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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燃燒的八月(上)

作者:宇昆

    雨後草原空氣格外清新,我和馬占山、郭爾本走出帳外。蔚藍的天空下,一眼望去,儘是無垠的翠綠,潔白的羊群點綴其間。

    郭爾本笑著說道:「各部族新選出來的代表後天就要舉行民主大會,推選政府的第一屆議員。一個月來根據地政府在民主改革聯合工作隊的幫助下,政府的各項工作也開展的非常順利。昨天從東面的阿巴哈納爾部也有牧民前來和我們聯繫,要求推翻在錫林浩特的蒙古王爺的統治。不過現在錫林浩特駐有日本人的軍隊,根據報告有一個大隊。」

    馬占山笑道:「哈!就這麼幾個人。還不夠我們塞牙縫的。朱老弟,我看咱們就向東進軍,佔領錫林浩特。我真盼著早日打回東北老家去啊!」

    我仔細考慮了一下,說道:「這樣也好,多佔領一些地域可以增強我們的實力。不過我看還是先派一些聯合工作隊進入錫林浩特周邊地區,向廣大阿巴哈納爾部的貧苦牧民宣傳抗日思想,把群眾發動起來。等時機成熟了,我們一舉拿下錫林浩特。有了群眾基礎,我們會很輕易的控制這一地區的。而現在在哈拉哈河地區,日本關東軍正和蘇聯軍隊有了衝突,戰鬥規模會進一步擴大。我看挺進軍要好好利用一下這個機會,而且有必要在這堆火上再添一些柴,來個趁火打劫。現在我們自治政府的各部民兵已經發展到了近一萬人,但武器十分缺乏,有必要打幾個大仗,繳獲一些。以我的想法,由我帶上五旅,再加上蘇尼特騎兵旅和四旅的炮兵營,沿著北部邊境向西出擊。我們的第一個目標就是二連浩特,然後轉向西南,向烏盟草原的北部地區挺進。」

    馬占山聽了這話,高興的說道:「那太好了!有便宜,傻子才不去撿。這事兒就聽你的。」

    郭爾本聽到挺進軍要向西攻擊,也興奮的說道:「好!這樣一來,我們蘇尼特部復仇有望了。我恨不得親手宰了端旺楚克這個傢伙!」

    三天後,我率領挺進軍秘密抵近二連浩特外圍地區。根據牧民的報告,目前二連浩特駐有偽蒙古騎兵一個旅和一個邊境守備隊共七千人。我對李杜說道:「目前我軍無論是在人數還是火力上都佔有優勢。我們就從東、南、西三面同時出擊,一舉消滅敵人!」我從望遠鏡中看到所有騎兵部隊都已經抵達衝擊地域,這時遠處的敵軍營地之中一陣大亂。接著在稀疏的木柵欄中間,伸出了一排槍口。「看來敵人是不敢出來了。」我大聲命令道:「所有炮兵注意!瞄準前方敵人陣地。放!」腳下的大地一陣顫抖,轉眼間敵營前的柵欄支離破碎。而躲在柵欄後的敵軍騎兵的肢體被高高的拋向了半空。

    這時挺進軍的騎兵開始了衝擊。一時間隆隆的馬蹄聲震撼著草原大地,戰馬的嘶鳴夾雜著騎兵的尖聲喊叫,整個隊伍像是一陣海嘯向敵人席捲過去。尤其令我驚訝的是,蘇尼特騎兵旅的士兵們直立在奔馳的戰馬上,平端起步槍,向敵人瞄準射擊。

    看到騎兵已經接近敵人的營地,我命令火炮延伸射擊。此時敵人的防禦已經徹底崩潰,大群偽蒙古騎兵紛紛向北逃竄,全然不顧倒在地上的同伴的淒慘呻吟。我高興的命令道:「炮兵停止射擊!命令李杜、郭日圖追趕潰逃的敵人。」說著我也催馬向敵人的營地馳去。

    一場追擊戰開始了。望遠鏡中,前面潰逃的敵人騎兵紛紛中彈落馬,而後面追擊的蘇尼特騎兵不時直起身,舉槍射擊。這時我突然發現北方地平線處突然出現了一排黑點,隨著黑點的接近,在望遠鏡中漸漸清晰:土黃色的汽車外殼稜角分明,車頭上架著機槍。「是蘇聯軍隊!」我馬上命令部隊停止追擊,原地擺出防禦隊型。同時命令炮兵營向前移動。這些蘇聯人到底想幹什麼?

    夾在兩支隊伍中間的五百多名偽蒙古騎兵見無處可逃,紛紛下馬投降。而挺進軍和十幾輛蘇軍裝甲汽車就這樣隔著這些跪在地上的騎兵遙遙對峙著。大概是蘇軍看到成排的火炮正向他們瞄準,也不敢輕舉妄動。過了一會兒,一個軍官模樣的蘇聯人鑽出汽車,示意過來一個人談談。我轉身對郭日圖道:「咱們倆過去怎麼樣?」郭日圖笑道:「這有什麼不敢的?」說著催馬上前。

    我看著面前表情嚴肅的蘇聯年輕軍官,心裡犯愁,自己可不會說俄語呀。不過這裡既然是蒙古地區,說不定人家能懂得蒙語呢。就對郭日圖說道:「告訴他我們是蒙古抗日民主政府的隊伍,正在追擊投降日本的蒙古叛軍,問他有何貴幹。」

    經過郭日圖的一番說明,這位蘇聯軍官總算明白了,接著說了一番話:(蒙語)「我們無意干涉你們的內政。不過你們已經站在了蒙古人民共和國的邊界上。再往北,就是蒙古人民共和國領土,一切軍事行動都將是敵對行為。請你們馬上退回去。」

    聽了郭日圖的翻譯,我心裡想到目前還是盡力避免與蘇聯的衝突為好。就點頭說道:「好吧,我們退回去。既然已經佔領了二連浩特地區,我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郭日圖,問他這些俘虜怎麼處理。」

    這個蘇聯軍官回答道:「這些人已經入侵到蒙古人民共和國境內,必須交給我們處理。」

    我聽了郭日圖的翻譯,心裡暗笑,「這個愛佔便宜的蘇聯軍官,大概是想回去請功吧。哪就隨他好了。」就對郭日圖說道:「那好吧,告訴他,戰俘交給他,我們撤退。」說著指揮隊伍後撤。

    郭日圖有些不解,問道:「我們這麼多人,難道就怕了他們?」

    我歎了口氣說道:「為了抗日,我們還是要盡量避免四面樹敵啊,我們只有暫時忍耐了。等我們以後強大了,自然不會和他們客氣。」

    佔領二連浩特後,隊伍僅僅休整兩天,在我的帶領下部隊繼續西進。在短短半個月的時間內,作戰十一次。消滅了二連浩特以西二百多公里邊境線上的全部十七支偽蒙古邊境守備隊和一支日軍搜索騎兵中隊。繳獲大批戰馬、輜重和武器彈藥。但鑒於部隊已經十分疲勞,我不得不命令五旅先暫時退回到二連浩特地區休整,而我帶領蘇尼特旅攜帶繳獲的物資和犧牲的一百二十六名烈士遺體返回。

    六月十七日,部隊返回貝勒廟。凱旋的蘇尼特旅士兵受到了家鄉牧民的熱烈歡迎。在一片歡聲笑語的海洋之中。我的腦海裡仍然還是充滿了一個個犧牲戰士的面容。我對前來歡迎的郭爾本說道:「現在還不是喝慶功酒的時候。我們應該先到每一位犧牲的戰士家裡去,看看這些人家裡有什麼困難。對於烈士家屬,我們要給予撫恤。應該向牧民們宣傳這些戰士英勇戰鬥的事跡。讓每個人都瞭解,這些英勇戰鬥的烈士是為了保衛我們的美好生活而貢獻出了寶貴的生命!」郭爾本也感慨的說道:「都是我們蘇尼特人的好戰士啊!血債只有用血來償還。不過你說的對,政府應該照顧那些活著的孤兒寡婦。這樣吧,這幾天政府就制訂一個贍養烈士家屬的規定。我們一定要讓每一位犧牲戰士的靈魂在天堂裡得到安息。」

    蘇尼特騎兵旅的初戰勝利,又一次在草原上掀起了參軍的熱潮。雖然根據規定,只有在家裡有兩名男丁以上,才允許有一人報名,但還是在短短三天裡招募到了八千多人。由於其中來自阿巴嘎部的士兵佔了絕大部分,我決定成立阿巴嘎騎兵旅。而令我沒想到的是,在民主改革聯合工作隊的鼓動下,錫林浩特地區的牧民舉行了暴動。而前去鎮壓的蒙古騎兵也宣佈起義,在聯合工作隊的指揮下全殲駐紮在錫林浩特的日軍一個中隊。短短兩天裡蒙古抗日民主政府所管理的地域又擴大了三分之一。

    看到根據地範圍的急劇擴張,我的心裡暗暗擔憂,隨著向東的逐漸擴展,馬上就要和日本關東軍碰面了。但歷史上1939年夏發生的蘇日哈拉哈河之戰到底會不會發生呢?自己所有作出的戰略決策均是以此為先決條件而作出的。而如果因為歷史的改變而並沒有發生這場蘇日之間的軍事衝突,就意味著自己將單獨面對三個精銳師團以上的日本關東軍的三面圍攻!想到這裡,我的冷汗就忍不住從額頭上流了下來。

    「通信員!馬上給吳銘巖、夏雲海發報。告訴他們,一定要在八月一日前作好大規模作戰的一切準備工作!現在就開始著手修建從滴水巖根據地向北通到平原地區的簡易公路,不過一定要做到保密,能用那一百二十多輛汽車把大炮拉出來就行。而且只用一次,用不著保證質量。同時監視寶昌(沽源)、多倫方向敵人的部署,以及張家口方面的兵力調動情況。現在已經到了決定我們命運的關鍵時刻。希望大家團結一致,努力奮鬥,爭取此次戰役的勝利!」

    而與此同時,日本駐蒙軍司令岡部直三郎中將接到了大本營的訓令:「命令所部騎兵集團在八月之前部署於化德至多倫一線,作好向北進攻入侵我境內之蒙古共和國軍隊之準備。在關東軍第二十三師團越過哈拉哈河,完成對敵軍之包圍後。堅決給予圍殲!」岡部直三郎手拿訓令哈哈大笑道:「好啊!大日本帝國就從來沒有吃到嘴裡的肉再吐出來的道理!這次一定要徹底洗清我們駐蒙方面軍所蒙受的羞恥!」

    一轉眼進入七月,各方面的反映異常平靜,但我知道,一場大的「暴風雨」就要來臨了。我在軍事會議上向各位領導分析了目前的形勢並作了戰前動員。我在郭爾本的幫助下組織了近一萬人的預備隊。現在整個根據地內開始了緊張的戰前準備。正當我為了根據地的軍政建設和新兵訓練忙的不可開交的時候,五旅從二連浩特傳來消息:蘇蒙方面對蒙古抗日民主政府和挺進軍很感興趣,希望於挺進軍領導人會面。馬占山提醒我道:「小心老毛子不安好心。現在蒙古多大塊地方都讓它給佔了,別不是又衝著這裡來的吧?」

    我說道:「放心吧,司令。想吃掉咱們可沒那麼容易。再說就是一口把咱們給吞了,咱們也要在它肚子裡鬧騰一番的。」

    其實雖然嘴上這麼說,可心裡還是七上八下的,一直打鼓。不過探探蘇聯人的意思也好。至少可以知道在哈拉哈河地區到底蘇日之間會不會打起來。我乘坐蘇軍的汽車進入蒙古人民共和國境內,前往烏蘭烏拉。當我走進戒備森嚴的蘇軍軍營,在一位身材高大魁梧的中國翻譯的幫助下開始了與蘇軍領導人的會談。

    首先面前的這位蘇聯軍官自我介紹道:(俄語)「我是蘇聯遠東第一集團軍司令朱可夫。俱瞭解你們挺進軍的司令是馬占山,顯然你並不是他。這是否說明你們缺乏會談的誠意呢?」

    我看著面前這位世界聞名的將軍愣了一下,趕緊說道:「我是挺進軍副司令朱江。既然我代表挺進軍與將軍會面,自然可以全權代表挺進軍,同時也可以全權代表馬占山司令作出任何決策。這一點請將軍放心。」

    朱可夫聽了我所說的話,臉色稍有改善:(經翻譯)「既然大家都是軍人。那就開門見山,直說吧。在對付日軍這一點上,我認為大家的目標是一致的。而你們的力量和日軍比,太弱小了,並不足以和日軍抗衡。我的意見是不如目前貴軍所控制的地區合併到蒙古人民共和國範圍內。這樣整個強大的蘇維埃軍隊就可以名正言順的為你們提供保護。」

    我強壓住心中的怒火,盡量以平和的語氣說道:「對於將軍的建議,蒙古抗日民主政府和挺進軍,當然也包括我自己並不這樣認為。對於最終取得戰爭的勝利,雖然會很艱難,但我們還是充滿信心的。再說貴國雖然非常強大,但所面對的敵人也相對強大。西特勒所領導的德國志在整個歐洲,而日本想要佔領整個亞洲。而貴國疆域橫跨整個歐亞大陸,西面德國,東鄰日本。兩線作戰的威脅勢將不可避免,而此種情況恐怕正是將軍乃至貴國斯大林元帥所不願看到的,也是將軍此次遠東之行的主要任務吧?將軍可以換一個角度想想,如果有一個緩衝地帶將貴國與日本軍隊所佔領的區域隔開,或是對日本軍隊的力量進行牽制,使之無暇北顧。這樣的局面不是更加符合貴國的利益麼?相信基於此種目的,我們雙方會始終保持良好的合作關係的。對此將軍一定會表示認同吧?」

    朱可夫仔細的打量了我好一會兒,想了想。爽朗的笑道:「當然、當然。相信我們是會合作的非常愉快的。而且對於貴軍和日軍作戰方面。我方會給予力所能及的援助,當然,這也需要你們給予我方相應的配合。這一點,朱司令也當然不會反對嘍?」

    接下來經過一番討價還價我們雙方商議了合作事宜和相關條款:由遠東蘇聯方面向挺進軍給予一定的武器彈藥和燃油等物資援助,而挺進軍在日軍佔領區內配合蘇軍的軍事行動,在日軍側翼和後方牽制日軍力量,襲擾日軍補給線路。蘇聯政府將盡快承認蒙古抗日民主政府的領土主權,但如果挺進軍沒有能力保持目前佔領之區域(錫林郭勒草原北部與蒙古人民共和國接壤邊境以南一百公里距離範圍內)的戰略態勢。蘇聯軍隊保留幫助蒙古人民恢復此一戰略態勢的權利。蒙古人民共和國與蒙古抗日民主政府之間保持公平互利的自由貿易往來,相互不收取貿易關稅。雙方不在接壤之邊境地區派駐軍隊(警察除外),出於促進兩地之間相同民族的交往之願望,對於兩地見無敵意的民間過境行為,雙方均應不與干涉。

    看著這份協議的簽定,我的心裡真是感慨萬千。而身邊的那位中國翻譯,更是眉頭緊鎖,回去前,我突然想到了什麼,但又很不清晰,我突然轉身向身邊的這位翻譯問道:「請問閣下如何稱呼?」

    這位身材魁梧的年輕人答道:「我叫劉亞樓。」接著就再也不說什麼了。我後背一道涼氣直竄上來,想到這個近乎是出賣國家領土的「賣國協議」一旦傳到「外面」去將會對我帶來怎樣的影響,我就有些不寒而慄。但為了抗日的目標,乃至更為遠大的理想,即使被人誤會,也只能如此了!

    朱可夫望著離去的年輕挺進軍副司令的背影,低聲說道:「看來此人才真正是挺進軍的靈魂啊。」

    而劉亞樓則默默看著這一切,久久不語……

    我一回到貝勒廟,見到正伸長了脖子等的心急的馬占山、郭爾本等人。說道:「快!我們要馬上制訂一個大規模的作戰計劃,首先命令現已返回駐地的民主改革聯合工作隊再加強一些武裝力量,然後向西南部進發,在烏蘭察布盟北部草原開展工作,發動牧民組織抗日游擊隊。同時五旅、阿巴嘎騎兵旅從二連浩特向西移動,在烏蘭察布盟北部地區集結待命。三旅高射機槍營、四旅除民兵訓練大隊外的剩餘部隊連同蘇尼特騎兵旅。向戈壁以南進發,於八月十日前抵達化德、康保、寶昌以北地區,集結待命。命令夏雲海率領一旅、六旅及三旅重炮團、火箭炮團、高射炮一團、軍校教導一大隊、裝甲車實驗大隊,卡車輜重二團於八月十日前秘密抵達康保以南地域。謝長久率領二旅兩個團牽制張家口方向的日軍。另外告訴杜文軒。作好部分軍械、醫藥工廠、實驗設施搬遷的準備,一旦接到命令,就由二旅一個團掩護,隨卡車輜重一團出發,連同技術工人和家屬向北部轉移。特種大隊和根據地民兵留守原根據地。同時通知冀東地區的李運昌部,請他在華北地區開展大規模的破路行動,遲滯日軍兵力的調動。通知吳銘巖,向全科民盟會員、全體幹部戰士發出號召,發揚不怕吃苦、不怕犧牲、連續作戰的英雄主義精神。爭取經過此次戰役基本消滅日本駐蒙方面軍,佔領包頭、歸綏、集寧、張家口以北的廣大區域,建立我們自己的抗日民主政府!

    馬占山、郭爾本聽了我這長長一大串命令,驚訝的張大了嘴巴。久久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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