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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夢兒的美夢

作者:劉定堅

    「嗡」……「嗡」……「嗡」……「啪」!

    「嗡」……「嗡」……「啪」!「啪」!「啪」……「沙」……「哇」的一聲尖叫,沒惹來多大響應,因為單是這一天,她便尖叫了不下二十回,大家早已習慣了。

    從來嬌生慣養的郡主,為拍打那些大得駭人的吸血飛蚊,一雙玉手不停亂舞,打得雙掌也紅腫起來。

    這些毒蚊好可惡,只要給它叮中,立時會紅腫一片,又腫又癢,愈抓愈癢,過多半天,便會如小指頭般腫脹。

    多難看的蚊瘡,郡主身上已有不下十來處被叮中,雙手不停奮力抗戰,但耳垂還是中了一下,右耳活像掛上了一顆小葡萄似的。

    沒把蚊子拍死,已先把郡主累死了,但還有更可怕的,是剛剛才發現的毒蛇,一條三尺長的花斑毒蛇,不知如何竟鑽到車上,突然竄出來,像似要在郡主身上咬上一口,嚇得她魂飛魄散。

    從離開「模糊城」開始,已不知過了多少苦日子,整個大隊中,就只有郡主一個女流之輩,比那十兩更不如,非但不懂半分武學,而且連丁點兒內力也沒有。

    為啥郡主要隨小白到「一萬險」?

    只因為生力,郡主還牢牢記得生力的疾言厲聲……在棄走「模糊城」時,生力突然為郡主帶來了一個包袱。

    生力道:「城西有一位寡婦,名叫魯大嬸,你暫寄住她家裡,先避過大軍入城麻煩,再伺機離開吧!」

    郡主道:「嘻……我猜得沒錯,你這小子還是疼我,對我還沒忘情,終於願意開口跟我說話了。」

    生力道:「再見!」

    郡主道:「再見了『模糊城』,本郡主要跟愛人生力,到『一萬險』去,後會有期啊!」

    生力道:「你說什麼?」

    郡主道:「我的嘴兒你是很認識的啊,早給你吻遍了,怎麼你不認識『他』說的話麼?來吧,再吻,再擁吻,讓你更深入瞭解。」

    生力道:「滾!」

    郡主道:「吻我。」

    生力道:「隨我退到『一萬險』,你便苦不堪言,也絕不可能捱過艱苦,你的刁蠻任性會把你害死。」

    郡主道:「你,生力,還是不敢再吻我,嘻……你的樣子好傻哩!」

    生力道:「為什麼要隨我到『一萬險』?」

    郡主道:「我想……我真心的愛上了生力。」

    生力道:「哈……那從前的幾段情又如何?」

    郡主道:「我也問過自己,終於找出了最大的分別,從前,當得到了愛,便很快生厭,只想對方不斷付出,直到我已麻木,便再投向另一個更強、更出色的男人。但天意安排教我重遇上你,不知怎地,我竟然好想付出,好想彌補曾做錯的一切!」

    生力道:「我是小白麾下的將領,出生入死,前面重重險障,你要愛我了非但自討苦吃,還可能會丟了性命。」

    郡主道:「我死了,你會為我流淚,嘻,那就成了!」

    生力道:「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你跟著來,會死在密林的!」

    郡主道:「為你死,郡好浪漫哩。」

    生力道:「好,你硬要任性,我也管不了,你一定後悔莫及。」

    郡主道:「你不吻我,才後悔莫及哩!」

    刁蠻任性的郡主,就是如此隨生力進入了「一萬險」,生力從不刻意照顧她,教她吃盡苦頭。

    郡主終於忍受不了,對騎在馬上的生力道:「你啊,皮堅肉厚,又有內力驅毒,當然不知人家的苦了,哼,我受傷,你心痛,我就是要呱呱痛叫,看你還能否不出言安慰。」

    「啊!哇……啊!」

    不論郡主如何痛叫,生力還是不瞅不睬,這刁蠻又讓自己入迷的郡主,生力對她的感覺實在太複雜。

    郡主是生力一生中唯一愛過的女人,曾經因為被她拋棄,刺激起生力生生不息的鬥志來。

    她的笑態、她的嫵媚、她的任性、她的眉開眼笑,都在生力腦裡一直不曾消失。

    看她苦著臉,臉頰上兀自掛著幾滴忍著不肯掉下的亮晶晶淚珠,楚楚可憐,實在教生力看得心旌搖曳,為她迷醉。

    但這可惡的郡主,曾拋棄了他,還與小黑佈局,欲把自己置於死地,如此的女人,還能把愛投入麼?

    惱恨與癡愛,一直的夾雜糾纏,生力沒有明示什麼,一切隨緣好了,他自己也深感迷惘。

    沙場殺戮,生力領兵攻守爭戰,十二分的英明神武,但情愛的眷息、矛盾,生力的優柔寡斷顯然太過拖泥帶水。

    或許,這就是生力的最大缺點。

    「哇」的一聲又是慘叫,郡主看來非要「驚動」生力不可,可惜生力仍是不聞不問,直至她倒了下來。

    生力急忙上前扶起,但見那條三尺斑彩小毒蛇,又再鑽進了車底下去,而郡主的大腿內側,竟然腫脹了一大塊,顯然是被毒蛇噬了一口,毒力已漸漸擴散。

    生力立即抱住郡主,拔出匕首,要一刀割下,再為郡主吸啜蛇毒,免得她劇毒攻心而亡。

    軟綿綿已虛弱無力的纖纖玉手,卻擋住了生力,拒絕他的救治,生力頓時呆住。

    郡主帶著疲憊不堪的眼神說道:「讓我死吧,為你而來,為你而死,生力你才會明白我對你真真正正的愛。」

    生力呆立當場,他凝望著軟弱乏力、已漸漸虛脫的郡主,仍極力抗拒生力為她驅毒療傷。

    郡主微笑道:「從前的我,是太過傷你的心了,生力,你還深深愛我,卻又不能原諒我,那就讓我為你死吧,這樣,便證明了我對你生力的愛意絕對真誠,我相信,你的下半生也會永遠的懷念我吧!」

    生力狠狠的道:「郡主,你還是這樣固執和刁蠻任性。」

    郡主把笑容勉強擠出,嘻笑道:「對啊,我任性,這就是我,就是為愛生力而死的郡主,就是生力最愛的人,嘻……」

    生力再也不理會郡主的抗拒,低下頭來先為她啜出毒液,但突然後腦濕了一片,沿髮絲滴下來的,是殷紅的血。

    抬頭一望,竟然是郡主抵受不了毒力,劇毒攻心,嘔出血來,也同時全身癱軟倒下。

    郡主的一雙眼目已翻白,死了?

    郡主真的為生力而犧牲了麼?

    好暖,能有值得依偎的身體相擁,是溫暖的泉源,令郡主在迷惘中得到呵護。

    只可惜,這份暖意卻不是來自心上人生力,因為郡主辨別得出生力的獨特體味,欠缺了那陣男人體香,暖意也就稍有遺憾。

    「醒了吧?」話聲充滿柔和嬌甜,郡主睜開眼目,比自己更嬌艷無限的美人胚子,就在眼前。

    是她救了郡主,也只有她可以輕易的為郡主化解蛇毒,她便是用毒出神入化的耶律夢香公主。

    「謝謝公主!」郡主竭力欲支撐起來,但四肢發軟,怎也提不起半分力氣來。

    公主的身旁,還有十兩,以暖布巾為郡主不停拭汗,小心的關懷照顧,呵護備至。

    公主握著郡主柔滑的手,關切地道:「咱們預備了快馬,馬上有一批乾糧、解毒藥液等,要離開,這是最後機會。」

    十兩突然道:「但要是你能堅持下去,郡主,生力一定會回心轉意的,你的真情一定能打動他的啊!」

    十兩的眼神充滿懇切期待,她曾失去了一段最真摯的感情,因此深明失落至愛的痛苦,也就好希望其它人不要一樣也拋情棄愛。

    「對女人來說,一段真情之愛,比其麼都更重要啊!」十兩真的好希望郡主能堅持下去。

    「我決定離去!」郡主突然冷漠如霜,說出令十兩很傷心的話,頓然令氣氛都冰冷了。

    郡主再道:「嘻……只要生力與我一同離去,我當然會走,生力,生力,你死了到哪裡去啊,快來安慰我,傷口好痛哩!」扮個鬼臉對著公主與十兩,繼而呱呱叫了起來。

    不遠處的生力,內心早已原諒了郡主,但他仍沒有勇氣重新接受這段情,他好怕。

    怕又再一次投情,最後再一次失去。

    他絕對難以接受失去最愛的感覺,上一回被拋棄,他性子大變,把悲苦都化為驚人力量。

    再來一次被拋棄,生力一定支持不了。

    誰能保證,郡主不會再放棄他,又愛上另一個更出色的男人。生力怕,怕失戀的人,最好便不要談情說愛。

    二十萬「鐵甲兵」,共分四部份向前不斷推進,沿途上開出大路,依照朱大指示,過了不如多少個日夜,終於走出了密林,到達那「狂風暴雨」的大平原。

    平原上狂風凜冽,沙石不斷隨風旋走滾動,瞧得各人神馳目眩,將軍正要踏前一步,朱大立時喝止。

    從樹林中砍下一根四尺長大樹幹,朱大奮力一拋,大樹幹便捲進風沙堆中,立時響起啪啦聲。

    雨點敲打在樹幹上,似箭勁射,竟把樹幹射出一個又一個入木五分的小洞孔突然狂風大作,活像五馬分屍的不同方向風力,硬生生便把樹幹扯得斷碎,木屑亂飛飄散。

    大自然的力量,真教人看得目瞪口呆。

    朱大道:「每天上午,『狂風暴雨』的風雨便會因為太陽升起而暫停下來,除此以外,下午及晚上,這裡的晴雨都變化有序,依照大自然軌跡,有時會撕裂進入範圍之物,有時會吹上半空,又或壓倒地上,風勢變幻,帶來的破壞力量也迥異。」

    如此的天然屏障,也就在一定情形下跟外界隔絕。

    朱大接道:「也因為有『狂風暴雨』,『五殺野』不明白個中日夜變化,故此極少離開,以致四國四族與『五殺野』完全隔絕,五個部落也沒有受到戰禍波及。」狂風暴雨繼續吹刮著,誰也看得膩了,惟有先在密林內休息一會兒。

    惟有一個笑夢兒,一粒石子被他拋出去,石子在風力旋捲下於半空飛動,他又再拋出另一石子。

    一顆石子緊接著另一顆,拋出三、四十顆,石子在空中相互碰撞得啪啪作響。

    笑夢兒鮮有的露出笑容,生力好奇的在旁看了好一會兒,仍是不明所以,這拋石子遊戲很有趣麼?

    來,那自己也一起來試試扔石。

    奮力扔出一顆石子,哈……噢,怎麼卻沒有在空中飛旋,竟掉了下來,在地上旋轉。

    看看笑夢兒拋出的石子,一共四十多顆了,每一顆都在半空中盤旋飛轉,從不會掉下來。

    是力量或什麼出錯麼?生力再拋、再扔,石子一顆又一顆扔出去,一顆又一顆的掉了下來。

    朱不三瞧不過眼,也來加入扔石子解悶,但他的石子也「飛」不起來。

    朱不三惱道:「他奶奶的真邪門,來啊,小朱朱們大家都挑出不同形狀的石子來扔,一定也能旋飛的。」

    一聲令下,小朱朱們也分頭尋覓得一大堆或尖或扁、或圓或方的小石子來,不停的扔出去。

    但結果卻是一樣,只有笑夢兒每次扔出的石子能乘風而「飛」,其它的只能在地上盤旋。

    朱不三不悅道:「真邪門啊,他奶奶的豈有此理?」伸手一拉,突然往後走去,硬把在笨驢子小蟲背上,正懶洋洋睡得好甜的莫問大懶蟲拉起來,把石子硬塞入他手中。

    朱不三不忿道:「大懶蟲,你也來試試吧,咱們總沒有一個人的石子能飛,且看看你能否及得上夢兒吧?」

    笑夢兒突然停下來,不再扔石子,他也很留神的注視著,笑莫問也有如自己一般的能耐麼?

    大懶蟲一手握著石子,不停的拋上又接住,再拋上去,再接住,再拋上去,噢,這回沒接住了,石子掉在地上。

    同一時間,拋出的四十多顆半空飛旋碰擊的石子,也突然一同掉下,落在大平原上,再也不動。

    朱大笑道:「好了,時間過去,風雨終於停了下來,咱們可以越過『狂風暴雨』了!」

    笑夢兒凝視著笑莫問,大懶蟲只報以一個打著呵欠的勉強笑容,又走回小蟲那裡去臥著躲懶。

    夢兒心裡在想:「總有一天,他會跟大懶蟲來一次正式的較量,他要天下人知道,小白的孩子中,並不是他親生的莫問最出色,他,笑夢兒,才是最強者。」

    兩人都快十歲了,夢兒好心急想快點長大,早一點於江湖成名,小白十八歲名揚天下,他,笑夢兒,更要青出於藍。

    十六歲,十五歲甚至十四歲,他,笑夢兒,便要名頭響噹噹,教天下人都知道他獨當一面,能力、霸氣蓋世。

    笑夢兒,將是下一代最出色,甚至是統一天下的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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