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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人肉饕餮 第五章

作者:phan

    就在張子洛的拳頭就要擊中他的時候,突然好像被什麼東西暗算了一下,「啊」的一聲,人迅速的往後倒退,一手摀住胸口,退到我身邊,就見他胸前的衣服被劃開了,裡面露出結實的胸膛,然後一條血絲慢慢的顯現,瞬間鮮血迸湧而出,把衣服褲子都染的鮮紅鮮紅的。這是一個極其細卻又如此深的傷口,絕對是用一把鋒利非常的利刃在非常快的速度下割出來的。

    邵勵圖的雙手垂在兩側,沒有絲毫動過手的跡象:「你想攻擊神嗎?這是在自討苦吃!」

    張子洛使勁的按住傷口想要止血,但是這種傷口最難恢復了,血從他得指縫裡不斷的滲出:「我……我沒有看到他……」迅速的在傷口周圍連續用手指點了幾點,血終於緩了下來。

    我知道這是點穴,中國功夫中的一種最神秘的技巧。

    難道邵勵圖是一個深藏不露的功夫高手,以至張子洛也把握不住他的真正實力?我把賈貝貝往魯道夫懷裡一送,把上衣下擺塞在了褲子裡---看來這是個需要小心對付的敵人---魯道夫輕聲地說了句:「小心點。」

    邵勵圖看我全身戒備慢慢的靠過去,還是那付驕狂的樣子,雙手甚至放進了褲兜裡:「你也要來試試嗎?美麗的小姐,動粗可不太適合你。」我乘他說話比較輕敵的時候,稍微躍起和張子洛剛才一模一樣的一拳向他腦門砸去!

    雖然說一模一樣,但是我的注意力卻集中在他的雙手有什ど動作,我自信在這個世界上,還沒有一個人的速度能完全瞞過我的眼睛,而同樣在這個世界上,還沒有哪一種招式沒有破綻。只要看得到他的動作,就可以找出他的破綻,只要找出他的破綻,我就可以擊敗他!

    我的拳眼看就要擊中了,他的手卻沒有任何要動的意思。說時遲那時快突然一道金屬的閃光劃破了空間。我突然一個止步,全身在不可能的情況下往後仰去。刀光在我的鼻尖上削過,削去了幾根飄揚的頭髮。我順勢兩手撐地,左右腳腳尖先後踢向邵勵圖的下巴。他的雙手還插在口袋裡,神秘的刀光剛收回去,絕對來不及再發出來阻止我,只要被我踢中,我保證今晚不會再有麻煩了。

    這就是搏擊冠軍和菜鳥之間的差別,我在發出十成力攻擊的時候,永遠有二十成力道在準備變招。我算準他絕對躲不開。

    但是我算錯了。

    錯在我把他當成「人」來看待,所以我錯了,錯的非常厲害。

    不管他自以為是神也好,或者我們認為他就像個惡鬼也好,無論如何他都不能再算是一個人了。

    我的兩隻腳尖順著我向後倒的勢子加速加力,就在要命中的一剎那---好像每一次意外都發生在這種時候---兩隻手從斜刺裡一把抓住了我的腳脖子。

    抓得死死的。

    我人倒立著,背對著邵勵圖,但一瞬間從我哥和張子洛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們非常的驚訝,甚至可以說是驚恐。一定發生了什ど不可思議的事情,但我不知道。在那種情況下我完全不會去思考接下去該做什ど,而把這一切交給我的本能反應。

    我在被抓住的一剎那雙手往地上猛一用力,腹肌用力往裡收,雙腿借力變成與地面平行整個人凌空坐了起來,一拳搗向他的面門。

    如果他想要擋住我這一拳,就必須鬆開我的雙腿,如果鬆開我的雙腿,由於我的腳正在他的下巴位置,所以乘勢剛好攻擊他的咽喉,那是他將避無可避,擋無可擋,乖乖受死。他決不會讓自己遭受那種打擊,情願硬受我一拳。

    所以我這一拳是必中的。

    卻正打在他的掌心。

    他的雙手正抓住我的兩隻腳踝,卻還有一隻手擋住了我必中的一拳。

    我的拳被他抓住,腳在他的掌握中,所以我正和他面對面地撐著。就見他的肩頭,一條傷疤裂開,一條手臂從裂縫中生出來,抓住了我的拳頭。

    非但是這一條,就連他抓住我的腳踝的兩隻手也是從背後兩條裂開的傷疤中長出來的,而他原來的兩隻手,還悠閒的插在褲兜裡,分毫未動。

    我被他驚呆了,眼前的這一幕是我做夢也沒有想到的,他居然有五隻手,猛然間我想到了他的那把將張子洛割傷的神秘的刀是從哪裡來的。幾乎同時一道寒光衝我的胸口射來。

    第六隻手!

    我下意識的把唯一還自由的左手向前方的某一點斫去。這是我多年的實戰經驗累積起來的一擊,沒有原因只有直覺。

    刀光戛然而止,一柄鋒利的手術刀刀鋒已經緊緊的貼在了我的衣服上,而我的左掌正斫在他的臂彎處,只要差半秒鐘,我就會被開膛破肚了。這時張子洛和我哥哥也衝將上來,邵勵圖三手猛地用力,把我向兩人拋去,他的力量如此之大,我在空中控制不了動作,正撞在兩個衝過來的人身上,滾作一地。

    我們狼狽的爬了起來,不敢貿然進攻,邵勵圖揮舞著四條手臂----這四條新長出來的手臂比原來的兩條結實粗壯的多:「看到了嗎?你們不可能傷害到我,因為我是……是……是……」

    他的眼睛突了出來,舌頭好像突然間沒有了知覺,話也連不下去,四條強壯的手臂揮舞的更加厲害,好像在掙扎。

    我們不知道它發生了什ど事,目瞪口呆的看著他的變化。

    他胸口的兩條傷疤鼓了起來,然後慢慢的,又有兩條強壯的手臂從他的胸口伸了出來,我相信這決不是邵勵圖自己的意願,因為他看著手臂長出,也是一臉的恐怖和懷疑。接著就見他肩頭的傷疤也繃開了,兩個腦袋從肩頭長出,一起轉向他,鼓鼓的眼睛瞪著他,邵勵圖左右望望,鼻子貼著鼻子,他長大了嘴好像要喊些什ど,卻任何聲音也沒有發出來,就把頭往下一低,整個腦袋掉在了地上,咕嚕咕嚕一路滾到我們腳邊,把突出的眼睛死死的盯著我,說出了最後一句:「怎……怎ど會這樣?」

    在他的脖子裡又冒出了一個和先前兩個一模一樣的人頭,緊接著他身上所有的瘡疤都崩裂開來,好像小雞從蛋殼裡孵出來一樣,把他的軀體完全的撐碎了!碎肉內臟掉了一地。在他原來的地方,出現了一個三頭六臂的東西。

    他的樣子好像我在中國廟裡看見的菩薩相仿,也是端坐在一個巨大的蓮花座上,左手拿著個碗狀的容器,右手掌心衝前,拇指扣住無名指和小指,食、中二指豎直。背後還有四隻手各自拿的是手術刀,聽診器,注射器和繃帶。

    張子洛一付難以置信的樣子,用有點走調的聲音喊道:「藥師王菩薩?」魯道夫一聽臉色也變了:「什麼?這個混蛋居然成佛了?」

    我記得在以前無聊的時候看過魯道夫的一本關於佛教的書,裡面這樣記載:藥師佛,又作藥師如來、藥師琉璃光如來、大醫王佛、醫王善逝、十二願王。為東方淨琉璃世界之教主。此佛於過去世行菩薩道時,曾發十二大願,願為眾生解除疾苦,使具足諸根,導入解脫,故依此願而成佛,住淨琉璃世界,其國土莊嚴如極樂國。此佛誓願不可思議,若有人身患重病,死衰相現,眷屬於此人臨命終時晝夜盡心供養禮拜藥師佛,讀誦藥師如來本願功德經四十九遍,燃四十九燈,造四十九天之五色彩幡,其人得以蘇生續命。此種藥師佛之信仰自古即盛行。想不到今天看見活的了。

    張子洛鎮定了下來,沉聲道:「不,這不是藥師佛,你看它渾身上下充滿一股陰鬱,邪惡之氣,我猜想這是由於邵勵圖的求知慾望過度強大,甚至控制了他的思想,是他作出一些難以理喻的事,再通過改造自己的身體增強力量以致他的肉體承受不起,故而實體化所生成的怪物。」

    「那我想我們必須消滅它!」魯道夫又舉起了十字架。

    「不,我想這次你的十字架派不上用場了,我們要對付的是人類有生以來一直隱藏在心靈角落裡的慾望,如果我們不小心被他勾起自身的慾望,也許下場就會和邵勵圖一樣。」說著張子洛從褲兜裡掏出一張符,嘴裡唸唸有詞,然後將手一抖,那張符像箭一樣射向怪物。

    但是還離他有大約兩米遠的地方,那張符爆起一道火光瞬間化為灰燼。

    剛才我們說話的時候那個怪物一動不動的呆在那兒,這是也許是我們的動作惹怒了他,他突然發出一陣沉重的低音,面向我們,坐下蓮花慢慢地向我們移動過來。

    張子洛也不出聲,從胸前拿起一面八卦型的鏡子,向著怪物,然後咬破中指,將血點在精子背面,就見一道白光從鏡子中間射出,就像探照燈一樣,又似乎是實體一般,將怪物前進的勢子止住。怪物也感覺到了阻力,又發出低吼聲,突然向前猛衝,但是鏡子的力量也隨之增大,依然將他阻在原地,不能前進分毫。張子洛剛想取別的物品,怪物突然將手中的手術刀向他射去,正中肩頭。張子洛手一鬆鏡子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魯道夫一看這樣,猛地衝過去,高舉十字架,把聖水亂潑,嘴裡念道:「萬能的主啊,賜力量與你的僕人,使他……」還沒念完,那怪物手中的繃帶突然飛出來,一層層將魯道夫捲了個密不透風,好像木乃伊相仿。

    我知道在這種場合我是幫不上忙的,於是我只能把希望的眼光投向張子洛。張子洛對我強笑道:「不用怕,我還有許多絕招沒使呢。既然我們靠不近它,那就讓它來靠近我們!」

    這算什麼絕招哇!我真是被他氣死!

    但是我也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我們已經退到了牆角,於是只能把魯道夫拖到跟前,兩眼直勾勾的等著這個假冒的藥王佛的靠近,甚至不敢分心把魯道夫的繃帶解開。

    我們已經知道他的力量範圍是在離他大約兩米的地方,我不知道如果我們靠近的話會是什麼結果,會不會也是一流火花然後化為灰燼,隨著怪物越來越近,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

    巴黎!美麗而多情的城市,我夢想中的城市,我終於坐在了香榭麗捨大道旁的咖啡館裡,看著遠方的凱旋門。

    我心滿意足的喝光了手中的咖啡,站起身來,走向停在路邊的敞篷馬車,在那裡,一個漂亮而又高貴的年輕人正在等我:「親愛的路易莎。」他叫著我的名字,伸出了他那帶著縫製考究的手套的漂亮的手。我撐開了手中絲織荷葉花邊的遮陽傘,伸出右手抓住了他,我感覺到他藏在手套下皮膚的滑動,如此細膩,柔嫩。我想我是交上好運了。

    「謝謝,安東尼奧。」我客氣了一句。在這個陽光明媚,和風徐徐的下午,和一個深愛著你並且你所熱愛著的人坐在敞篷馬車上漫遊巴黎,這可是我這一生最大的夢想。

    而且,更可喜的是我居然會說話了,這可是我這輩子都夢想得到的。從我嗓子裡發出的聲音是如此動人,從我嘴裡吐出的詞句是那樣的清晰,就像安東尼奧說的:「比拐角的西菲拉斯花鳥店裡的黃鶯還要好聽。」是的,我想我當得起這樣的讚譽。

    不,等等,我究竟是路易莎。嘉荷,倫敦一個卑賤的妓女,還是阿茜瑪爾。格利西多,梵蒂岡的聖騎士?我的腦子裡怎麼這麼混亂,好像有兩個人同時存在。

    我覺得我快要瘋掉了,坐在我旁邊的安東尼奧突然變成了開膛手傑克,他把明晃晃的手術刀向我割來,明媚的陽光暗淡下去,周圍又回到了倫敦骯髒充滿迷霧的街道,黑暗中那一雙無情冰冷的眼光割開我的肉體……

    突然一切都消失了。

    ※※※

    我還是在那個昏暗的地下室,張子洛緊靠著我,他正把「心心相印」從我的額頭上移開,嘴裡說道:「阿茜,小心,別讓心中的慾望毀了你。」

    我突然明白過來剛才的一切不過是我心中最渴望的事,我們已進入了怪物的力量區域,強烈的慾望使我產生了幻覺,也許我差一點就死了。我明白能夠開口說話使我心底的慾望,但是那個妓女路易莎又是怎麼回事??難道我還希望做妓女?我真的不明白。

    回頭看張子洛,為什麼他可以保持清醒?難道他就沒有幻覺?難道他就沒有內心深處最想得到的東西?這個難以捉摸的男人。

    張子洛當然不知道我在想什麼,他從褲兜裡掏出一枚銅錢,就是中國古代用的貨幣,圓形中間有個方的孔。他把銅錢掂在右手中,然後把左手中指放入口中,使勁一咬,鮮血直流。接著又把血滴在銅錢上,嘴裡喃喃的念著什麼。

    我就好像在看戲一樣的看著張子洛忙這忙那,突然覺得奇怪,為什麼怪物這會兒不進攻呢?我一抬頭,怪物離我們已是觸手可及,從下往上看,它就像一座山一樣屹立在面前。但是就見他的手臂也不動了,眼睛也閉上了,好像睡著了一樣。而在他的額頭上,也印了一個「心心相印」!

    張子洛看我盯著那個印,笑道:「我也是死馬當活馬醫,沒想到還真有效!不過我想堅持不了多久的。」正說著,突然「啪」的一下,那個封印就好像被東西砸中的玻璃,碎了開來,消失在空氣中,隨之怪物又恢復了活力,低低的吼著。我覺得額頭上有什麼東西流下來,舉手一模,是一些紅色的液體,就好像融化的蠟。我突然一陣迷茫,腦海中隱隱又出現了一些東西。

    我額頭上的心心相印也被破壞了!

    張子洛一看情況緊急,猛然躍起半空,手拈銅錢,高聲唱道:「無為無相,無慾無求!清心寡慾,萬法歸一!」手中銅錢應聲閃起一道紅光,張子洛猛地把它點在怪物高起的額頭上。怪物突然瞠目結舌,像電池用光了的玩具,所有的動作都停住了,「正一威盟養心修身術!」隨之一道紅色的電光纏繞住怪物,它的身軀不斷縮小。不,不是縮小,而是像是被不斷地對折起來,一下又一下,直到完全消失在張子洛指尖上銅錢中間那微小的方寸空間裡。

    ※※※

    魯道夫被解了出來,他說他不知怎麼睡著了做了個夢,夢到張子洛終於跟他信了天主教,還一起去了梵蒂岡。張子洛聽了氣不打一處來,賭咒發誓這輩子也不會再聽任何關於主的事情。

    賈貝貝終於不再是那付瞪著眼睛要吃人得嚇人樣了,在我們把她放回到病床上時,她睡得正香呢,甚至還微微的打起了呼嚕。同樣睡的人事不知的還有他的爸爸,不過他打鼾的聲音就響得可怕了。估計是邵勵圖在他身上也用了點詭計,讓他昏睡到天亮。

    在張子洛用五鬼搬運法清理了現場,偷偷回到我的病房時我打手勢讓魯道夫問他剛才怎麼會不受到慾望的侵襲而保持清醒。

    「其實我也差一點被迷住了,但是我褲兜裡的符紙在經過怪物力量範圍的時候燒了起來,燒著了褲子,就把我給痛醒了。」他這樣回答。

    我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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