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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習聖騎士日記(5)

作者:雷枷

  在這塊大得匪夷所思的大陸上,有許多可以被稱作「怪人」的傢伙。

  要是我們如蒼蠅般忙碌的新聞界人士,心血來潮要評一個「大陸十大傑出怪人」排行榜的話,我們英明神武的愛法特國王陛下一定會榮幸登榜。

  嗯,既然被榮幸地稱作怪人,就一定要具備怪癖。

  一國之王具有如何的怪癖呢?這一點在國王陛下的自傳《教你如何做國王》中有清楚的描寫,現在摘錄下來供大家參考閱讀。

  「……我的『第一次』發生在我五歲那年。那是一個晴朗的早晨,我在一個被稱作御花園的地方玩耍。不知道為什麼,身邊的人一個一個的離開了。我就只好一個人坐在那裡,看著小花『爭相為我開放』。突然,我感覺到一種莫名其妙的興奮感,好像被雷擊中了似的,全身傳過一陣麻痺的快感。我一下子站了起來,向四周張望,一個人也沒有,靜悄悄的。一種奇特而又美妙的意念驅使著我,讓我走向了籬笆……

  ……我就懷著那樣的快樂走出了皇宮,來到了愛法特王都的街頭。我很禮貌地在一個水果攤上拿了一隻蘋果,吃完了以後卻覺得有點奇怪,到八歲才發覺原來當時沒有付錢。城市沒有什麼好看的,於是我坐馬車來到了積水森林,下車之後我退下手上的戒指給馬伕。馬車走遠了之後,我才想起那個戒指好像和什麼加冕有關,好像是什麼儲君證明,備用王印之類的東西。

  ……我在積水森林玩了兩天,喝的好像是什麼『黑湖死水』,我沒什麼感覺,反正沒有皇宮的淨水好喝。……

  後來的事情就簡單多啦,我讓旅行的商人送回了王都。

  玩了兩天,肚子有點餓,於是我立即回到了皇宮。不知道為什麼,皇宮許多人一看到我就暈了過去,隨著暈倒的人越來越多,我不得不小心地選擇路線。還有,為什麼屋頂上多了那麼多繩子呢?我拉住正邊哭邊把繩子往脖子上套的宮廷總管,想問一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他一看到我就失去了平衡,把墊在腳底下的椅子都踢掉了,臉憋成豬肝色,兩隻腳不停地踢來踢去使勁掙扎。

  真是怪人!我只好不理他走開了。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打鈴叫了一份午餐,然後就鑽進被子裡進入了夢香……「

  變,變態。請原諒我,因為我實在找不到更好的詞語來形容了。

  說起來,這位陛下的怪癖曾經著實給我們這些王都騎士團添了不少煩惱呢!

  不過這已經成為了『曾經』,國王陛下即位已經39年了,在「神秘的意念驅使下」離家出走成百次。

  久而久之,全體愛法特王都居民都已經習慣了。反正每次離家出走後,他都會自動回到皇宮,向「全體愛法特王都公民」至歉,深刻檢討什麼的。

  看來陛下這種不定期發作的「離家出走綜合症」大概是無法治癒的了。

  當然,樣子還是要做做的,每次都還是會全城總動員尋找離家出走的綿羊,不,是國王。對於我們這些騎士來說,就成了難得的自由活動日……

  今天,又是這樣一個日子……

  * * * *今天是騎士團不定期公休日。

  好時光總是過得很快,轉眼間就到了解決重大問題的時間了。

  我循著那股熟悉的感覺穿過一條條的街道,回到了久違了的「歌妮之家」。

  乍一看去,是一棵巨大的梧桐樹。蒼老的枝節糾結著生長,茂密的濃蔭把整個「歌妮之家」都罩住了。陽光穿過葉片的縫隙投下點點光斑,依稀可以見到屋簷下刻著莊嚴徽案的木牌,交錯在一起的刀叉圖案給人帶來一種心靈的安慰。陣陣美妙的烤肉香從裡面傳來,一瞬間,我好像來到了雷恩的莊嚴大殿,神聖,而且非常飢餓。

  「嗯,感謝神,還沒滿座!」我嘀咕著推開那熟悉的木門。

  雖然已經接近滿座了,但這裡沒有擁擠和喧鬧,在梧桐樹的陰影下,這裡顯得格外清涼。整個房子的內部都是統一的黑心桃花木,連座椅和地板都使用那種樸實的黑色紋案。沒有過多的裝飾,只有一些我祖父親手製作的浮刻。在整個房子最舒適的一個角落,有一個陳列著各色陳酒的大櫃,櫃子前面站著我家女王大人。

  歌妮。歐萊斯女王靜靜地站在那裡,她的頭微微昂起,鼻子和嘴角呈現出一個冷酷的弧度。黑色的長髮紮成一個緊緊的髮髻。在她前方,是一個齊腰高的木台,上面放著一本大約是賬本的東西。她時不時地在紙上寫下些什麼,然後又冷冷地用她那纖細的手指挑起,藐視地放在一旁。

  如果有畫家在場的話,可以把這副情景畫下來,然後提上《女王大人批閱文件》。沒有人會相信這是飯店老闆娘在看賬本。

  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橫禍,我小心地挑了一張離女王最遠的桌子,向遠處的服務生麗梅招了招手。

  「好久不見了,克雷爾。要點什麼?」

  「還是老樣子,十二號套餐。」

  麗梅一個漂亮的轉身,帶著我的盼望一起走進了廚房。

  我無聊地靠在了椅子上,這才發現原來我還有一個同桌。一位老伯正在我對面埋頭苦幹。

  那位老伯大概已經有一把年紀了,鬍子都是花白的,不過現在沾滿了鮮紅的番茄醬,看他這麼幹勁十足的樣子,又覺得他很年輕。

  他抬起頭來對我笑笑,說:「泥(你)好啊,小或遲(小伙子)。」

  「吃飯的時候可以不用說話,大叔!」

  他便低下頭繼續解決食物。

  不一會兒,我的十二號套餐送了上來。雷恩阿,雷恩阿!

  牛排煎得兩面焦黃,魚丸炸得蓬了起來,加上點點介茉……

  我不想說了,吃!

  這時候,我感覺到一股視線。

  我停住了動作,抬起頭,看到鬍子上有番茄醬的老伯正用一種渴望的眼神盯著我的魚丸。

  拜託!你這樣子我會吃不下的!

  哎~捨小利為大利。「老伯,要吃一個嗎?」我很沉痛地發出邀請。

  「好阿,好啊!年輕人真懂事!」老伯笑著就是狠狠地一叉。

  嗯?「老伯!為什麼你那個叉子上有兩個魚丸!」

  「阿,那兩個本來就是連在一起的。算一個好了!」老伯邊說著邊把我的魚丸用力地嚼碎。

  「喂!你為什麼又叉?」太過分了吧?不要怪我不尊老哦!

  我奮力地用叉子擋擱。卻只見銀光一閃,我竟然看到了兩隻叉子向我魚丸襲來。我擋住了一隻,卻發現那只是淡淡的殘像。糟了!老伯的叉子正在把我的魚丸送入他的血盆大口中。

  「你!你用詭計!」我氣得說不出話來。

  「什麼叫詭計阿!那可是騎士聯盟認可的招式!秘技中的秘技——影之殘像。」

  「拜託!不要用這種聽都沒聽說過的招式好不好!」

  「在一瞬間晃動槍的尾部,把握時間、光線的契機,製造出迷惑敵人的眩光!這可是連薔薇騎士團團長都讚歎不已的秘技哦!」

  「哼!」

  在說話間,老伯以驚人的速度把魚丸吞了下去。(我看這才是秘技中的秘技吧!竟然可以邊說話邊吃東西。)發動了第二次攻擊,和上次一樣有兩個叉子,不過,有了經驗實際上很容易分辨出殘像和正體。左邊!我快速移動阻擋,正要碰上的時候,那只叉子居然又分出了殘像。只是一瞬間的猶豫,我的魚丸又羊入虎口。

  「哈哈哈哈!小子你還太嫩了!哈哈哈!」

  我顧不上咒他噎死,我迅速地消滅了最後一個魚丸。

  接下來是一場混戰,我的叉子纏住了他的叉子,他的刀子打掉了我的刀子……雖然大家各有勝負,不過我還是不能撒謊說我吃得很開心,而老伯看起來也心懷不滿。(他到底怎麼不滿了?)

  「克雷爾吃完了嗎?」麗梅走到我身邊說。

  「是阿。結賬好了!」我家女王大人的命令:任何人不能以任何名義白吃白喝。

  「這位老伯呢?」

  「阿……好了。」

  喂!不要用那種眼神看著我哦!又不是美女。

  「小伙子!你是薔薇的騎士吧!」

  「是阿。」

  「我記得雷恩的訓導裡面,有『尊敬長輩和英雄,愛惜手足和同年,維護年幼的同胞』這一條吧!」老伯一臉嚴肅的看著我。

  「好了好了!這一頓算我請好了吧!」真是沒辦法。

  「哈哈!薔薇之光芒與你同在!」

  「雷恩之祝福常伴你左右!」趕快去死吧!

  老伯的身影終於消失在了木門之後。我看著門外猛烈的陽光,還是決定在「歌妮之家」消磨一個下午。

  「女王大人,剛剛那個無恥的老伯你認識嗎?」我站在女王大人身邊看她批閱文件。

  「那位阿……可以說認識,也可以說不認識。克雷爾,你以前應該見過他阿!」

  「什麼時候啊?」那麼無恥的人應該會讓我印象深刻才對。

  「晤……秋日祭的時候,國慶巡街禮,大公主結婚的時候花車巡禮,他應該都有出席吧。對了!」女王大人突然回過頭來,用她那黑色的大眼睛死死地盯住我。

  「幹嗎?」

  「他結賬了沒有?」

  「結了。不過是我幫他結的。」

  「呼,那還好。我記得他是從來沒有付過錢的。」女王大人好像解決了國家危機一樣,長舒了一口氣。

  「沒付錢你肯讓他走?」我現在還記得吃白食的被女王大人奴役的樣子。

  「因為他拿了這個作抵押,不過看上去也沒什麼用的樣子。過一陣子送到鐵匠鋪去好了。」

  女王邊說著邊從台子底下拿出一把長劍。

  那把長劍上積了厚厚的灰塵,劍刃看起來還是很鋒利。我輕輕地撫去灰塵,露出劍柄上的徽章——戴著荊棘薔薇冠的雙面獅子,一隻爪子抓著一把長槍。

  如果我沒認錯的話,這一把要被女王送去鐵匠鋪的就是「愛法特之劍」,是歷代愛法特國王的配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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