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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莽原飛將(上)

作者:宇昆

    太陽已經升起老高,德穆楚克棟魯普的蒙古民族軍炮兵團才將五門日制山炮拉到了索王府前的陣地上。在軍官的催促下士兵門有模有樣的支開炮架,向炮膛內裝填好炮彈,只等下令開炮了。

    在一旁觀看的吉爾嘎朗得意的笑道:「以前李守信總是看不起咱們,說咱們不會打仗。哈!哈!如今炮兵都有了!我看一點兒都不比李鬍子的隊伍差麼。」

    札青札布聽吉爾嘎朗提起李守信,不覺心裡有些不滿:「哼!那個傢伙心裡根本就沒有一點兒復興蒙古的意思,滿腦子只想著自己發財。德王秘密和他聯繫了幾次,要他拉隊伍一起幹。左等右等,到現在也沒有回信。可這些老傢伙們卻還是把他當個寶貝。等這一仗打下來,德王就會對自己另眼相待了吧?」想到這裡,札青札布狠狠將手一揮,學著以前日本顧問的樣子大聲喊道:「射擊!」

    第一輪炮擊開始,五發炮彈只有一顆落到了王府的院內。炮團的軍官有些臉上掛不住了,舉起手中的馬鞭就是一陣狠抽。吉爾嘎朗雖然也有些覺得沒趣。但還是強裝笑臉道:「我軍第一次出戰即命中敵營,很不錯嘛!傳我的命令,賞炮手每人二兩煙土!告訴他們,給我接著狠狠的打!」

    畢竟皮鞭和煙土發揮了應有的作用,越來越多的炮彈落到了目標範圍之內。其中一枚「恰巧」落在了王府圍牆上炸開了一段近一丈寬的缺口。索王府的大屋也騰起了滾滾濃煙。

    圍觀的騎兵發出了一陣歡呼。師長札青札布跳上戰馬,抽出了腰間的指揮刀,準備發起新一輪的攻擊。

    正當騎兵們紛紛上馬之際,兩輛蘇軍裝甲汽車自身後飛快的穿過蒙古騎兵的馬群,逕直駛到索王府的大門前停下。

    突如其來的情況使札青札布垂下了舉刀的右手。趕到吉爾嘎朗的身邊問道:「怎麼辦?俄國人好像是站在他們那頭呀!」

    現在吉爾嘎朗也全沒了半點主意。對蘇聯人,就是給一萬個膽子,自己也是不敢惹的。吉爾嘎朗猶豫了半天,終於開口道:「要不咱們先回去,看看德王是什麼意思?」

    此時趴在牆頭的左權也是感到莫名其妙。要是蘇軍真的插手這場衝突,絕對不可能只派兩輛汽車過來。但看現在這個情況,顯然是對自己十分有利的。經過昨日的戰鬥和剛才的炮擊,已經有四十二名戰士犧牲。如果在對方的炮兵支援下敵人再發動幾次衝鋒,自己將很難再堅持下去了。

    經過片刻僵持之後,左權發現遠處的敵人騎兵漸漸遠去,終於鬆了口氣。轉頭說道:「身上有傷的同志趕緊包紮傷口,其餘的同志想辦法救火!」雖然已經十分疲倦,左權還是扶著牆頭站起身來向王府大門走去。「不管蘇聯人的來意如何,終究還是要見面的。」

    車門打開,身穿蘇軍制服的周保中上前一把扶住滿身灰塵血跡的左權,激動的說道:「還好及時趕到!左司令,有好消息!」

    周保中陪左權靠牆坐下,才接著說道:「蘇聯方面同意了東北抗日聯軍在察哈爾北部地區吸收當地武裝力量,發展地方黨組織的要求,並答應可以秘密給予援助。初步協議提供四十輛汽車;十二輛裝甲車。蘇聯遠東軍區許諾會將全部繳獲日軍的武器交於我方。這可是個大好機會呀!」

    聽了周保中的報告,左權覺的自己身在夢中。短短半個月,蘇聯方面的態度從種種限制阻撓到秘密支持,簡直就是180度的轉變!

    看著左權疑惑的神情,周保中道:「這幾天蘇軍一直處於最高戒備狀態。大概是因為感到兵力不足的緣故吧,已經有一個旅準備調回外蒙古了。其防地也準備移交給我們。」

    左權低頭沉思了一會兒,點頭道:「好吧,既然是我們自己的領土,當然還是由我們自己來保衛。不過還是先把這個情況向延安匯報一下,今後如何行動要服從中央的意見。畢竟目前察北局勢非常複雜,牽一髮而動全身啊!」

    清晨,騎兵第六軍軍長(兼騎兵第七師師長)門炳岳騎在馬上望著面前的歸綏第十二戰區司令長官部大門,心內別有一翻滋味。

    想當初自己與傅作義為了爭後套那「屁大點兒」的地方鬧的不可開交,幾近翻臉。最後等三十五軍奉調出了河套地區,門炳岳還很是高興了一陣。可沒想到不過半年,傅作義這個土老冒就鳥槍換炮,「拽」起來啦!以前在門炳岳的印象裡,不管是馬占山還是傅作義,手下不過是一群破衣爛衫,肩扛「套筒」的土匪武裝。那裡能和自己那頭戴鋼盔,腳蹬馬靴、身跨機槍的「鐵帽軍」(騎七師)相比?可自從有了個不知從哪裡「蹦」出來的朱江——「朱司令」,先是馬占山,後是傅作義,就全「抖」了起來。一個作了綏察兩省的主席,一個成了戰區副司令長官。把自己這個堂堂中央軍正牌軍長兼綏西警備司令擱在後套喝西北風,這樣的「待遇」不得不讓人覺得鬱悶!

    「嗨!都怪自己太謹慎啦!」從一開始日本人丟掉綏遠、包頭的時候,誰也沒有想到挺進軍真的能在綏察站住腳。而門炳岳也在中央的「靜觀事態發展,暫時按兵不動!」的嚴令下錯失了成為綏遠省主席的良機。等半個月後再想向東進軍。人家汽車、大炮、機槍一擺,理所當然的作了綏察兩省的主人,甚至又有了戰區司令的頭銜!這使門炳岳內心深處對蔣介石也生出了些許怨懟,看來蔣委員長到底還是信自己不過呀。為什麼在國家如此危急的時刻,真真正正一心撲在抗日戰場上浴血拚殺的軍人,卻在官場上處處碰壁呢?……

    當門炳岳還騎在馬上暗自感慨之時,從司令部內走出一名年輕的軍官向門炳岳敬禮說道:「門軍長!朱司令請您進來。」

    門炳岳微微一愣,覺得有些失禮,趕緊從馬上下來。「好歹人家是戰區司令,又是自己名義上的上司。這樣騎馬堵著門口,未免過於唐突了。」

    門炳岳走進司令長官朱江的辦公室,注視著面前的這位身穿嶄新上將軍服的年輕的上司,「啪!」的一個立正,本來想好的客氣話,到了嘴邊卻說不出口。門炳岳心裡暗道,「既是違心之詞,不說也罷。反正人是早就已經得罪下了,你朱江又能將我怎樣。」

    朱江起身回禮道:「門軍長快請坐!我知道門軍長向來是煙酒不沾的。那就請喝杯茶吧。」將門炳岳讓到沙發上坐下,朱江把一杯已經倒好的茶端到了門炳岳面前,「這麼長時間,門軍長一直留在後套駐防。想必心裡一直在埋怨我了吧?這杯茶就算老弟我賠禮好了,還望門軍長多多原諒啊。」

    門炳岳連忙起身道:「不敢!不敢!下官自第十二戰區成立起,大小會議一直不來參加,是我有錯在先,願憑長官處罰!」

    朱江笑笑,說道:「既然你我都是軍人,我就直說了。把將軍留在後套,實在也是迫不得已。三十五軍人多,騎六軍人少,我聽說門軍長與傅司令曾經在五原又有過一些不愉快。但為了團結一致,全力抗日,也只好讓門軍長先受一些委屈。我知道身為軍人,沒有機會馳騁疆場、殺敵報國是一件多麼可惜的事情。而像門軍長這樣練兵嚴謹又能征善戰的有功將領尤其如是!因此我想把挺進軍駐康保,寶原的五個獨立騎兵旅交由門軍長指揮,負責對付察哈爾南部——張北、多倫一線的日軍。這樣門軍長既有了獨擋一面的實力,又有了率兵殺敵、一展抱負的機會。另外我已經向委員長髮電報,推薦門軍長兼任察哈爾警備司令一職。只是不知軍長是否願意?」

    門炳岳看著面前的朱江,心裡大為震動。很多人都知道自己和傅作義素來不和,但當面明說此事的,朱江還真是頭一個。回想自己因為性格孤傲,官場上的各色人物不知得罪了多少。朱江的這一番話,使門炳岳終於有了得遇知己的感覺。連忙起身道:「想不到我門炳岳能蒙司令如此看重!門某定當不負司令所托!」

    「好!門軍長到任之後部隊的大小事務、人員任免均不必向戰區請示,全憑軍長做主。槍彈糧餉由綏察政府單獨負責供給,不在戰區統一計劃之內。要求只有一點,察哈爾地方上是由東浩濟特郡王松津旺楚克為代表。希望門軍長此去能與之搞好關係,加強民族團結,而對於那些依附德王德穆楚克棟魯普分裂份子,則要堅決打擊!當然啦,『鐵帽軍』以前就在後套百姓之中享有盛譽,相信到了察南也定當如此!」

    門炳岳激動的上前一步,緊緊握住朱江的手,不知說什麼感激的話才好。

    當下朱江把郭爾本、吳銘巖倆人叫了過來,互相作了介紹。安排好防務交接、部隊運輸等事之後,由郭爾本將門炳岳送了出去。

    站在窗前,望著門前正與郭爾本親切告別的門炳岳。吳銘巖臉上露出了獨特的笑容,「看來這門炳岳的確是吃軟不吃硬啊!不過一下子就給了門炳岳這麼大的『禮』。老傅怕是不會高興吧?」

    朱江拿起放在桌上的一封電報,遞給吳銘巖,「既然蔣介石電令騎六軍扼守察南,嚴防共黨與蘇蒙取得聯繫。那就讓門炳岳順便也防一下日本關東軍好了。即使傅作義要怪,也怪不到咱倆的身上。這個察哈爾警備司令,可是委員長封的呀!」

    沒想到,下午傅作義就滿臉不悅的來到朱江的面前。「察哈爾那五個旅,本來我已經有了很好的人選過來帶。嗨!老蔣一個電報,我的工夫全白費!」傅作義遞給朱江一支紙煙,自己也取了一支,點燃深深吸了一口。「說實話,騎七師是很能打仗,訓練好、裝備也好,中央軍的嫡系嘛。可門炳岳那人太傲,眼睛長到頭頂上。騎七師放在後套,就是為了監視咱們這些個『雜牌軍』。現在委員長又把門炳岳從後套調到察哈爾,哼!無非是想著法子限制咱們!你看怎麼辦?人我都給你帶來了,卻要打發走……」

    「嗨!可惜呀,咱們慢了一步。不過宜生兄也不必過慮。綏察這麼大的地方,要想把咱們擠走,中央軍恐怕還辦不到。咱們如今缺的就是人手,尤其是有作戰指揮經驗的人才太少啦!千軍易得,一將難求。怎麼也得把人留下呀!人現在在那裡,要不要我去見見?」

    聽朱江這麼一番安慰,傅作義心裡的火氣才平息了下來,「不知司令對陳長捷這個人有沒有印象?他曾任六十一軍軍長、第六集團軍總司令。前不久因為與王靖國、楊愛源等人發生矛盾,被閻錫山奪了兵權。只給了一個衛兵營,從山西趕出來了。因為我和他是保定軍官學校的同學,還比較瞭解,所以就把他請了過來,今天中午才到。陳長捷此人治軍打仗都很有一套,以前在山西抗日戰場上表現也很突出。我本來已經寫了信,打算保舉他擔任察哈爾警備司令一職。可如今看來怕是泡湯嘍!」

    朱江一聽原來是陳長捷,不禁有些犯愁。想了想才沉吟道:「既然曾是集團軍司令,咱們可就不能怠慢了人家。要不這樣,今天晚上就在宜生兄你那兒,為陳軍長接風。到時我一定會給你的這位老同學一個滿意答覆!」

    酒桌之上,傅作義和陳長捷倆人頻頻向朱江敬酒。搞的好像是為朱江「接風」似的。酒過三循,朱江拉著文質彬彬的陳長捷說道:「好吧!看來我要是不把底交出來,今天晚上宜生兄是不會放過我了。下午我給鄧寶珊打了電話,已經說好了。就請介山(陳長捷字)兄先屈就一段寧夏省警備司令。如今綏察兩省大量的人員物資都要經寧夏、甘肅運輸。寧夏就是綏察政府的經濟命脈,寧夏警備司令這個位置對我們太重要了,因此請介山兄來幹。不過就是兵少了點。要不這樣,先給介山兄十二個團的編制,在寧夏建立新兵招募處,面向寧夏、甘肅、陝西、山西、青海甚至四川等省招募士兵。如今國內大多採用徵兵制,其實就是『抓兵』!搞的各地躲避服役甚至從軍隊逃跑的現象十分普遍。如果我們用比較高的薪餉將這類人招募過來,就有了數量龐大的兵源。新兵我看就放在寧夏訓練,搞到番號就按師編,搞不到就按獨立旅編,總之成立一個齊裝滿員的軍。軍長由介山兄擔任,武器糧餉就由我負責,完全按照挺進軍主力師的標準配發。陳軍長,不知這樣安排是否滿意?」

    沒等陳長捷答話,喜出望外的傅作義就興奮的說道:「好!我替介山做主。就這麼辦。不過可得從軍校調一批戰術教官過來。以前雖然在軍校時介山的戰術訓練成績最好,可現在那麼多新東西,恐怕得要重新再學學啦!」轉頭又語重心長的對陳長捷道:「介山,難得你這次遇到了一位好長官,才有了這次東山再起的機會。我相信此次你定能建立起一支勁旅,同時也為自己能闖出一番業績!」

    深夜,朱江拖著疲憊的身軀,遙遙晃晃的回到司令部。走到自己的辦公室,才發現杜文軒已經等了很久。

    「我們的戰備油庫已經竣工了。」發現朱江已經醉了,杜文軒無奈的搖了搖頭,「年輕人看來總得討個老婆。否則是沒人能管啦!」

    接過副官遞過來的毛巾,朱江擦了把臉,整個人清醒了許多。「還是等以後再說吧!現在哪有這個閒工夫。」深深吸了一口手中的紙煙,朱江沉聲說道:「我一直有個預感,未來的一年將是我們最困難的日子。因此綏察政府和挺進軍必須要提前作出準備。如果蘇聯方面提出的軍火售價低於咱們的生產成本或是基本持平,我看可以考慮有選擇的大量進口。畢竟剛才我又給你添了十二個團的軍火供應任務。還有今後駐察南的五個旅,服裝、軍餉的補給要盡量照顧,免得讓騎七師看不起。這五個旅的部隊中有三分之一是剛從土木爾台訓練營裡出來的『問題人物』,到時候搞出亂子來可就不好收場了。」

    杜文軒聽朱江這麼說,不禁會心的笑著說道:「我知道,司令其實是擔心鄂友三他們吧?放心,在土木爾台『軍校』裡學習了快一年,什麼毛病都改掉啦!」

    想起當初被挺進軍全部送進軍校「深造」的偽蒙軍俘虜和各路土匪流寇如今站在抗日陣營一邊,又重新回到戰場之上。杜文軒覺得十分欣慰。當然,對有些人還是要特事特辦的。尤其是那個鄂友三,要不是政府特批進行「照顧」。就憑領到的軍餉,怎麼能養的起那麼多老婆?

    「算起來,他們可以說是目前在土木爾台受『正規化軍校訓練』時間最長的部隊吧?」朱江莞爾一笑,「如今真的有和中央軍比一比的機會了,可千萬別丟了咱們的面子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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