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星變--玄幻魔法小說網

    正當艾薇兒因著比爾的話和風念蒙的態度而啼笑皆非的時候，一個身著黑色長袍的巫師穿過大殿裡門走了出來，身後跟著古莫和幾個同樣是穿著黑袍的隨從。

    眾人齊齊站了起來向領頭的巫師行點頭禮。在宮中，階級分明，下級向上級行禮致敬是必須的禮節。雖然對方是巫師但眾人也不願把自己內心的想法表現在臉上。

    巫師是個中年人，額上卻已雋刻了幾道深深的皺紋，頜下蓄著一簇山羊鬍子，眼睛微瞇著，開闔間只能從中看到兩團黑色的眼珠，沒有光彩。

    「諸位請坐，」巫師說，沒有動唇，沙啞而凝重的聲音卻清晰地傳到眾人耳裡，「本座是宮廷魔法師副統領達萊，各位在考試中表現很出色，歡迎你們成為宮廷魔法師的一員。」

    背後，古莫咋了咋舌，原以為這次的授服儀式也和以前一樣，上面會安排一個類似於皇室遠親或是宮廷魔法師中任一個資深的中級法師來主持，沒料到這次來的居然會是這位索拉左相面前當紅的大人物，貴為整個宮廷魔法師隊伍副統領大人的達萊大巫師。達萊雖然身無爵位但他成功得到了既是迪比特家強勢人物之一又是王朝左相的索拉的青睞，只此一點便足夠他傲視於朝中當職各大臣，令他們不遺餘力的諂諛巴結。況且他還是宮廷魔法師副統領，直接負責後宮的所有安全事宜。這樣的位置決定了他特殊的地位，特別是在這個多事之秋更是讓一些有心人敏感。

    達萊一招手，身後一個巫師遞上了件雪白的魔法師袍。達萊把長袍抓在手裡，向尤里招了招手。

    尤里一愣，往四周看了看，硬著頭皮走了上去。

    達萊的眼睛豁然睜開，妖異的目光直直射向尤里。

    尤里面對著達萊，身體一下子變得僵硬，強大的壓迫感從達萊目中源源不斷向他湧來。他的臉色也蒼白起來，冷汗滲出皮膚侵濕了衣裳。

    「艾那麗米亞女王是可敬的，但那些所謂的騎士精神不過是空有武力的少數平民為了麻醉自己，追求原本不該屬於他們的權力而藉以掩飾他們本來的醜惡面目的愚蠢思想，」達萊一字一字說道，把長袍輕輕遞到了尤里的手中，「年輕人，記住你的身份，在宮廷中，騎士只是擺設而已，別再要忘記了。」

    尤里試圖努力讓自己在達萊面前表現得堅強一些，卻發現無論自己怎樣反抗都無法從達萊的精神影響力中成功脫離而出。而且愈是反抗來自達萊目光中的精神壓力就愈大。

    尤里雙手緊緊抓著長袍，無奈地垂下了頭。

    達萊嘴角動了動，似在得意地嘲笑尤里不自量力，妄想抵抗他強大的精神力。他的視線從已經屈服了的尤里身上移開，落到艾薇兒身上。

    「艾薇兒，你是叫艾薇兒對吧？」達萊說。

    「是的，副統領，」艾薇兒回答，這位巫師她是認識的，在考試一開始她就從別人嘴裡瞭解到了關於這個人的一些事情。在以清高自居的羅沙朝廷中要能力敵來自各方的重重壓力一步登天成為宮廷魔法師的副統領，可想而知，除了強大而匪夷所思的實力外，這個人的交際手腕也一定很高明。

    達萊從侍從巫師的手中接過一件長袍，撫摸了幾下，雙手捏著遞給艾薇兒。

    「好好做，期待你能給宮廷魔法師隊伍帶來不一樣的氣象，」達萊說著，又轉頭看向眾人，「你們也是。」

    眾人紛紛應諾。

    艾薇兒掂量著手中的長袍，對自己這位大巫師又知道些什麼呢？他的話似乎意有所指。

    ※※※※※※

    宮中的生活是寂寞而拘束的。艾薇兒感歎著。

    宮廷魔法師的職責是守護皇室內宮，其性質與守護外宮的近衛軍一樣，都是士兵。相比起全國各地的駐軍士兵而言，其級別也不過是因著守衛的對象不一而稍微高上一截而已。一個普通的下級宮廷魔法師的身份與地方駐軍中的一個中士相當，沒有軍職也沒有爵位。但由於宮廷魔法師們與王室成員們接觸的機會較多，而且魔法公會的總部圖書館向來都有面向所有中級以上的宮廷魔法師無條件開放的慣例，許多貴族們也很願意把自己的子女送進宮中擴展人脈並增強實力。

    和同批進宮的魔法師們一樣，艾薇兒分到了一個單獨的房間。畢竟是富饒的羅沙皇室的內宮，即使是一個普通的下級魔法師的屋子也被安置得叫人心喜，雖說談不上富麗堂皇，但也寬敞精緻。作為新人，她每天都要早早起來接受宮廷禮儀的訓練，下午又要在各位前輩們的耳提面命下進一步鞏固自己的魔法知識和精神力。兩個禮拜就在適應與修煉中匆匆度過。

    雖說是為了得到法杖而來，但進宮還是讓艾薇兒感到有些興奮。從小到大，這還是她第一次進入皇宮與皇宮裡各色各樣的人生活在一起。上司們有的故作嚴厲，有的一力諂媚，各樣的嘴臉都讓艾薇兒感到新奇與好笑。皇子與嬪妃們居住在內宮的裡進，那裡都是中級以上的宮廷魔法師才能進入的地方，無緣一見。雖說遺憾但因為她被安排在內宮最外的一層，所以還是可以經常看到諸位大臣們來來往往於各道環廊之中。在內宮與外宮間的廣場上，一座華美的宮殿獨立於周圍各種建築之間，那是國王的寢宮也是與核心大臣們決斷朝中諸般大事的地方。大臣們每天早晨都會從那裡魚貫而入，晌午時分再陸續離開。若有要事，其中一些大臣會留下來陪同國王仔細參詳談論後決定。有的時候，因為議事的需要，這些大臣們也會被國王留下來，半夜時才會離開國王的寢宮被送到內宮外圍的小宮殿群裡留宿。

    由此，艾薇兒很自然地就順道負起了保護這些留宿大臣們的職責。雖只有兩個星期，她也從這些大臣們的交談中知道了一些有關於宮廷中的事。像是一向威嚴的魔法軍團第一元帥米拉爾達在朝中儼然就是軍方鐵血派的代言人，說話做事向來說一是一，苛刻嚴謹，從沒有人敢在他面前打馬虎眼。曾經有一位皇親仗著迪比特家的權勢一路順利地升到了少將，領伯爵位，任職於魔法軍團第二軍中，卻因為沒有在規定時限內把所有的新型魔晶石送到軍團駐地而被這位元帥大人當廷責罵。倒霉的少將漲紅了臉，年少氣盛的他血氣方剛駁了元帥大人幾句，只把米拉爾達氣得吹鬍子瞪眼卻因著口拙而拿這個年輕人沒辦法，最後險些抓著手杖就要打人，讓人懷疑這個脾氣暴躁又不擅言辭的老人怎會擁有中階魔法師的身份。當然，憤怒的元帥被眾大臣攔下了，否則這場口舌之爭演化而成的第一元帥當庭揮杖砸人的醜聞大概在不久之後就會被多舌的宮裡人傳到民間，成為自羅沙開國以來朝廷中人淪為國民笑料的第一例創舉。

    在這場著名的口舌之爭後，少將消失了，再也沒有出現在朝堂之上，據說是被送到了北部靠近獸人部落的地方駐軍留守。誰都知道，被送到除了森林和廣闊的草原之外就再無其他樂子的獸人部落與羅沙邊境處對奢侈享樂慣了的羅沙貴族們來說不啻是流放。於是，朝中諸人再一次清楚地瞭解到了第一元帥大人這位迪比特家的老女婿無論在軍中或是在迪比特家族中都是不能輕易開罪的人物。又有人說少將的流放並非出於元帥大人的主義，米拉爾達元帥雖然嚴苛但卻被公認為是一個公正的人，他絕不會因為這樣的事而毀掉一個大好青年的前程。少將被流放這樣的事應該是出自於老謀深算的索拉左相的手筆。

    話語剛落，立刻有人警告道左相的耳目眾多，如果不想被報復還是不要再猜測這些事，小心些為好。當今朝廷，索拉左相、米拉爾達元帥、伊姆霍德右相三人的影響力最大，其中尤以出自於迪比特家族直系的索拉左相最為強勢，即使是當今國王也是在得到了他的首肯後才能順利地坐上那個寶座，這一點相信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

    眾人沉默。

    稍後，又有人笑談到米拉爾達元帥大人雖然在朝中威風赫赫，但在家裡卻是個典型的軟耳朵，元帥夫人說什麼他就做什麼，元帥夫人不高興了，他立刻就猜想是不是自己哪裡做錯了趕緊賠笑。夫人的話就是國王的聖旨，這與米拉爾達的暴躁脾氣一樣在宮廷中廣為流傳。一時間，英明的元帥夫人馭夫有術，成為了眾貴夫人們心慕的榜樣。

    說罷，眾人大笑。

    艾薇兒聽著也禁不住失笑。可這些都不是她該關心的事情，現今，法杖就在這宮中，可到底被藏在哪裡了卻無從得知。這些天也沒有看見菲西安的人影，不是說他進宮擔任近衛軍官了嗎？也許是錯過了吧。而提卡果然留在了風行，雪萊這十多天也沒見，應該在想我了吧？不過依她在學院裡被歡迎程度應該是不會寂寞的，接下來的日子裡她應該過得更多姿多彩才是。現在只有風念蒙還在身邊，她再沒有早出晚歸，畢竟這裡是皇宮。前輩們的魔法教習是深奧而廣泛的，看她的樣子，似乎很享受這樣的生活，每一天都過得很充實。

    今天論到艾薇兒休息，在下午照例的魔法修習後，便再沒有其他的事要做。就在剛才經過國王寢宮外的廊道時，她終於看到多日不見的菲西安的身影。那麼，待會要做什麼，她心裡已經有數。在皇宮中的這些天，她曾試著與各色人等溝通，想要從他們的口中得知關於法杖的一些消息。但即使是身為前輩，最好說話的古莫也只是知道法杖被送入了宮中，其他的就什麼也不知道了。繼續這麼盲目地問下去，始終不是個辦法。艾薇兒決定向菲西安探聽法杖的下落，迪卡羅尼送法杖進艾那麗米亞時最先見的是伊姆霍德，而伊姆霍德又身為右相，沒理由對這件事一無所知。既然法杖的事，伊姆霍德也參與其中，菲西安也應該知道一些。

    對，就這麼辦！艾薇兒雙手擊掌，拖著雪白長袍走到一道廊柱旁，坐下，遙望著國王寢宮的方向，安心等待菲西安的出現。

    這長袍還真是長啊，她鬆開手中的衣角，任長袍的底部散開來覆蓋在大理石鋪造的地上。背後，一隻手悄悄搭上了她的肩。

    不及轉身，艾薇兒的手閃電般伸出往背後抓去。

    背後的手沒有任何閃避的意思，輕易就被抓住。

    是比爾！他旁邊還站著一個同樣是身著雪白長袍的人。

    「艾薇兒，」比爾笑著，臉湊到了艾薇兒的面前，一口一口輕輕地呵著氣，手上的感覺，真是細膩潤滑！

    「好久沒見。」

    艾薇兒翻了翻白眼，眼前這個傢伙真是與眾不同呢，剛進入宮中一個禮拜就由下級魔法師升為了中級魔法師，穿上了紫色長袍，也不知上面的人是怎麼想的。

    比爾的手在她的手掌裡靈活地撫來撫去，寒毛一聳，她趕緊鬆開了卻又被比爾的手一翻緊緊抓住。她小指一彈比爾的手腕，趁他力道一軟努力把手往回收，想要縮回來。比爾卻不放過，拇指按住她的掌心，中指高高翹起，成勺狀勾住了她還未掙開的中指和無名指。

    看著艾薇兒與比爾在微小的空間中展開激烈的手指之爭，旁邊的人驚歎著張大了嘴巴，傻了眼。

    手指之爭再次以艾薇兒的告負而結束，比爾再摸上幾把才依依不捨地放開，轉頭給了還愣在那裡的同伴一個燦爛的笑容：「走了。」說罷，也朝艾薇兒笑了下，無視於艾薇兒不忿的眼神，咂著嘴繼續巡視而去。

    目送這條色狼的離去，艾薇兒憤憤地把手壓在長袍上奮力擦著。腦中，那個聲音似又在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