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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部 日不落 第 一 章 決殺日不落

作者:劉定堅

    「富士神兵祭」十名神兵武者已進行了四場決殺,市松人形、怨天世子、大鬍子及持國天先後被天狗醜人、不凡聖子、小白及天恨所殺敗,「一休七絕祭」中「風林火山」及「幕府」已成歷史。

    四個武者當中,以持國天死得最快及最燦爛,他的屍體也最容易收拾。

    只見點點鮮紅如胭脂水粉般的粉末,隨著微風輕輕飛揚,飄散蕩漾於「日不落」戰台四周,當中還滲透一股怪異香氣,每一吐納,香味便竄入喉頭心肺,使人不寒而慄,平白地打了幾個冷顫。

    「哈--嚏!哈--嚏!」朱不三攜帶他的「風流」甫踏上「日不落」,便連續打了幾個噴嚏,繼而幾口唾液夾著一連串噁心粗話連珠爆發。

    「挑你奶娘大笨蛋持國天,以為你口臭便算,連血肉也臭過屎,把好端端一個比武台弄得隨地臭屎爛尿,死得衰過人。」朱不三遏罵遏掩住口鼻,避免吸入飄散四周的紅色粉末。

    因為香粉是持國天全身血肉所化成,肉粉混和了血,竟生一股撲面迷人香氛--偏偏這是血香。

    能將持國天大將軍絞碎成肉粉,全因天恨手上剛出鞘的「情缺」。

    被「情缺」所破開的傷口,不是平滑的一道日子,而是血肉模糊的潰瘍,不能癒合。

    持國天死得雖快,但小白還是看得很清楚:「短短一瞬間,天恨便連續斬出怒意千刀,每一刀的刀鋒還沒觸及持國天身體,強烈刀氣已將軀體割開一道傷口,再稍為寸進,肌肉便抵受不住爆散,快疾的數千刀,如同數十個『神風笑』在其體內同時炸裂,如微麈碎散。」

    嗡嗡嗡嗡嗡嗡……

    「赤龍」在悲啾低鳴,「他」竟然不為「情缺」的誕生而興奮,反而是哀痛愁「赤龍」

    的反應,令小白對天恨更加留意。

    朱不三在「日不落」上站了一會兒,被漫天血粉披滿一身,卻還不見他的對手宮本劍藏和他的神兵「浮世繪」走出來迎戰,令他好不耐煩,便再度破口大罵。

    朱不三喝道:「辣塊媽媽臭星星,死龜蛋宮本劍藏你想龜縮到何年何日?輸不起便出來向我叩三個響頭,再迎頭給我撒一泡尿算了!」

    宮本劍藏貴為「江川藩國」九大武將之一,被朱不三臭口辱罵,卻依然定如淵岳,持著十二尺長「浮世繪」挺身而立。

    宮本劍藏道:「『富士神兵祭』乃第一代天皇武者,為避免國人仇殺,而創辦出以神兵對決的比鬥規則,比神兵而不比人,你不是我國人,擁有『風流』令你有資格參與這場高尚祭典,但你的言行卻污衊了尚武精神。」

    朱不三在耳洞挖了一堆穢污物彈射向宮本劍藏:「碎!臭屎!臭口說臭話,聽得我混身不自在,你要嘛站上來手底下見真章,要嘛投降認輸跪地求饒,別一大堆臭廢話比我的粗話更難令人信服!」

    宮本劍藏道:「朽木難雕,粗人怎樣教化始終是粗人,你不是個值得我尊重的對手。

    『風流』原是歌舞伎所有,你奪人兵器參與『富士神兵祭』,我也不屑跟你鬥嘴,就派我徒兒吉村光以『浮世繪』挑戰你的『風流』。」

    宮本劍藏劍道精純,惟其人也狡黠多詐,為了借他人之手殺盡九大武將而不惜陣前避戰,甘冒縮頭烏龜之名,小白早已領教,以徒弟出戰說是公平,但是否又是內藏玄機的狡計,此刻卻無法猜度。

    「富士神兵祭」最重要是神兵,武者只是其次,正如朱不三與小白非「天皇帝國」國民,只要手持神兵便可參戰,是以宮本劍藏派徒弟以「浮世繪」出戰,小白與朱不三也不能抗辯。

    師父沒有信心取勝,徒弟又如何可將朱不三殺敗?

    只見吉村光身形瘦削,比常人要矮的高度,頭頂光禿,全身上下只有下體纏著一塊丁字布帛,其餘袒胸露臂,不見一絲毛髮,在光線折射下散發耀目閃光,如女肌般滑不溜手。

    配上「浮世繪」虛虛浮浮的幻目迷彩,人與刀如成一體。

    吉村光嘴角含春,以腳尖丁字小步一咚一咚地步上「日不落」,十二尺長的「浮世繪」

    掛在雙肩,左右手分別搭在劍身,遠看彷如一個十字。

    他的怪形相又引得脾氣暴躁的朱不三破口大罵:「挑那媽叉雞雞!明明是個男人,走路卻搖風擺柳,屁股忽左忽右,剃光全身毛髮扮女人,愈看愈作嘔,以為扮得古怪就可以贏?

    那不如扮一隻狗更實際!」

    被辱罵的吉村依然笑殷盈盈,像沒把粗言穢言聽進耳中,更特意地向朱不三掀起嘴角微笑。

    朱不三見粗話不奏效,另一輪粗話又連珠爆發:「死臭雞!病發瘟!食屎狗!王八蛋!

    臭龜公!陰陽怪!」

    任朱不三如何唾罵都枉費心機,為了應付他的粗話,宮本劍藏特意挑來吉村光這又聾又啞的徒弟來應戰,朱不三要想在口舌上先勝一仗已失了先機。

    「碰--」吉村光雙臂瘦如柳枝卻神力驚人,將「浮世繪」筆直地插入地台,破出一洞,如旗桿一樣豎立,仔細一看,宮本劍藏為了「富士神兵祭」還特意為「浮世繪」打造了一個十二尺長劍鞘,跟劍身一樣同時泛出令人目眩迷彩,未知何用。

    吉村光準備好戰陣,便向朱不三瞇著眼淺笑,輕輕伸出左手來,做了個「讓你先」的手勢,意態溫柔輕佻。

    「挑那媽你個富貴……挑那媽……挑媽」朱不三口中喃喃地咒罵,因為麻煩又多餘的「富士神兵祭」令他有「朱氏賤格拳」及無敵大臭屁不能用,被迫用跟來毫不相配的「風流」,信心早已大打折扣,上陣前早想好未打先來一輪粗話唾罵,要挑起宮本劍藏的憤怒,待他露出破綻便一舉擊殺。

    怎知事情全在意料之外,焉能不令他坐立不安?

    未見朱不三有動靜,吉村光不明所以,抓了抓沒有頭髮的光頭,又向宮本劍藏望去看他有何提示。

    朱不三雙手運勁一抹,剛才吐在掌心的唾液頓時堅硬如石,並呈尖銳狀,搭上神弓拉射,清嘯一聲便向吉村光射去。

    沒頭沒腦的朱不三剛才不是平白亂吐唾液,而是經一夜費煞思量才想出這下賤計謀,要將唾液練成箭狀還得花了好幾個時辰。

    唾液箭急勁疾射,正要命中吉村光,他卻忽然彎身作揖,向朱不三來一個大禮,唾液箭擦過他背項,被他身上所塗的滑油卸了開去,此箭只在他身上劃了一小道傷口。

    為應付新病魔朱不三,宮本劍藏也下了苦功。

    吉村光個子矮小又瘦削,遠箭要擊中已有一定難度,再剃光全身毛髮塗上特製滑油,只要「風流」箭不是直接命中便可輕易滑開去。

    不善射藝的朱不三射出箭已是成績傲人,要一矢中的還要痛下苦功。

    吉村光摸了摸背項才驚覺已然受傷,朱不三又再搭上三枝唾液箭挽弓拉射。

    踏!踏!踏!踏!踏!吉村光躍身而起,橫身踩在「浮世繪」劍鞘上飛步而上,及至劍柄,半空向後一翻以腳尖踢起「浮世繪」,當的聲響,「浮世繪」應聲出鞘。

    眩目虛浮的色彩突然升起,五彩光華令四周境況如入幻境,迷迷糊糊,唾液箭穿入華彩便像扭曲了般折斷。

    吉村光半空翻騰旋轉,未著地便已緊握劍鞘,「浮世繪」力盡下跌,吉村光以劍鞘套入「浮世繪」劍柄,令本來已是長兵的「浮世繪」更暴長一倍,足有二十四尺。

    舞掄起二十四尺「浮世繪」,轉了一圈,劍鋒旋舞所劃成的圓形光圈足蓋過整個「日不落」戰台,朱不三執六尺「風流」神弓,要避過劍鋒不得不別身滾地,十分狼狽。

    挽弓,射「來不及制唾液箭,十枝「氣箭」便破空而射,沒入「浮世繪」造成的色彩斑燎劍華,只聽幾聲清嘯漸遠,「氣箭」徒勞無功。

    「風流」本是歌舞姬的神兵,配合纖巧身形及飛旋舞姿,利箭總在衣衫拂動飄揚下發射,兩者配合殺敵於迷惑中,朱不三卻一身賤肉,身法毫不靈巧,「風流」使在他手殺性也挫減三分,不善射藝又再挫兩分,此消彼長,朱不三難有勝望。

    身在「浮世繪」劍圈籠罩之下,形勢更凶險,吉村光再一矮身,劍圈貼地而過,再不逃離朱不三便要攔腰被劈開兩段。

    當!清脆一響,朱不三臨危以「風流」貼在身旁,劍鋒被擋無法寸進,已嚇得朱不三一額汗,口中粗話又響起:「死奸狗!你卑鄙無恥下流賤格!夠膽便放下兵器跟我比划拳腳!」

    又聾又啞的吉村光沒把唾罵聽進去,旋變招,鷹揚拔足,反手提劍,本是飛舞旋轉形成的劍圈化成挺身直擊,如像一個插滿利劍的圓筒狂斬向朱不三。

    嗖!嗖!嗖!朱不三再發三箭。

    咚!咚!咚!三箭盡被劍圈擋下。

    當!當!當!每次劍圈收窄,朱不三避無可避便以「風流」格擋,被格擋後的劍圈又即變招,一時直圈一時橫劈,愈舞愈快,愈快愈急,愈急愈勁。

    劍圈更把「日不落」的地台割成碎石,沙麈飛揚加上虛浮華彩,旁人只覺眼前如有七色彩筆繪成一幅畫,卻不知朱不三形已愈陷愈深。

    吉村光又聾又啞,腦海一片清明,只知臨陣前被宮本劍藏教授克敵之策,便瘋狂便劍橫劈直刺,橫直劍圈將石台割出碗狀的凹陷。

    朱不三可逃走的範圍愈來愈窄,再不多久,只要「風流」耐不住「浮世繪」劍鋒,朱不三必死無疑。

    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腦海一片混亂,無的放矢,情況依然。

    吉村光忽覺全身有十處搔癢,肌肉竟有十處潰爛,朱不三嘻嘻地笑:「你這個古怪小禿頭,中了我的有料病毒箭,再過一會兒便會蔓延全身毒發身亡。」

    朱不三人急智生,明知無法穿破劍圈,便以病毒混和唾液箭,吉村光雖把箭擋開,毒氣卻仍打在他身上。

    吉村光只是一呆,便揮劍斬劈十處中毒地方,將爛肉割離,病毒在蔓延全身之先便被阻截,吉村光又再揮動劍圈擊殺朱不三。

    「我殺你他媽的爛臭狗!豈有此理!你還是人不是人呀--!」朱不三怒喝聲中不停拉弓射箭,只聽幾百聲清嘯聲,也不知發了多少枝病毒唾液箭,連口也乾了。

    自天皇被一休大師的「皇者之劍」一刀兩段後,「天皇神宮」便未有新主,變得冷清蕭條。

    陳設在宮內的前朝古跡,全是稀世奇珍,配以雕欄玉砌的建築,氣派萬千,如今卻沒人鑒賞,顯得寂寞孤清。

    幸而今日有個人,他叫江川十兵尉,早就覬覦神宮的一切事物,趁著各人都在「日不落」參與「富士神兵祭」,便來到「天皇神宮」感受一下當天皇的滋味。

    除了他以外,還有那等了二百年,末圓「大東旦前國」夢的江川不死。

    江川十兵尉撫著眼前的銅製樂器,十二分滿足,道:「神兵武者都對『富士神兵祭』趨之若鶩,我只對『天皇』這個稱號有興趣,再不用多久,『天皇神宮』的一草一木,每個人的生命鄱盡屬我所有。」

    江川不死對眼前呈奇形怪狀的樂器也像很有興趣,問道:「在『神棺』沉睡五十年,恍如大夢一場,就連這小玩意都不知是甚麼來著。」

    江川十兵尉一臉得意道:「這小東西喚作『歆』,以木雕作成,其形如虎,背上有凹凸坑絞,其後面為小鼓,稱為『搏拊』,用手拍之以發聲,是祭祀時所用的樂器,乃名樂師阪本龍之介最出色之作。」

    十兵尉將樂器由來如數家珍娓娓道來,更臉泛滿足之情,由此可見,他對「天皇神宮」

    一切早有據為己有之心。

    江川不死道:「乖孫兒為了天皇這個位置,想必已研習好『天皇神宮』裡外一切陳設文物歷史,免致他日登基為天皇時被臣民恥笑不懂大體吧?」

    十兵尉被江川不死讚賞,更是得意:「除此之外,歷代天皇所記載的政綱文獻,孫兒早就瞭然於胸,參詳後已有一套全新法則整治國事,『天皇帝國』在我手上,只會比前朝任何一位天皇更出色。」

    江川不死笑道:「那天皇一位實非孫兒莫屬。」

    十兵尉道:「還要多謝爺爺的苦心安排。」

    江川不死道:「當上天皇后,孫兒第一件事要怎麼做?」

    十兵尉道:「亂黨奸臣能臣服的便納入內朝,不服的便誅除,內朝穩定再重建『天皇帝國』國法,臣民必須世代奉獻天皇,違法者格殺勿論。」

    江川不死道:「那你就可以安坐『天皇神宮』受臣子朝拜。」

    江川十兵尉道:「江川一脈便可流芳百世。」

    江川不死失望搖頭,長歎了一聲,還動手破壞神宮美輪美奐的文物陳設,事出突然,直把十兵尉嚇呆了。

    江川不死未待十兵尉開口,便感歎地道:「等了二百年,我的乖孫兒也還是及不上一個小白,實在徒歎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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