試。他最喜歡的就是遊蕩在聯邦網絡的各個角落。哪裡的反駭客程序厲害他就往哪裡鑽。像一個單劍挑天下的俠士，他以自己能隨意進出各個聯邦要害機關的核心系統作為反擊大叔長篇說教的資本。 直到最近經歷了一次險情，才使他稍稍收了收心。同時也開始向他口中的那位大叔討教一些新的反追蹤手法。順便也好騙兩個強力的遠程操控病毒。 這次有驚無險的經歷是因為安吉洛為了練手，侵入聯邦軍宇宙艦隊司令部的主電腦，將一份軍事訓練計劃書偷出來而引起的。雖然，為了安全起見，他只挑了一份無關緊要，保密等級A的軍事計劃書下手，可當時被全力追殺的感覺還是讓他心有餘悸。 安吉洛隨手從資料庫調出那份報告，「羅尼撒軍區——新兵上艦訓練」。平淡無奇的一次常規訓練而已，犯得著動用那麼多高手對他進行追殺嗎，還是其中另有隱情？ 安吉洛並未把這次經歷報告給自己的直接聯繫人，也沒有將這份每天都會在聯邦軍電腦中有類似更新記錄的東西傳回組織。因為他既不想被說教也看不出這東西有任何的情報價值。可這也是最讓人費解的地方。 從沒見過這麼厲害的網絡追蹤。幾乎就是在他完成這份資料拷貝的同時，網絡監管局的幾大精英就聯袂殺到。他們在虛擬的網絡空間中追逐交手，即時編寫的攻擊性病毒程序幾乎是按每分鐘五個的拆招速度進行著，他從沒編程遍得這麼快過。基本來說就是純憑第一反應在指揮大腦的行動。網絡監管局那種前一分鐘鎖定後一分鐘就入屋緝捕的辦事效率雖屬傳聞，但也絕對從另一個方面體現出，自從十六年前「無形」橫空出世後被大大加強的情報安全監控。要不是憑著他在最後關頭搶前一步將手中的「盲眼」送入對方定位程序的死角，恐怕這會兒他已經住進聯邦特別監獄了。 看來，要成為大叔那種出入任何網絡禁地都不帶起一絲漣漪的高手還真是有好長的路要走啊。安吉洛撓了撓頭，剛起身打算去浴室沖個涼後好上床做夢。床頭的呼叫器偏偏不近人情的鈴聲大作。 「喂……」雖然不情願，安吉洛還是接通了來訊。 「安！快趕回總部！」 「發生什麼事了？」看著視訊中一臉焦急的洛蒂，安吉洛問道。 「議會大廈那邊出了點狀況，治安警察人手不夠，連我們也要出動了！」 「我們？……好吧，十五分鐘後我直接到現場。」安吉洛切斷了通訊。 局勢還真是糟糕的可以啊，連提坦的治安警察都控制不了場面，那聯邦安全局即便加入也只能是杯水車薪。非要軍隊出面鎮壓不可嗎？安吉洛想像著軍隊對上老百姓的場面，也不由得頭皮有點發麻。以銀星聯邦目前的騷動規模，如果軍隊介入鎮壓的話，還將要出現多少個「霍拉克拉」啊？ ※※※ 由於提坦的夜生活早已在騷亂的影響下全體歇業，安吉洛一路駕車只花了十二分鐘就趕到了聯邦議會大廈所在的政府區。 剛剛拐上議會大街，安吉洛就看見了望不到邊界的洶湧人群。治安警察的能力已經無力阻止如此數量的遊行隊伍進入政府區了。 看到一路晃著警燈的安吉洛，有些情緒失控的示威者立刻調頭，像看到迷途羔羊的狼群一般向他的車子撲來。 走慢一點就要翻了。安吉洛猛踩油門迎著朝他衝來的人群直闖過去。哪會料到有如此野蠻的警察啊？一片驚呼聲中，安吉洛一把方向，車子擦著稍有些遲疑的人群旋風一樣地刮上了右手邊的議長街，甩下一片激烈兇猛的叫罵之聲。 ※※※ 「安！你怎麼現在才來啊？！」洛蒂指著過了一分鐘的手錶毫不客氣地衝著姍姍來遲的安吉洛叫到。 「塞車。」安吉洛看著正在頭頂上盤旋的警用旋翼機無奈地說，「外邊至少聚了好幾萬人，除了這些人手外還有沒有其他支援？」他掃視著周圍的並不算多的警察。 「長老區和議員區的警隊正在趕來的路上，安全二處留在提坦的已經全被徵調過來了。」洛蒂說著將一套治安警察的防暴服塞到安吉洛手中，「不管合不合身，總比沒命的強。」 「那我們頭兒呢？」坳不過洛蒂，安吉洛將防護服套在了身上。 「在那兒呢。」洛蒂看著最大的一套防護服穿在安吉洛身上仍顯得見小，不由得有點吃驚。平時老看他穿西裝還真是沒覺出來他的塊兒有那麼大。 看到處長胖胖的身軀在晚上的寒風中微微地顫抖著，安吉洛不屑地小聲哼了一下。「他也知道被從熱被窩裡抓出來的滋味不好受嗎？」 「小聲點，安。」洛蒂朝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了。 「我命令你們立刻散開，聚眾衝擊政府是違反聯邦法律的。我隨時有權抓你們回去！」處長通過警車上的擴音喇叭向圍在議會大廈門口的示威群眾作警告性喊話。但是除了更快點燃他們的怒火，一點正面效果都沒有。 「散開！我命令你們散開！」 「議長下台！」 「解散議會！」 「死胖子滾回去！！」 石塊兒夾雜著玻璃瓶子雨點般地向馬庫斯站立喊話的地方飛去，嚇得這位處長抱頭鼠竄，在示威者的一片哄笑聲中逃回了大廳。 「反了，反了！」馬庫斯臉色煞白，氣急敗壞地罵到。腦袋上被玻璃碎片劃開了一個口子，鮮血從凌亂的發跡裡流淌出來。那副狼狽樣讓這些平時受慣了氣的下屬們看得倒是很過癮。 「安吉洛！」 「是」 「現在這裡由你負責，要是讓那些暴徒踏進議會大廈一步，我為你試問。」馬庫斯怕出去再受傷，便直接把這個燙手山芋丟給了安吉洛處理，自己躲去二樓處理傷口。 「是，長官。」反正他平時也就這個樣子，安吉洛也習慣了。 「安，你有什麼計劃？」 「沒什麼特別的。」安吉洛看著洛蒂急切的目光，和他背後同樣急切的幾十道目光平靜地說，「只要保證大門不失守就行了，必要時也可以使用聲光彈，但切忌使用殺傷類兵器。除非我們有通天的本事，否則一旦示威者被憤怒燒掉了理智，就憑我們幾個人是無論如何也攔不住的，留守待援吧。」 大家看看一臉鎮靜的安吉洛，再看看大鐵門外躍躍欲試的人群。誰都知道這的確是目前唯一可行的的辦法。 ※※※ 席捲聯邦全境的風潮以一股勢不可擋力量將每一個人帶進到了命運之輪的轉動之中。年僅二十歲的安吉洛也將因身負的特殊使命而展開一段全新的人生之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