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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家 第五章 迪卡羅尼的勸解 作者：弋人 「丫頭！丫頭！」迪卡羅尼痛地直跳腳。 艾薇兒絲毫也不為這位有著尊貴身份的老人家表現出來的痛苦而心軟。想到之前在西哈姆特商隊時這個老傢伙的不告而別，之後在水之私語時又撇下她一個人偷溜了，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手上更加用勁。 「哎喲！哎喲！」迪卡羅尼慘叫著，一顆小小的水球憑空出現在正被艾薇兒拉扯著的長眉上空，打在艾薇兒的手上。 痛苦立刻消失了。艾薇兒直躺躺地倒了下去。 迪卡羅尼一怔，趕緊扶住。 這由他召喚而來原本不具攻擊力的水球依附在艾薇兒的手上，無端端的脫離了他的控制自動沿手肘襲向臂膀。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後就一直與艾薇兒形影不離的項鏈再一次發揮出神奇的威力，自動衍生出一股五彩光芒抵擋住已經進襲到手臂處的水元素能量團。 受到阻擋，水元素也自動吸納起周圍空間裡的同性元素，力圖突破五彩光芒的封鎖。一綠一彩兩種力量在艾薇兒的手臂處糾纏起來，相持不下。 艾薇兒臉色陣紅陣白，已經失去了意識。她姣好的雙眉緊緊皺在了一起，顯然在暈眩中還是可以感受到身體中被兩種力量拉扯著的痛苦。 眼看水元素力量還在瘋狂壯大，迪卡羅尼嘗試著控制這股力量，卻是徒勞無功。如果任憑這些氤氳成團的水元素繼續壯大下去，那後果……冷汗從額頭滲出，他手足無措地看著艾薇兒。難道又要再次借助那兩位大人的力量了嗎？ 就在迪卡羅尼還在權衡著對策的時候，水元素壯大的速度再次提升，堪堪就要粉碎掉五彩光芒的抵抗。項鏈忽地光華迸現，五彩光芒一時大盛，難以估計的龐大力量自項鏈上洶湧而出勢如破竹般一舉排斥掉盤踞在手臂上的所有攻擊性水元素。 水元素被五彩光芒逼退到手心處，再又被強制性地從手指上一一迫散而出，回歸到空氣中，消彌於無形。 順著水元素被逼退的痕跡五彩光芒順手臂向下滾動了一周，這才回到項鏈裡，光芒匿去。 艾薇兒臉色好轉，幽幽醒轉過來。 「丫頭！丫頭！」迪卡羅尼喚著艾薇兒，心下歎息，不過幾個月的時間，水女神在艾薇兒身上所下的詛咒已經嚴重到連一顆幾乎沒有威脅性的小水球也能危及到她的生命的程度了嗎？ 「你想害死我啊？」艾薇兒不滿地抗議著，扭了扭胳膊，還好，應用自如，「還有，別叫我丫頭！」其實每當迪卡羅尼這樣叫著她時，她總會產生一種很窩心的感覺，這和以前與阿傑在一起時他老是不顧她的反對「小文、小文」地叫著時的感覺很像。但一個男人被稱呼為「丫頭」，這實在是有些讓人毛骨悚然。 「老頭……」艾薇兒正要說話卻被迪卡羅尼打斷。 「這枚尤利爾之戒，你一直戴著嗎？」迪卡羅尼的目光落在了艾薇兒左手尾指處的戒指上，神色變得嚴肅而凝重。 「一直戴著，」艾薇兒受到迪卡羅尼的影響，雖然不太適應他突然的問話，還是揚了揚手回答道。 「那麼有沒有出現任何異常的情況？」 「異常的情況……」艾薇兒咀嚼著迪卡羅尼話中的含義，迷茫地搖了搖頭。 「唉！」迪卡羅尼看著艾薇兒，還真是個迷糊的人啊……他長長地歎息著。 「每隔一段時間，這枚戒指就會釋放出一些似乎產生自我的體內卻又令我感覺不到的力量。」 聽到艾薇兒的話，迪卡羅尼的神色明顯舒緩下來。看來，事情還沒有壞到出乎他意料的程度。 如果命運的腳步已經開始踏向我們所不願意看到的方向，那麼在事情還沒有進行到無可挽回的地步之前，把她帶來，帶到這裡來！ 這是在出發前兩位神聖而睿智的大人的話。現在，似乎已沒有這個必要了，迪卡羅尼想著。他並不知道在幻境裡發生的事情，因而也就無從得知關於在那段時間裡在艾薇兒身上發生了變異，尤利爾之戒已經出現了碎裂現象的事。而艾薇兒也無心隱瞞這些事，對於那段在變異過程中所發生的事情她並沒有一絲的記憶。於是，這便給了兩人一個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大可放心的假象。而這個假象造成的誤會也直接導致了日後的歷史發展方向的繼續改變。如果艾薇兒對那段記憶有所印象，如果迪卡羅尼在得知了真實的情況後毅然帶著艾薇兒到那兩位大人的身邊去，如果艾薇兒體內的妖精在此刻並沒有置身事外躲在一邊發出邪惡的微笑，那麼歷史也許不會是今後那樣。可這些，此刻牽涉到這件事的人們都沒有發現，一個誤會就此種下，並在以後的日子中不斷壯大，萌生出種種事端，最終長成鋪天蓋地的歷史之樹，延伸到秀之大陸的每一個角落，結出了碩重到讓世人們觀望著也感到快被那份沉重壓抑到要窒息了的感覺。 也許，歷史本該如此。可這一切，又有誰說得清楚呢？無論是掩藏了自己的美麗，還在為外表而苦惱著，其他全副精神都放在了回家上面的宮廷下級魔法師艾薇兒又或是身為秀之大陸上屈指可數的幾位大魔法師之一，被億萬人民景仰著的迪卡羅尼，他們也只不過是歷史的參與者而已。在命運面前，誰也無法真正預料到什麼，也無法改變什麼。諸位已出現或還未出現的歷史的參與者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那交錯的舞台上盡力表演，以最華美的舞姿譜寫出最動人的篇章而已。 此刻，位於歷史轉折的岔口上，艾薇兒和迪卡羅尼還在繼續著他們的對話。 「你送這枚戒指給我的理由是？」艾薇兒如此問。 「在你的體內有一股足以改變你並對這個世界造成巨大影響的力量，更確切的說，那不是一種力量而是一根引線，如果這根引線被點燃，那麼整個秀之大陸都會遭受到無法預料的災難。而這枚尤利爾之戒，它的功用就是不斷撲熄這根引線，並把它保護起來不受到外界的騷擾，」迪卡羅尼說，看到艾薇兒不解的模樣，他先一步打消了她深入探問的念頭，說，「現在我能告訴你的只能是這麼多。」 話雖如此，迪卡羅尼卻下意識地護住了他的長眉。 「為什麼？」艾薇兒挑眉問道。 迪卡羅尼微笑不語，從這個老頭少有的嚴肅的面孔上艾薇兒知道即使她再問也不會得到更多的答案。疑惑與驚訝之後，艾薇兒並沒有因為迪卡羅尼的話而表現出更多的好奇。自從來到這個奇異的世界後，一個又一個謎就如被翻開了的草叢中的蚱蜢一一跳了出來，那些謎已經夠讓人傷神了，而現在多出了一個那又有什麼關係呢？只要能找到法杖回到地球，那麼在這裡所發生的一切都會如夢一般成為虛象，對她，對她所在意的人來說都不會有任何影響。 「老頭，我會聽你的話一直戴著這枚戒指，作為回報，當然，還要加上之前你兩次撇下我一個人獨自溜走的份，有件事你一定要幫我！」艾薇兒把話題轉到了她急切想知道的對象上。這時的她渾然沒有發現自己的表情和態度就和一個正在談判的外交官沒有兩樣。而外交學，這恰好是在地球報告學系時她曾堅決排斥的一門功課。 「說來聽聽，」迪卡羅尼的眼中露出一絲詫異。 「我希望──你能幫我拿到特西斯法杖！」艾薇兒語出驚人。對這個老頭，她沒有什麼好隱瞞的，正如初見面時老頭所言，關於她的一切他很清楚。 迪卡羅尼似已料到艾薇兒會如此說。他好整以遐地擺了擺手，說：「不行！」 「你在想什麼，我很清楚，而我這次來除了檢測戒指的事情外還有另一個重要的目的，那就是阻止你得到法杖！」 艾薇兒一愣，迪卡羅尼繼續說道：「一直以來，你都想著回家的心情我很明白。但是法杖和這個大陸的命運已經緊緊繫在了一起，不能稍有差池。」 「是嗎？」艾薇兒說，她那因著得知迪卡羅尼的到來而激動的心冷卻了下來。對迪卡羅尼，她一直存在著幻想，幻想著他會在自己最需要的時候突然出現在面前幫助她，就如同在隆克鎮遇上那個無賴子爵時一樣。不知為什麼，每當看到這個老傢伙，她就會產生一種沒來由的信任和溫暖，如同家人一般。可現在，這個一直以來被她潛意識裡深藏著的最後一個值得信賴的依靠也瞬間崩散了。一股惱怒與失落在她的心頭升起。 「你明白我的心情？你真的明白一個流浪在外，面對著陌生的世界迷茫生活著的人對家的思念嗎？」艾薇兒呢喃著，聲音卻漸次變大，「你真的明白嗎？」 迪卡羅尼沉默不語，看著艾薇兒的眼睛裡卻流露出一股濃濃的哀傷。 「大陸的命運！我回家也被和這大陸的命運聯繫在一起了，是嗎？但這只是你們的命運，和我，和我這個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人有什麼關係？」艾薇兒的雙眼被突然產生的怒氣點亮，在冬日的清晨綻放出星子般的光芒。 「不！你屬於這個世界，」迪卡羅尼說。 「是嗎？」艾薇兒質問著老人。 「不要問我理由，這一切都是命運！」 「命運？不要再用命運來搪塞我的問話，也不要再用不能告訴我這樣的話來回答好嗎？這樣，會讓我感到很困惑、很辛苦！」艾薇兒大聲說著。她試圖努力平靜自己的心情，可心底的感受卻似一個個漩渦接連冒起。 「丫頭！」迪卡羅尼沉痛地說著，此刻的艾薇兒完全就是一個在人潮洶湧的路口失去了父母的孩子，迷茫、無助、恐懼……這些一直被她很好隱藏著的東西凝成一團終於爆發出來。 「你會幫我嗎？」艾薇兒定定地看著迪卡羅尼，眼神明亮。 她眼中的悲傷和希冀讓迪卡羅尼動搖了，這位大魔法師堅定無比的意念在她的期盼的注視中顫抖著。 已經分不清是真情流露造成的心理共鳴還是因著她那妖異的魅力而產生這樣的情況，迪卡羅尼只能很清楚地知道如果自己再不狠下心拒絕她那麼就再不會有機會了。於是，在艾薇兒灼熱的目光下，他艱難地、重重地搖了搖頭。 目光冷卻。「沒有其他什麼好說的了，我走了，」艾薇兒說著，轉身離去。 目睹艾薇兒纖細美好的背影，老法師的心頭湧上強烈的憐惜、失落與愧疚。在艾薇兒失望地轉身而去的那一刻，他幾乎就要向這個女孩投降了。可事實上他卻沒有這麼做，他所肩負著的理想和使命令這個目睹世間滄桑已久的老法師狠下心腸做著他所認為正確的選擇。 「為何一定要回家呢？難道在那裡有著你所在意的人，而在這個世界裡就沒有了嗎？西哈姆特、提卡、雪萊，這些人都不值得你留戀嗎？如果你順利得到法杖後真能回到地球，那麼你是否想過你的消失會對這些關心著你的人，習慣了你的人造成什麼樣的傷害嗎？」迪卡羅尼朝著艾薇兒的背影輕聲說道。聲音雖低但也足夠艾薇兒一字不漏地聽清楚。 艾薇兒的背影頓了一下，接著又開始走遠。 目睹她逐漸離去的孤單背影，迪卡羅尼揚天長歎，這命運真是會作弄人啊！而我所做的究竟是對還是錯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