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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部 神兵祭 第 四 章 挑那媽叉雞

作者:劉定堅

    「丸庭園」採用「築山迴廊」式設計,池塘位居中央,各色大小岩石環列在外,庭園四周櫻、楓等樹木環繞。

    池中有個小島,象徵蓬萊仙島,傳說「蓬萊仙島」是中土仙人居住,又有長生不老藥的地方。

    「丸庭園」內,一陣陣呼喝叫喊聲響起,嬌柔無限,好聽得不得了。在池塘旁的一角草地上,婀娜多姿的桃子正在練功。

    只見她一個踉蹌似僕或跌的倒在地上,姿態卻是優美有致,雙腿突然向後飛踢,迷人姿態看得人神搖魂蕩。

    在一旁的朱不三竟眉頭緊蹙,狀似並不欣賞,不斷搖頭歎息,天啊,這好色傢伙死性改了麼?

    草地之上又滾又爬,原來是好難表現出美妙動人姿態的招式,在身形婀娜的桃子演繹下,都仿似有了美麗的生命,瞧得人眉飛色舞,一動又是一種風姿,活色生「停啊!停啊!

    你……究竟搞甚麼鬼啊桃子?」一臉不滿惆悵的朱不三,臉容繃得緊緊,急急走上前喝止。

    桃子正在努力練功,原以為會被朱不三大讚不已,怎知換來卻是沒頭沒腦地責罵,立時悵然若失,進退維谷。

    桃子膽怯怯道:「功夫……招式都是相公傳授的啊,桃子……已很努力的練習,沒有半絲偷懶呢!」

    朱不三五指抓向自己的臉,極為不滿道:「放屁!放屁!你如此學我功夫,包保你一生一世也不可能打倒仇人,說甚麼報仇雪恨,唯一可能就是在夢中行刺,唉!」

    原來桃子在「天野神鶴島」上,見到朱不三武功出神入化,仰慕不已,回皇宮後立即向他請求,拜入門下,要苦練他的神功。

    桃子也實在很努力,朱不三所授的每一招每一式,都牢牢記在腦中,半分不忘。

    只是朱不三的招式動作實在難堪又古怪,女兒家使出來甚為粗鄙,便稍加調改,變得優美異常。

    朱不三氣上心頭道:「桃子啊,怎麼原來既直接又刁鑽的招式,你把它轉化成又柔又弱啊?」

    桃子吞下了一口唾液,細細聲道:「我覺得招式太唐突、太難看了,就算依足你的指示,我根本感受不到其中的『感覺』,好難發揮出精髓來,惟有稍加改良吧。」

    朱不三怒火中燒,喝道:「放屁,你不是稍加改良,而是徹底摧毀,我的『朱氏賤格拳』,就是把原來本身粗鄙獨有個性,融入拳法中,令武功施展出來特別得心應手,拳意隨心意,心意動殺意,招式、個性合一,殺力自然高強。」

    「你啊,胡亂把我的『朱氏賤格拳』改得柔柔弱弱,一拳打爆下體,你就拍一拍算數,天啊,你不打爆敵人,他雙腿就會踏破你頭顱,非但殺不了人,更要賠上性命哩!」

    朱不三的一番教訓,把桃子罵得狗血淋頭,但她卻毫不反駁,因為她知道相公目的也只是對她好。

    要復仇,親手宰掉大仇人,便必須擁有高強武功,朱不三平素對自己體貼入微,半點也不敢大聲。

    現在卻是疾言厲色,為的也不過是害怕她學藝不精,在交戰對決時殺不了仇人,反被斬殺而已。

    愈罵得聲色俱厲,證明朱不三愈是疼愛自己,桃子內心反而相當喜悅,總是含情脈脈的望著師父朱不三。

    不停的點頭又點頭,朱不三指點得是,但她實在掌握不到其中粗鄙感覺,殺招揮不出威猛殺力來啊!

    朱不三突然對著桃子喝道:「挑那媽叉雞雞!」

    一句粗話劈頭而來,只把純真的桃子嚇得傻呆了,相公……他為甚麼對自己說髒話啊?

    朱不三笑道:「怎麼啦,這句『挑那媽叉雞雞』感受如何?」

    桃子道:「好噁心啊!」

    朱不三笑道:「來,你也說一遍『挑那媽叉雞雞』,準備,要盡情投入,來吧!」

    「挑……那……那……油雞!」桃子含糊道。

    朱不三的雙目瞪得比月亮更圓更大,傻愕當場道:「你……說甚麼油雞?不是上酒樓、飯館啊,甚麼油雞、白切雞?」

    桃子不好意思地道:「好難說得出口啊,我學武功吧,又何苦逼我說粗鄙話呢,刪改一點不是更好麼!」

    朱不三搖頭道:「桃子夫人啊,相公要傳授你的,正是最上乘武功啊!你知道嘛,一直以來你不能施展『朱氏賤格拳』,就是因為你純情的性子接受不了太粗鄙的行為、說話。從中也感受不了我最強的拳法精華,當然就不可能打出狂猛精髓殺力來了。」

    「要改善,必須先要你融入我的性格,跟我有一樣粗鄙的言談、神態、行為,久而久之,習以為常,當然就能潛移默化,把性子結合武功,轟出神髓來了。」

    桃子終於明白朱不三的一番苦心,原來要學「朱氏賤格拳」,自己必須先學會「賤格」,愈有朱不三的低賤性格,便愈能發揮武學精髓,桃子恍然大悟了。

    「挑那媽叉雞雞!」桃子突然叫罵出來,竟然也覺得真的好有趣,不怕羞恥便朱不三仍是一臉不滿,不停的搖頭道:「不……哪裡有水準,聲調太柔了,再來!」

    「挑那媽叉雞雞!」

    「不……再認真一點,再把五官繃緊,再來!」

    「挑那媽叉雞雞!」

    「你,好得多了,但還是不夠氣勢,你不能雙腳合起來站著說粗話啊,應該把雙腳分開,一腳遞高踏在約二尺高的小台階或凳子上,再有一副不可一世的賤樣,怒喝才成。」朱不三再進一步細心指導,真的循循善誘,不遺餘力,盡心教導。

    桃子果真一腳踏在假山石上,叉腰指著朱不三,怒喝道:「挑那叉雞雞,你早叉一點說嘛,麻叉煩又招狗積,你再不說明白一點,信不信我一叉拳打你媽的大鼻子爆飛鼻屎鼻涕,痛叉死你算叉數!」

    朱不二呆在當場,也不知如何回答。

    「哈……」

    朱不三、桃子同時相視爆笑,嘻哈不絕,實在開心痛快,桃子終於掌握了「朱氏賤格拳」的「心法」,只要繼續苦練下去,必然大有所成,既賤格又武功超群。

    爆笑聲中,桃子的心已愈來愈有「感覺」,她早對跟前醜八怪朱不三有傾慕之心,現在又習慣了他的粗鄙行為、說話,整個人慢慢溶化在同樣的世界裡。

    就似是一同呼吸,思想、反應都一樣,再加上他倆已共同生活,彼此同心,對方又是自己學習的對象,跟著有啥事發生,誰也可以輕易猜度推算出來了。

    原來,一個你極為討厭的人,也會突然轉變,令自己對他有愛慕之心,世事果真難料。

    朱不三一腳踢向桃子的屁股,哈哈大笑道:「嗯,你的大屁股又厚又豐滿,相當有彈性,真好踢。」

    桃子也毫不示弱,一個鶴嘴啄中了朱不三的下體,痛得他呱呱叫了起來,桃子又笑道:「哈……原來你那話兒也有彈性啊,割了下來炒飯,大概也相當彈牙呢!」

    「丸庭園」內,兩個露水夫妻在胡扯亂打,你咬我耳朵,我咬你大鼻,你把泥沙塞入我褲內,我脫下你褲子塗上墨色,搞來搞去,不期然兩人感情已跨進了一大步、愛情,男女不一定外表相襯。

    愛情,男女的性格卻必須合襯。

    「神山王宮」的南門前方,有一所窄小的「本願寺」,寺內的住持是神山八代麾下三大神將之一。

    這位神將從來不帶兵出擊,只負責固守正宮,部下全是由僧侶組成的「僧兵」,白衣連頭包裹,所用的兵刃都較為簡單,惟是殺性強橫,此浪人更勝一籌。

    小白與怨天世子急忙趕到「本願寺」去,只因為怨天世子透露出原來神將的名字是不動明王。

    「一休七絕」中的戰旗「風林火山」,當年一休聖僧就是把他贈給最適合的武僧不動明王。

    小白見識過「浮世繪」後,也好想認識一休在三十歲時所鑄造的戰旗「風林火山」,便由怨天世子帶路,直闖「本願寺」去,再欣賞「天皇帝國」七大神兵之二。

    小白道:「一休大師為何會把他在三十歲時,也就是『一休七絕』的最先神兵,贈送給不動明王呢?」

    怨天世子道:「簡單得很,因為明王根本就是一休大師的唯一徒兒,近水樓台先得月嘛,有啥稀奇。而且,這『風林火山』在鑄造時,根本就是依照明王的特性去打造的。」

    小白道:「真的好想來個一窺全貌,把『一休七絕』的每一神兵都欣賞齊全,嗯,那一休聖僧必然是非凡人物。」

    怨天世子笑道:「只是個五尺矮個子,十分慈祥,嘴裡佛法頗有見地,就是這般而已。

    哼,相比我這天生王命,富貴一生,非凡之尊,那笨和尚一休又算得上甚麼!」

    小白笑道:「看來世子對一休大師也有極深入的認識,甚至好像還跟他有點交情似呢!」

    怨天世子道:「當然了,他一直留在咱們『神山王宮』內,受咱們供養,彼此的關係當然融洽。」

    小白就在「本願寺」前停下腳步,回頭張大口凝視怨天世子,有點不能置信道:「一休大師他……就住在此王宮之內?」

    怨天世子笑道:「當然啦,就在你面前的『本願寺』,這九牛來從未離開過半步。」

    小白對鑄造了七大神兵的神秘聖僧最是好奇,加上還有機會欣賞「風林火山」戰旗,不禁喜悅萬分,心情激動起來。

    一步又一步踏入「本願寺」,還在大門前,一陣又一陣的熱流飄散出來,明顯的內裡已熱燙如洪爐。

    小白愕然道:「怎麼會如此酷熱,真奇怪!」

    世子不答話,輕輕一笑,便引領小白走到更熱不可耐的第二層樓上,前面是一道大鐵門。

    拉開重重的厚鐵門,高溫熱氣如火湧來,小白眼前所見,竟然是一座鑄造兵器的大火爐。

    一個光著頭的五尺老僧,全身赤裸,只餘下遮住下體的一塊白巾,掩住最重要部位,正在努力鍛造一把新兵器。

    眼前爐灶兩側壁上各開有十八個通風口,並插入竹管與鼓風器相接,爐的兩側各設有活頁式鼓風器。

    冶煉時,每台鼓風器由工人交互用腳踏之向爐中送風,並在爐內焚薪烘乾爐膛,再充入黑木炭,點火鼓風。

    小白初次目睹鍛煉刀劍過程,是在「武國」「劍皇宮」內,惟是今日所見又是一新耳目,與中土方法小同大異。

    怨天世子笑道:「這就是我國獨有的『蹈吹』煉鐵方法,鋼鐵料完成再熔鑄為『刃』。」

    先前那光著身子的傢伙正在反覆錘打,不斷把鐵料鍛薄,製造出鋒銳的神兵。

    小白再走上前看個究竟,突然嗡嗡聲急急響起,手中的「赤龍」不停顫抖發出響聲,同樣,老僧人用長鐵鉗夾住正在錘打的「劍刃」,竟又激起火花濺射,不停躍動。

    「赤龍」嗖的一聲便逕自飛出劍鞘,疾射而出,撲向還沒打造完成的「劍刃」。

    老僧被突如其來的「挑釁」弄得手忙腳亂,只好極力箝住「劍刃」,免得飛脫甩出。

    惟是「劍刃」似已具有靈性,不甘示弱也飛射而上截拼「赤龍」,兩「神兵」相遇揮斬,立時光華耀目,如與烈日爭輝,竟光亮得令人難以睜目而視。

    強光暴射下老僧也感愕然,鐵鉗一鬆,「劍刃」便飛脫而出,與「赤龍」展開燦爛激戰。

    血色賁動的紅光,勇猛精進,在半空漾起淒美的顏色,教人神迷魂蕩。那蕩心搖魄的聲音鑽入耳中,更像是痛苦、恐懼、絕望一同湧入心肺,扭曲五臟六腑似的。

    星火四散,太過分的燦爛奪目,內裡卻又暗藏極痛極震撼之哀苦,「赤龍」與「劍刃」

    竟射入了烈火洪爐裡,激得火舌高張,熱氣騰騰再升,鬥得難分難解。

    那老和尚突然躍起,手上大鐵錘重重轟在洪爐之上,洪爐立時應聲爆炸,兩神兵也再飛射而出。

    老和尚以鐵鉗再夾住「劍刃」,小白則一手奪回「赤龍」,收回鞘內,緊緊按住。

    但「劍刃」重遇爐火,炙熱再升,竟熠了鐵鉗再甩射飛出,老和尚一手執握,五指扣死,竟然以自身內力壓下「劍刃」的荒唐殺性與高漲炙熱,手臂仍不停顫抖。

    滿頭大汗的老和尚一臉慌張,笑道:「唉喲,好哥哥,險些兒被你的『皇者之劍』害得我百歲無禮啊!」

    小白笑道:「大師看來應該就是『一休七絕』的鑄造神匠一休聖僧了吧?所謂百歲無禮,是何意思呢?」

    一休伸出舌頭兒,滿臉頑童模樣,一屁股先倒坐在地上,氣喘咻咻道:「先別喚我作甚麼聖僧,最怕這些無聊冠冕,你喜歡便叫一聲大師,不喜歡喚我作禿驢也一樣。這『劍刃』是我今年百歲所鑄造的最新神兵,你的劍要是毀了我的心血,豈不就是百歲無禮,沒有了我自己送給自己的賀禮了麼,明白麼?」

    小白眼前一亮,再踏上半步望清楚,訝然道:「這就是『一休七絕』以外,每十年才鑄成的神兵最新者!」

    一休挺舉起「劍刃」笑道:「可惜啊,一直沒有足夠心思,還不能打造完成,這『天皇帝國』皇者之劍,剛巧碰上你手中的中土皇者之劍,相互妒忌,也就拚個你死我活了。」

    走上前也細心欣賞小白的「赤龍」,嘖嘖稱奇道:「七十年前,我也曾聽說過中土有一『赤龍』,乃皇者之神兵,用者必須具有皇者特質,否則便駕馭不了此神兵,呵……真妙,今天我終於碰上了。」

    突然一休的臉上充滿疑惑,不一會兒又顯得惆悵,再一會兒竟又哈哈大笑,像似是茅塞頓開,暢快不已。

    「哈……對了,對了,我一直只專注在『劍刃』的打造上,卻遺忘了『劍鞘』的設計、結構過程,以神龍把死,憑血化扣拔劍,此劍設計當真心思縝密,我卻忽略了啊!」

    一休對「劍刃」笑道:「好了,你很快便能大功吉成,有了啟示,我就輕鬆多了。他日『天皇帝國』這皇者之劍再遇上中土小兄弟手中同樣的皇者之劍,一定精彩絕倫哩!」

    放下了心頭大石,一休大帥也就更為輕鬆、愉快,引領小白等走進另一道門,竟教小白呆住。

    房內滿是石刻、陶瓷、字畫、雕花木器、漆器、象牙器皿,甚至是一桌一凳,竟全都是中土最常見之物。

    踏進房裡,甚至是或杯或碗,也是中土之物,彷如已回到中土,感覺跟正宮是兩個世界。

    一休拿著杯子不停轉動,十二分欣賞道:「我對中土文化最為著迷,這些都是平素蒐集回來的妙品,只是我覺得還不足夠,最好再改個中土的名字,那就最妙不過。」

    小白看見這鑄造神兵的大師,竟然半瘋半癡似的,心裡油然動了玩弄這老頑童之念,便道:「那大帥有了頭緒沒有呢?」

    一休滿臉苦惱,坐在地上不語,只是不停的搖頭,活像已因此而大受打擊,悶悶不樂似的。

    小白笑道;「我有個建議,這名字十分之好,不如大師試試考慮又如何?」

    一休當下大力點頭,小白道:「大師常常要被善信問這問那,求教指點,你自己也在不停問,究竟用啥中土名字最好,每天在問,『問』是煩惱,不問便快樂,故此,名字就叫『莫問』,豈不妙哉!」

    一休呆呆道:「啊,我就叫『莫問』,哈……很好啊!」

    小白強忍住笑,道:「對了,莫問,乖,聽話,哈……」

    莫問,也就是小白孩子大懶蟲的名字,好玩的小白誤導一休大師為自己改了「莫問」這中土名字,每一回小白叫他,就彷如呼喚自己的孩子,口舌上佔盡便宜,老和尚卻是蒙在鼓裡。

    一休還在大聲嚷道:「莫問,我一休從此就是莫問,好名字,好名字啊!」

    被愚弄的一休還在高叫自己是莫問,小白笑得別腰背痛,人人敬重的大帥,卻被他玩弄於股掌,實在好玩。

    不停的摸著矮個子老和尚的頭,笑得淚水也溢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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