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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快樂少年郎

作者:翔翔

    舒展在武漢逗留了一個多月,生活雖然艱辛,但畢竟還是有所收穫,攢下了一筆路費。同老闆說明了去意,老闆倒也爽快,結了工錢另外還多給了一百塊錢。有時候舒展覺得現在生活也不錯,穩定而平靜,不過心底裡對於飲食的執著追尋,讓他再次背上包,到新的地方去。

    剛出道的時候,舒展在重慶打了好長時間的工,每天看朝天門碼頭船來船往,自己卻一次江船都沒有坐過,念頭一起,就買了一張三等艙的票,從武漢到重慶。

    初次坐船的舒展很興奮,總是呆在船頭,吹著江風看對面江輪順流而下,每每錯身而過的時候總是會鳴笛相互致意。舒展也是激起了小孩子心性,對著來船招手吆喝,樂此不疲。三峽造了大壩,長江水平靜了很多,兩面的峭壁也不再那麼險峻,風光遜色了很多,只不過過船閘的時候,讓沒有見過這東西的舒展大開眼界,跑前跑後的想弄個究竟。

    舒展住的三等艙很小,仍舊要擠下六張床,顯得擁擠不堪。同艙有一對上了年紀的老兩口攜了孫子,大概是陪孫子過暑假,船每到一個碼頭都會上岸去遊玩。舒展自小沒有爺爺奶奶,農村家裡爸媽忙著勞作也不曾帶他出外玩耍過,看著那小孫子的快樂勁頭,很是羨慕。船艙小到讓人感覺氣悶,舒展和那一家子一般都不願呆在裡面,只是晚上睡覺的時候回來。不過另外兩個艙友卻很是奇怪,自打一上船就窩在床上,哪裡也不去,也不同舒展講話。

    江船上很是悠閒,不知不覺到三天就過去了。舒展嫌船上盒飯太貴,晚上在艙裡泡方便麵。方便面料包一放下去,頓時整個房間都充斥著那種混雜胡椒和香油的味道。對面一陣唏唏嗦嗦的聲音,原來是對面上下鋪的兩個怪人聞到味道急急得轉過身去,拿被子蒙住了頭。舒展猜想大概是聞不慣這味道,笑著搖搖頭,掰開叉子準備開吃。夜裡江面很安靜,正撩起一縷面,卻聽見一陣「咕咕咕」的怪異聲音,舒展先是一驚,旋即明白過來,原來是對面的兩個小子肚子在不老實的亂叫。

    舒展雖然很窮,但是一向來卻不小氣。想到兩人可能是餓得厲害了,於是走過去拍拍兩人的被窩,溫言說道:「嘿,嘿,哥們兒,醒醒!我多泡了一碗麵,有沒有興趣……」話音未落,卻見兩人一彈而起,鞋也不穿,就撲向那碗麵,你爭我奪就把一碗麵干了個精光,連麵湯都不剩下半點。高個子那個捧著空碗,就著門口的光仔細尋找還有沒有剩下一星半點,舒展看了更是笑得搖頭不止,只得從包裡再拿出幾包泡麵,分給二人吃了。

    搶面吃的是兩個17,8歲的青年,一個個子很高,長得挺英俊的,不過面相奶味很重,娃娃臉;另外一個一頭卷髮炬成很淺的亞麻色,比舒展還要矮些。兩人吃了些東西,身上彷彿有了力氣,開始相互便埋怨起來。卷毛頭髮矮個子那個先開罵了:「都是你個傻胚,把錢都拿去買足彩,聽人家說什麼這期有一億元的大獎。大獎?大獎是你這種人能拿得到的嗎?你怎麼不把船票也賣了去買?」

    娃娃臉的那個一聽也跳了起來:「我買彩票還不是為了中了獎好買飛機票!這個鳥屁船要開***十天半個月,不餓死也睡死了!還有你,最後一百塊錢飯錢呢?你怎麼給弄丟了?」兩人越說越急,舒展也插不進話,最後竟動起手來,扭打到了一起,在地板上滾來滾去。到了後來,直入兩條死狗般賴倒在地,只是相互揪著衣服。舒展看兩人打得累了,使勁把兩人分開,說:「算了算了,都是朋友何必呢?還有幾天,我請你們吃方便麵總吃得起的,來,起來洗洗,簡直兩隻花貓。」兩人一聽飯票有了著羅,氣先自消了大半,再看看對方的狼狽樣子,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在船上幾天下來,三個年輕人就極其熟捻了,到底是少年人心性,遊玩閬中張飛廟的時候,三人還學著古人結拜成異性兄弟。舒展大了幾個月,當了大哥,那個卷毛頭髮的叫蕭瑟,年紀比舒展略小一些,便老是假裝摸著鬍子唱京戲:「俺乃關二哥是也!三弟,上前問安!」只要一唱老三小奇定然要憤怒,還要舒展勸解。小奇綽號「骨頭」,雖然個子高高樣子很帥,但卻最是容易激動,舒展和蕭瑟都叫他小娃娃。骨頭也不示弱,直接稱呼蕭瑟「小色狼」。兩人是左右鄰居,從小一個大院裡玩出來的開襠褲朋友,年前蕭瑟跟家裡吵架,夥同骨頭就離家出走,在各地浪跡了大半年,帶出來錢塊沒了,商量著道成都投靠親戚。兩人一看就是家裡嬌生慣養的,人情世故都不太明白,好多事情都要舒展指點。到底在外辛苦營生,舒展年紀不大,倒是事事老練,頗有幾分大哥的本色。

    有了朋友,時間就過得飛快,一聲汽笛的長鳴,江輪已經停靠在了朝天門碼頭上。三兄弟整日打打鬧鬧,感情也使越來越融洽。老二蕭瑟一直打算搞經營掙大錢,骨頭則希望不用讀書專門吃喝玩樂,這不是被蕭瑟略略一鼓動就離家出走輟了學。舒展有時候也跟他倆說起相當個頂尖的廚師,於是三個人合計來合計去,決定還是回成都去,打算合力掙錢開一家小餐館。舒展可以滿足製作美食的慾望,小色可以當管理人員發揮能力,前台公關非老三莫屬。三個小伙子討論起來,彷彿夢想就離得很近,一伸手就可以夠到。面前是朝天門碼頭長長的石階,以極陡的角度伸進山城之中,三個人歡笑追逐著向上攀去,努力攀去。

    ……

    如果說有一種食品可以被稱作毒品的話,那麼一定是火鍋。火鍋,就是像是一個內力深厚的武林高手,看是平淡的紅湯之下,藏著難以理解的絕妙武功,讓你略一品味,定然沉醉其中。重慶火鍋天下聞名,正是其中的極品之作。現在重慶正風行的老灶火鍋,是在店堂裡用磚打成灶眼,生火加熱,比起煤氣爐子或是電熱鍋要熱鬧得多。舒展三個人吃了將近十天方便面和乾麵包,嘴巴早就淡出鳥來了,看見一家叫做老碼頭的老灶火鍋,立刻忙不迭衝進去打牙祭。當一鍋硬硬牛油開始軟化起泡的時候,香味就已經胡亂的往鼻子裡鑽了,骨頭忍不住就要開涮,被舒展拉住了:「等開了再說。」旁邊蕭瑟口水已經氾濫的不行了,一個勁提醒自己:「小不忍則亂大謀……」

    當鍋子開始翻騰的時候,舒展在油碟中加入少許味精,鹽和醋,據說這樣味道更加出眾,就開涮了。鵝腸脆生生的口感怎麼能少;肥牛香濃滑爽怎麼能少;黃喉毛肚同樣美味,嘎崩脆也不能少;金針菇湯裡稍微一滾,又是鮮香無比。就連黃瓜、藕片這樣的素菜,脆皮腸這樣的垃圾食品在那香濃的湯中一滾,都變成了讓人無法停筷的絕頂美味。火鍋,就是這樣的能夠化腐朽為神奇。小色和骨頭是北方人,吃的大多是東來順這種清湯火鍋子,在不然也就是小肥羊之類,第一次嘗到原汁原味不打折的重慶火鍋,被辣得面無人色。不過在吃第一口之後,他倆就完全被火鍋征服了。注重儀表的骨頭全然不顧臉上會不會發豆豆;對花椒怕得要死、稱之為地雷的蕭瑟也全然不顧鍋裡密密麻麻花椒,兩個人吃在嘴裡,夾在碗裡,望著鍋裡;左手持瓢,右手握筷把桌子上的東西一掃而光,而且都是在紅鍋裡涮的。舒展被他們兩人擠在一旁,只有在白鍋裡涮著吃,把裡面一條小鯽魚也吃了個乾淨。想想實在好笑,本來點了個鴛鴦鍋是怕他們兩人吃得太辣,想不到反倒留給了自己。

    「就這樣被你征服,喝下你藏好的毒……」(那英),舒展覺得,他倆估計已經中毒頗深了。

    吃得爽極,三個人喝著啤酒合計未來,說到本錢都想不出什麼辦法,不過骨頭說他在成都有個很有錢的表叔叔,好像是什麼網絡公司的CEO,他們原先就是打算去投靠他,現在剛好可以央他給安排個工作,慢慢籌錢。商議定了,兄弟三個立刻去買了三張成都的火車票,向著自己的夢想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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