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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篇 第三章 好與壞的評價

作者:明月



    趙飛雲這幾日的心情實在不錯,在他殺掉了那個惡霸顧長風之後,全船的人都對他另眼相看,一句句『少俠,少俠』的稱呼受用無比,尤其是被他所救的那個孩子經商的父母更是將他奉若神明,不但言辭之間可謂是必恭必敬,那周到的款待都搞得他自己都有點不好意思了,如此慇勤的舉動使得趙飛雲真是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憂。

    受到如此的尊崇和仰慕的快感當然讓趙飛雲很是喜歡,不過趙飛雲也並未在這些甜言蜜語中迷昏了頭,盡量低調的初衷依然牢牢的印在他的腦海之中;不過在經歷了那場變故之後,自己這個平凡的遊子恐怕是扮不成了,但是如果退而求其次扮成是一個普通的武者相信還是沒有絲毫破綻的。

    不過無論是遊子還是武者,孤僻始終都還是保護自己的最佳武器,是以趙飛雲就從不跟船上的眾人一起活動,尤其在此月黑風高的夜晚之時,當船上的眾人大都已經聚集在船艙之中活動的時候,趙飛雲就習慣一個人坐在船頭的甲板之上,迎著呼嘯吹面的江風刻苦的修煉自己的九陽神功。

    所謂拳不離手,身負著血海深仇的趙飛雲更是深知武功是自己報仇雪恨的最大本錢,是以早在十年之前趙飛雲就已經開始了廢寢忘食的日夜苦練,在那三千六百多個日日夜夜裡,趙飛雲就根本不知道睡眠是個什麼滋味。

    在那些日子裡,趙飛雲除了每日必要的進食之外,幾乎所有的時間都用在了練武之上,就算是夜深人靜的時候,趙飛雲也要努力的修煉內功以求增進功力;在有著百倍於常人的資質際遇,更加上了千倍於常人的勤奮努力,終於使得趙飛雲能在短短的十年之內大成神功,創造了這無與倫比的曠世奇跡。

    不過就算如此,趙飛雲也沒有絲毫的鬆懈,只要一有機會,趙飛雲的選擇永遠還是刻苦練功,而以他此時的絕世修為,外功招式只要在冥想之中就可以磨練提高,是以此時此刻,趙飛雲需要不斷修煉提高的就只有自己的內功修為了。

    趙飛雲盤膝而坐,抱元守一,九陽真氣運轉全身,在週身經脈血肉之中高速流動,一元復始,生生不息。

    在神功全力催動之時,趙飛雲全身的毛孔也極度的開放了起來,天地萬物的精華靈氣源源不絕的灌體而入,與自身真氣溶為一體,循環遞增。

    九陽神功練到頂峰之時便可以開啟出『八識』超感,達至『天人合一』的無上境界,以次為根基,在方圓千丈之內,萬物靈氣皆可感同身受,相通相連,達至『萬物即為我,我即為萬物』這至高無上的絕世境界。

    是以在此時趙飛雲神功大展,無論是九天星月的靈氣,還是江河大地的精華,直至船上的諸人諸物,甚至於一魚一蝦、一草一木,所有進入了方圓千丈之內的能量皆被囊括吸納,無數個肉眼無法看見的游離能量如同一個個小小的個體,盡被一隻無形的手收集融合,化為了一個巨大的整體,源源不斷的流入了趙飛雲的體內,無止無竭,直至無窮無盡。

    在氣機相連之下,方圓千丈之內的萬事萬物盡如一張紙般的展現在趙飛雲的眼前,一切生靈的一舉一動,甚至一呼一吸在他的感覺看來都是那麼的清晰明瞭,彷彿它們就是自己肢體的延伸,本為一體。

    這就是『天人』的極境,最強的超識。

    趙飛雲喜歡這種玄妙莫明的快感,這也是如今的他唯一的享受。

    可是在突然之間,趙飛雲卻切斷了這種玄奇的境界,中斷了練功的進程,週身真氣停止了運轉,各歸本位,整個人回歸到塵世之中,再度變成了那個普普通通的趙飛雲。

    因為就在這個時候,趙飛雲清楚的感覺到又有一個人自船艙之中上了甲板,更在慢慢的向他自己走來,而此人正是那個已經幾天未開賭局的莊家。

    趙飛雲並未回頭,只是很無奈的皺了皺眉頭,因為他實在不喜歡有人在他的練功的時候打攪他,任何人都一樣。

    不過趙飛雲卻也不準備發火,因為他對這個賭亦有道的莊家還是有幾分的好感,加之知道他並無敵意,是以趙飛雲也不準備將他當作敵人。

    不過,趙飛雲同樣沒準備把他當作朋友。

    那個莊家就這麼慢慢的走到了趙飛雲的身後,趙飛雲可以感覺的到他注視的目光,可是他就這麼定定的注視了良久也並未說話,最終還是走到了趙飛雲的身旁就那麼肩並肩的就著趙飛雲坐下了。

    那個莊家轉頭看了一眼依舊一言不發的趙飛雲,微笑著搖了搖頭,道:「月黑風高,難得小兄弟你有此雅興在此觀賞那行船之景,不知有何心得啊?」

    趙飛雲面色漠然,目不轉睛,根本不搭理他。

    莊家吃了個閉門羹,倒也不惱不怒,依舊笑面不改道:「前日小兄弟義救孩童,擊殺惡霸,行為大快人心,不知小兄弟你尊姓大名,何方人氏啊?」

    這次趙飛雲故意當著他的面深深的皺了皺眉頭,依舊沒有答話,希望這個傢伙識趣的走開。

    誰知這個傢伙竟然是個死心眼,竟就這麼和趙飛雲耗上了,再度滿不在乎的笑道:「這樣吧,在下先來自我介紹一下,鄙人姓高,名全盛,四海為家,賭棍一個,小兄弟你呢?」

    趙飛雲服了這個高全盛了,死皮賴臉到這種程度也算是一門絕頂的功夫了,看來不搭理他今夜恐怕就要不得安生,慢慢的轉過頭來,微微無奈的說道:「我叫方雲。」

    「奧,原來是方兄弟。」看著這個高全盛若有所思的在不住的點頭,趙飛雲心知他是在自己所知江湖上成名的高手之中搜索這個名字,心中一陣好笑,為了掩人耳目,趙飛雲早在出山之前就已經想好了各種偽裝換面的說辭,至於『方雲』這個名字更是自己仔細考慮過才決定的;『方』是趙飛雲的母姓,而『雲』則是他自己,取上了這個名字雖然不說是真,倒也不能算假,反正有道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高全盛咀嚼了半天也沒有想到方雲這個名字在江湖上有任何的事跡和名氣,惟有再度問道:「方兄弟年紀輕輕,武功就這麼高強,不知是少林那位高僧的弟子啊?」高全盛看到趙飛雲使的是少林武功,卻名不經傳又不是和尚,是以認定他是哪位隱世高僧的弟子,剛剛學有所成來闖蕩江湖的。

    而趙飛雲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少林武功源遠流長,分支流派以及門中的隱世高人更是不計其數,加上自己的九陽神功源出道家,是以自己使用這少林的佛門武功最是安全,就算是有人起疑調查,想要從遍佈天下的千萬僧侶之中查出自己的師門所在,那決不是一個難字可以形容,因為這根本就是---不可能!

    聽到了高全盛問話,趙飛雲冷冷的道:「高先生,你這個問題只怕我是無法回答的。」隨意打探別人的師門乃是江湖禁忌,趙飛雲的這個回絕絕對是有理有據。

    高全盛微露尷尬之色,不好意思的笑道:「方兄弟不要介意,在下絕無窺探之意,只是有一言相勸,望方兄弟接納。」

    得,又是來勸說自己不要妄開殺戒的。趙飛雲此時已對這個高全盛的來意瞭如指掌,但是為了讓其可以快點說完後走人,趙飛雲仍然點頭同意他把想說的話說出來。

    高全盛滿意的笑了笑,開口道:「方兄弟使的是佛門武功,自然也是佛門中人,即如此,方兄弟就該體會佛祖慈悲為懷了仁愛之心,何必出手如此狠毒呢?」

    夠誠懇的一番話,可惜趙飛雲根本不屑一股,轉頭看了高全盛一眼,冷冷的笑道:「我也知道什麼叫慈悲為懷,但是我的慈悲是要看對象的,對那些惡人們講慈悲只是對牛彈琴,這種做法在我看來根本和白癡差不了多少。」趙飛雲多年來深受上官無極的熏陶,早已將這套強者理論當成了處世的不二真理,而此時高全盛的這套慈悲理論在他看來只不過是傻瓜的代言詞。

    高全盛聽出了趙飛雲的話中有諷刺的意味,甚至是在暗指自己日前的行為,但是他依然不急不躁,慢慢的說道:「方兄弟,人誰無過,所謂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人性本善,為何不能給那些惡人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呢?」

    好啊,連聖人之言也搬出來了,看來這個高全盛的肚子裡還是滿有墨水的,但是像趙飛雲這種早已明白了真理和道理區別的人對於這種純粹的大道理完全不當是一回事兒;不過讓他為難的是既然這個高全盛有些文采,一旦辯起來那書上的各種道理一套一套的只怕是能夠把人給淹死,自己是絕對不想在此時和他開一場辯論會的。

    看來只有出奇招了,趙飛雲低頭想了想,抬起了頭笑道:「高先生說的也不差,不過我的理解卻有點不同,因為我認為這根本就不值得。」

    「嘔?」高全盛來了興趣,笑道:「方兄弟為何有此想法啊?」

    「這麼說吧。」趙飛雲笑道:「如果可以籠統的分一下,這個世間上的人大體可以分成兩類,分別是好人和壞人,對不對啊。」

    高全盛點了點頭道:「大致上是這樣。」

    「好。」趙飛雲再笑道:「所謂正邪相剋,雖說有些時候好人和壞人各自也會窩裡鬥,但是大體上還是好人對付壞人,壞人對付好人,對不對啊?」

    高全盛再度點了點頭道:「大致上是這樣。」

    「那好。」趙飛雲再笑道:「既然是壞人,其罪惡的本性自然是根深蒂固,雖說其中也的確有些人受到寬容的對待突然天良發現改邪歸正了,但是大體上還是無法因為幾句話而惡性盡除的吧。」

    「大致上是這樣。」

    「那麼既然他們還是壞人,被好人放過了自然還是要幹壞事,也就是說他們還是要去加害好人,而且大體上來說壞人都是殘忍奸詐,而好人主要是仁慈善良,那麼一個有本事的壞人絕對可以加害幾十甚至幾百個好人吧?」

    「大致上是這樣。」說到此,高全盛突然感到自己的舌頭開始有點抽筋了,似乎他已經墜入了某個精心設計的圈套之內,但問題是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何時掉下去的。

    「就算退一萬步來講,一個壞人在後來確實是遇到了某些機緣而改邪歸正,成為了一個好人,但是他這樣一個變好的人能做到的事,別的一個原本的好人大體上也能做到吧?」

    「大……大致上是這樣。」高全盛突然覺得似乎哪裡出錯了,但是究竟是錯在了哪裡他又說不出來,一下子有些被搞蒙了。

    「可是在這個壞人改邪歸正之前,他至少已經害死了幾十個甚至幾百個好人的性命,用幾百個好人的命去交換一個好人的誕生,大體上是不是太不值得了?」

    「大……大致上是這樣。」高全盛被徹底搞蒙了,此時他幾乎已經覺得這張如今只知道不斷重複同樣回答的嘴已經不屬於自己了。

    「好!」趙飛雲鼓掌笑道:「既然高先生也覺得這樣太不值得,那我們大體上是不是還是應該放棄勸戒壞人改邪歸正,直接將其擊殺,這樣能挽救的好人反而會更多。」

    「大…大…大…大…」高全盛張口結舌,突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趙飛雲笑著拍了拍高全盛的肩膀,站起身道:「好了,既然如此,此時也近深夜,高先生也還請安歇吧,再見。」

    說完,趙飛雲轉身走向了艙門,就在他將要邁進船艙的時候突然又轉過身來笑道:「還是算了,我們還是不要再見的為好啊。」說完,趙飛雲的身影就隱沒在了船艙的門口,再也看不見了。

    清風冷月,此時偌大的甲板之上,依然還是只剩下了一個呆若木雞的高全盛,他就這麼靜靜的坐著,一動不動,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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