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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家 第二十二章 妖精之歌

作者:弋人



    妖怪?艾薇兒不禁摸了摸了臉,觸手潤滑略微帶著些濕意,這臉還是以前那張臉,眼前的小鬼怎會叫起妖怪來了?難道是……

    艾薇兒手伸到眼前一瞅,被藥物掩蓋了的手此刻已被水沖過露出了原本潔白柔嫩的模樣。手既已是這樣,那麼也就可以想見臉上的樣子了。

    「走開!」安掙扎著從她的懷裡站了起來。

    真實面目的暴露令艾薇兒一怔,片刻後便恢復了過來,她瞪著安,說:「你幹嘛?」

    「這世界上只有我的母親才是最美麗的,其他的比母親還要美麗的女人都是妖怪!你就是一隻妖怪!」安叫道。

    「小鬼!」艾薇兒也叫起來,「過來。」

    她伸手要把安抓過來,可安卻厭惡地拂開了她的手,晃晃悠悠地要離去。

    艾薇兒磨著牙,她可沒有心情和這個小鬼胡鬧,如果不是擔心他的傷勢,她早就拂袖而去。

    「小鬼,如果不想再被打的話就立刻就給我過來!」

    「我不!」安叫著,繼續走遠。

    「好,」艾薇兒三步並作兩步趕到了安的面前,擋住了他的去路。她的手對著安舉了起來,落下。

    安眼看著艾薇兒的手向自己落了下來,正要驚叫卻已被按住了腦袋。一股冰冰涼涼的能量從頭上傳了下來,緩緩蔓延過脖子,散向四肢。在這股能量的影響下,渾身的疼痛都似消失了,身體輕飄飄的,好舒服。

    能量在安的身體中循環了一圈後被艾薇兒收了回去,「還好,沒什麼事,」艾薇兒說。自從經歷了盜杖的事情後,她便發現自己的精神力有了很大的進步,剛才她便是用的這股精神力來探測安的身體。

    「當然不會有事,」安指了指磨破的外套下露出來的一件背心,不屑地說,「這是我母親親手用魔晶石和火蠶絲為我做的,憑你,哼,根本就不可能打傷我!」

    「是嗎?」艾薇兒微笑著,忽然,手捏成拳,一個爆栗敲在了安的頭上。

    「啊!」安痛叫一聲,「你真敢打我!妖怪!混蛋!」

    「沒教養的小鬼!」艾薇兒作勢又要敲下去,誰知安聽到了她的話突然就安靜了下去,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

    「你……」艾薇兒看向安。

    安沉著一張小臉,眼睛直直地盯著艾薇兒,忽然眨了一下,又眨一下,「嗚……」他的喉間哽咽了,目中似有淚光閃爍。

    不會吧?看著安,艾薇兒有不好的預感。終於,安「嗚……嗚嗚嗚……」地哭了起來。

    「小鬼,別哭,別哭……」

    「嗚……我是沒教養的小鬼……嗚……我是個沒有母親、沒有教養的小鬼……」安反轉了手背拚命抹著臉上的淚,他並不想自己脆弱的樣子的樣子被旁邊的艾薇兒看到,但淚水卻如斷了堤的洪流,止也止不住,哭聲更大了。

    「別哭了,別哭了,」一句無意中的話卻觸動了安心中的痛楚,他的哭泣令艾薇兒慌了手腳。按梅傑裡安的說法,安的父親尹斯一世國王陛下在還是王子時便迎娶了他的母親安潔麗爾。那時,尹斯一世五歲,安潔麗爾八歲,這是先王在不得已下的情況下同意的一場代表著皇室與地方貴族間再次締盟的政治婚姻。可當時的情勢已經完全脫離了索梅達爾二世的掌握,在盛大的婚禮後第二天,他便在寢宮裡永遠地睡了過去。其後十一年,尹斯一世行成人禮,終於與安潔麗爾成為了真正意義上的夫妻。兩年後,安潔麗爾王妃留下了當時才一歲的安,步上了與先王同樣的命運。那麼以此推算,安王子與其母親相處的時間不過一年,梅傑裡安夫人進宮時,他已是八歲了。

    真的是個可憐的孩子啊!艾薇兒感歎著,嚎啕大哭的安呼喚著她深藏在心底的柔情。

    「安,」艾薇兒輕聲喚著,伸出手去。

    「啪!」安一掌打開了艾薇兒的手,他站了起來,手貼在眼睛上抽噎著跑了開去。

    這一次,艾薇兒沒有再攔他。從像梅傑裡安那麼溫柔的人也沒有能夠征服這個小王子就可以看出安的性情有多固執了,而且即使她現在追了上去又能說些什麼呢?安慰他嗎?這並不是她所擅長的。況且,想念母親的人也不是只有安一個。像艾薇兒自己,也是一個無家可歸的人啊!

    清晨的陽光在霧氣中成淅瀝狀灑下,在後宮的山林之間,薄薄的霧上水氣氤氳閃動,正好襯著艾薇兒的傷感。目睹安快要走上了走廊,艾薇兒突然萌生出想要為這個同命相連的孩子做些什麼的衝動。

    草坡上,元素的波動隨艾薇兒不知覺間散發出的精神力而波動著。當精神的波動與元素的波動達到一至時,艾薇兒的心神忽地嵌入了大自然的節奏中。一時間,初到秀之大陸上時那奇異的感受重現心頭,精神恍惚起來,艾薇兒發現自己的靈魂已脫離了肉體,漂浮上升,突然就變成了鳴叫著的美麗鳥兒,忽然又變成了隨風奔湧的海浪,下一刻卻成了漂浮不定的白雲。

    喉間一陣湧動,似有什麼要脫口而出,艾薇兒便順應著這股感受,一段銘刻在記憶深處的古老旋律從口中飄飄揚揚響起:

    ※

    不要問我沉睡之外瀰漫的是什麼?那些紅色的棋子

    或者豁嘴的星。它們不是,也不是妖精佈置下的迷香

    只有風吹城鎮,酷似某個春夜

    紅色的石榴突然綻放

    ※

    水中積聚的傍晚以及汐南夜色,從她的鼻翼緩緩流過

    它比任何的河流更像河流,它的柔軟而輕快的尾巴

    在尖細地叫著,一聲,兩聲,

    潛藏了多少悄然生長的秘密

    ※

    沒有什麼比妖精的沉睡更幽深

    只有那把打開水聲的木琴能將她從雲霧中喚醒

    在懶洋洋的早晨,數自己的頭髮

    在鏡子中自憐

    揀拾

    有刀傷的雲朵的碎片

    ※

    那都是你擊落的,這個妖精

    以前你曾經張牙舞爪地指揮風

    和我作戰,兩敗俱傷,直至

    彼此被戰爭後的寂靜一下子

    攫住

    ※

    這都是夢和純美的一個片斷

    人不是人,神不是神

    只有沉睡像個巨大的陰謀,像一匹白色虛妄的

    布,抖開,忘了人間

    ※

    現在你醒著,將神秘的符咒就水喝

    傾聽遠處和近處的大海打呼嚕

    這時,你聽見那個聲音說::

    「無論我們抓住什麼,

    都會抓得緊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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