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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爹爹傷心淚

作者:劉定堅

    「皇首城」內城東門,每當紅日高昇,必有一個大黑影落在內城地上,是避曬納涼的好地方。

    因為在東門內,跨街卜立、宏偉奇特的石牌坊,極具氣勢的昂然雄踞,擋住了陽光。

    高四丈、長三丈,全用大石料接榫合縫而成,每一根柱、梁和斗栱,都有精美的雕刻,宏偉莊嚴,前後左右共十二頭倚柱石獅,神態生動,令人對牌坊更加有崇敬之意。

    牌坊上有題額,刻上了「盡忠報皇」四個大字,是表揚多年來為「皇國」於沙場上捐軀的戰士。

    由於牌坊是經皇帝恩准而建的,故一直被認定為垂世之作,可惜「皇朝」滅亡,牌坊已成為嘲笑、無聊象微。

    石牌坊的陽光倒影竟然在動,並非會被風吹動的老樹,何以倒影會動?啊,因為有人!

    牌坊頂頭之上有兩個人,一為中年漢,一為少年孩童,他們心中都有同樣的一句話:「這『皇首城』是我的!」

    孩童當然是笑莫問,而中年人,就是殺力無窮、如日中天的「武國」太上皇名昌世。

    人在眼前,恰似紅日烈陽,霸氣如金光照射,霞彩厲烈,任何氣概、尊嚴都給溶掉。

    莫問笑道:「你來接收『皇首城』?」

    名昌世道:「我來,是先接收『皇國』三十城池,再接收二國四族整個天下。」

    莫問笑道:「大王認為可以輕易攻下我『皇首城』?」

    名昌世道:「三國四族中,已無人能與我為敵爭戰,依天象星術之算,天下只有一人足以與我爭鋒。」

    莫問道:「大王指的是伍窮?」

    名昌世道:「是你爹小白笑蒼天,待本皇雄霸天下後,自會殺入『一萬險』,把他也除去。」

    莫問道:「我會記住。大王一個人來就是要接收我『皇首城』!」

    名昌世道:「殺你一個孩童,太輕易。」

    莫問道:「你敢與我比試一下麼?」

    名昌世道:「你敗了,要勸服城民投降,本皇不費一兵一卒攻佔進來,如何?」

    莫問道:「這樣,有了依據,再收服餘下二十八座城池便輕易得多,好,我答應!」

    名昌世道:「比什麼?」

    莫問向不遠處的一座小叢林一指,笑道:「那裡有一個叢林,咱們各自一人一箭,看誰一箭射下的鳥兒最多,勝者掌管『皇首城』,敗者退走,一言為定。」

    名昌世道:「好,一言為定!」

    一樣的比鬥射箭賭局,就如在「洞天福地」跟笑夢兒的比試無異,莫問明顯佔盡上風。

    名昌世一手搭箭拉弓,「嗖」的勁箭破空,神箭比笑夢兒強上十倍以上,立時爆出火勁,整個叢林烈火沖天,飛鳥不是遠逸便被燒成焦炭,一隻也不可能留在林內。

    莫問看得好清楚,名昌世的利箭只射殺了一隻大鳥,跟當日笑夢兒一模一樣,中了他設下的圈套。

    只要躺在牌坊之上,好好安睡一覺,莫問便輕易取勝,大懶蟲在笑,笑得好開心。

    就算是名昌世也栽在自己手上,十歲的笑莫問定然名揚天下,誰也再不敢小覷。

    或許,他的名字會比昔年的父親小白更響亮哩T。

    「我敗了!」莫問竟然拋下弓箭,不戰而屈,甘心把「皇首城」拱手交在名昌世手上。

    牌坊之下的城民不禁頹然歎息,這數月以來,莫問的各項制度改革,的確令城民大為振奮,對未來充滿憧憬,當大家都接受了這小城主領導之際,他卻放棄爭戰。

    當然,最驚駭莫名的是在牌坊底下,唯一清楚莫問是一定能勝利的娘親芳心。

    千百個為什麼不停在腦海轉動,大惑不解、混亂不堪的芳心,強自極力壓抑內心激動,好苦。

    笑莫問,搞什麼鬼?

    只要「皇首城」矢寸,繼後的二十八座城池便會如骨牌效應般輕易倒下任由這霸狂者宰割了。

    但笑莫問,莫問笑,是真心的愉快在笑,連名昌世也不知他在笑什麼?伍窮信錯了他麼?

    以退為進?還是有他的「後著」?

    無論如何,極肯定的答案是:「皇首城」失陷了!

    跟「皇國」接鄰的原來小白那七城,比「皇國」平靜得多。自從小丙娶了笑天算後,便積極修練武學。

    一切練兵、戰鬥、政事,小丙全交由笑天算主理,說小丙是王,看來誰都不大贊同。

    潛心修練的小丙,是否武功一日千里了沒有人可以提出答案來,除了一個笑天算。

    每天早、晚,笑天算都會捧著簡單的飯菜,獨自走到原來囚禁小黑的牢獄去,探望正在潛心苦練的小丙。

    一年以來,天天如是,小丙沒有受困,絕對可以自由走動,甚至回到宮中大殿指揮下令,但小丙沒有試過,他要鍛煉,要成為武功最強者,他絕不能敗。

    小丙好相信,小黑隨時會來報復,殺他及笑天算,還會帶走孩兒血海,即將來臨的一戰,敗了便一無所有。

    從前的艱難困阻小丙都能以陰謀、詭計一一克服,但殺戰好簡單,強者敗,更強者勝,直接得難以走快捷方式。

    要保住性命,保住江山,必須擁有強大實力。用兵,有笑天算,單打獨鬥殺戰,便要靠小丙。

    困在小黑同個牢獄練功,好處是不斷提醒自己,小黑為報卻昔日血仇,一定會傾盡全力提升,自己又豈能怠懶。

    一年以來天下大變,「皇國」被「天法國」所滅;「異族」被「狂意族」暗中吞併了。

    還有,「武國」由名昌世當了太上皇后,國力猛然急升,聞說已出兵攻打「皇首城」,要從伍窮手上奪去他辛苦取來的三十個「皇國」城池,要將「天法國」打回原形。

    伍窮受名昌世威脅,另一方異地的東方大海上那「天皇帝國」,據悉也準備替五千「忍士」復仇,大軍即將殺至。

    兩面受敵的伍窮,已經岌岌可危。

    「天皇帝國」入侵,三國四族其餘勢力會有轉變麼?

    小丙是唯一不敢稱王的勢力,當日借來「神風笑」的「海霸族」,余律令已多番命人來向笑天算作出威脅,要她交出五座城池的其中四座,只希望留下一城來讓小丙偏安一方。

    兩方勢力已至劍拔弩張的地步,一戰看來已難免,笑天算從前愛余律令,今天要與他決戰沙場,有戰勝的可能麼?

    混亂的世代、混亂的爾虞我詐關係,誰勝誰負、誰強誰弱,暫且對小丙來說都是毫無意義,他面前只有一個小黑,極想把他殺死的小黑,能擋得住小黑,小丙才有未來。

    擋得住小黑,也就能擋住余律令的殺力,也就有資格向名昌世、伍窮挑戰,這就是笑天算的結論。

    小丙在埋首修練,笑天算在苦苦練兵,已兩歲的兒子小血海又如何,他在幹什麼?

    宮內一個偌大的廂房,是小血海的私人天地,他每天都喜歡困在房內玩一些「有趣」

    的事。

    今天,他找來一位供他玩樂的小朋友,這位小朋友在他三根指頭輕輕挾著下,只剩下手腳在掙扎。

    比他指頭還細小的小朋友──蒼蠅,當然不可能掙脫出小血海的箝制,一切努力、反抗只是徒然。

    小血海的小嘴微微在動,似對手上蒼蠅道:「嘻……別浪費氣力,一會見你有好多機會表演哩,我花了不少心思,才想出這『蒼蠅滑梯』的有趣玩意,你是第一位表演者,別令我失望啊!」

    蒼蠅掙扎了一會兒,只感再也難以逃脫,便停止下來,保留氣力,希望有機會才飛走逃去。

    希望歸希望,它卻渾不知今日遇上的,是最愛創造一些虐待昆蟲、禽鳥、走獸的變態孩童小血海。

    從小便愛上虐待的小血海,既要從痛苦中取得快樂,又要有創意,與一般孩子的喜好截然不同。

    取來一把小剪刀,小血海喃喃自語道:「別怕,閣下的感覺並不如人或獸類敏感,不會痛的,嘻!」

    靈活的一開一合,小血海便從蒼蠅身上剪去他要剪走的一些東西,臉上充滿欣喜之色。

    「好了,好玩的『蒼蠅滑梯』來了,哈……」

    小血海走到先前已準備好的一個琉璃盒前,這半透明的琉璃盒子,是他命人精工巧制而成。

    盒子每一邊都長四尺,是用上等的材料造成,工匠們都費盡心思,才使得琉璃的透明狀態比一般好很多倍。

    肉眼望去,從外可以清楚看見內裡情況,一目瞭然,這是進行「蒼蠅滑梯」的必須條件。

    輕輕開啟盒蓋,跟著動作要快速,把蒼蠅放在盒內,立即把盞子蓋上,好了,蒼蠅便在盒子內飛動。

    一臉渴望等待即將而來有趣結果的小血海,雙目瞪大,呼吸也盡量緩慢,平靜地等待「收穫」。

    只見那蒼蠅振翅在飛,一會兒後,便撲上一邊的「琉璃牆」上休息,小血海瞳孔放大,他期待的一刻來了。

    不知因何緣故,蒼蠅的腳吸不住壁面,猶如滑梯般一直滑動,又似是在冰天雪地中站不住,從上而下滑落。

    惶恐的笨蒼蠅教小血海捧腹大笑,原來他先前用鉸剪已剪掉了蒼蠅所有手腳的吸盤。

    依賴吸盤才能停在牆上定住身子作休息的蒼蠅,不知就裡,竟發現失掉原來的「能力」,只嚇得膽破心驚。

    一次失敗,便再來一次,可惜當然都不會再成功。蒼蠅不斷的在琉璃牆上滑下,笑得小血海淚流捧腹。

    他好滿足有創意的虐待。

    失去了附在牆上休息的能力,蒼蠅很快便會「疲勞過度」而死,如此這般來玩弄致死,小血海十分滿意。

    又再來滑動,小血海倒在地上不停的大笑,哈……真笨,笨得要死,死不足惜呢!

    只要兩歲的小孩童,性子已是如此,長大後又會如何?

    沒有人知悉小血海這樣的「嗜好」麼?

    有,這個人正從窗外躍入房裡,就站在小血海身前。他,雙手都只剩下上半臂的一截,一目已盲,還束了一條長辮。

    他,當然就是被小丙害得好慘的小黑,一臉冰寒冷漠,陰森可怖,殺氣充斥整個廂房。

    小血海抬頭凝視這孤高恐怖的來者,張口吐出了兩個字,兩個令人意料不到的字:「爹,爹!」

    小血海竟稱呼小黑為爹,只見原來冷漠如霜的臉容,頓時洋溢出滿足的歡笑,感動的笑意。

    沒有手,也就不能擁抱孩子,但不要緊,孩子有手,小血海衝上前去,撲入小黑懷中,頭頂突然濕了。

    因為有淚水,從小黑眼中掉下來的傷心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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