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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破雲海 第一章 一點賤芳心

作者:劉定堅

    一線天洞外,三百個殺氣騰騰的殺手已枕戈待發,在殺馬神將壓陣下,洞裡已疲乏不堪、絕對是強弩之末的小白,一足已踏進死門關內,他要保護的芳心姑娘,被困死局,也就不得不死。

    只要除去兵法強敵芳心,明天「六才考戰」最後「戰才」一關,二太子名天命已得「童養媳」中與芳心為敵的婉兒、芳湘助一臂之力,穩操勝算。

    奪「戰才」,取兵符,領軍攻克收復「劍鞘城」,名天命便可繼承登基,立為「武國」新帝。為他斬去大太子、剪除六太子的幫手小白、芳心、伍窮的小黑,定然步步高陞、飛黃騰達了。

    躊躇滿志的小黑,為了一步一步踏上青雲路,痛定思痛下出賣朋友,換來榮華富貴。想要在江湖上揚名立萬的他,臉上流露出一種極度興奮又滿足的神態。從十指折斷、失落彷徨,到今天化腐朽為神奇--愈是狠毒、愈是成功。

    小黑已掌握了「致勝之道」,因此他能布下死局,逼得小白、芳心走投無路,自投「一線天洞」。

    他老早命人擄來的六名稚童已經進洞刺殺小白,那笨傢伙當然逃不出他指縫罅隙,果然崩潰求饒,寧願任由稚童宰殺。苦心經營的毒計成功在望,小黑情不自禁放聲縱笑。

    洞裡,有一大堆屍首橫七豎八的倒在血泊中,但最觸目驚心的,是六個稚童死不瞑目的首級,容貌趣致可愛的五官,留下訝然惶惑的神態。他們一心只為殺小白而來,為救活爹、娘、弟、妺而來,怎料卻被手無縳雞之力的可人兒芳心一劍劈掉小頭頂。

    頭頂甩飛,脖子缺口平滑,絕不拖泥帶水,一劍便是一劍,殺便是殺,心狠手更辣。嬌倩秀雅的芳心雙手緊緊握實利劍,一臉堅毅決絕,眼眸儘是求生激情。

    「嗚……」一聲悲絕哭泣,終於闖破嬌軀牢固倔強的意志,芳心全身抽搐,軟倒在惟可依靠的小白雄偉肩膊上。為求生存而狠心痛下殺手,何等刮心苦痛,芳心已全然潰萎,把頭兒埋在小白廣闊胸膛,肝腸寸斷,涕淚漣漣。

    小自身負保護一職,卻害得佳人落入死局,同遭苦害折磨,自身已近虛脫,想到小黑再攻,芳心誓必飽受凌辱而後虐殺,身死名節更難保,自責之心痛入骨髓,難受難耐。

    「小白,你答我一句,要誠懇的不存半點謊。」芳心突然低泣道。

    小白點了點頭,勉強應對。他明白人之將死,必有心底事想要透露,陪著她闖鬼門關,好歹也多作好言安慰。

    「內心深處,你……愛我麼?」簡單的一句問話,複雜得可怕的情愛。

    打從入城首日路過「童養媳府」至今,小白一直對抱在懷中的淚人兒芳心情有獨鍾,她獨有的高雅秀慧,誰也不能相比,可惜二人肓緣無份,只能同年同月同日死。

    小白不能騙一個垂死的夢中情人,更不能騙自己,甚麼都不必忌諱,豁出去了,小白含笑點頭。

    「芳心姑娘一直是我笑蒼天最愛慕、最傾心的人,海枯石爛,此情不渝!」小白道盡情意,此刻玉人在抱,生死早已置諸度外,何妨盡訴心中情。

    「好,說得好,愛得好!蒼天原本早已為奴家安排了真命天子,好得很!答應我,一生一世,小白永不辜負芳心,說啊!」悱惻纏綿的軟語,芳心凝視,四目交投,兩情繾綣,人世間再也沒有能分離這對俗世鴛鴦的力量,小白已墜入至情至性的愛塚。

    「小白誠心向蒼天起誓,生死與共,情系終生,就算是化為厲鬼,也永遠深愛芳心,永不辜負,一點不敢蒲幸。」情深款款的小白雙臂餘力抱緊玉人,幸福就在咫尺。

    芳心突地推開小白雙臂,屹自站定,一雙玉手纖纖十指經解羅衣,冰清玉潔胴體,赤裸裸的袒露在小自身前。

    如傲霜之枝、閉月羞花、身無寸縷的秀色,怎不惹人貪慕!

    「你是我第一個男人,也是此生奪我貞操惟一人!」芳心玉體撲臉而來,香噴噴嬌軀全身癱軟,嫣唇帶著熾熱慾火狠狠吻著嘴兒,萎靡不振的小白不禁慾火焚身,一對手掌撫擁裸體,在滑不溜手的晶瑩漢唐上盡享溫柔。

    坐以待斃的癡男怨女,已衝破禮節枷鎖,盡情不羈。人之將死,又何妨放縱享樂,難道留待處子之軀獨往極樂麼?

    秀色可餐的赤裸芳心,肆無忌憚熱情亂吻,香唇在強壯胸膛、脖子流連纏綿,舌頭兒猖狂舞動,挑逗得淫樂無窮。

    她沒有半刻閒著,不願等待,春心蕩漾的芳心以柔軟的乳房催激春倩,全身骨骼似盡溶化一般,怎不令人怦怦心動,不能自制。

    被挑逗得春情如沸的小白,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把芳心雙臂一握,反身挺轉,便壓倒在地,五指輕撫玉人臉頰。

    杏面生春,雙頰緋紅,滑如凝脂的肌膚伴著明眸皓齒,一道癡情神韻勾魂攝魄,小白完完全全迷醉,撫探乳酪一般的胸脯,那陣陣蕩情鶯啼,教人慾念狂熾。

    花容玉貌脈脈含情,等待人生的初夜奧秘美妙。溫柔的陣陣炙熱傳透體內,禁不住輕啼掙扎,半驚半駭中倒鳳顛鸞,酸軟溫馨遍體浮游,如潮浪漲退,緩急有致。

    欲仙欲死的飄逸電震,溶化了四肢百骸,兩唇互纏不休,香吻淋漓,一再登赴巫山極樂。

    雲收雨散,溫香猶在,一刻瀕死瘋狂,溫柔塚死,倒也此生無憾,死而後已。

    芳心仰首向天,那一線天的光芒燃點了她頑強的求生意志,內心不斷盤旋一句話,神算風不惑為她批下的第二劫「一線天,九死一生」,解劫破難題為「一點賤,千騙一真」。

    「咱們與孩子,便一起死在此好了!」芳心歎息軟倒在小白懷中。

    「咱們孩……子?」惶然失措的小白,竟能挺起已萎靡虛脫的身軀,呆呆望著芳心,口齒不停抖顫起來。

    「是神相風不惑的批言,他曾為我批命,算出臨近共有三劫,惟劫中有喜,初試雲與情,便會代來一子,奴家腹中……已有了笑家骨肉,可憐……孩子有緣投胎,無緣為人,咱們一家三口,就此命喪黃泉。」嗚嗚咽咽的惹人心傷,哀愁縈繞不散。

    心亂神悸的小白,一刻歡娛,竟換來腹中塊肉,心慈仁愛的他,又怎能接受此晴天霹靂。神相批言,句句十全是真,又不能不信,額頭冷冷涔涔而下,寒毛直豎悲苦痛入骨髓。

    洞外,好整以暇的小黑等了良久又良久,仍末見稚童斬下小白首級獻上,雖信心十足,但忐忑不安還是驅之不去。

    殺馬神將鑒貌辨色,抽韁偏扯,鐵馬便往山洞直闖。

    正要入洞之際,一道人影緩緩步出,手提著劍,目露凶光,一派披肝瀝膽豪情,昂首闊步迎向圍洞的三百個殺人者,鋒銳殺氣蔓延,疲乏之色點滴無存,不是小白又是誰?

    凌厲殺意教人不寒而慄,但畢竟已是心力交瘁,怎可能仍抖擻精神再戟,十個手持長斧的殺手同一霎間斬破迷障,分劈頭、頸、臉、身、背、手、腿。

    銳利帶銳風,一股倏忽隱約的急風刮起沙石,破出地洞陷坑,撕碎斧器,壓卷十人跌墜洞坑,刀勁狂飆駕臨,颼颼之聲直捲,沙石飛射打落洞坑,活生生埋葬了十煞,劍鋒劈掠,挑出泥石下淒艷血紅,直衝九霄,劍再插回拱起泥石似墓頂端,小白徐徐坐於其上。

    「死有葬身之地」,不就是橫刀奪愛的成名刀法,今日以劍揮招,更見精純,更具神髓。

    三百個殺手驚見殺著,屏息靜氣,猶有餘悸,應該力竭筋疲、虛脫乏力的人,為何仍具瘋狂殺力?

    誰都目瞪舌搞,小黑更是芒刺在背,原來處心積慮仍不可能輕易殺得了這小子,該殺!殺不死的人更該殺,否則定然後患無窮。

    「聖皇廟」已遭祝融吞噬,烈焰高漲的同時,悲忿更盛,當瘋癲的伍窮狂拳轟飛那布袋金剛,十兩胸臂已不多不少破了十二血洞,鮮血泉湧而出,生命漸漸枯萎。

    不斷發出瘋獸虎嘯怒鳴的伍窮,殺氣凜冽蔓延,暫且壓得殺手們緩了殺意。伍窮伸出血手為十兩點穴截了傷勢,解下衣衫撕成布條,就背著十兩縳其背上。

    「十兩若死,你們也沒一個能活著踏離火網,咱們同歸於盡!」咬牙切齒的恨意暴射四周,伍窮已決定不活,求死的殺意太濃太烈。

    烈怒火焰如何滅熄?用烈火!

    黃袍烈火金剛揮出炙熬火焰,八道火焰交織成火網,單向怒嘯瘋獸,火網捕瘋獸。斬,敗刀揮出綽約刀光,像一抹殘陽,既肅殺、更亮烈,直破斷網。

    火網不能斷,更不能破!可惜瘋了的伍窮失去笞覺意識。爆!火舌、火花、星火爆炸,全射向伍窮,敗刀舞飛已水洩不通,惟火卻穿通了刀網。

    星火射入瘋獸身體,爆、再爆!在百穴爆炸,痛入心脾,辣灼肺腑,痛得全身抽搐,五官扭曲。

    「黃袍加身」蓋封包裹著痛不欲生的伍窮,烈焰炙燒,在其背後已受重創的十兩一再受龑,「哇」的吐出熱血燙向伍窮後背,火網不斷繃緊收縮,熱灼焚燒,烈火金剛一式「黃袍加身」困死伍窮、十兩於煉獄火爐。

    火網不能斷、火袍更不能裂碎,火舌燒侵骨肉,溶肌焚化,那便不可能活。

    瘋了的伍窮不能讓十兩死,因此他醒悟過來,撲向刀陣一人,震裂火袍,逼引火勁注入敵體,烈火立把刀陣殺手焚成灰燼。

    背後的十兩已奄奄一息,傳來微弱呻吟:「砰」的一聲,被燒得斷裂的布條與十兩同時墜地,伍窮回首,已見手執長金針布袋金剛刺指十兩太陽穴,一臉冷笑。

    「我喜歡閣下的刀,也喜歡你揮刀的手,就劈下右臂來作交換此可憐垂死娃兒吧!」布袋金剛先退三步,烈火金剛八人與刀陣金剛橫擋其前,阻去他搶奪的機會,投鼠忌器,看來伍窮被扼了死穴,已處下風。

    「要脅我?」伍窮淡淡道。

    「只給你三聲警告,決定吧,一臂換一命!一……」決絕了當,布袋殺手絕不含糊。

    「殺吧!我早說過,咱們沒有一個能活著離去。」伍窮說得決絕,已不存活命寄望。

    「走吧!」是十兩帶著嗚咽的哀求聲。

    「伍窮少爺,十兩……活不成了,請……活著離去,為……我對小白少爺說聲,對……不……起,奴婢不……能再侍奉左……右……」十兩出的氣多入的氣少,聲音愈見沙啞微弱。

    伍窮伸出五指,慢慢在十兩視線前微握,淡淡道:「來吧,我們不是說過生死與共,誰都不丟棄誰麼?」

    命不久矣的十兩,口角鮮血溢滴著,眼神流露出欣然淺笑,她實在很感激伍窮。

    「要是你倒了下來,便把我剛才挽救你的心血白費了,別對我不起,別帶著這沒法彌補的缺憾而歿!」同是一樣的字句,同是一樣不肯向命運妥協的堅毅,是源自十兩的生命力。

    微笑的十兩緩緩伸出右臂,五指張開,在空中與伍窮扣掌握手。

    「我倆緊握的手,是代表著並肩作戰,一股赤熱摯情暖流維綮彼此的信任!」伍窮在流淚,但淚水都吞入肚裡。

    十兩沮然垂首,昏死過去,再也支持不了,死亡降臨了麼?

    「丟你媽的臭笨七屎尿鬼爛肉瘡大賤狗賊天打雷劈你奶奶龜頭蔥條毛毛殺千刀淫卵虱!」隨粗言揮出的一式「六絕刀法」之「一絕」,為跟前仇敵帶來絕望死路。

    「一線天洞」內,只餘下失去貞操的芳心,仍仰首望著石罅一線陽光的芳心,她在笑,笑蒼天,笑對蒼天。

    對!她應該笑頭上蒼天,更應笑那情癡笑蒼天!

    「一線天,九死一生」,只有她才能救活自己,「一點賤,千騙一真」,她把自己給了小白,作賤嬌軀,加上矇騙小白懷有身孕的謊話、廢話,那個笨蛋便恍如注入新生命,堅強的回復鬥志,逕自步出洞外,要為她,為她腹中的甚麼孩子,殺盡敵人,又或同歸於盡。

    芳心在想,想呀想!成為皇后母儀天下該當有甚麼要照料呢?她的一足似已踏上宮廷,再坐在「太和劍殿」上,看群臣跪拜。

    呵呵……小白能為她而歿,是一種光榮啊!殺!給我把這群蠢蛋殺得一個不留!

    小白的確是很努力的殺,但卻再也不能多殺一人,殺馬神將克制住他的劍法。大刀與鐵馬合作無間,纏鬥一曾兒,僅憑一口躍動的真氣支撐的小白,被拖慢了節奏,疲倦之色逐漸浮現,鐵蹄握機,狠狠的踏踢丹田,頓然猛退。

    「原來又是銀樣蠟槍頭,看來已不能支持多久了!為啥那可愛的六稚童猶未出來呢?可憐啊!看他們的爹娘弟妺多期盼孩兒撲向懷中,你……好殘忍,竟殺了他們,不留活……口,天啊「簡直是禽獸不如的殺人王!」詐作痛心的小黑幸災樂禍,全沒半絲良知,真喪盡天良。

    小白忍不住怒罵叱喝道:「小黑,你的罪孽深重,罄竹難書,擢發難數,就來個蘭艾同焚、同歸於盡吧!」

    小白長身飛撲殺向小黑,但鐵騎搶路擋封,又是索命大刀直取天門。小白不再以劍相拼,雙手合夾著大刀,鋌而走險,劍已甩飛,一式橫刀絕學之「切膚之痛」,劍旋盤著鐵騎割斬,舞動不停,鐵騎被切膚割體直切旋斬,立時狂嘶。

    大刀被小白夾鎖著,一時拔抽不脫,劍割切盤飛力盡,收回小白手中,鐵騎已變成血肉模糊的死馬,劍割斬裂爆出肝腸心肺,再也活不過來。

    接連以劍揮出兩大刀法,一息支持的真氣已開始渙散,小自在咻咻喘息,小黑明明白白的都看在眼裡。

    愛駒被斃,殺馬神將瞪著銅鈴般怒目,挺刀便取小白首級。小白雙手被震甩,大刀及身橫壓疾掠。

    退,是惟一可以行的法子,但小黑又怎會留下退路給他。因此恰巧一對蘊蓄勁勢的鐵掌暗地裡重重轟中小白雙耳,如雷鳴震盪,一陣暈眩摧毀了小白的鬥志,終於倒了下來,仆跌在小黑跟前。

    「怎麼了?再不給我爬起來受死,我便下令殺手殺入『一線天洞』,把那佳人芳心先來個大輪姦,再斬成肉醬。」

    小黑一腳踹出,小白如斷線風箏撞向山壁,任由私刑處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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