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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美妙的開始

作者:劉定堅

    攻城之戰如何?

    四皇八侯三十爵爺抵擋得住「窮兵」麼?

    不怕啊,還有餘弄仁有的「神風笑」,「窮兵」不可能擋得住的。

    從「皇御園」走出,穿過「皇宮」,直出城池大街,原本只是不太遙遠的路,只要全力提氣疾走,皇玉郎很快便能抵達城樓,很快便可以得悉大戰結果。

    可是,皇玉郎離開「皇御園」後,過了許久仍未到城樓去,因為他實在走得好慢。

    輕功極高,腳步卻慢,甚至是只稍稍移動腳步,踏在一大堆血肉旁邊,瞧得目瞪口呆。

    皇玉郎認得,躺在「皇宮」前白石欄杆上左邊的,是名為小冬公的小太監,他平日最愛偷吃,九以最油膩的最合胃口,但從今以後,他再也吞不下什麼,因為他的口已分開了。

    上唇與上半邊頭顱掉在四尺外的梯級上,下唇與下半身則伏倒在白石欄杆之上,死狀十分可怖。

    「真龍殿」內,「須彌座」上有半邊熟悉的人頭,人頭之下還有下身,可見他從宮外一直奮戰,雖半個腦袋掉了,但仍希望擋住敵人,免得敵兵侵入「真龍殿」,破毀「龍座」。

    皇玉郎替他合上獨目,好生難過,四皇爺中的皇千世死得好慘,也死得好壯烈。

    在皇千世身旁,還有三具穿上好像是侯爺錦服的屍首。為什麼偏偏說是好像,連皇玉郎也不能肯定麼?

    當然不能肯定,因為三具屍首都被燒得焦黑如炭,只能從模模糊糊中憑著對衣衫零碎印象。那些五官、特徵都被燒燬難以辨認,可怖得命人不寒而慄,委實太殘忍。

    「真龍殿」上,死的情一色都是「皇國」中人,一共有三十二具屍首,把整個「真龍殿」弄得血腥沖天!

    光,從門隙中穿透照射。

    當光線自殿門縫隙照進來的時候,竟便皇玉郎有種暈眩的感覺,似在孤舟上蕩漾,暖意不來,只覺孤清微寒。

    「真龍殿」的四周都是又高又大的「龍門」,把外頭燦爛陽光阻擋了,教人覺得特別幽暗。

    從殿內走出去,彷如從黑暗中投向光明,更像渾噩在無知裡,慢慢面向現實,瞧得一清二楚。

    皇玉郎踏出「真龍殿」,雙手推開「龍門」,鼻端立時襲來一股腥臭氣味,濃烈得中人欲嘔。

    內力驚世、定力驚人的天下第一高手皇玉郎,待「龍門」開盡,腦袋裡竟然轟的一聲,一時只覺心跳幾乎停頓下來,雙腳發軟,喉嚨乾澀,雙唇顫抖,支持不了便坐在地上。

    眼前所見,何止觸目驚心,絕對比任何事物更驚怖、更震撼!

    偌大的「聖皇廣場」上,堆滿文武百官的屍首,「皇衛軍」的斷屍重重疊疊,混在其中。

    屍疊屍的,不能說屍山,屍海可能較為貼切,相信有近十萬人身首異處死得甚是狼藉!

    那些屍身上的血早已乾涸,不是燒焦便是皮開肉綻,斷足折頸,沒有一個死得完整。

    最頂之上,是四十一個人,頭別屬於餘下的三皇八侯及三十位爵爺,死得清清光光,一個不留。

    他們的眼目都瞪得好大好大,像是死前看見了教人不能相信、接受的可怕事實,這事實已在皇玉郎眼前了,但他卻看不見。

    此刻的他腦際一片空白,就只有血啊、屍首啊,又或留下四個大字在腦中——「皇國」完了!

    良久,皇王郎才能稍稍平復過來,他掙扎起來,再看個清楚,對了,在一大片屍海之後,好像還有其它。

    騰飛躍高,落在「真龍殿」瓦頂之上,張目遠望,他媽的,一個又一個的臣子、「皇衛軍」、百姓都俯伏下跪,額頭貼在地上,但偏偏卻不是向著「真龍殿」的方向。

    數以萬計的「皇國」臣民,僥倖未死,一排又一排的俯伏,向「真龍殿」的相反方向下跪,而接受跪拜的人,坐在一張從另一大殿取來的「龍椅」之上,而「龍椅」之下,則全是屍首。

    把被殺的「皇國」臣民疊起一層又一層,足有十數尺高的基座,自己則大模大樣的壓坐其上,逼令其它的臣民在烈日下向他下跪、磕拜,誰敢不從,便立即斬殺。

    這不可一世的人,當瞧見皇玉郎時,冷哼了一聲,臉色黑裡泛青,就像寒冬的沼澤,令人望而生畏。

    當然,在皇玉郎眼裡,是另一種的討厭!

    皇玉郎憤然道:「是……你!」

    那人手拿著一個「神風笑」,漠然道:「是我,一手把皇玉郎及『皇國』弄垮的人,余弄仁!」

    原來替皇玉郎製造「神風笑」對付「天法國」敵兵的余弄仁,竟是禍心?是敗戰關鍵。

    皇玉郎一直器重、信任的余弄仁,切切實實的出賣了他,這強烈的畫面,讓皇玉郎推算到許多許多「敗亡過程」。

    他一直依賴余弄仁的「神風笑」炸殺「窮兵」,但要是「神風笑」突然失靈,完全失去效用……當三十萬敵兵源源攻來,「神風笑」不能發揮威力,「皇衛軍」措手不及下,必然被攻得崩潰。

    更糟的是,若然余弄仁反過來以「神風笑」攻擊,令「皇衛軍」變成內外受襲,那就一定完了!

    好明顯,皇玉郎猜測到的都與現實相距不遠,在狂傲的余弄仁身後,有一個粉白臉的異國人,他身後背著一個用厚皮包裡著的大箱子,大箱子有管子一直相連,接駁到他手中的槍管子。

    拜千戶笑道:「昏君,你『皇國』今日覆沒,除了『神風笑』以外,別忘記還有我拜千戶的『火龍槍』啊!」

    一手在槍嘴燃點火焰,另一手壓動背後大箱子上的一個按掣,突見「火龍槍」實時噴出烈焰猛火,沖天焚燃,熱氣四散,顯而易見,這就是把死去的反抗者燒焦之神兵。

    拜千戶狂笑道:「什麼中土天下第一高手,哈……讓我給你見識一下咱們『江川藩國』的寶貝『火龍槍』吧,只需一點『猛火油』,便足以把武功最強的高手一下子燒成焦炭,嘻……『曲邪』老兄,你也很快就會跟頑抗不肯下跪的臣民一樣,變成好醜、好噁心的黑炭哩。」

    皇玉郎親眼目睹「火龍槍」的威力,再瞧瞧余弄仁手中的「神風笑」,不期然更明白個中關係。

    「火龍槍」、「神風笑」根本就是同出一轍的火器砷兵,看來余弄仁早與「江川藩國」的人有親密聯繁,說是他自己發明的「神風笑」,可能只是從別人的神兵中變化過來。

    皇玉郎的估計沒錯,從中也解釋了為何在「一萬險」的小白,當追向海上那不凡聖子戰船時,對方竟射來「神風笑」阻截,一脈相承,不凡聖子與拜千戶根本都屬「江川藩國」戰士。

    余弄仁笑道:「昏君啊昏君,你把事情看得太簡單了,只借助我的『神風笑』便殺敗『窮兵』,哈……太簡單吧,我余弄仁要攻佔貧困的『天法國』當大王,為何不掠奪資源豐富的『皇國』呢?你倒忘記了本座的姓名啊,『余弄仁』,我就是最愛愚弄人的智者,哈……」

    余弄仁大笑,拜千戶狂笑,在他們身旁、下面四周的「忍士」、「窮兵」及失掉雙目的「精髓院」隨從,都笑得彎了腰,捧腹難耐,愚弄人當真好玩,實在有趣。

    當然,正因為被愚弄的是天下武學第一的皇玉郎,這就更覺可笑,這蠢事必然「流芳百世」哩!

    被嘲笑、恥辱,笑聲響遍整個「皇宮」內外,這些比刀刃更鋒利的武器,一刀又一刀的割傷皇玉郎身心,教他痛得仿如削肉切腹,頭腦爆裂撕毀,眼眥竟裂出血來。

    無可否認,「皇國」是在他領導下被滅亡的,難辭其咎,皇玉郎一世英名也盡掃地了!

    「你根本就不配當霸者大王!」身後,又響起了洪亮的聲音,皇玉即永遠也忘不了這聲音,充滿霸王氣概,當然就是伍窮。

    他與身後的「窮凶極惡十兄弟」一同截斷了皇玉郎的後路,正是前有龐大殺力,後退無可退,皇玉郎已到了極險絕境。

    伍窮傲然道:「為王稱霸,是統領大地,必須雄才偉略,機心大智。皇玉郎,你原來只是個武者,對武功上的鑽研,跟園林設計一樣,心思縝密,只可惜,你只對死物的擺弄有心得,人是活的,人心更是極為險惡,要懂得掌握,除非你是出身寒微,方才會深入瞭解。就如你這些皇族子弟,半生富貴,活在安樂窩中,又怎明白人間險惡!」

    伍窮的當頭棒喝,皇玉郎終於明白他與伍窮之間的分別,為何伍窮會比他便適合當皇帝了!

    亂世爭雄,出賣、利用、合作、吞併……玩弄權術,是必須的能耐,自己出身皇族,從小到長大,哪會有人敢欺騙他。血液裡欠缺了人心的詭詐,也就永遠適應不了當前形勢。

    皇玉郎從沒想過他信任的余弄仁會愚弄自己,出賣他,只一廂情願的想著此人「應該」滿足他的所求,沒首先以小人之心去算計對力,更沒有設下補救之法,終引致一敗塗地。

    伍窮漠然道:「春冰薄,人情更薄;江湖險,人心更險!活在大富大貴的皇族公子爺,又哪曾領略過被出賣之苦,終於,第一次被出賣,代價便是輸掉整個『皇國』,永不翻身!」皇玉郎雙目已一片血紅,羞愧交集下,他的怒火已狂燃起來,殺人衝動已到沸點。

    余弄仁笑道:「別發火啊!立即給我跪下,向瓜分『皇國』的咱們三人磕頭,否則,從這『聖泉廣場』一直綿延到『皇宮』外大街市集,百萬下跪求饒的臣民,就會因你而被斬!」

    拜千戶嘻笑道:「別胡來啊,你殺我們一人,大夥兒就十倍奉還,殺你十個無辜百姓,有男有女,有老有嫩,好可憐哩!」

    伍窮在身後怒喝道:「跪!」

    皇玉郎沒有跪下,也實在不能跪,因為他的盛怒,已把自己幻化為一把刀,一把光芒大露、殺性跳躍的「殺刀」。

    驟變遽然來!

    突然間,皇玉郎變得光芒萬丈,像太陽一樣威烈。

    那一道刀芒,猶如烈日當空飛射出來的金矢,從「真龍殿」瓦頂之上,射前猛衝,像似一股疾勁的龍捲風,把光芒瞬間降落人間,把提刀截殺的人都融化了。

    刀芒的殺力,竟然令擋者觸及處都融化毀爛,有的「窮兵」手被溶掉,有的「忍士」

    頭、胸也融化一截,殘體斷肢,只憑來自皇玉郎的「刀芒」火熱內勁。

    為了截住這瘋狂「刀芒」,只好殺人,殺無辜的「皇國」已下跪投降的百姓!

    你殺我一個,我殺你十個,來吧!

    一時間,淒厲慘嘶聲此起彼落,同時,咒罵怨聲也起伏不停,罵個狗血淋頭,人聲鼎沸愈更混亂,加入痛罵的人不斷增加。

    「賤皇帝,別連累咱們陪你死啊!」

    「你這昏君,治國無力,一切只因你而起!」

    「快束手就擒,快點死救救大家好了!」

    「『皇國』完了,別再害大家啊!」

    百姓的怨恨聲不斷轟入耳中,皇玉郎心頭大受打擊,痛不欲生,痛得不能再痛,唉,還有活下去的原因麼?

    連臣民百姓都唾棄自己,社稷又已被瓜分,長嘯一聲,皇玉郎突然好想死,好想求個解脫。

    「死不足惜!該死!該死!」完了,一切都成空,只落得遺臭萬年的無能指摘,罷了,就讓大家來取我性命好了!

    皇玉郎殺力雖強,但總難敵群眾的「苦口婆心」,大家都好想他死,他只好一死以謝天下。

    一刀、十刀、一百刀,身上的刀傷癒來愈多,他已放棄緊握生命,任由如狠似虎的敵人來掠奪。

    突然傳來一陣馬匹鐵蹄聲,不知從哪裡竟同時跑出數百匹「皇馬」來,把撲殺向皇玉郎的人都撞開。

    「來吧,咱們還有明天!」誰在說話?

    皇玉郎雖然能與馬兒溝通,但並不是以人的語言對話啊?

    一頭「皇馬」的馬腹之下,突然鑽出一個人來,他跟皇玉郎不一樣,他出身極貧困,深明人心險惡,更清楚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如「皇國」戰敗,他應該如何逃命,如何在最後關頭搶救皇玉郎。

    他的名字是太子,一手拉師父皇玉郎上馬,疾衝逃去。

    「神風笑」、「火龍槍」同時出擊追殺,但火焰、爆炸,全給比任何人都更忠心的「皇馬」擋住了。

    一頭又一頭的精忠「皇馬」被炸得血肉模糊、支離破碎,但它們卻絲毫不懼,前仆後繼的擋住「神風笑」、「火龍槍」。

    皇玉郎在馬上失笑道:「哈……朕最後的知己,竟然是一群畜生,原來畜生比人更懂得付出,畜生啊畜生,來吧,朕領著大家一同殺出『皇京城』,殺啊!」

    皇玉郎、太子,兩人與數百匹「皇馬」,穿過「皇宮」,直奔向聖城大街,兩旁跪下的百姓依然不敢抬頭、不敢亂動,阻擋的敵兵都不敢直櫻其鋒,只胡亂斬殺跪下的百姓欲逼降皇玉郎。

    皇馬疾走奔馳,數百匹神駒衝向城樓,再一躍而下,直奔出「皇京城」,離開險地,告別傷心城!

    現在,皇玉郎身旁,就只餘下徒兒太子了。

    太子好快樂,因為皇玉郎已身陷無依逆境,他一定會被迫發奮,而太子他也就可以學到最需要的東西。

    今天,對太子來說才算是個開始,美妙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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