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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第八章 時機轉機

作者:黯然銷魂

    十一國慶馬上要到了,北角警署乃至全港警局忽然都忙起來了。為了迎接六十週年國慶,警方展開了一項大行動。誓要將這幾天的香港變成有史以來最乾淨的,當然,這也是為了安全著想。

    當年香港回歸時,特區政府為了防止出現一些不該出現的東西和一些騷亂。警方就出動了所有警力來了一輪又一輪的大掃除,甚至連香港著名黑幫的大佬都一一遭到點名。這次六十週年國慶非同小可,警方依計再來一次清掃工作也在所難免。

    北角警署終於有動作了,第一件要做的事是掃黃。對象是模範裡的金馬大廈,以及某個夜總會等。根據線報,那裡是北角管轄區內的主要色情交易場所。江浪和阿輝都參與這次行動,針對夜總會的。

    警方的力量果然還是很強的。便衣上去確定了情報的正確後,大批警察衝了進去,不少馬伕和妓女以及很不走運的嫖客都被一網打盡。有意思的是,這金馬大廈中有兩個網吧,做的卻不是網吧生意,而是把色情和網吧結合在一起。也算得上是很有創意了。

    與此同時,全港警察都動起來,江浪和阿輝來到夜總會大門口,阿輝隨大隊行動。江浪則被分配留守警車,在警方的封鎖線外還有大批聞風而動的記者舉起鏡頭在伺機等候。他等到一大批穿著暴露稀少的女人和一些男人,她們想盡一切辦法擋住自己的臉,以免出現在鏡頭裡,成為第二天的頭條圖片見證。

    在眾多鶯盈燕燕裡,江浪找到了隨大隊行動的阿輝,在記者拍不到的地方,阿輝做出一個手勢,叫他過去。江浪用疑惑的眼神走過去,阿輝指著旁邊的一個看上去極為面熟,也很嬌艷嫵媚的女人。

    江浪偏著頭想了一會,心中猛然一動,驚訝的問:「是你?容蘭筠,你怎麼會在這裡?」他立刻後悔了,她既然被抓了,只能說明一件事。想到這裡,他抓抓頭,為了避免容蘭筠尷尬,他抱歉的接著說:「嗯,你放心,你會沒事的。呆會我找律師保釋你。」

    容蘭筠看著眼前這個警察,她終於打消了幾個月以來的疑惑,安慰自己的想著:原來不是我見鬼了,他們真的長得完全一樣。曾經她以為那次遇暴事件裡遇到兩個長得一樣的人是自己的幻覺,但是,眼前這個人和剛才那個人顯然不是同一個人,雖然他們長得完全一樣,可是氣質卻是不盡相同的。

    想到這裡,容蘭筠一陣激流湧過去,沒想到一個只見過一次的警察居然會願意幫助一個顏面盡失人盡可夫的妓女。鼻頭一酸,眼睛立刻紅了,低泣著道謝:「謝謝你,警官。」雖然江浪只是一個普通警員,可她還是叫了警官以示自己的尊重。

    江浪還打算說點什麼,阿輝用力把他拽過去悄悄說道:「剛才我看見一個人,那個人的背影很熟悉,我立刻就聯想到你。你認為會不會是你一直想找的那個人?容蘭筠剛才是陪那個人,所以,我想你可能可以從她這裡得到一些東西。」

    江浪的身體明顯猛顫了一下,這幾個月來他並不是沒想過另一個江浪的事,只是他為人比較放得開。當年他被幾個小混混欺負了幾年都可以,現在還有什麼事是不能放開的呢。但是,這一刻,他卻真的被激發了某種好奇心?不,應該說是一種非常奇怪非常微妙的心理。他希望早點見到另一個江浪。

    「謝謝你,輝哥。」江浪真誠的道謝,他轉念一想就可以知道,如果不是一直在心裡掛著這事,阿輝未必能那麼快就反應過來。阿輝什麼都沒說,只是饒有深意的拍拍江浪的肩膀,隱隱有種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的意味。江浪也笑了,自己道謝也未免太俗了。

    隨後江浪從一個師兄處拿到一個黑頭套把容蘭筠的頭給套住,也算是一種保護她的手段吧。回到了警局後,江浪立刻就把律師請來,打算保釋容蘭筠。豈料,律師正好有別的事,好一會後,律師樓才派了另外一個律師來。

    這個律師看上去似乎是個新手,江浪心裡這樣想著,不自覺的臉上也露出了這樣的表情。他之所以這樣猜測,實在無可非議。因為對方是一個年輕漂亮女人,或者該說是女孩。看上去大概也就跟江浪差不多大,很是漂亮,不過,身材卻與其容貌不怎麼搭配。按照通俗的說法,大概也就是飛機場。

    雖然此刻警局內很忙,可江浪還是聽到兩個很有「品位」的師兄在爭論。

    「我說是A罩杯的!」

    「我認為是B罩杯!不信,打個賭!」

    這個女孩顯然有些氣憤,怎麼警察是這樣的,想到什麼表情全流露出來了。江浪寬容的搖搖頭,小孩子嘛,可以原諒。

    「你好,我就是江浪!」江浪臉上掛滿了寬懷的笑容,卻被某個人認為是壞笑。於是遭到了很不和平的待遇:「你好,我是高茹律師,你要保釋的人叫什麼名字?」

    雖然是剛剛工作的新手,對於保釋一個人,也是很容易辦到的。這個程序簡單到即便不要律師也可以解決。可是,負責辦理保釋的警察卻告訴高茹,容蘭筠剛才已經被人保釋離開了。

    「吶,就是那邊那個人。」

    高茹轉頭看見的卻是江浪,她心中頓時湧出極大的憤怒,逕直走過去非常不客氣的指責:「江先生,既然你已經把人保釋了,就不要拿律師樓的人開玩笑。」說完這句話,扔下一個莫名其妙的江浪,高茹踢著火紅的高跟鞋就走了。

    怎麼回事?江浪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仔細想了一下剛才的話,他愈發感到驚心動魄。難道另一個江浪剛才來過警局?是他把容蘭筠保釋了?但是,這個猜疑在隨後的幾個月裡一直沒有得到答案。因為他始終沒有遇上容蘭筠。

    *****

    江浪很無聊,他和阿輝空有一肚子雄心壯志,卻只能每天無奈的在街上制止路人隨地亂扔垃圾,每天為了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奔波忙碌。這一切都讓他感到鬱悶。

    小欣依然樂此不彼的粘著江浪,每當週末沒有課就去找江浪。當然,其實江浪對於所謂的糾纏也是頗為享受的。

    小妖還在讀自己的法律,這是最後一年了,他格外發奮。甚至連江浪約他,都很難約出來。倒是他跟阿輝,還有難民和小馬,經常聚在一起吃吃飯,唱點K什麼的。總而言之,一切都出現了一種規律性的東西。

    問了阿輝,得知他和楊麗之間的關係只停留在半情侶的地步,江浪不由為阿輝大叫委屈。事實上,阿輝也是相當出色的高級警員,若不是曾經遭到黑道暗算時,又被上頭降職,他現在肯定前途無限。

    只是,反而是當事人阿輝對此感到很無所謂,說是楊麗現在的職務剛由見習督察正式成為督察不久,以楊麗比較好強的個性,當然不允許男朋友比自己的級別低。所以,也就有了江浪的以下一番話。

    「輝哥,加油干,就算不為別的,就為自己的前程和下半生著想。」

    當然,這也僅是呆在一邊涼快的江浪會有如此皇帝不急急太監的想法。阿輝依然很是樂在其中,甚至連難民和小馬他們都有了自己的女朋友,個個都沉迷在幸福快樂裡,好像童話書裡寫的會永遠快樂一樣。雖然江浪這個局外人有時候常說他們是在透支未來的快樂,但是在阿輝他們來看,這又未嘗不是一種嫉妒的表現。

    於是,他們奸笑著讓他和小欣怎樣怎樣!江浪很有壯士斷腕般的悲壯,乾脆而且堅定的拒絕了這個不太妙的提議。

    這樣的生活糊里糊塗的過了幾個月,江浪查看了一下日曆,發現已經是2009年12月,心中立刻焦急起來,不想讓自己再這樣放縱下去。雖然他從來沒有承認過,可是在他心中2015年早似乎隱隱被打上了一個特殊的印記,彷彿一個不可逆轉的漩渦要將一切吞噬。

    天上的星星調皮的在雲層裡閃躲著,時不時探出頭來用自己微弱的光芒打量著無聊的人們。皎潔如銀絲的月光無私的驅逐夜晚的黑暗和陰影,可世間總有些角落,月光卻始終無法浸透。江浪和阿輝就是在這樣的地方巡邏,兩人一言不發的踏著散漫的步伐前進。

    「為什麼要來這裡巡邏?這裡不是我們的管區呀!」江浪打量著周圍陌生的環境,忍不住向阿輝尋求答案。

    阿輝神秘一笑:「今天晚上這裡會有事情發生,要想升職,要想進重案組,破大案是最好的辦法。」看到江浪依舊迷惑的表情,阿輝輕歎道:「笨蛋,我收到線報,今天晚上祥記和樂記在這裡有一場火拚,規模還挺大的。我們要做的就是,憑著兩個人的力量制止這場火拚。」

    江浪立刻聯想到銀幕上的黑幫火拚,心中忽然一個顫抖。以前連續幾年被小混混欺負的經歷,甚至使他產生了一些心理陰影,有一種主觀上的恐懼。他勉強笑著說:「輝哥,這樣不太好吧!我們兩個人能做得了多少?」

    「怎麼你害怕了?」見到江浪臉色一變,阿輝知道自己傷害到人了,醒悟過來急忙彌補:「小浪,我們普通的軍裝警員要麼就是以功勞來換取升職的機會,要麼就做一輩子的小警員,庸碌一生。既然我們想做大事,無論怎樣,我們只能選擇這個最快的辦法。」

    一時間,江浪腦海裡不停的轉動著念頭,他要升職,他要打擊罪案,可是他害怕,過去經歷中的餘威就好似一座沉沉的大山壓在他心頭,令他無法移動無法反擊。心中更是猶如亂麻一樣,兩個小人在爭執著,無數個想法出現,顯得無比混亂。

    阿輝偷瞧著江浪的表情變幻莫測,只見他的臉色由鐵青變為暗紅。又是輕輕搖頭,他不知道江浪身上曾經發生過什麼事,可是顯然是與黑幫有關的。希望他能突破自己的心理障礙,阿輝對此感到無能為力,只能為之祈禱。

    港島區以金融為主,尤其是中環一帶,更是香港繁華地帶。香港島的住民大部分都是中產階級,是特區政府的一個窗口,所以黑社會分子其實不多,更不會太過囂張。當然,這也僅僅是跟譬如旺角一帶比較的結果,並非意味著就沒有黑社會,只是相對而言,行為較為收斂。多數幫會在港島區都有彼此間默認的地盤,很少發生大規模械鬥。

    祥記和樂記是港島區鯽(作者按:魚+則,打不出來,以後用鯽代替)魚湧的兩個小幫會,類似於半商半黑的性質。警方對這類幫會一向深感頭痛,他們不像純粹的黑幫一樣經常做些走私犯毒之類的案子。平常都有自己的生意,很少沾手犯罪,警方很難抓到把柄,即便拿到證據,也只是一些小罪名,不是那麼容易根除。只好任由他們自行發展,只要不做出大案,警方一般也不會找他們的麻煩。

    祥記跟樂記就是因為生意上的問題才彼此動怒,揚言要解決對方。雙方按照道上規矩,選定一個場所決一勝負,這個地點就是江浪和阿輝流連的寶馬山道附近。

    一批傢伙大概有六七人出現在江浪的視線內,路燈投射下這些人手臂上綁著一條白色的布帶,看上去很是神采飛揚。一會過後,又有一批手臂上綁著黑布的傢伙路過。

    躲在陰暗角落裡觀察著三五成群往目的地趕去的混混們,江浪腦袋急速運作,額頭上虛汗直流。他計算過,短短五分鐘裡,就有兩批帶著傢伙的混混過去了。而他們守住的這個方向還不是鯽魚湧方向,也就是意味著江浪看到的不過是小部分實力。按照江浪推測的比例,雙方的實到人數應該是在百來人上下。

    這是難免的,江浪被幾個街頭小混混欺負了幾年,三年前那一次尤其凶險,他險些把手中的刀刺出去。他傷痕纍纍的回到家後,一怒之下報考了警察,三年來過去的經歷成為他在警校勤奮的動力。有時,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為了報仇才當警察,或者還是因為別的原因。其實在他內心深處,已經把驅逐過去陰影,做一個有勇氣有膽略的人當做自己的理想,他在潛意識不想自己在日後的生活裡依然膽小怯懦。只不過,這些江浪自己沒有意識到罷了。

    志氣歸志氣,他畢竟沒有過這樣的經歷,緊張乃至些許害怕是無可厚非的。他察覺到自己的心理,狠狠的臭罵了一句,還是有些膽怯的把自己觀察到的東西悄悄對阿輝說了,接下來又說道:「看來很棘手,我們兩人不可能制服那麼多人,他們開打後,肯定會到處逃竄,很難控制。不過,估計要達到這樣的程度,少不下得幾分鐘。唯一的辦法就是等他們開始後,我們立刻通知總部派增援,我們馬上趕過去壓住場面,方便一網打盡。你看如何?」

    阿輝驚奇之餘忍不住盯著江浪看了一會,江浪故作害羞狀:「死相,這樣看人家會害羞的。」扭捏作態的樣子令阿輝輕笑出聲:「看來他們叫你浪子還真是沒錯,你的確夠『浪』的。你的辦法不錯,就這麼辦,沒想到你觀察力那麼強!嘿嘿!」兩人搭檔了幾個月,早已熟得不能再熟,開起玩笑來自然是隨口就來。

    江浪自己知自己事,他這樣做不過是希望緩解一下心裡的緊張,這時不由反擊道:「阿彌陀佛,我可是個正經人,別壞了我的名聲。誒,你看,這批人走得那麼快!看來,他們很可能馬上要動手了!我們五分鐘後通知總部吧!」江浪雙眼炯炯有神的盯住匆匆趕過去的一批人,頭也不會的悄聲說道。阿輝愣住了,這一刻完全投入進去的江浪顯得格外有魅力,他急忙點頭答應下來,卻沒發現已經變成江浪在指揮一切了。或許能夠全情投入的人都擁有這種奇特的人格魅力吧。

    五分鐘後,阿輝通知了在香港島中區好萊塢道的港島區總部,就和江浪悄聲無息的趕往火拚現場。來到附近,兩人卻沒聽到意料內的金屬碰撞聲和人類的慘呼聲,江浪神色一動,心叫一聲糟糕。急忙拉住阿輝附耳說道:「看來他們還沒動手,一定得讓他們打起來,不然呆會他們剛開打,總部就來人了,這樣就顯不出我們的功勞了。」江浪倒是為了功勞有些不擇手段了。

    阿輝沉吟片刻,依然想不出個好主意,皺眉問道:「你看怎麼辦呢?難道咱們跳出去說,你們快動手,警察馬上就要來了!這樣他們跑得更快!」

    江浪靈機一動,悄聲對著阿輝說了幾句,阿輝用懷疑的目光掃視著:「這個辦法管用嗎?我怕偷雞不成倒折把米。還有啊,為什麼要我去?」

    「放心,放心。他們現在應該是在做最後的談判,形式一觸即發,需要的就是一個人的觸發!這個任務當然非輝哥你莫屬了!我沒有經驗,而且我很怕死!」江浪嘿嘿直笑得阿輝心裡猛汗,嘴裡更是嘟噥著:「難道我就不怕死!?」

    江浪看來很投入這場立功的遊戲中,他甚至忘掉了害怕,很是興奮的樣子。一個人一旦全情投入後,就只會看見想到自己感興趣的東西,這句話套用在江浪身上似乎也不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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