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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蝶戲江南 第九章

作者:傳星

    怪不得中午提及許君絕曾從淫君手裡救出聖刀門的賀淑蘭時,他面色不對,原來有這層關係在內。不過聖刀門那位賀淑蘭小姐相貌在群芳譜裡排第九,許君絕血氣方剛,怎能經得起誘惑?你淮幫不有一個排第七位的關玲小姐嗎?怎麼不捨得拿出來用用?心裡這麼想著,自然不好說出來。

    突然心中一動,想起壽陽時關雄不正是從申州用快馬給我送的東西嗎?便問關威道:「關幫主是不是到申州處理此事了,現在情況如何了?」

    關威道:「因為接到了查先生評書會的請貼,雙方暫時和談,想在評書會上請查先生做個裁決。」

    「是這樣啊!」我安慰關威道,「放心吧,等評書會結束後,若查庸生不能給出公平的裁決,我定幫你教訓那聖刀門,這等落井下石之輩確實可恨。至於升仙教,我聽說查庸生就要向它開刀了,咱們等等看,若是查庸生收拾不了他,咱們再設法付也不遲。」其實我心裡巴不得查庸生在升仙教一事上一個跟頭裁下來,那就可以省去我很多麻煩。

    關威聽我此說,感激道:「那就多謝兄弟了。」

    「咱們兄弟莫說外氣話。」我豪氣道。撩簾看外面街道,驚道:「已經到子城了!」

    關威向外一望,叫道:「阿貴兄弟,停一下車。」

    馬車放慢速度,停了下來。關威匆匆道:「我以後會住在大市東邊的大發車行,有事到那找我,今天我就先告辭了。」

    我抱拳說聲二哥走好,他就跳下馬車離開了。阿貴也不挽留,看來是已經說好由我代為赴宴了。

    揚州城分為南北兩部分,南部大城稱羅城,為居民裡坊區和工商業區。羅城北部有一高崗稱蜀崗,其上另建有一小城,即子城,主要安置官署衙門。子城另有城牆相圍,與羅城分開,其南對羅城的正門稱做中書門。阿貴駕馬車直接駛過中書門,不時即來到刺史府大門前。

    下得車來,發現天已盡黑。仰望刺史府大門,門前懸掛著兩盞風燈,在那明亮燈光的照耀下,卯有數行鐵釘的朱紅大門,顯得很有威勢。門階上站有一人,看到我下車,下階迎了過來道:「這位就是何公子吧?諸位大人正在內廳相候。」

    我一看竟是今天在詳泰客棧見過的揚州司功參軍方令言,只是換成了一身便服。忙做揖道:「有勞方大人久候,小生深感不安。」

    「公子識得在下?哦,我們見過面的。在下是奉丁大人之命,在此迎候公子,公子快隨我入內吧。」方令言說著,急帶我進入大門。

    進入門內,只見門庭廡廊下皆懸有風燈,燈上有丁府二字,照得庭院裡燈火輝煌。亭台樓榭,假山林木,便在燈光裡互相掩映。各自成趣。又有僕婦俏婢穿行其間,好個王候氣象。

    我心裡暗讚,這丁府即有朝廷大員之府邸的磅礡氣勢,又不失江南園林之風情,曾聽聞丁大人乃才華橫溢之士,看來並非虛言。

    隨方令言穿過兩重庭院,來到一間大廳。廳裡燈光明亮,地上鋪著西域的紅色毛毯,廳兩側列有數張小桌,各陳酒食果饌,其後各站一排綠衣俏婢,當為侍奉酒食的婢女。廳角又有青銅獸爐,不知燃的何種香料,煙霧氤氳中,檀香四溢。這豪華場面讓我一時懷疑自己非在人間。

    我們進入廳內時,各桌多已有人在坐,還有四桌空餘,當是留給我和關威,了空及方令言的。

    張說見我進來,起身迎了過來道:「何公子來了,快來,讓我給你引見各位大人。」說著拉我到廳中,對坐在上首的兩人道:「丁大人,桓大人,這位就是我和兩位大人說過的我的救命恩人何同何公子,」

    我從對宴會豪華場面的震憾中驚醒過來,抱拳環揖道:「小生一介草民,竟勞諸位大人相候,真是既慚且愧,深感不安,還請諸位大人原諒則個。」

    左側一個四十幾許有些發胖的中年人接道:「何公子無須自謙,要知你救了張說張大人的性命,那就是挽救了江山社稷的棟樑,我們等候片刻,也是應該,公子何必自謙?」

    我知這是借我來恭維張說,心想此人真會說話。經張說介紹,才知他就是傳旨聖差桓彥范。坐在主位那個七十幾許,鬚髮皆白的清矍老頭就是揚州刺史丁忘憂了。

    下首相陪的六人便是一州裡分管具體事務的六曹判司,依次為司功參軍方令言,司倉參軍程節,司戶參軍揚安,司兵參軍江子陣,司法參軍賀旺來,錄事參軍段佑文。六曹分別對應中央禮,工,戶,兵,刑,吏六部,一州裡,刺史而下,即屬他們最有實權。

    張說為我一一引見了,然後引我到他下首,與他相鄰而坐。丁大人問道:「不是還有兩位嗎,怎麼不見來到?」

    張說也道:「是啊,怎麼不見了空大師和關大俠?」

    我站起答道:「他們說山野草莽,不便入大人華麗之堂,讓小生勉力代之。小生代兩位朋友向各位大人告罪了。」

    丁大人對張說笑道:「張大人,你那兩位朋友多慮了。」

    張說也笑道:「確是多慮了。」

    人既已到齊,宴會便正式開始。身後侍婢上前倒上了酒水,執壺站立一邊。丁大人向一邊拍手示意,廳後轉出一隊女樂來,各執樂器到廳角坐下,奏起樂來。這邊便在絲竹管弦聲中觥籌交錯,談笑風生。

    因著張說的關係,我夾在這群官員間倒也不受冷落,下首相陪的六個參軍不時向我敬酒,那桓彥范一直面帶微笑,對誰都十分和氣。張說談話間,不時的詢問我對所談事情的看法,我知道他這是在幫襯我,給我提供表現的機會,心裡十分感激。

    他們不外是就張說的復職談些朝政,我在陳家船上曾讀得陳老頭隨身所帶之近世史書,對現在的朝廷時局有所把握,深知該怎麼說話,倒也不落面子。

    丁大人突然向張說道:「張大人,你此次官復原職,皇上還讓你做相王三子臨淄王李隆基的師傅,當是對大人的才學十分看重。」

    張說一聲苦笑道:「我倒不覺得這是對我的看重,一個李氏皇室的王子而已,可能只是皇上給我的安慰吧。」

    桓彥范笑道:「張大人這話就不對了,臨淄王雖地位卑微,便畢竟是李唐皇室餘脈,這可是皇上的恩遇哪!」

    我聽得出桓彥范這是在提醒張說呢,因為張說那句話已有大不敬之罪。周革唐命之初,朝野多有反對武氏,欲恢復李唐者,則天皇帝任用周興,來俊臣等酷吏,密告羅織,大行案獄。李唐皇室在那段恐怖政治中慘遭屠戳,早已式微。倒是武氏強盛,其子弟欲謀太子之位。李昭德,狄仁傑入相後,結束了恐怖政治。又勸武則天迎回廬陵王,立為太子,以強李氏,這才使李唐皇室得延殘喘。但則天皇帝卻又不時顯出偏袒武氏之意,使李氏在朝中地位卑微,太子李顯尚且毫無地位,何況其弟相王李旦,相王諸子,其地位恐怕尚且不及一般的大臣。是故張說有才有那句怨言,卻不免對皇帝有所不敬。

    張說聽得桓彥范之言,溧然一驚,說道:「確是張某失言,說能得賜回京,已是黃恩浩蕩,安敢再有它求!」

    多謝書蟲兄指出我的失誤,望以後能繼續做我的啄木鳥。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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