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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五章 絕望絕魂陵

作者:劉定堅



    「劍鞘城」是名劍花了七年才建造成功的重要城池,作用是抵禦「天法國」西來攻伐,但同時亦因而惹起鄰國猜疑,顧忌「武國」借城池為跳板,策動攻佔鄰國的計劃。故城池建成後,便不時發生衝突,兩國交戰頻頻,為的都是爭奪「劍鞘城」。

    多年來,為攻防而戰死的沙場戰兵無數,為避免曝曬任由禿鷹啄食,城中百姓便在絕南之地,建築宏偉的陵墓「絕魂陵」,把一切為戰爭而歿的屍首全長埋於此。

    小白領著伍窮、十兩沒命地奔逃,便是朝向南方直去,終處便是他從來未曾到過的「絕魂陵」。

    沿途上,五千追兵坐騎腳力較佳的都從後殺上,小白、伍窮、十兩殺了又殺,但追兵見三人愈是氣喘力竭,便愈是瘋狂衝上,從沒半點害怕退卻之意。而愈接近「絕魂陵」,追兵愈放膽殺上,三人已無路可逃了。

    「絕魂陵」範圍入口處,築有高逾十丈的木牌坊,柱礅上雕有精美游龍、雙獅耍繡球等,異常精巧。

    猶未進入牌坊,小白等坐騎經半天催策,又身中多箭,已不堪再跑,一聲弱嘶,便相繼倒地不起。

    伍窮、十兩都已神睏倦極,倚在柱磁咻咻喘息,看來再逃也逃不遠矣。

    伍窮道:「小白,你……帶十兩先逃吧,由……我來斷後,答應我,一定要好好照顧十兩。」

    十兩道:「不!不是早說過麼,要死,便都一塊兒死在一起,不再丟下捨棄誰,伍窮少爺,振作啊!」

    伍窮當然好想振作,但以三人力量對戰五千大軍,就算是三頭六臂也難有勝望,況且「絕魂陵」已是絕路盡頭,要逃也委實難比登天。

    追兵鐵蹄聲響徹雲霄,小白三人只好提身避上十丈高牌坊上,舉目眺望,但見四方八面儘是追兵殺氣騰騰,仍保持著困圍陣勢,跑了大半天也絲毫不亂,伍窮看得清楚,明白就算把十兩交給小白突圍逃離,也只是癡心妄想,根本不可能成功。

    大軍停在牌坊前,夏侯艱險異常鎮定,只因沿途探子不斷回報,「星石河」對岸「神武大軍」沒有半點異樣,小白三人已孤立無援,生死絕對握於己手,又哪會不氣定神閒。

    「哈……夏侯艱險,你又中計了!」說話的竟是牌坊上的小白,看他坐倚牌頂簷上,也不知何時摘來枝葉,咬在嘴前,竟是一派悠閒,胸有成竹似的在嘻笑。

    夏侯艱險也笑著響應道:「臭小子,本將軍也給你戲弄夠了,此『絕魂陵』乃天險絕盡處,任你三頭六臂也不可能再突圍逃走了。」

    小白愕然道:「甚麼?難道閣下一直以為咱們是在逃跑麼?」

    夏侯艱險道:「混帳小子,你等不是避禍逃跑,難道是來祭祀或旅遊麼?說甚麼蠢話?」

    小白道:「這個誤會便是夏侯主將中計的因由了。小白早就在這裡設下伏兵,引主將與五千精兵到來,再一舉殲滅的啊!」

    夏侯艱險笑道:「噢,那本將軍與一眾十兵們該當害怕得很才是啊!中伏了、中計了,小白小子真厲害,哈……」

    多次被愚弄的夏侯艱險已不再輕易受騙,任小白說得如何天花亂墜,大軍只是報以恥笑之聲,他們都很清楚明白,牌坊上的三個敵人已必死無疑。

    夏侯覲險陰陰笑道:「等死的滋昧一定很難受,眾將聽令,給我用利刀把六個柱礅好好斬斷,待牌坊倒下,看你們還如何躲藏。」

    兵眾立時提刀便劈,一刀又一刀劈向粗大柱礅,整個牌坊立時震盪動搖起來。

    小白急道:「喂……這個可不太好啊!我原意引你及軍兵到此,便是來個埋伏宰殺淨盡,也方便埋於『絕魂陵』內。這裡鳥語花香,魂魄有美景相伴,自是死也安詳,如今你卻把牌坊毀去,可大煞風景,吉利有損哩!」

    夏侯艱險道:「閉上你的臭嘴巴,待會兒在你眼前讓一百名鋒將先把那俏姑娘奸個體無完膚,看你還調皮不。」

    劈在柱礅的每一斬都愈來愈動搖牌坊,不消一刻,偌大的牌坊已搖搖欲墜,夏侯艱險一聲令下,百人向前力推,十丈高十五丈闊的大牌坊,便向內倒下,揚起飛沙塵石,轟隆的一聲震耳欲聾十里能聞。

    小白、伍窮、十兩同失去暫避處,只好再向陵內逃去,踏上「神道」。

    「神道」兩旁,排列著數百對二十尺高的石獸、石人,意思是作守護陵墓,避免受外來打擾,也有吉祥、祝福之意。

    甕中捉鱉,何難之有,夏侯艱險與五千精兵被圍困了將近半載苦長日子,今天反過來一步一步追逼敵陣大總管,已掌握生死,誰都輿奮痛快,大夥兒策馬直上神道,也不急快,只看著三人如耗子般亂竄奔逃,也大樂暢懷。

    神道的盡頭便是主墓,已是逃沒可逃的終站處,小白三人藏身於主墓後,已不再逃跑,靜待死亡的來臨。

    夏侯艱險對自己此行很是滿意,斬掉小白的頭顱,再掛於「劍鞘城」上,定然把三萬「神武大軍」嚇得心膽俱裂,反而己方軍心大振。上天也對他不薄,自三年前率兵大敗將軍,斬殺城中四萬守兵,奪「劍鞘城」,自己便一帆風順,步步高陞。

    上回計殺十萬「神武大軍」,「天法國」朝廷已準備論功行賞,這回再保住城池,又大獲全勝,相信朝廷已安排陞官封侯,給予城邑由他掌管。想到即將飛黃騰達,又來到當年四萬被他宰殺的昔日守兵埋屍處,竟有點飄飄然的快感。一將功成萬骨枯,死不足惜的敗兵,原來他領兵多年來台共已殺掉不下十六萬人,當真屍橫遍野,滿手血腥啊!

    來到主墓前,仍未見躲藏起來的小白等三人,卻有兩位少女在焚香祭祀,專心的倒酒擺上祭肉,誠心祝儔。

    副將厲言喝問:「可有見到三個敗逃小輩躲匿在哪裡?快從實說個一字不漏。」

    說也奇怪,兩個少女似充耳未聞,只回頭向眾兵將報以微笑,便繼續焚香祝

    回眸一笑百媚生,當真神迷魂飄,兩少女媚艷絕色,千種風情,黛眉如畫,目若凝波,皓如白玉的肌膚,眼眸如星星光亮,光采艷耀,教五千兵眾無不迷醉美色,恍恍惚惚,心神蕩動不已。

    夏侯艱險更是已定下主意,要一併擄人入城,從此左擁右抱,奪得美人天天淫辱,快樂無窮。

    「兩位姑娘要是甚麼也不欲說,便退開一旁,先讓咱們將兵大開殺戒,免得傷損兩位美人兒欺霜勝雪的肌膚啊!」夏侯艱險藉故一手抓向粉臂,但二嬌凌波微步般飄轉,便退了開去,主將竟抓了個空。

    紅衣的俏佳人幽幽道:「我家主人,要我等必須把見面禮交給受禮者,才准離去哩。」捧出一個小小黃絹包袱,整齊有致,也不知道是甚麼大禮。

    夏侯艱險出奇不意,一手便奪過在手道:「甚麼大禮、甚麼受禮人,先讓本將軍看個清楚!」

    打開包袱,內裡竟只有一個神主牌,牌上清清楚楚刻著驚心動魄的六個金漆大字--夏侯艱險之位。主將立時狂怒,厲目殺氣直射向眼前兩美人。

    「究竟是何方妖女,在此迷惑我軍眾,前隊弓箭手,給我就地射殺處死!」三十弓箭手立時落馬排列成一行,拉弓便射,三十箭向艷色美人兒無情便發。

    但箭未離弦,三十弓箭手竟同時倒下,眉心處同被先至鐵箭射穿倒死,全軍頓時嘩然,起了一陣騷亂。

    好個夏侯艱險卻也臨危不亂,立時斥喝定住陣勢,嚷著:「咱們五千精兵,何懼偷襲小輩,大夥兒列好戰陣,遇敵衝殺,遇箭盾擋,不得有亂!」

    「不見多年,故人統兵號令不失霸氣,當年能破我四萬兵,攻陷『劍鞘城』,當真不能小覷。」話聲來自大墓頂上數十丈高明樓之上,只見樓頂站著昴藏八尺巨人,衣袂飄飛,輕拂頦下蒼髯,俯視圍攏五千兵眾,一派傲然之勢。

    「將--軍?」夏侯艱險認得明樓上斷折右臂的狂傲巨人,就是三年前被他領兵大敗、攻陷城池的一代守城名將將軍是也。

    將軍感慨道:「要是當年末將不是輕敵,未想過閣下尊師余律令助陣攻城,『劍鞘城』也該不致落人『天法國』之手,我二、三十萬百姓,也不致成亡國奴,任由樂天真此卑鄙小人蹂所、摧殘。」

    「敗軍之將,原來躲在此墓中避世!」將軍的出現,正表示小白逃來「絕魂陵」,原來真的早有預謀,究竟內裡還藏有多少危險?

    小白突現身樓上將軍身旁,搖頭道:「唉,我早警告過你了,追入陵墓便是中了我計,也中了伏兵之圍陣,唉!看來五千大軍便要全部葬身此地了。」

    夏侯艱險盛怒道:「混帳!將軍已被罷輟,手上何來兵馬,就是多來一、二百人,也是徙自送死吧,來人,給我衝上宰殺,一個不留!」

    五千大軍中便有一千兵士下馬,挺起鐵槍湧上,剎那間又是一陣呼叱聲,全身甲冑的鐵甲兵手持眉尖刀,從明樓躍下,也有從石梯殺下,把一千兵眾全都包圍起來,左劈右斬,疾刀如電,上擋槍戳,下斬腳肢,右刀左盾,鐵甲護身,頃刻便把一千兵眾殺個清光,更封死前路,看得目瞪口呆,心亂如麻。

    將軍竟調訓出以一敵十的神勇鐵甲兵,只躍下五百戰兵,便輕易以熟練陣法協調攻守,把一千兵眾殺個片甲不留,夏侯艱險也不禁冷汗直冒,心頭怦怦亂跳焦急萬狀。

    「退!」伏兵在前,先穩住陣勢為妙,夏侯艱險立刻揮兵後撤,不再追殺小白。

    「殺!」將軍一聲殺令,神道上兩旁石像石人後,突飛出二千鐵甲兵,向著退兵狂攻亂殺,入口之處,一千鐵騎兵衝殺而來,完全把慌亂眾兵驅逐四散,陣勢再難維持,個別兵將便胡亂出刀自保,只求衝出重圍。

    只見鐵甲兵衝前百步殺一輪,又退去二十步,重整隊陣才再殺前,每一輪攻擊都不慌不亂,總又殺掉一些「劍鞘城」守兵,此批不少或殘或廢的神勇鐵甲兵,個個能征慣戰,軍容陣勢又剛又強,殺力奇盛,片刻又斬殺了二千敵兵。

    將軍身旁飛躍而下的血霸王,舞著剴手斧直闖入兵陣,擋者披靡,斬瓜切菜般沖得餘下二千兵將亂作一團,四千鐵甲兵便隨之左右前後夾攻,盡把敵兵殲殺於神道之上,沒一人能逃出「絕魂陵」。

    五千親兵一眨眼便落得一個不留,大變遽生,任夏侯艱險如何鎮定也心亂神悸,裨倩甚是沮喪,那道一字眉竟構成落荒急壞丑殷,煞白的臉上,青筋抽搐,與平常威武之色迥然不同。

    將軍睨視喪膽的夏侯艱險,突然縱聲大笑道:「哈……夏侯老賊,本將軍三年前戰敗,曾向全城民眾許下承諾,必定回來取你首級,奪回城池,今日便是我實踐諾言之日。」

    小白也笑道:「不獨個兒闖過『星石河』救人,你這大笨主將又怎會領兵追到此地,陷入死局呢?只要你與親兵被除,破城便輕而易舉。」

    夏侯艱險不忿道:「『武國』擁有如此無敵鐵甲兵,我夏侯艱險甘拜下風。」

    「主將可別把我麾下戰將當作是『神武大軍』分支啊!」隨柔悅話聲而出的正是先前兩大美人之主,身後跟著三位仙子之一嫣唇--「舞夷族」公主耶律夢香。

    公主倒入小白懷中,如小鳥依人道:「公子,此壞將軍多次欲殺害我郎,該如何處置啊?」

    小白笑道:「夏侯老兄,咱們在『禿石崖』訂下之盟,你殺不了真正的六太子名太宗,當日猶欠我一臂啊?」

    一刀便把左臂斬掉,好個夏侯艱險也不哼半聲,便賠上胳臂,怒道:「士可殺不可辱,欠你的便還你,誰想要來殺我便上吧!」

    將軍怒目喝道:「咱們來個單打獨鬥,殺不了你,便讓你留下狗命便是!」

    將軍舞起手中鳳頭斧,從高處直劈而下,夏侯艱險哪敢挺擋,一閃躍開,坐騎便被一劈為二,破斬分屍。

    斧引馬血隨之揮舞,夏侯艱險迥身疾刺,但單手舞鐺從不使慣,反之將軍苦練單手斧已三年,更時刻想念報仇殺敵,相拼下月牙鐺竟被轟飛甩開,馬血拂向夏侯艱險臉上的同時,右肩赤痛入骨,鳳頭斧已斬掉獨臂。

    夏侯艱險呆在當場之際,剉手斧已隨含淚主人鏟破敵人咽喉,頭顱鏟掉甩飛,夏侯艱險頭首被痛恨他入骨的血霸王一手抓起,怒道:「我也等了三年啊,三年來,日夕想念你帶兵入城那天,把所有當守兵的家眷一個一個斬首,連我那三歲女兒也不放過,你……你終於不得好死,被我手刃啊,哈……」

    瘋癲若狂的血霸王竟把自己鐵頭撞向夏侯艱險的頭頂,直至死了的人頭血肉模糊,血霸王仍用力踏地,竭力發洩內心悲恨。

    將軍一手扶著歇斯底里的血霸王,良久又良久,才能令他心情平復。

    小白出發前已相約將軍領精兵五千助戰,惟其戰兵絕不能結集編入「神武大軍」,又不能讓兩方得悉,將軍便決定在「絕魂陵」靜候時機接應出擊。

    直至伍窮、十兩遇險,小白始能引夏侯艱險追至「絕魂陵」,讓他自投羅網,也讓將軍等報仇雪恨。

    小白笑道:「將軍,我說過這廝夏侯艱險必定交由你處置,還由你領兵破城,現下已實現一半承諾了。」

    將軍笑道:「末將就此謝過大恩!」

    耶律夢香為小白拭去額上汗水,微笑道:「公子,咱們跟著如何破那十五萬弩箭啊?」

    小白輕吻耶律夢香甜朱唇笑道:「你這乖巧娃兒,內心早有算計,總是讓小白說出口來,風光都給了我,公主就黯然無光。」

    公主倚在小白懷中甜笑道:「我想的一定不比公子精妙,當然閉嘴不獻醜啊。」

    小白凜然道:「明天便是破城之日,六太子,明天後你便是『武國』君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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